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感觉自己的步履,一下子沉重了,他不知道何去何从,这么多年过去了。
妈妈从来都不爱自己,自己尽管比任何的孩子都要努力,可是依然得不到任何一点的回应。
现在,稍微能够对自己态度平和一点了,却没有想到,她是把这次的重心放到了乔宇哥的身上!
他要伤害乔宇哥!
想着想着,温让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最终还是没有进屋,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乔宇哥家附近。
乔宇哥在门口和一个人争吵,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张冷脸,竟然现在挂在乔宇哥的门口。
门口有一个男人,拉着乔宇哥,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那么生气,还企图带走他。
温让再也藏不住了,从远远的地方冲过来,趁着那人不注意,一下踢上那人的腿!
那人吃痛的一叫,就松开了手,乔宇见状,赶紧拉着温让就进了屋子。
可细心的乔宇,一眼就看出了温让的不对劲。
“怎么哭了?你妈妈又欺负你了?要不就搬过来住吧,反正我也就一个人。”
乔宇怜惜的用拇指指腹擦去他眼角残留的泪水,温让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外就是一阵该死,一阵叫嚣!
“特么的不就是个同性恋吗?还那么拽,小爷我能看上去是你的福气!”
闻言,温让心底就是一疼!
为什么这么说乔宇哥,凭什么这么说,他有种冲动,冲出去和外面的那人打一架!
可是被乔宇止住了。
“乖,不要冲动,他就是想逼我们出去。”
环住温让,乔宇闭着眼睛,不让他动,温让扑在他怀里,听着外面的叫嚣声,不知不觉,眼眶就溢出了眼泪。
不希望不喜欢有人说乔宇哥的坏话,不希望别人说这么难听的话。
可是这一切都是妈妈在外面散播的。
妈妈这些年下来,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就连身边的人也不愿意放过?
好想知道,妈妈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只是想要自己消失的话,那么,只要不伤害乔宇哥,他可以离开的。
就算消失在世界上,也无所谓了,他受够了!
第四十四章:回忆(三)
提着少的可怜的行李,温让在一道冷漠的视线注视下,渐渐的离开了那个不能称为家的家。
他尽管依然有不舍,可是那个人就没有一点的珍惜,尽管他们相处了十年,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她十年。
温让也不敢去乔宇家,要是去了,周围人肯定就会说乔宇哥和一个小男孩同居了什么的。
行李里面,有着这些年想尽办法存起来的钱,就靠着给同学做作业,有时间就去把有用的东西捡起来卖,省吃俭用,竟然都还是存了几千块。
虽然妈妈爱喝酒,身上没有钱就会到处找,但是他都藏在很隐秘的地方,所以,妈妈也没有找到过他的钱。
但是有的时候,妈妈喝醉了,欠了酒钱,他会拿出来还一点,然后剩下的就打工还。
这样一直持续下来,剩下的钱,偶尔就买买小菜,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不能争取第一,就没有奖学金,学习资料,也要借同学的。
可是考试需要的试卷的钱,都是需要他自己想办法的。
这下子,要一个人生活了,更加困难了,他一个小孩子,没有身份证,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方住。
果然……
独立的第一个晚上,只能露宿街头。
租房子,要身份证,宾馆一天的收费,又好贵。
试着去找一份工作,有住的就行,可是他太小,别人也会担心招收童工会出事,就算他再怎么肯努力,还是无济于事。
抱着行李,买了一个便宜的面包当晚饭,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跑进没有保安的住房区,跑到顶楼的楼梯口,躲在门背后,用一些杂乱的东西做一个临时的小窝,虽然不暖,但也比去外面吹冷风要好得多。
他记得当时是周六,还有一天的周末,才去上学。
只是不知道,那个一直疼爱他的阿姨,去了家里发现他不在,又听了他妈妈的一些胡言乱语,冲去了乔宇家,乔宇也是一脸的茫然,最后两个人都着急了。
满大街的找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雪姨,我能看得出来,你很疼小让,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小让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她的妈妈要这么嫌弃他?难不成小让是她捡的?但是不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又要养这么大?直接送去孤儿院,都比呆在那里强!”
