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天,当她看见我画的颜叶肖像后突然就哭了。
那时候已经是个少女的她哭得莫名其妙,相当不和谐,让我觉得有点恐怖。
结果那天我就被流氓堵了,中间怎么被救的不知道了,只听来探望我的沐寒说颜叶被一帮无赖打得脑震荡,她现在是两头跑。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约沐寒一起看书了,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灾星一般的张沐暖了。
电话那头传来沐寒有点悲伤的声音,她的心情似乎瞬间低落了下来,说:“我妹妹自杀了。我们念大一那年,她从高中教学楼上跳下来,他们都说她是疯了,跳下来前一个人在天台上哈哈大笑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死的时候嘴角带笑像中邪一样。但是我知道那是他们胡说,我妹妹那么好,她那么黏我,而且那么喜欢你,不会舍得自杀的。”
我听得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上安慰沐寒了,忙问:“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她喜欢我?”
沐寒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了:“我妹妹虽然没说,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每天缠着我问你的事情,李溪哥哥有没有被女生告白?今天李溪哥哥有没有和哪个人走得很近?都是这类的问题,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想着那个总是见证我灾祸的女孩,想着她那满头诡异的红发,想着死去的童年好友,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我安慰着痛哭失声的沐寒,等到她终于不再哭了才挂了电话。
心里百味杂陈,我本不想再说这个让我忌惮又可怜的女孩的事情,但是在见到颜叶之后还是倒豆子一般将李沐暖的事情告诉了他。
“红头发的女孩?从小就跟你认识?才7岁就恶毒到将人推入河中?”
我点点头。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是毫不搭配的咬牙切齿:“琰魔啊琰魔,我果然没猜错,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他嘴里叫骂着,我心里划过一阵奇怪的暗流,脑中一片红光闪现,右脸突然刀割一般疼痛起来。
琰魔?这位又是谁?
男神啊男神,你到底对几个人有过这样的怨恨?
我多么希望让你怨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有我一个,因为至少这样,你才能不轻视我,才能不让我觉得你一直在耍我玩。
颜叶止住了笑容,脸上依然狰狞着。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问:“李溪,你实话告诉我,关于我们事情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你表白后我们交往过一阵子,那个女孩是不是也知道?”
又来这个话题,我觉得耐性已经不多了。
“是啊,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以吗?!我记忆中的自己从来没有和你并肩走过,更不用说一起出去玩,一起坐在墙头说理想,还将你奶奶送的书吃饱了撑的埋在树下,你告诉我的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你编来消遣我的故事而已,我没有跟你接过吻,没有你说的跟你那么亲昵!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死了,我是告诉过她姐姐我对一个人表白了,却没说是你,求你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承受着怎样的伤痛吗,你竟然叫我不要再问?!我亲眼看着前一天还在电话里跟我甜蜜的人第二天就在另一个人的床上辗转求欢,见到我后居然装作不认识我,还让人将我打了出去。你还好意思让我不要再问?!”
有这样的事?我脑海中空空荡荡的,情绪却涨得要爆了:“还不是你刚送我戒指就跟我说你爱上一个女生,还说什么要我听你说她的事。我听个狗屁,我那么喜欢你,你就给我来这一招,你好意思!而且我根本不记得有过那样的事,那天之后我就跟你断了联系了,你又在外地的学校,怎么可能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
颜叶看着我,眼里的光更加刺人。
他突然扯开胸前的衣服,在脖颈处摸了摸,那原本空荡荡的颈上竟然闪出一条白光,项链一般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再仔细一看,见项链垂坠处,一个白晃晃的银环贴着他的胸口熠熠闪光。
颜叶黑着脸使劲一拽,将那银环拽下朝我脸上摔了过来。
我捂着脸蹲下身去将那白环捡起放在手心,心里咯噔一声,手轻轻颤抖起来。
是那个戒指?那个突然消失的戒指?
我满心疑惑,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枚戒指似乎并不是当年那枚,这枚好像更粗点,虽然上面雕刻的花纹是相同的,却更加霸气些。跟这枚戒指相比,我以前的那枚显得有点清秀小巧了。
我疑惑地看着颜叶,他斜睨了我一眼,气冲冲地对我说:“是不是觉得眼熟?这是我送你那戒指的情侣款,当年我买的一对,一枚给了你,一枚戴在自己手上。你听说后开心不已硬是要我上线和你视频,我当时晚上选修课刚好要考试,我想都没想,直接当掉跑回寝室给你看我们戴情侣戒的样子!”
我呆了,眼前的世界如此不真实,让我心中惶恐不堪,仿佛随时都会被最亲的人捏成碎片。
我后退一步,嘴里喃喃地说:“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这些跟我记忆的不一样,你不要再骗我了颜叶。”
“骗你?你看看这个戒指,是不是有些年头了?如果你想说这是我最近才买回来糊弄你的,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你又说你不喜欢我!颜叶,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已经搞不清楚了!你不喜欢我,现在已经结婚有了妻子,马上就会有孩子,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是犯贱喜欢你,但你也不用这么玩弄我!”
