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贤哼了一声,“别他妈给我恶心!那是老子我特仗义,揍你小子我嫌手脏。”
王超听罢嘴一抽,心里哼哼着——苏小骗子……那是诡计多端,敲诈勒索的恶心肠。
蹭了半天,苏贤那身子没法动,捏着鼻子犯着恶心,末了沉默了半天的程大少没看过眼,动了声色。
——于是谁都没看清,也就半秒的功夫,朱强啪地给踹到了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要死要活的喊疼。
“昨天那拳,今个补上。”安朔扬了扬眉,面无表情。
“哎哟!超哥!强子吐了……”
“晕了,强子晕菜了!”
全班都看傻了眼,心惊胆战,一波又一波,连连摇头——经验教训在眼前,在这地盘上混,你得明白,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俩人——一个嘴厉,一个心狠。
苏贤一不怕疼,二不怕死,可就是——怕麻烦。断了腿他不在乎,他没法不在乎的是退化成为一个“残疾人”的不便生活,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对着天花板发呆,吃个饭刷个牙的都还得姓程的帮忙,比窝囊废还窝囊。
没几天这脾气是蹭蹭地往上窜,越来越暴躁。起初那满不在乎的霸气全给打消得一干二净,狠得成天没事儿干就砸书,砸了自己的砸安朔的。
一天至少三回,对着老天爷扯着嗓子吼得惊天动地——妈的,都几天了,这腿他妈的怎么还没长好?
吓跑了飞鸟,惊到了花草——断了腿三两天就好,这小子以为他是神了?!
朱强前天带了一大箩筐水果来看苏贤,王超听说了也跟在屁股后头凑热闹,一进屋子正好遇见程大少在煮排骨汤,那味直窜王超那鼻孔里,喷香得神清气爽。肚子正叫嚣着,鬼鬼祟祟走到背后,一拍程安朔的肩膀咧嘴冲他笑,“嘿嘿……安朔……知道我这来了晚饭都没吃,看你忙的!下回弄点简单点的小菜就成……哎哟,看这汤煮的……”说着伸手就去捧那碗煮得白花花的骨头汤,可谁知道这手爪刚伸出去半截,一下就给安朔狠狠挥来的一把菜刀给吓飞了魂,缩手缩脚躲到一边。
“去你的!没你的份。”
“啊?”王超一听,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安朔……我这大老远的来一回,你总不能连个饭都不给兄弟吃吧?”
“别罗嗦!给那小子的……长骨头。”懒得理他,捧着一大碗汤就往里头走。敢情他还就顾着苏小骗子了——留下王超一人,在厨房里头气得漕了刀就往那板上一砸,声音闷响。
朱强送的那约摸十公斤的大黄香蕉,颜色一看就新鲜,人刚走苏贤就偷了三根剥了皮就往嘴里塞,刚啃到一半,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怪声,紧接着程安朔黑着脸进了屋子,“笨蛋!你小子敢乱扔香蕉皮?想把我也摔成残废?”二话没说,就把那整筐子香蕉全扔垃圾箱里了,程大少头上起了包,苏贤,笑歪了嘴。
四月天,初春,气温一点点上来,温吞得很。苏贤这闷骚劲儿全提上来了,浑身发痒,挠不干净,忍了半个星期都发了臭。第四天晚上那是真没法忍了,浑身痒得都起鸡皮疙瘩,晚饭一过,冲着程安朔就嚷嚷,“洗澡!老子要洗澡!”
“啪”的扔过来一条毛巾,冷言冷语——这小子爱找麻烦,“你那腿能下水?洗你个魂!擦你的脸!”
苏贤一听,这能乐意?坐起了身子浑身带刺,一个星期没洗澡,这能把人给逼疯了。
“靠!老子今个还就野蛮了,烂了腿我也得洗!他妈的再这么下去我这还不浑身都是虱子了!!”一伸手,漕了朱强供奉的那拐杖就想起身,可一下就给程安朔狠狠推倒在了床上,磕了脑袋,咬了舌,眼冒金星,“妈的!你干什么你?老子洗澡干你屁事了?!”
