“呵……我弄的能有你脏?”
“你说什么?”
“你一个同性恋,变#态,说不准还有什么传染病的,把我们教室都污染了,你怎么不说把你自己清理掉?”
“你……”
“我怎么了?我再怎么,也不是变#态!”
汪飞当时眼睛一红,拳头就握起来了,那人一副挑衅的样子说,
“你不是很会打架吗?有本事你打我啊!”
汪飞没有将拳头挥出去,而是把手里的扫把往地上一扔,冲回教室背着书包就走了,走出教室的时候,他扫到了同学们诧异的眼神,似乎有同情?有不屑?更多的还是鄙夷!
“你一个变#态,神经病,嚣张什么!”
这是他离开时,听到那个男生说的话!
汪飞第一次逃课,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眼中特别的干涩,看着车来车往的街头,他忽然笑了,脑中有个念头,如果就那么向一辆车冲过去,那车是会先停下来?还是会先撞到自己?如果撞到了,自己会在车轮下?还是被撞的飞起来?如果飞起来了,会不会下一辆车又把自己撞飞出去,这么飞啊飞的,自己会不会就死在半空中了!死是一件怎样的事情?是解脱?还是痛苦的开始?人会有下辈子吗?如果有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的好!如果做了人,一定不要做个变#态……汪飞的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路边,没有冲向任何一辆车,他也没有死。他只是很悲哀的发现,当别人说他是“变#态”时,他竟然无法反驳,是啊,他确实是不正常,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为另一个男人心动?他现在很想回家,回家把自己那本写满罪恶的笔记本烧掉,不留一点点证据!
然而汪飞最终没有把笔记本烧掉,从翻开第一页起,那里记载了他太多的“甜蜜的回忆”,这个笔记本就像他的一个朋友,承载了他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如果连最亲密的朋友都毁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曹绍辉一放学就往汪飞家跑,进了门见汪飞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林阿姨正在厨房烧菜,于是打了招呼,晚上是在汪家吃的,当时林阿姨不经意间问道,
“绍辉啊,今天怎么没跟小飞一起回来?他不是说你们学校今天有什么检查,提前放学了吗?”
曹绍辉看了汪飞一眼,说道,
“嗯~我跟着踢了会儿球!”
“哦!小辉,再过一个多月就期末了,趁这个时间,你们好好复习,下半年冲刺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相对轻松一些!”
“知道了阿姨!”
曹绍辉见汪飞好像“没事”了,与往常一样,只是话不多而已,便没再问他为什么没去上课,虽然他也知道有些同学在排斥汪飞,但毕竟不是当事人,他体会不到汪飞那种痛苦,自然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对方;甚至在曹绍辉心里,觉得汪飞是那种很聪明又很傲的人,反正不理他们就是了,应该不会难受到哪里去。
两人每天还是一起上学,但是放学后汪飞便不再与他一起走了;三天之后,曹绍辉才知道,汪飞竟然这几天都没去上课。一个星期之后,汪飞与曹绍辉又被同时叫了家长,汪飞是因为逃课,而曹绍辉又是因为打架;值得“庆幸”的是,与曹绍辉打架的这家伙比他要猛,曹绍辉挂了不少彩,因此这次曹家不用点头哈腰的给人赔医药费,当然,那人就是一个星期前,把汪飞骂到不愿来上课的家伙。
又一次回到了学校,汪飞对这里除了厌恶便是厌恶,他没办法对父母讲自己的困扰与痛苦,他更没办法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不正常”!对于大家的风言风语,老师们也听到了,班主任只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跟他说,
“老师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其它的什么都别想,很快就高考了,这个时候更不能松懈!”
那个时候,他特别想跟老师说,
“老师,如果我是这种人怎么办?”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谢了老师,便从办公室出来了。
这段时间,汪飞无论上学还是放学,都尽量在躲着曹绍辉了,因为从上一次打架之后,他听到了别人将曹绍辉跟他划到了“变#态”的圈子里;他不想“拖累”自己唯一的朋友,于是只能躲着。终于有一天放学,他被曹绍辉堵在了教室里,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给他收拾了书包,搭着他的肩,谈笑风生的走出了教室,之后每天如此,他想躲也躲不掉。有一次,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又说他们,只见曹绍辉走过去,微笑着看着对方,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曹绍辉猛的一推,将这位同学推到了那男生怀里,之后笑着大声说,
“呀,你这算不算变#态啊?都给人投怀送抱了!”
那同学气得正准备骂人时,正好他朋友来了,一搭他肩问,
“兄弟,谁惹你了?”
