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饰演陈泽钧的陆进朗眼神又痛楚又锋利,像是一把要将自己和别人一起毁掉的刀子,他嗓音嘶哑,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文家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仓鼠,他要为自己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可是这时候面前的人却不允许。
陈泽钧抓住叶星的手臂,将他拖了出来,大声吼道:“是谁做的?”
叶星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他的眼睛,喃喃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陈泽钧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叶星重复了一次,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恐慌,他说:“男人。”
拍摄到了这里,这场戏就结束了。
结束拍摄,文家宁凑到谢若明身边,与他一起从监视器里面看回放。
“怎么样?”文家宁问道。
谢若明点点头,“不错。”他觉得这个就是他想要的叶星。
休息的时候,陆进朗问他:“手捏痛了?”
他皮肤薄,刚才陆进朗抓着他的手把他从柜子里拖出来的时候使的力气不小,现在手腕上看着还一圈红。
文家宁无所谓地动动手腕,说道:“没你昨晚咬我那一下痛。”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小,可是温婷欢正在给文家宁递外套,闻言道:“收敛一点啊,别让这里的人都听到了。”
两个人都笑笑不说话了。
在这一场戏之后,紧接着就是警察都到了现场,法医开始检验小女孩的尸体,而陈泽钧和叶星分别接受了询问。
陈泽钧还处于一种情绪不稳定的状态,这对于陆进朗来说是驾轻就熟。
他的同事递给他一根烟,拿打火机帮他点燃了。他把烟送到唇边,狠狠吸一口,然后用力闭了闭眼睛,一瞬间他像是又老了好几岁。
叶星却并不配合询问,他什么都不肯说,没有办法与人正常地交谈,唯一说出口的就是“男人”两个字。
陈泽钧朝着叶星的方向大步走去,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问道:“什么男人?”
叶星眼神游离,依然说:“男人。”不过因为陈泽钧激烈的动作,而有些微微发抖。
陈泽钧耐着性子,问道:“杀死我女儿的是个男人?”
叶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是个男人。”可是并无法理解他只是简单地重复陈泽钧的话,还是在回答陈泽钧的问题。
陈泽钧忍不住爆发了,他用力拉扯着叶星,“你看到了是不是?你知道是什么人杀我女儿的?”
周围的警察上前将他们拉开,因为陈泽钧动作激烈,叶星摔倒了在了地上,然后被人给扶起来带走了。
这场戏身体摩擦比较多,结束拍摄之后,文家宁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块都破了皮。
陆进朗拿创可贴给他,说道:“自己小心一些。”
文家宁笑笑,把创可贴贴上,同时感叹道:“后面我们两个还有很多的对手戏。”
“怎么?”陆进朗问他,“不想跟我演对手戏。”
文家宁笑道:“不是还有床戏吗?我怕我会按捺不住。”
陆进朗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两个人玩笑几句,陆进朗又说道:“这个角色会有心理负担吗?”
文家宁摇了摇头,“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了,不会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这种角色确实有些引人入戏,不过我分得出现实和演戏的区别。”
陆进朗闻言说道:“那就好。”
温林抽了个空来文家宁剧组探班,他的腿差不多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只要不剧烈活动,普通的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温林到时,他们正在拍摄陈泽钧到康复机构来找叶星的一场戏。
叶星接受过警察的询问,除了知道犯人是个男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线索。因为他无法与人沟通,所以询问过程也很不顺利。
可是陈泽钧觉得他是可以从叶星那里问出更多的,因为他女儿就是自闭症患儿,他知道该如何能更好跟他沟通。可是他的上司不同意他去询问叶星,因为他并不是这件案子的承办警察,他与受害者有关系,容易投入太多私人感情进去。
于是陈泽钧选择了私下去寻找叶星。
温林这还是第一次看陆进朗演戏,陆进朗演技好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却更令人感受深刻。
陈泽钧在康复机构的走廊上拦下了叶星,将他拉到小阳台上。叶星显得很焦躁,想要离开,可是陈泽钧抢下了他的背包不肯还给他。
叶星努力想要抢回自己的包。
陈泽钧把包放到自己身后,叶星就双手环过他的腰,伸手到他身后去抢。
温林看到这一幕时,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禁笑了。
陆进朗和文家宁却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他们都很投入在这一段表演之中,陆进朗伸手捏着文家宁的下颌,逼着他与自己对视,问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文家宁依然不与他对视,却又挣不开,他只能说:“男人。”
陆进朗锐利的眼神稍微缓和一些,用诱哄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我就把背包还给你,你该吃晚饭了,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文家宁似乎在努力回忆,最后说道:“很瘦。”
“很瘦?”陆进朗急迫地继续追问,“还有呢?”