一瞪眼,语气里尽是理直气壮,伸手就掐住苏贤那脖子,没半分犹豫,“闭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给我听好了,敢去洗我打晕你。”
“靠!”吼得痛不欲生,舞着两只手爪子就朝安朔身上狠狠抓过去,“什么狗屁话?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以为你谁呀你!我老娘?”——在火上,气得牙痒痒。
这话刚到嘴边,啪一下,安朔随即捂住了他的嘴,两人立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沉默了半晌,程大少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那是,比你老娘更狠!”
“靠!你唬谁你?”苏贤白了他一眼——比他老娘还狠?差点没笑破肚皮。
“不就是你?!不许洗,听见没有?”撑着膝,跨在他身上,动不了半分。
“不洗?等着发臭发烂给蚊子咬死?”吊高了嗓门,反唇相讥,“你他妈的也忒狠毒了阿!”
“把衣服脱了!”
“啊?”
“让你把衣服脱了,磨蹭什么?”
“干啥?”歪了嘴,莫名其妙,苏贤眨巴着眼睛,忽然火烧了半边脸,身子一扭,满脸狐疑随即成了愤慨,“程安朔!!你他妈耍什么流氓?没你这么恶心的,斗不过我你也不能来这么一着啊你!”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我,给你擦身。”
——当场,苏贤的口水卡在了喉咙口。
打了盆热水,苏贤没辙了,这一折腾,澡是死活洗不成了,乖乖躺在床上束手就擒,这年头他妈的残疾人都没人权了!!扒干净了上衣等着,还真是闷坏了,这儿抓抓,那儿挠挠,手指头带刺,抓得浑身起了一条条的红印。
安朔挤了把毛巾就把苏贤给牢牢按住了,使劲往胸口上擦了两下,不知怎么的,一个哆嗦,苏贤吼开了,“靠!干什么你?那么烫的水,想把我给烫死你!”拽住安朔的手就是用力一推。
“烫个屁!烫才杀菌!手拿开!”一瞪眼,程大少也不含糊,站稳了身子,不顾那小子死活乱叫,只管自己擦,烫得那小子浑身发颤,脸红还心跳,没多会儿,浑身毛孔才舒畅,舒服得闭了眼就能睡死过去。
“还烫不烫?”又搅了把热水,程安朔咳嗽了一声,针锋相对的火药味早退了七八分。
“还成……”半合着眼,苏贤云里雾里地答着话。
顿了半晌,又问了话,“这些天腿还疼不?”
“还成……”嘟囔着,有一声没一声的重复,可刚吭声眼皮子忽然又跳了一下,开了眼,醒得彻底,鬼主意窜上心,凑上了程安朔的耳朵,嘿嘿笑得诡异,“咋了?姓程的……有事儿没事儿的又矫情了?这春天一到,你小子又开始发情了?道貌岸然啊你!”一下自个儿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笨蛋!矫情?你那什么字眼儿?”程安朔把那小子的脑袋一摁,“我他妈的关心照顾你那么多天了……你当我吃饱了撑着?”
笑得合不拢嘴,凑上了脸,碰上了鼻尖,气氛一下暧昧至极,“急了?姓程的……还真逗……这越描越黑的,你暗示什么呢你?”