这时候曹绍辉又大声说,
“小两口挺亲热嘛!”
周围看到这场闹剧的同学们哄的一声就笑了,那同学气的脸一红,转身一推他朋友,骂道,
“有病啊你!”
这样一场闹剧,惹得汪飞阴郁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情,终于在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曹绍辉看到了,更加卖力的说,
“小两口别在这儿打情骂俏啊,我们俩变#态先走了啊,留你们继续变#态着吧!”
说完拉过汪飞,便转身走了。
从这以后,曹绍辉只要抽着时间去踢球,就一定会把汪飞拉上,一开始大家见着他们多少还有点不自在,有些人也会故意取笑,曹绍辉就厚着脸皮,别人说什么,他应什么;也会有朋友好奇,带着试探的问,
“辉哥,你俩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
曹绍辉就一脸认真的说,
“哪种?”
“大家说的那种!”
“同性恋啊?”
“是吗?……嘿嘿”
“你看我们是吗?”
“我也没见过真的同性恋什么样,我怎么知道!”
“你没见过?”
“我怎么可能见过!”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啊?”
“耗子,方块儿,把人给我按住了,今天辉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同性恋!”
那两个被喊的人,麻利的应了一声,边笑闹着边把人给按住了,被抓的这家伙一脸的惊恐,叫道,
“你们他妈干嘛?”
“QJ!”
那家伙便开始死命的挣扎,杀猪般的嚎叫……这样的游戏以前他们也会玩,都是些青春期荷尔蒙过胜的青少年,什么样的打闹都不过份。汪飞看着他们这么一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尤其是被抓的那个家伙,好像真要被QJ一般,表情惨烈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挣脱着跑出来,曹绍辉还不忘起哄着喊,
“抓住那小子,今天爷不扒了你裤子,我不姓曹!”
眼看着又要被大伙儿按住了,那家伙很没骨气的往地上一坐,拼命护着裤子说,
“辉哥,哥哥们,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这样的玩闹多了以后,对于他们是不是同性恋这件事,大家也就不再纠结了,在这些年轻人的心目中,只要对方还是自己的兄弟,时间长了,自然也不会为这些不着调的事情浪费感情,毕竟,无论对方是不是同性恋,只要大家之间坦坦荡荡没有别扭,关系就还是始终如一。
汪飞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曹绍辉这样护着他,拉他一把,也许这样一个泥潭他就走不出来了吧?曹绍辉至始至终没问过他,是不是,虽然有一次,汪飞感觉到对方的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说出来的话是,
“小飞,不管你是哪种人,我认你是兄弟,你就一辈子是我兄弟!哪怕是有一天,你杀了人,我也陪着你一起埋!”
汪飞当时眼里泛着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他心底,烙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兄弟,一辈子,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7、1996年——大学
在渐渐走出那段阴暗的时光之后,汪飞尝试着将学习捡了起来,即便如此,他高考还是失利了,只收到一张大专的通知书;汪飞当时报学校的时候,就选了一个本市的二本,一个最南方城市的大专,选那个大专的原因是:这个学校会计专业的学费是最低的。那个时候的汪飞,对自己的未来根本没有规划,他的想法只有一个:逃离这个城市,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让汪飞想不到的是,曹绍辉的成绩竟然过了二本线,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学校竟然还在一个城市!当时曹绍辉咧着嘴笑着给他看自己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都懵了,
“你怎么也报这个城市的?”
“我当时不是问过你嘛?”