文家宁还没说话,有人闯了进来这个小阳台,那是康复机构的老师,她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他!”
随后导演就喊了停。
温林站起来为他们轻声鼓掌。
文家宁走到他身边,拥抱了他一下。
第95章
温林自从拿了金像奖最佳新人的奖项之后,一时间身价大涨,片约无数。可是温林都不是那么感兴趣,在他拿到奖的瞬间,他对未来不是没有产生过迷茫,可是迷茫过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该坚持自己的道路。
为了温林的事情,白胜哲甚至特意找陆进朗商量过。
那天陆进朗是把白胜哲请到了家里,文家宁也在场,不过只是坐在沙发扶手上面旁听,没有发表意见。
陆进朗对白胜哲说:“温林如果坚持,就给他个机会尝试。一个人能够坚持到这种地步,我相信他是能够做出些成就来的。”
白胜哲闻言答应了,回去公司召开了个高层会议,决定先给温林出首单曲试水。
现在的温林就正在进行单曲的筹备,他今天过来见到陆进朗,特地说了一声:“感谢陆先生。”
陆进朗笑笑,“谢我做什么?这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别忘了娱乐公司是要赚钱的,赚不了钱就没有下一张了。”
温林说道:“我明白。”
随后,陆进朗被谢若明叫过去讲戏了,而温林则与文家宁闲谈了一会儿,他问文家宁整部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文家宁大概讲了一遍之后,温林叹一口气,说道:“这种角色要是给我真不敢演。”
他之前因为抑郁看了一段心理医生,医生说他的性格容易受到心理暗示,虽然可以通过治疗来客服,但是建议他尽量不要接这些太过于压抑的戏。
文家宁想来也觉得后些后怕,他对温林说:“你还是别演这些了,尽量做些能让自己心情高兴的事情。”
温林点头,说:“谢谢你。”
这时,谢若明走了过来。他之前看到温林拿了金像奖最佳新人的电影片段,对这部电影产生了兴趣,专门找了碟片来看,对温林在里面的演技很欣赏。
见到温林来探班,他对温林提出邀请,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演出,可以专门为他增添一个角色。
温林微笑着谢绝了,他说:“客串可以,参演还是不要了。”
陆进朗小声对谢若明说了几句,提到之前温林拍戏入戏太深险些抑郁的情况,于是谢若明也就不再勉强,只让他在接下来客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陈泽钧因为骚扰叶星,被暂时停职了。
他向上司提出抗议,他觉得他的同事们在侦破这件案件上面没有用全力,明明可以继续尝试跟叶星沟通,从他那里得到线索的。
他的上司说道:“你的继续尝试就是去骚扰威胁他?”
陈泽钧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使用技巧来让他注意我的话。”
上司摇摇头,“那是个弱智,他说的话怎么可以作为证据采信?”
陈泽钧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是自闭儿,不是弱智!”他很敏感,他的女儿只是患上了一种病,而他非常不喜欢别人把这种病人形容为弱智。
上司看他片刻,重重叹口气,“我知道你情绪不稳定,你带着这种情绪办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陈泽钧连忙说道:“我不休息!”
上司平静地说道:“这是命令,请把你的证件和配枪都交出来。”
陈泽钧抬手按着额头,重重锤了一下桌子。
回到家里,陈泽钧躺在狭小的房间里面喝闷酒,清醒时又站在女儿的房门口朝里面看去,好像还能看到女儿在房间里刻板地来回走动,趴在床边玩积木。
惆怅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再一次前往康复机构,这一次他打算偷偷把叶星给带走。
陈泽钧为了避开监控而没有坐电梯,选择了走楼梯。大厦的楼梯间在叶星所在的教室和卫生间中间,叶星如果去上卫生间就会从这里经过。
但是他不能露面,因为出去楼梯间的外面走廊就有个监控探头。
他拿了个小镜子,在叶星经过时反光照在他眼睛上,叶星被吸引了注意,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看,被陈泽钧一把捂住嘴给扣住了。
这一段的拍摄并不太顺利,因为需要肢体的冲突。
刚开始陆进朗比较收敛,谢若明看到很不满意,虽然陆进朗已经尽量夸张了动作看起来很逼真,可是谢若明就是看出来他还留了余力的。
谢若明喊了停,对陆进朗喊道:“别留手啊,动真格的。”
陆进朗站在原地整理着袖子,活动了一下脖子,没说话。
文家宁对他说道:“没事儿,来吧。”
陆进朗看他一眼,说:“行,自己小心一点。”
第二次拍摄的时候,文家宁明显感到陆进朗用了不小的力道,叶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拉了过去,所以文家宁紧接着感觉到陆进朗的手掌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开始努力挣扎,但是他们之间的力气本来就有所悬殊,陆进朗捂得太紧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伸手去掰陆进朗的手臂,没有成功。
后来是陈泽钧把叶星给一掌劈晕了。
其实文家宁被捂得已经有些缺氧,顺势滑了下去,陆进朗松开手的时候,他脸上都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紧接着陆进朗就将他打横抱起,匆忙朝楼梯下面走去。
直到拍摄结束,文家宁都有些没有缓过气来。但是谢若明对于结果却非常满意,他对陆进朗说道:“好的,就是要这种效果。”
陆进朗只是问文家宁道:“还好吧?”
