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看上了什么人?
王金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天下起瓢泼大雨来了。叶乘凉跟张大壮本来说要去县里转转的事情也没能成行。叶乘凉这下可算明白天气预报的重要来了,在现代的时候他觉得天气预报不够准,现在却是十分渴望能有这么个东西,哪怕不够准,可也八九不离十不是么?不过好在就算下雨蒸凉皮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海青在昨天夜里就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郭庭安的抱怨。这糖断了也就断了,至少能用南方的蔗糖顶一阵子,可怎么连凉皮都断了?他店里的生意都跟着受影响了,好些客人来了就专门要吃凉皮结果偏偏没有!
叶乘凉今儿个便多蒸了一些,因为盖不了房他就不用熬米汤了,加上石玲跟李玉芬,足有四个人忙活呢,蒸个一百五十张完全不成问题了。不过由于雨太大,李玉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开始叶乘凉还以为她是惦记地里的庄稼,怕雨大了收成要受影响了,后来才知道,她是担心家里的房子了。
李玉芬家里跟石玲家一样都是土房,但是李玉芬家里的房子是很破旧的,雨下得多了家里就会进水,很是麻烦了,甚至如果进得多了都有坍塌的危险。
当年李玉芬跟刘大同搬出来的时候,因为两口子没有什么积蓄,买的是村里一户人家不打算住了的旧房,虽然不至于像张大壮家原来的房子那样一看就一副要倒的样子,但是也相去不远了。如果说那会儿除了张大壮家还有谁家最破,那李玉芬跟刘大同的家绝对能拿出来说一说。本来搬出来那会儿是想着多努力攒几年钱,就重新盖一间的,可是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同还是不见好,他们也没能攒下几个钱,能吃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石玲见她实在是担心得紧,便说:“小芬,你别惦记了,到时候等咱攒了钱也盖上新房么。跟着阿凉兄弟一起赚钱,这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么?”
李玉芬是个比较腼腆的性子,闻言也只是静静点了点头。她主要是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家里进了水,那一夜里小同的爹不睡觉,就在屋里往外舀水的情景了。这些年小同他爹娶了她,跟家里闹翻了不说,孩子还一直这样没指望,她身体不好又一直帮不上忙,弄得这日子怎么也过得不顺意。要不是如今能来蒸这凉皮了,今年她真是要绝望死了,因为等到秋了又要交各种税收了。
想到这里李玉芬看了看叶乘凉,“阿凉兄弟,你来可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叶乘凉一脑门子汗回头看了一眼,“算不得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说完朝外一喊:“大壮,来一下!”
由于下雨,凉皮都变得不好搬了,叶乘凉便想着让张大壮抬着盆,自己则给凉皮打伞,免得被雨淋。结果张大壮却反对他这样做,张大壮说:“那你不是也要淋雨了?不行,就你这小身子骨到时候着了凉可怎么办?”说着右手把凉皮盆往怀里一抱,左手撑起伞,“我这样去就行!”
一百五十张凉皮加上木盆的重量和调料的重量,张大壮玩儿似的就给抱起来了。叶乘凉虽然知道张大壮有劲但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那要不你这么走着,我也拿把伞跟上吧。”好歹路上要是觉着吃力了他还能帮着扶一把。
张大壮说:“那也好,正好去问问何晏那看井位的师傅哪儿找的。”
两人于是一起出了门,肩并着肩地走了。叶乘凉总有心想给张大壮也遮遮雨,奈何伞有些太小了,所以不是有心的却站得十分近,让人看着就觉得他们感情特别好。
石玲站门口朝李金鸽说:“大娘,要我说,这阿凉兄弟虽是个男娃,可是不比谁家媳妇儿差呢,这可不是因为他帮了咱家我才替他说话啊,是他这孩子真是个好人。”
李玉芬心里多少是觉得两个男的一起搭伙过日子其实是有些怪的,但是张大壮跟叶乘凉两个人都是好人,她就觉得也应该盼着他们越来越好了,遂说:“是啊,阿凉兄弟年纪轻轻懂得多,人又善良。”
李金鸽叹口气,“你俩就甭替他说好话了,我这心里早认了,他俩过得开心就成。”
却说叶乘凉这会儿正在吐槽呢,说:“我当时就奇怪,怎么我每次让海青捎啥东西他都尽挑好的捎回来,还以为是给的钱够多了呢,谁曾想。”居然跟张大壮是师徒关系,“不过他为什么认你做师父了?”在他看来张大壮除了种地种得不错和力气大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可是这两样能传授?或者说海青有可能学种地么?
张大壮小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过现在不便说,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叶乘凉一撇嘴,看了看张大壮抱着盆的胳膊,见依旧显得游刃有余,便忍不住去抓了抓,说“真结实。”跟他那种小细胳膊小细腿一比,性感死了。看来他以后还得再多吃点儿!
张大壮被叶乘凉用看猪肉的目光看着,心里不由觉着好笑,便笑出声来,“你是不是特喜欢我身上这些肉?”
叶乘凉斜斜一瞅,“怎么的,你还想脱给我看看么?”
自从上次被看见软趴趴之后,张大壮还一直没在叶乘凉面前脱过裤子呢,想来再怎么厚脸皮也还是很在意那事的,所以这会儿一听叶乘凉带着些挑衅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大壮立马不正常了,要不是因为一手抱凉皮一手持伞,他只怕早把叶乘凉就地正法!