“谁说我结婚了?!”颜叶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样子也咆哮起来。
“你的QQ签名不是那样写的吗?!如果不是看到那条签名我根本不会绝望到自杀的地步!”
我们两个面对面站在房间,一个满脸泪水,一个满脸怒气。
他低下了头,肩头微微抖动,抬起头来时,一双眼睛泪光闪闪,满脸悲切和不知所措。
他突然蹲下,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猛烈地摇着头怒吼:“我没有写什么结婚的签名!我不知道,小溪,我也搞不清楚了!我明明记得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也记得当初对你做了很多恋人才会做的事情,但是我的心里就是没有喜欢的情愫,那天我心里很难过就去网吧,在那里看到萌萌之后,突然就有了喜欢的感觉,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和你交往,却还是将她追到了手。而你,居然让我看到了那样的情景,后来变成鬼了又好像完全忘了我们曾经甜蜜过。小溪,我真的快要被你弄疯了你知道么?!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却做出了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我恨自己恨得连活着都像行尸走肉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能好好上班,不能好好回应萌萌的热情了,我总觉得哪里错了,查到这里才发现就算错了也已经回不去了!我连要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我被眼前这个陌生的颜叶吓呆了。
不管是从前那个明媚胜阳光的颜叶,还是我变成鬼后那个总是突然冰冷如霜的颜叶,哪一个都是坚定的,自信的,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一样。
我心中的颜叶神明一般从来都是轻松潇洒地搞定一切,我绝对没有想到,原来在他忽明忽暗却总是淡定平静表面下,居然也藏着这样的软弱和歇斯底里。
“颜叶,你冷静一下,对不起,对不起好吗?我相信你,一直一直都最相信你的,你应该知道的啊。”
我怯怯地抱住颜叶,在他那黑亮的头发上轻轻抚摸。
他的肩头抖动着,我感觉有泪水顺着我的毛衣领口黏上我的脖子,心里一阵酸涩。
正想将他抱紧些,他却突然推开我站起来,尚有湿意的脸上是无比坚毅而又冰冷的神情:“没事了,我会自己搞定的,绝对不会放了那个恶魔。你再休息一会吧。”
他说完,迈着坚毅的步子走了,我累瘫一般躺在床上,将我爸妈叫了进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来,我见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听到我和颜叶的争吵了,而且明显吓得不轻,赶紧将他们拉到床边坐下,说:“爸妈,你们是不是听到了?我跟你们说,那不是吵架,他们公司庆祝会上出节目,我们在演戏。”
我苦笑了一下,希望这俩老头老太不要太精明。
还好他们似乎是信了,脸色也缓了下来,我便赶紧问起他们颜叶的事情来。
一切居然都是真的,我爸妈留颜叶在乡下的老房子里住过一晚,我还吃醋了又吵又闹。
他们后来入城又见到颜叶,就让他照顾我。
颜叶后来常来我家玩,太晚了就和我同床睡,据说玩到半夜也不消停,吵得他们俩整晚没睡着。
我懵了,猛地站起身,出门去追颜叶。
59、恐怖惩罚
再入冥府,我心殇不已。
面前还是那片桃花林,然而它再美好也不能温暖我的心。
让人羞耻的是我居然还是会担心琰魔,现在他坐在床边,像个智商没发育好的小孩子一样嚷嚷着要吃冰淇淋。
我抚摸着他的脸,长叹一声,让黑白无常去冰库里将那些东西取来。
琰魔见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冰淇淋,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就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
“来,你吃!”他舔了几口,眉头一皱,将那冰淇淋放在了我的手里,又坐回床上去,两眼望着窗外,目光呆滞。
我心疼不已,走过去唤他:“阿琰!”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我,“啪”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见我吃痛捂脸,就蹦跳起来,拍掌大笑说:“打得好!打得好!”
我很是无语,抓住他的手说:“阿琰,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长意啊!”
他的眼睛又明晃晃地泛起光来,一双英气逼人的美目赫然淌下泪,说:“长意?!长意!长意不要我了,长意背叛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我更是心如刀绞,刚想过去哄他,忽然听他拔高声音大喊:“来人!来人!将这假冒长意的人捆起来!本王现在就要弄死他!”
我目瞪口呆,忽见两个面目狰狞的陌生鬼差进来,将我一把拖了出去。
我被押着走到门口,却见白无常在黑无常手里使劲挣扎,嘴中大骂:“你这个死黑狗!难道眼睛瞎了吗?!主子那是神志不清,你也神智不清吗?!主子性情狂暴,要是他将我家少爷弄没了,以后后悔的是他自己!你忍心看主子再这么痛苦几千年几万年?!你忍心我不忍心!更不忍心我家少爷被弄没!”