文家宁摇摇头,“没事。”
“休息一会儿吧,”谢若明对他们说道。
陆进朗对文家宁说:“去车上。”
文家宁点点头。
陆进朗的保姆车就停在外面,方便他拍摄间隙去休息。
在车上的空间是最安静最安全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文家宁上车之后,就躺倒在了座椅上面,说:“说实话,刚才我差点以为会被你给捂死。”
陆进朗也跟了上来,将车门拉上,说道:“我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文家宁闭上眼睛,伸出手拉着陆进朗的手。
陆进朗对他说:“休息一会儿,婷欢会来叫你的。”
文家宁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卢允安在外面敲车窗,说是副导演在找他们了。
文家宁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陆进朗先下了车,伸出手给他让他牵着自己下车来。
就在文家宁刚刚从车门跨出来的瞬间,两个人都同时敏感地察觉到有闪光灯在闪。陆进朗和文家宁都很沉得住气,并没有立即把手松开,而是自然地下了车之后,文家宁对陆进朗说了一句:“谢谢。”
陆进朗对卢允安点了点头,卢允安朝着刚才有人偷拍的方向走过去。而陆进朗和文家宁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着棚里走去。
“什么人?”文家宁低声说道,不过心里想着多半是狗仔。他有些奇怪狗仔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和陆进朗虽然看起来关系很好,但是却没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亲密。
陆进朗只平淡说了一句:“没事,别担心。”
后来卢允安回来的时候,告诉陆进朗他没找到人。
陆进朗说没关系,那些捕风捉影的花边周刊平时没什么会注意,那样一张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接下来几天,文家宁和陆进朗都明显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偷拍他们。
这令文家宁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因为毕竟他现在和陆进朗同居。虽然他们可以做到不同出同进,可是只要狗仔能够找到他们长期住在同一个地方或者之间共同出入过一个地方的证据,就总是能给大众一些想象的空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个八卦杂志把拍到他和陆进朗分别出入同一栋公寓的照片放了出来,其中包括那张陆进朗牵着他下车的照片。同时杂志也指出,在他们住在这栋公寓之前,两个人也曾经长期出现在同一个小区,那就是之前文家宁住所所在的北澳花园。当时陆进朗还曾被传言是与一名女明星同居。
这份杂志被人拍下来放到了网络上,很快就掀起了话题。
可是话题归话题,始终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就是在网络这个范围内引起关注而已。再加上下面乱七八糟的评论转移着人们的注意力,有人在喊好配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有人大骂炒作不要脸,反而让这个话题看起来可信度有限了。
这件事后来谢若明也知道了。
一天他们拍摄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去吃饭。
谢若明说道:“多好啊,趁机炒作一下电影,你们别急着澄清,这个话题最好能延续到电影播出。”
陆进朗有些好笑,跟他碰了碰杯说道:“你放心,到时候再把这个话题翻出来炒一炒加个热就好了。”
文家宁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过,倒也没有太上心,就是这样被纠缠着有些心烦。
好多艺人都是这样反复被狗仔纠缠,后来做出些冲动的举动来,反而被对方揪住不放,一炒再炒。
电影继续拍摄下去。
陈泽钧从康复机构带走了叶星,康复机构因为叶星失踪而选择了报警。
陈泽钧的同事们在得到叶星失踪的消息之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陈泽钧。
有警察上门去找陈泽钧协助调查,敲开门之后却发现满地的酒瓶子,陈泽钧满脸胡茬,形容憔悴,说话时酒气冲天。
“什么事?”他问道。
两个同事对视一眼,问他有没有见过叶星。
陈泽钧似乎有些恍惚,追问了一句:“谁?”
“叶星!就是康复机构那个智障的男孩子。”
陈泽钧摇摇头,突然停下动作,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怎么了?”
一个警察道:“失踪了,看监控像是被人给带走了。”
监控显示出了叶星似乎是注意到楼梯间的什么人,走过去之后就再不见了踪影。
陈泽钧揉了一下头,“我没见过,”稍一怔愣之后说道,“你们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