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吃货的爱情故事 上——苏小玲

作者:苏小玲  录入:09-24

沈嘉文慢条斯理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尝尝?”

李秋生怒道:“尝你妈蛋!”然而说了一大通到底嘴干,抓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个底朝上,完事儿咂咂嘴,火气莫名地降了几分。

沈嘉文也一口气喝了半杯,舔舔嘴:“好喝吧,我媳妇儿熬的,前后弄了仨钟头呢。”

李秋生刚想点头,忽然回过味儿来,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就是会做龙肉也不成啊!那是个男的!”

沈嘉文说男的怎么了,不就下头多长了点玩意儿又不能生么,你仔细想想,别的耽误啥了?

李秋生闷头一想,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还是不对,他气哼哼地又灌了一杯果茶,一抹嘴:“反正你这就是不对,我不能看我兄弟往火坑里跳……”

沈嘉文笑了:“火坑?我倒觉得是个福窝。只不过别人享不起这个福罢了。你不知道他的好。总之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再说其实这都算不上是个忙,就是你嘎巴几下嘴,说句话的事儿。”

李秋生沉默下来,半晌开口:“打小我们在一起,你都是看得远看得透的那一个,我那时老也不服气,但为了哥们儿义气,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事实证明,你都是对的。可这回这个事儿不一样……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你说的,你跟他的那些事儿,我都信。但说实话,我不能理解,好兄弟怎么就让你给当媳妇用了。退一步,你仔细想想,我都不理解,你指望别人,别说你爹,就是你那堆朋友,熟人,他们能理解么?走在街上让人戳脊梁骨,那滋味什么样,你跟我都明白。而且不止是你,就是他,还有你儿子,你老爹,都得让人瞧不起啊!”

沈嘉文嘴角翘起来:“瞧不起?好啊,瞧不起我,就别跟我做生意,别想从我这儿赚一分钱。我倒想看看,是钱重要,还是闲得蛋疼去管别人的私事重要。”

他把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别人怎么看我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关上门我自己日子过得舒坦开心是真的,我就不信那帮人里有哪个日子过得比我好。”

李秋生恨铁不成钢地看他:“那财富榜上那堆富豪呢?”

沈嘉文说他要日子过得好他包一堆二奶三奶四奶?我就不信了,老婆要是好,一个就足够了。

李秋生算是彻底败给他了。

7、

年晓米病得不算厉害,躺了一个下午出了些汗就好得差不多了。起来时正好赶上李秋生离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在眼前关上了。他家男人在门口摸摸鼻子,一脸无辜地回头:“晚上你想吃啥?”

隔天天气转暖,沈嘉文很轻描淡写地提出:“跟我去串个门子吧。”

年晓米虽然反应有点慢,人有点单纯,但是并不是傻的。他看着门口那大包小包的礼盒已经开始画魂,等看见对方翻出双叠袖的衬衫并往上戴一对纯银嵌黑玛瑙袖扣时,终于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你要回家?”

沈嘉文嗯了一声,回头看他,有点不耐烦:“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换衣服啊!”

年晓米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胆怯了:“我……我就不去了吧我又不认识你们家的人……”

沈嘉文不悦道:“这不就是带你去认识的么……行了别啰嗦了,就我爸。”

年晓米站着没动:“你你你你不是打算出柜吧!”

出柜这两个字显然对沈嘉文而言有些陌生,他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年晓米的意思,声音软下来:“这回不是。”

年晓米松了一口气,说不清是庆幸多点还是失望多点,然而心里还是很紧张。他一头扎到衣柜跟前,这时候才后悔没多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赚点工资除了每个月还贷和留给妈妈一点差不多都吃光了。

回头瞅了一眼沈嘉文,突然觉出不对来:“大冬天你穿衬衫不冷么……”

沈嘉文不理他,对着镜子打领带。法式衬衫款式贴身,很显身材,不是人人都能穿得起来的。

可是这时候年晓米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花痴他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纠结,怎么办我也要穿衬衫和西装么……

最后还是沈嘉文发话:“穿你平时穿的就行。”

年晓米在衣柜前头像土拨鼠似地狂翻:“平时的就只有针织开衫啊……我到底是穿灰色的还是穿烟色啊啊啊……”

淇淇从门边探出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年晓米沮丧地站在柜门前,手里拿着昨天穿的一件灰白底雪花十字纹的羊绒衫:“……那就这一件好了……”

直到坐上车他还在纠结:“唉我穿那件烟色暗纹的好了,那样能显得成熟一些不让人觉得奇怪……这件看上去太像学生了……”

沈嘉文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年晓米疑惑地侧头:“怎么了?”