这一年是1996年,开学前一个星期,两人收拾好了行礼,都没让家里送,上火车前,曹婶婶偷偷抹了好几次泪,连自己母亲眼圈也红红的,交待的话,似乎说不完一样。火车“哐且哐且”开动起来的时候,汪飞从未感受过的自由,仿佛如新生一般。
两人是先到的曹绍辉学校,帮他收拾完,才又在下午赶了公交,到了汪飞的学校,两个学校离的不算特别远,三十分钟车程,只是这个大专地处更偏一点;从本科院校出来,又进到大专的校园,汪飞才知道他们的学校多“迷你”,不过同学们倒是一样的热情。
八人间的宿舍,六个人的铺上已经整理好了,还空了两张上铺,所以汪飞随便选了门口一张,便开始收拾;男孩子们熟悉起来很快,也就一下午时间,曹绍辉便与其他六位混的就跟一个宿舍的一样了。
别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专院校,但也是囊括了全国各地的学子们,光他们宿舍,现有的七个人中,就分别来自五个省份;在以后的相处中,汪飞才发现,他们宿舍也算是人才辈出了:
张承安,贵州人,学霸,年年奖学金有他;
徐华荣,成都人,大一下半年,就混成了学生会副主席;
胡立群,长沙人,成立了一个什么勤工助学社团,结果竟然是学校最有钱的社团;
陈鹏:岳阳人,与胡立群一起办了勤工助学的社团;
李志奇:广州人,大一下学期,竟然在校外开了个学生酒吧;
龚华:深圳人,据说,他的学费都是自己炒股票赚的;
回头再看看自己,虽然是进了校队不假,竟然是全宿舍最没“出息”,最闲的一个,因为他有点轻微的洁癖,所以成了宿舍长;好吧,还差一个是吗?那一位就是个神人,大一上半学期,汪飞就没照过他几次面,整个一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被子叠的乱七八糟,而且被子上的味道越来越重,汪飞可能会觉得,他们宿舍也许就只有七个。还有一件事是,这个人睡汪飞下铺,因为原来睡他下铺的那位朋友,睡了一天,发现开门关门风太大,就换到了上铺,而最后来的这位,只能睡他下铺。
汪飞喜欢这个大学,一来是这个地方陌生而安全,另外就是这里的同学们热情而友好。高中时,打篮球的初衷是因为“小马哥”,而如今,汪飞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奔跑起来挥汗如雨的运动,在这里,他与每一个人都相同,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可以亲密的勾肩搭背,也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笑着,他为那个“阴暗”角落里的自己,悄悄关上了一扇门,或许,这辈子,与他将永别了。
大一下学期,汪飞收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女孩子的表白,她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如她的人一样——舒曼青,不过却是个相当“泼辣”的北方妹子,喜欢跟着他们打篮球,喜欢跟他们称兄道弟,喝酒的时候,说一声,“干”,杯子肯定是要见底的;其实很多男生都喜欢她的,只是汪飞不清楚女孩子为什么会唯独看上他。
女孩子那天把他约在学校的荷塘边,脸上一抹红云,却故作豪爽的说,
“行不行,给句话吧!”
“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
“其实光校队里,喜欢你的男生就不下三个,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需要!”
女孩子忽然笑了,笑的很豪爽,说,
“我怎么觉得咱俩像在演电影,《大话西游》看过吗?”
“没有!”
“那里面就有这么一段台词,哈哈……”
“……”
“如果我说,觉得你阳光,觉得你干净,算不算理由?”女孩子笑够了以后,才这么说,不过汪飞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阳光”,说不窃喜,那是假的;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说,
“谢谢,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像我的朋友,男女朋友的话……说实话,我还没感觉!”
“拜托,你要不要这么诚实啊,哪有这么直截了当拒绝女孩子的!”
“我没把你当女生,我把你当哥们儿,当朋友!”
“听你这么说,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请你喝东西去吧,算是补偿好不好?”
“呵呵……如果每一个被你拒绝的女孩子,你都要补偿的话,你会不会破产啊?”
“不会!因为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女生,也是唯一一个,所以我很放心可以大方一下!”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舒曼青很好相处,不是个会矫情的女孩子,所以两人很快成了更铁的朋友,不过可能在别人眼里不这么认为吧,时间长了,很多人会认为,舒曼青就是他女朋友,解释的多了,汪飞也就懒的解释了,清者自清吧。
舒曼青有一次说,
“你对所有女生都这么体贴温柔吗?”
“啊?不是吧?”
“不是吧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是吧的意思啊!”
“哈哈……你还真逗!我是想问,你是对每一个女生都这么绅士呢?还是唯独对我是特别的?”
“呃……我也不知道!”
“真让人失望!为了惩罚你,晚上请我吃饭吧!”
“好!”
曹绍辉见过舒曼青,为此还开了汪飞好多次玩笑,当然,曹绍辉几乎认识大部分汪飞新交的朋友,因为几乎每个星期,那人总会坐车过来一次,一起吃吃饭,一起在他们宿舍打打牌,或者是到操场上,一个去踢足球,一个去打篮球;有时候汪飞都觉得,他们像还在一个学校一样;他也会去曹绍辉他们学校,也可能还是有些自卑吧,去的次数都不多,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的,总觉得曹绍辉他们宿舍的人多少有些傲,不太好处的样子,不过,也会有那么几个聊的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个宿舍当宿舍长,“伺候”这些忙碌的爷们变得婆麻了,还是他的洁癖有些越来越严重的趋向,所以每次去了曹绍辉他们宿舍,总会忍不住要给那人收拾一下,有一次跟他们宿舍的人正准备打牌,刚坐到曹绍辉床上,就闻到一股异味,于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