认识四年,乔宇早就对这样的情况感到疑惑,但是碍于小让都不去计较,他也不想去多事。
到时候害的小让伤心,也不是他希望的。
“这些年小让受的委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再忍了,他都离开了,可见那个人究竟有多会伤人。现在小让一个人无依无靠,这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在外流浪,什么事情都无法预料。”
乔宇说话的语气,并不是气愤,而是异常的冷静,他看着苍老的雪姨,那种坚定的眼神,一定要知道真相。
然后,雪姨考虑了好久,挣扎了很久,话到嘴边,都想要告诉乔宇了,可是,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个秘密,坚持了这么多年,看来,还是不能让他说出来,乔宇叹息了一声,只能说,力度还不够,不能让雪姨说出口。
他们继续分开找人,可是雪姨还是放弃了,他的家人不断的打电话找她,催她回家,她都说有急事,电话里的声音,却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显然,她家里也是有她目前不能处理的问题。
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依然不断的在沿路问人,天都黑了很久了,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一个劲儿的找。
终于在夜晚九点钟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丝线索,听说过有那么一个他形容中的小孩,好像在一个区域出现过。
那是靠近老街的一带住宿区,还记得,曾经温让和他提起过,曾经到过这边捡东西,一下子就提起了他的精神。
如果是温让熟悉的地方,肯定是比呆在陌生地方的几率要高,因为温让是很聪明的小孩。
于是,他又开始挨着居民区一户一户的敲门询问,遭受了不少的冷眼,一层楼一层楼的跑,大半夜的敲人家门,有的时候一开门就被人骂。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在另一栋楼的楼下拐角处,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小东西,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的。
他才终于感到一丝欣慰。
他有预感,一定能找到他了,他一定就在这个地方。
又是一层一层的找,直到最顶楼,在掩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地方,找到了缩成一团的一个孩子,小脸都是苍白的。
也不清楚是饿的,还是冷的。
他穿的薄,又是十一月的天,显得那么可怜。
手掌伸过去摸摸他的脸,睡得不安稳的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好半会儿才看清楚是谁?
特别的惊讶。
“乔宇哥……怎么……”
他还自以为自己藏的很深了……还是被乔宇哥找到了……
“来,跟我走。”
“乔宇哥……跟我一起会倒霉的。不想害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乔宇哥听到周围的人说闲话了没?听到了吧?一定听到了,所以这几天才那么不高兴,眉头都是皱的。而那些话,都是妈妈说的,都是我妈妈说的,她不喜欢我,就连别人对我好,也要受到我的牵连,我一定会害你的。”
温让说着说着就哭了,觉得特别委屈,可是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这样讨厌他。这种委屈,从出生一直到现在的委屈,一下子就攻陷了他的泪腺。
“哦,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同性恋,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说我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男孩子而已。可是其实,我谁都不喜欢,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
“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谁都不喜欢?”
“对啊,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我喜欢小孩,因为小孩单纯,就像温让一样。”
乔宇微笑着,哄着温让跟着一起回家,温让也是很固执,很有自己坚持的一个小孩,哄了好半天,才露出一张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从乔宇怀里蹭。
乔宇建议要背他,他打死不肯再麻烦乔宇,但是最后还是被乔宇背上了肩头。
一路边走,边说话,趴在乔宇肩头,温让缓缓的熟睡了,直到到家,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睡了,乔宇却没有打算睡,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不然,怎么都不安心。
第四十五章:回忆(四)
最终,温让还是在乔宇家,定居了。
雪姨是一个星期后才出现的,她看着小让,眼神中却充满了小让看不懂的后悔。
视线和乔宇擦过的时候,还有些惊慌。
显然这个少年,和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是小让不知道的。
乔宇只是用了一个计谋,得知了所有的一切,而这故事的背后,也许会让小让更加难过。
他还小,乔宇虽然有想过让他知道,却因为担心他不能承受而隐瞒。
送走了雪姨,小让曾经偷偷打量过周围,再也没有看见其他人,眼里闪过的失望,乔宇也是知道的。
心底闪过心疼,尤其是知道了一切,更是对小让放不下。
“我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小让一副傻傻要挣钱还房租的样子,让他哭笑不得。
“你还是个孩子,读书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那乔宇哥还是高中生呢!高中不是最紧张了?而且我也不能白吃白喝啊,要是我是女孩子,人家还不会说什么,可是我是男人了!”