“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男人无奈地摇头。

年晓米低头,心说我要是女人还好了呢,但是就算是女人……第一次上门也很闹心啊……

沈父住的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职工分配房,六层的红砖楼,他家在三楼,转角那里有个公用的露台,能看见楼下院子里被清里成小山的积雪,和延绵的两道小雪岭之间干净的青灰色石板砖。

开门的是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些警惕地打量着沈嘉文:“你找谁?”

沈嘉文抬脚就跨进去:“我爸。爸,我回来了。”

沈父戴着花镜从屋里走出来,淇淇机灵地噔噔噔跑上去:“爷爷……”

老爷子见了乖孙,难得地笑了笑:“哟,长胖了呀。”然后看见正在脱下羊毛呢大衣,露出西装的亲儿子,脸色吧嗒沉下去:“哼。有两个钱不知道怎么嘚瑟了吧。”

沈嘉文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您是非得看我穿军大衣戴狗皮帽子才高兴是吧。”

沈父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自己瞅瞅你那身打扮,要是再戴个帽子就跟个汉女干似的……我不管你,你爱穿啥穿啥去……”

淇淇仰起头,大眼睛眨了眨,扯扯沈父的衣襟:“爷爷,我渴……”

沈父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哦哦好好好,爷爷给你倒果汁喝……”

年晓米咽了口唾沫,从沈嘉文身后走出来,沈父一回头:“哟,这是……”

沈嘉文说啊是我朋友,他妈妈是淇淇的大夫。

说起淇淇老爷子脸上表情就缓和起来:“啊,来来,来屋里坐。”

旁边被冷落许久的学生带点希冀地发问:“老师,没啥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沈父的脸色又冷下去:“你题都做完了么?圆锥曲线的公式都背会了么?你自己算算,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

那学生不高兴地嘟囔着:“还有一年多呢!”

沈父怒道:“一年多!还按年算!你可长点心吧,以后都得论天过论小时过了,你以为你家长有两个钱就能把你送进大学,那是扯淡!好大学还是要凭本事考的!你看看你期末那点分,以后够干啥,上市场买个菜都算不明白帐!”

那男生一面不忿地嘟囔着“谁家买菜拿圆锥曲线算账”一面拖着脚慢慢走过去,经过年晓米时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沈嘉文,若有所思。

年晓米也看着那学生,下意识地往沈嘉文身边靠了靠。

男生把嘴一撅,一脸没趣地走了。

年晓米看着沈嘉文无知无觉地往屋里走,连忙追过去。

李秋生最终没有来,年晓米尴尬地陪沈父坐着,手心里都是汗。好在宝宝一直在身边打转,气氛还算融洽。

沈嘉文把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放好,看看表,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他撑着门框问道:“爸,午饭……”

沈父说哦哦我来做好了。

沈嘉文想到父亲的手艺,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沈父大手一挥,家里来客人怎么能出去吃,多不像话。

沈嘉文心想这有什么不像话的,但是大过年的不想惹亲爹不高兴,只能默默叹一口气。

年晓米几次想过去帮忙,都被沈父拦住了。沈嘉文皱着眉头在一边打下手。期间那个学生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顶着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默默回去写作业了。

午饭虽然卖相有点恐怖,但吃起来味道竟然还可以。

沈嘉文东一句西一句地没话找话,聊着聊着竟然发现,年晓米曾经在沈父的学校里读过书。年晓米埋头一想,终于想起沈父是哪一个,觉得手心里更湿了。

沈父倒是对年晓米没什么印象,一年一年不知带过多少学生,年晓米没在他的班里呆过,毫无印象也是正常的。

旁边一直埋头吃海参的学生突然转向年晓米:“学长,老师当年也这么凶么?”

年晓米看看沈嘉文,沈嘉文笑笑低头吃饭,他想了想:“嗯,并没有,只是有点严厉。”

小男生撇了撇嘴。

吃过饭无事就离开了,那个男生目送他们出门,目光几乎是哀怨的。沈父重新戴上老花镜:“你题都做完了吧,笔记本拿出来,我给你好好讲讲例题……”

车上沈嘉文问年晓米觉得老头子怎么样,年晓米多少还沉浸在高中的恐怖记忆里,一脸心有余悸。

沈嘉文却在思索另一件事。他看了父亲年前的体检报告,老头子身体很健康,尤其血压很正常。闹心的是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真的要坦白,还得徐徐图之,甚至可能要把宝贝儿子带在身边当缓冲,以免到时被轰成渣渣。

年晓米在一旁,想的却是完全相反的事。

高中的时候,沈父是学校里出名的严师,每次考试出成绩后整栋教学楼里都能听见他愤怒的吼声:“考这么点分!对得起你家长给你交的学费么!”