黑无常却铁柱一般稳稳站在那里扯住他,一双威严的眼睛看着我,说:“李溪,主子的命令是不容抵抗的,你且过去受罚,今天算我们见死不救对不起你。”
我被拉扯着离他们渐行渐远,白无常还在吼叫着挣扎,尖利的声音听起来让我觉得有点感动。
我朝他微微一笑,最终决定认命。
两个鬼差带我来到一个幽暗之处,琰魔早已高高坐在一张骷髅形状的椅子上,正单手撑着脸看着我,眼里的目光冰冷又充满玩味。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打量着这个地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似乎是奈河边某处的一个山洞,因为那条血色奈河就在洞外流淌。
洞内完全以火把采光,悠悠然晃荡着的火光照在洞壁上,竟显出那满洞爬着的蛇群来。
我耐不住心中恐惧惊叫一声,心里一阵酸麻恐怖,就好像那些蛇已经进入我的五脏六腑,在里面肆意破坏。
我从小就对蛇这种东西充满恐惧,这会儿更是想要立马跪下向琰魔求饶。
但是自尊却让我无法做出这种举动,我只能强迫自己抬头挺胸站在那里,尽量用气势伪装自己的恐惧。
琰魔突然幽幽一笑,他仍是撑着脸,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他给本王挂上去。”
那两个鬼差吓得原本狰狞的脸更是丑得不能入眼,飞快将我拉到墙壁边。
我这才看到蛇群空旷处露出的上下四个环,顿时再也不顾自尊,哭喊着挣扎起来。
“不要!阿琰不要!我怕蛇,最怕蛇了!不要将我放在这种鬼地方!”
琰魔笑得更加灿烂,他朝那两个鬼差看了看,那俩鬼差立马手脚麻利地将我的双手双脚扣了上去。
我就这样尖叫着被扣在了一面墙壁上,四肢大张,身边是蜿蜒的群蛇,甚至有一只已经贴到了我的指尖,让我的泪水连绵不绝。
山洞里回荡着我时起时伏的尖叫,琰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下来,像捏着一个玩偶一样捏着一只蛇,对着它吹了口气,说:“小东西,今天给你大餐吃,可要一次性吃饱啊,下次就没机会了。”
我开始使劲挣扎,头晃得像拨浪鼓一样,叫得嗓子都开始嘶哑。
琰魔却用另外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怎么怕成这样?李溪,你知道吗?你的灵魂就是长意的灵魂,但是一旦被放进了那个破皮囊,那你就只是李溪。居然敢将长意放进那么恶心的身体里欺骗本王,你说你该不该罚?!”
他慢悠悠地说完,忽然将手中那蛇贴到我脸上。
冰冷黏腻的触感让我干呕起来,琰魔却不管我,任那蛇顺着我的侧脸爬到我的唇边。
“呵呵呵,真的那么恶心吗?现在你知道本王的感受了吧?敢让本王碰到你那令人作呕的身子,怎么不敢面对这样的处境?”
我泪水横流,嘴角抽搐,甩头疯了一样对他喊:“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我本来哪能认识你!说什么我的肉体恶心,难道你不记得那些年跟在我和沐寒身后甩都甩不掉吗?!那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我喊着喊着声音却迟滞了,因为我发现只要我嘴巴一动,嘴边那条蛇就会向前朝我嘴里探进一点,竟然像是意图钻入我口中。
我赶紧闭嘴,琰魔却笑了笑,捻起那条蛇说:“沐寒?啊,你说我那个蠢货姐姐啊!那么久的事本王已经记不清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他毫不在意地擦擦手,我身边那些蛇居然全部开始朝我爬过来。
我又是闭眼尖叫,神智都有些模糊,也不怕再触怒琰魔,想到什么就吼着什么:“琰魔你个白
痴,是你自己看不清自己!我是李溪,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李溪,不是什么池长意!”
“你那年去酒吧勾我上床,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恶心!”
“还有前段时间我们又再酒吧相遇,你讨厌人的肉体你又去全是人的酒吧做什么!你就是想要找借口惩罚我,你这个骗子!”
琰魔听着我漫天乱吼,笑得更加疯狂:“跟你上床?哈哈哈,李溪啊李溪,本王只对长意一个人亲昵,千年以来从未改变,你撒这种谎是不是觉得现在还不够刺激?”
他声音刚落,更多蛇爬上我的身体,我吓得两眼一闭,当即晕了过去。
但是缓解情绪的时间并不多,没过多久我就被琰魔弄醒了。
他舔舔嘴角,顺着我的脖子往下在我身上一溜抚摸,说:“唉!可惜差点就能将这魂灵变回长意的模样,居然被你那帮不清不楚的男人给搅了,还把本王的事情传到仙界里去,你真是罪该万死!”
我哭得眼睛都痛了,睁着迷蒙的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阿琰,你真的完全没有爱上过我?”
琰魔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说:“爱上你?哈哈哈,真是有意思,也就只有你才能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李溪,我在这地府看你从出生一直看到前段时间你死,得到的结论就是你是个空有真心没有谋略的傻子,你说谁会爱上这样的你?”
我彻底绝望,闭上眼睛,再也不管自己又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然而隐秘处却被突然抚摸,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见琰魔邪笑着贴上我的身躯,与我身上那帮恐怖的蛇群一起侵蚀我的温度。
我吓得魂飞破灭,好在琰魔似乎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他将我从蛇群中解下,抱着我出了洞口,放在奈河边的彼岸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