被苏贤说得一愣,表情立马变得发虚,眼神飘忽。
咧着嘴,挖空了心思往外头继续掏话还略带讽刺,“嘿嘿,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那天我老娘和你商量那事我就觉着你那眼神不对劲,贼得很……就跟这会儿,一模一样,鬼鬼祟祟。”——话里掺了窃笑,其实这小子那才叫居心叵测。
“……”
没吱声,苏贤一扬眉毛,看那小子没半点心虚,急了,“靠!你别不说话啊!被我猜中了?巴望着跟我处一块儿?还最好独处?好搞事儿?”脑袋那是越凑越近,热气都喷在了程安朔的脸上。
“去你的!”一伸手,就把那小子推到一边撂倒了身子,“你小子满脑子不健康思想,别他妈的给我笑那么恶心,整一自作多情的无赖。”说完,面无表情,就要爬下床去。
“靠!矜持个屁,还不敢承认?我他妈的也没说不啊……嘿嘿,老子还真和你想一块儿去了!”苏贤一把就抓住了他那手,跟抓救命稻草似的狠心,死命用力,这亲近的好机会来的不容易,浑身细胞发痒,“过来你!这些日子他妈的不冷不热的,憋死我了!”
“你憋?你小子整天跟我磨嘴皮子你还不乐晕了?”程安朔回头就瞪了他一眼,“前天他妈的还拿香蕉皮暗算我?!”
“我靠!我他妈的又不是故意的,垃圾桶那么远,我一扔就掉地上了,我能害你?哪能啊?害谁都不能害你啊。我说你拽什么?多少日子了,咱们这关系不明不暗的,跟偷鸡摸狗似的,你倒是说说!奶奶的……”满脸愤慨,还外带义愤填膺。
“怪我?你成天一放学就奔操场,一回家就不出门,你怪我?”
“靠!那还怪我了?你整天有事儿没事儿窝团委那群狐狸精里头,你让老子上那儿找你去?开玩笑!真他妈见鬼了!你就不能主动来找我?”
“……”
“……”
两人顿时顿了半晌,各自眼里都是对方那半黑不白的脸,瞅着瞅着心里头都是窝火一片,点着了直往上头窜。空气怪闷的,末了苏贤咳嗽了一声,红着眼,“别不吱声,妈的,我受够了……今个咱们得说明白了,往后打算怎么着?说白了咱们这叫沟通不够……这早恋也没这么窝囊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苏贤就他妈敢说,我真他妈一不小心被你小子给下了套了!奶奶的!当初那篓子还是你小子他妈的给抖落出来的!!你别不承认你!”
斜着眼,瞪着那满嘴唾沫星子的小子,“你没发烧?”
“靠!老子有胆就敢承认,谁他妈像你,敢做不敢承认的……你别老暗地里搞鬼……”
“……”
“又他妈给我装哑巴了?你个胆小……”这话还没说完,脑袋又磕上了床板,嘴里刚想着骂骂咧咧,什么东西紧跟着就堵了上来,还软绵绵地窜了进来,搅得口水淅沥哗啦地直往肚里咽,喘着气都躲不开。心里头一颤动,热乎得眼神迷惘,呼哧呼哧的,眯着眼,看那小子阴险地磨着自个儿的嘴皮子,俩小舌头勾搭得缠在一块儿。
过了好半天,苏贤吞完了口水,没了气,恼得一把就把人给推开了,大口咽着空气,“我靠!你够狠的阿!真想憋死我?还让不让人活了?!”
推得不巧,没个堤防,身子一歪,下了地;踩着了水盆子,怦的一声,哗啦哗啦水翻了一地,溅得程大少满身脏水,狼狈不堪。
苏贤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报应!哎哟真他妈报应、活该!程安朔有种你别来阴招,想亲我你直说呀你!你他妈的说呀你!!说你喜欢老子!!!”吼的理直气壮,得意的满脸堆笑。
反了!——这小子今个不给点教训不成,闹腾得热火朝天,程大少眼角边上顿时青筋暴起,放下了矜持和镇定,一挽袖子管:对待这小无赖那得心狠手辣——漕了盆,“苏贤……你给我等着。”
苏小无赖在床上笑得春风得意,这腿要是健全,准在床上撒欢乱蹦了,嘴里嚷嚷着,“我靠!程安朔,别他妈威胁我!老子怕你?老子能怕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刚吼完,程大少就端着盆冲了回来,气势汹汹的,苏贤眼珠子咕噜一转,才觉得那小子眼神越发不对劲,阴险……比刚才那更阴险!!