五十九点五分就五十九点五分,坚决不给及格。

是这样刻板而严厉的人。

他虽然从小没有父亲,也知道父子间的关系不该是沈嘉文和沈父这样的。大抵是沈嘉文从前做过什么让沈父生气的事,现在关系才刚刚缓和一点。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要出柜,沈嘉文的下场大概会非常悲惨。

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如果自己不能被接纳,那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害得爱人因此失去亲人,他觉得自己心里会永远都有愧疚。

“嘉文……”

“嗯?”

“先不要和伯父讲吧。”

红灯。两个人身子都微微前倾了一下。

沈嘉文盯着交通岗:“我觉得我早点说出来,你的压力可能会小一点。”

年晓米低头:“但是……你和伯父的关系,并不很亲近吧。其实这个事也不着急的,我认识好多人,也都一直没有出柜。”

沈嘉文回头看他:“那你告诉我,他们过得都好么?”

年晓米张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不出柜的那些人,有的顶不住压力跟爱人分手找女人结婚。有的拖着不结婚,跟父母关系越来越僵硬。有的一面跟女人结了婚一面在外面找男人……无论哪一种,都是生活在越来越多的谎言和欺骗里。

他不喜欢谎言,一直觉得人只有活得真实才会真正获得幸福和快乐。他是这样的,沈嘉文又何尝不是个坦荡直白的人呢。

沈嘉文把头转过去,忽然微微歪头坏笑起来:“而且我觉得……等把这个事捅漏了,你就彻底跑不了了。”

年晓米呆呆地看着他,脸慢慢红起来。

绿灯亮了,车子平稳地滑行出去。

相比于沈父的难搞,米瑞兰这边似乎就顺利多了。年晓米提前和妈妈打好了招呼,大年初七带沈嘉文和宝宝回去吃饭。

米瑞兰记性一向不错,故而看见年晓米带回来的那一大一小很是吃惊。但到底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一愣之下很快转换心情,言谈礼貌而热情。

沈嘉文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察言观色见微知着这些本事自然不是盖的。他敏锐地意识到丈母娘对自己并不那么满意,至于原因,自己心里也有个大概。心思电转,便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可怜年晓米看不见这些虚空里的四溅的火花,只是抱着淇淇笑问:“妈,今天做点啥吃呀?”

米瑞兰宠溺地嗔了他一眼:“都是你爱吃的。”然后又转向沈嘉文:“你看,这你头一回过来,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点啥,家里年货备了不少,你看看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沈嘉文笑道:“我和小米口味倒是差不多。我去洗个手,帮您打个下手吧。”

年晓米听见打下手三个字,终于从傻笑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诶,不用的,你坐着吧。”男人的斤两他比谁都清楚,为了妈妈的印象着想绝对不能让这人进厨房啊!

米瑞兰对儿子的阻拦视而不见,笑眯眯地道:“好啊,多个人能早点吃上饭。小米,冰箱边上有一篮提子,你洗点跟出来跟宝宝吃,可甜啦,明臻特意送过来的,让小沈也尝尝。”

年晓米无力回天,只能木木地应了声:“哦。”

于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嘉文摘下两粒黄金嵌红碧玺的袖扣,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米瑞兰在做饭的间隙出来拿东西,看着在沙发上给苹果削皮的儿子叹了口气。

年晓米抬起头来,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妈?”

米瑞兰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好了?妈寻思,男的跟男的,和男的跟女的,也没啥分别,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年晓米点头:“妈你放心,他挺好的。”

米瑞兰白了他一眼,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不是我说,那小沈,瞅着就是个人精。你也别太死心眼儿,别委屈自己。”说完又小声嘀咕起来:“真是,小明哪儿不好,多正派的人,长得也好……你说你这熊孩子……”

年晓米有点无语,不过总归是母亲对儿子的心意,他也就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米瑞兰看了看沈嘉文带过来的东西,跟年晓米小声嘀咕:“这些个礼盒都让他拿回去吧,这么多又吃不完,还有这化妆品,我也用不上,我平时就涂个玻尿酸抹个甘油啥的……”

年晓米说你就收着呗,人家都拿过来了……

宝宝从沙发后头探出头来,怯生生叫:“奶奶……”

年晓米立刻骄傲地挺直了腰,这时沈嘉文从厨房里出来拿削好的苹果,笑着问道:“刚刚叫什么来着?”

淇淇愣了一秒,立刻改口道:“姥姥……”

沈嘉文笑眯眯地走开了。

米瑞兰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缩到沙发角落里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回去路上沈嘉文心情很好,他在厨房里就是切个菜,刀工是他的拿手,自然丝毫也没有暴露厨艺不佳的事实。米瑞兰做油爆双脆做得特别好,好多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胗和猪肚了。

“话说回来我还没吃过你做的双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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