闻言,乔宇只是笑。
一个月后,乔宇和温让来到一家杂志社,这家杂志社要给一个童装做推广,乔宇给温让投了照片,然后,被选中。
乔宇站在灯光外,微笑的看着他,就像个大人一样,而他在灯光下还必须卖萌,十足的小孩。
摄影师让他一套衣服一套衣服的换,他高兴极了,从来没有穿过那么多新衣服,乔宇也是,站在那里一个劲儿跳。
摄影结束了,回家后温让拿着刚刚到手的工资,特别谨慎的放进了罐子里。
然后第一次很调皮的去抢乔宇的手机,但是最后被高大的乔宇制服得都动不了,最后这副囧囧的样子还被拍照了,留在了他的手机里。
然后,杂志顺利的出来了,只是,后来的一天,温让在放学回乔宇家的路上,手上还拿着要送给乔宇的感谢礼物,半路上,就遇上了一个熟人。
是妈妈……
因为那天妈妈说话的语气特别的温柔,温让都觉得妈妈是真的想自己了,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
又一个狠狠的巴掌,在幽静的路上,毫无预兆的就煽到脸上,那瞬间,所有的想象,一下子全部都破灭了!
“谁准你去拍什么广告的!你凭什么把自己放到那么明显的位置上的,当初就不该养你!早知道就背着雪把你丢掉就好了!让你死在荒山,喂野狗!”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来,很疼,很重,他都站不稳,摔在地上!
然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狠狠的一脚,踢中他的肚子,疼得他蜷缩起来,他才开始求饶: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
“好疼,不要打我……”
“阿姨救我……”
“乔宇哥救我……”
“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让已经疼得感觉不到疼,才听见有人报警,叫了救护车……
记忆里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是什么人啊,虐待儿童,要遭天谴的!”
“看看身上,都是淤青……”
人很多,声音很多,可就是唯一想要听到的那个,没有出现。
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难道,见不到乔宇哥最后一面,就要死掉了?
还有礼物没有给他……
然后……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过了很短的时间,他迷迷糊糊的又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乔宇哥很紧张的在一边,刚刚把手伸过去,就又一次陷入黑暗。
真正的醒来过后,已经是五天后了,头上缠着绷带,手上身上都是,说话都没有力气,看着乔宇就忍不住哭。
以为再也见不到乔宇了,乔宇问他是谁欺负他,他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乔宇就忙着擦眼泪。
等他好一些,乔宇才敢继续问,但是一问,温让眼眶又是一红,之后,乔宇一猜就知道是谁。
“是不是温幼芸打你?”
温让愣了下,随后边哭边摇头。可是嘴上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她!”
“呜……”
乔宇狠狠的喊出这两个字,温让再也不摇头了,就一直哭。
乔宇伸手把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心底已经涌出了接下来的想法。
之后,温让都在医院养伤,警察来了很多次,温让都说自己忘了是谁打的,没有看清楚那个人。
表示不想再提,而警方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多的线索,这件事情,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完的,反正后来,乔宇把温让接回家了,回家后,留给他看一个文件袋。
里面有的都是温让的东西。
身份信息,出生证明……
乔宇把温让搂在怀里,小声的说。
“我要告诉我们小让一个秘密。”
“什么?”
“从今天开始,温让就再也不是温让,不姓温,改成……乔。怎么样?叫……乔曦让。”
“乔曦让?”
乔宇取出文件袋里面的身份证明,上面的名字,真的已经改了。
“……这是……我的?”
温让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资料,但是他问那是怎么做到的,乔宇就神秘的告诉他:
“秘密。”
接下来的时光,简直就是天堂,每天都有乔宇宠着,感觉自己每天都幸福得不像话。
原本一直被压抑着不敢考第一名,在乔宇的支持下,渐渐的放下胆子,毫无顾忌的展示自己的优势,小学一年升两级,刚刚十一岁,六年级的考试都能考过,正式跳到初中,考到和乔宇一个学校。
每天都能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一起复习,偶尔出去玩,偶尔出去工作,也总会带着他。
十七岁,高三,乔宇的课业越来越忙,他要考上哪里的学校,小让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乔宇的目标一定很远大。
但是,他都会带着自己去的。
他们不会分开的,到时候,他也去当地的学校考就好了,他的成绩应该怎么都是够了的。
只是莫名的有一天,曾经的闲言闲语又一次开始了。
“听说乔学长是同性恋,乔曦让你也是?你们该不会就是一对吧?”
课间,刚刚下课,就有人来主动找麻烦。
“听说?你们听谁说的?”
小让眼睛一眯,有些危险的盯着眼前的同学,漂亮的脸上仿佛有种天生的高贵。
“切,你盯我也没用,到处都这么说了,又不是我传的,我怎么知道是谁开始的?你做了就承认嘛,是不是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哼,最看不惯你这副高傲的样子,神童!”
这就是几个看不惯小让年纪比自己小还拿全班第一的名词,所以无端嫉妒的人,听到点儿消息,也不管真的假的,反正能够伤人一分是一分。
可惜,都小看了他了。
在乔宇的呵护和教导下,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