三两步走到跟前,把那还冒着蒸汽的水盆往地上一砸,随即一伸手就捣苏贤的下身去,一个激灵,没明白过来,那外套裤子就给扒了下来,顿时怪叫连连,“哎哟!!!你他妈的想干吗?又耍流氓你?!”伸了胳膊就去阻止那毛手,被程安朔往边上一按,老鹰捉小鸡似的掐得不能动弹。
压根不理他,扒了长裤扒内裤,苏贤这才慌了神,眼皮子直跳头皮发麻,“我靠!程安朔……你要是敢废了我我……我就是断子绝孙这辈子都跟你没完!!”断腿一抽,痛得顿时心脏麻木。
“怕了?”给扒得精光,长裤内裤都褪到了膝盖,程大少冲那小子一斜眼,“刚才谁他妈敢在我跟前放肆?!”
咬着牙,“奶奶的!你才怕了!!有种你承认!”涨红着脸,苏小无赖扭着身子,躲着那直勾勾的眼神,“你他妈的这叫侵犯人权!我他妈告你!”话刚说完,身子骨一个猛颤,那小子的手就恶作剧地窜了上来,浑身软了一半,哼哼唧唧。
“嗯……妈的……你你……你个阴险胚子……王八羔子……道貌岸然……的氵壬虫!!”
“说你自己呢?”手指头着了魔,没两下就起了反应,故意反唇相讥。
“……”哆嗦的下身打颤,窘得脖子一粗,豁了出去,“奶奶的!他妈的又不是没给你这氵壬贼看过!老子我一不残疾二不冷感的……我,我还就随便你怎么着了!玩死我算你有种!”
程大少闷笑一声,看那小子难得面红耳赤,松了手,“得了……也就咋呼你一下……犯得着那么委屈嘛?你平时不挺嘴硬的?”
“靠!这事儿他妈的能开玩笑?”苏贤一哆嗦,急红了眼。
“什么事儿?”
“在一起的事儿!”
脸色一下收敛了——“苏贤,真没开玩笑……逗你玩呢……我也早没法自拔了。”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苏贤伸长了脖子跟个王八似的,八成以为自己幻听了,满脸惊愕眼神呆滞地傻了半晌,一下眼睛又忽然那么一亮,拔高了嗓门,“我靠!!姓程的!!!你真他妈玩我?你小子把我扒干净了,到底想干什么你?!”
程大少一挑眉,笑得轻巧,答得滴水不漏,“不干什么……刚擦了上半身,给你换盆水接着擦下头,你小子想哪儿去了?想歪了?”蹲了身,搅了把毛巾,顺便用苏小无赖的口气讽刺回去。
顿时噎了空气,满脸被人当猴耍了的表情,“妈的!你他妈故意的!!!!”
“对付你那是轻的,少罗嗦,给我躺回去!”一伸手,一点都不犹豫地探了回去,使着毛巾顺着大腿根部往下抹,带了痒掺了麻,热水滚烫得苏贤整个大脑火烧,健全的那条腿抖落得麻利。咬着嘴皮子,硬是给人往下身点了把火,窘得满脸通红,眼神特飘忽地看了眼程安朔,没想到那小子的眼神也没正经到哪儿去,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手上,这角度,邪乎,顺便还带上了点好风光。
苏贤一恼,“我操!你看什么你?还看?你他妈这叫视女干!!”
“视女干?我怎么听你这语气里全是兴奋劲?”
“奶奶的!胡说……八道你!”苏贤脸那么一僵,声音破得尽抖落出破绽来,又是使了劲一推,这回程大少早有了防备,苏小无赖的招数那在他身上是成功不了两回,故意手一勾,撑在了那小子的身上,顺势压了上去——也没挣扎,跟理所当然似的。一抬眼睛,泄了底,彼此拐弯抹角地都给对方带了路,谁他妈到这节骨眼了还装?装屁个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