叶乘凉见着张大壮直喘粗气,还当他累了呢,赶紧帮他扶了一把说:“累了就吱声呗,谁又不会笑话你。”
张大壮心说老子一点儿也不累,老子有的是力气!现在就差小弟长枪直立!不过,还差些火候,虽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还不够。先前腿上受伤,随着那些流出来的血和叶乘凉背后小红鸟的功劳,他身上的毒已然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差时间恢复而已。
叶乘凉帮忙抬一会儿发现张大壮为了让他省力一直在把盆往上抬,于是干脆撒手了,反正这样反要帮倒忙。不过张大壮跟盆有仇的样子还是让他不由提醒了一句,“你轻点儿,这盆是新做了没多久的呢,可别给抱坏了。”
张大壮磨了磨牙,暗哑地说:“我现在只想把你抱坏了!”
叶乘凉:“……”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好鸟,所以一但感情越来越明朗,嘴上把门的基本也就一一撤退了,偶尔旁边没外人的时候就会来点带色儿的。叶乘凉虽然看起来小但本质上就是个思春的老处男,所以对于这种荤段子也没怎么觉着不好意思,就是听完心里更痒痒了。
俩人各自憋着一两小蝌蚪去了司徒尘飞家,叶乘凉抬手便敲门。
以往司徒尘飞家都是关着门但不锁的,可今日却不知为何把门落下锁了。
叶乘凉敲了好一会儿,何晏才出来了,还没开门就问:“是您吗师父?”
叶乘凉略有些尴尬地说:“是我啊何晏,我来送凉皮。”
何晏把门打开,但是看着脸色不大好,这种不好还不像是下雨冻得,倒像是有什么事情愁的。何晏是个乐观的人,叶乘凉还真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很违和的焦虑脸色。
张大壮先问了把凉皮放到哪里,随后便进厨房去了。
叶乘凉这才问何晏,“你这是怎么了?”
何晏说:“我师父最晚昨个下午就该回来的,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那师父虽然说话能气死个人但是从来都是算数的,这还是头一次没有按说好的时间回来。
叶乘凉看了看天色,心说莫非是被荣王找去了?嘴上却劝说:“许是下雨耽搁了吧?没准雨停了就回来了。”
何晏却不这样认为,这雨是今天才下的,昨天可没下啊,而且海青已经出去找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早知道他就跟去好了,也不至于担心到现在。他师父那人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在外头能不能吃饱了饭穿暖了衣裳。
叶乘凉见张大壮放完凉皮出来了,便说:“再等等看吧,如果夜里还是不回,咱们就……”
话没说完,吱嘎一声,大门就被从外推开了,紧接着就露出了正被担心的司徒尘飞的脸,苍白无血色,死气沉沉的脸。司徒尘飞的头发是湿的,脸是湿的,全身的衣服更是能挤出一盆水来,但是他就像没感觉到这些一样,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走着,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本能的有些哆嗦,甚至会让人怀疑他已经忘了冷是什么感觉。
何晏吓坏了,叫了声:“师父?”
司徒尘飞没应声,直接进屋去了。
何晏赶忙跟过去,叶乘凉跟张大壮对视一眼,也跟过去了,刚好来得及把晕过去的司徒尘飞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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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你说司徒大夫这是咋了?!
张大壮:依我看,是和人这样那样了。
叶乘凉:= =……
张大壮:怎的啦?我猜的有错?
叶乘凉:要是和人这样那样后是这种处境,老子这辈子断念想了!这么苦逼谁还向往?
张大壮:我说错了说错了,是被打劫了!
叶乘凉:是么?那你觉得被劫的是什么?
张大壮:色……
叶乘凉:!!!
第四十七章:这对狗男男
先前跟李金鸽说过要跟何晏谈谈挖井找人的问题,所以叶乘凉跟张大壮一时没回去也不用担心李金鸽惦记。何晏去给司徒尘飞找干净衣服,叶乘凉便让张大壮去帮忙烧水去了,然后他留下来跟何晏将司徒尘飞的湿衣服全都换了下来。
可就是这样折腾,司徒尘飞都没醒!
何晏给司徒尘飞把了把脉,又摸了摸他额头,感觉烧得厉害,明显是着了凉的迹象,便说:“阿凉,我要去给师父煎药,你先帮我看着他,一会儿我给你拿盆热水来你替我师父擦把脸行么?”
叶乘凉不是学医的,自然听何晏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晏这边白天虽然一直烧着水的,不过却也是冲茶用的水,只在炉子上烧的也就不多。他把水壶里剩下的热水给叶乘凉兑好了连带布巾一块儿送过去,之后就抓紧时间配药煎药。他跟他师父也学了不少日子了,一般的头疼脑热解决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张大壮正跟那儿劈柴,劈完往灶坑里一放,点上火就开始往里继续加水。原来里头是有些水的,所以不怕一时烧干了。加完了水之后,他就去找叶乘凉去了。
叶乘凉正在给司徒尘飞擦脸,见张大壮进来便问:“用不用先去跟大娘说一声?海青不在,我担心何晏自个儿忙不过来。”
张大壮说:“暂时先不用,如果再晚些海青还不回来的话我再去跟娘说一声。”
叶乘凉勾勾手指,耳语问张大壮,“你说司徒大夫是不是见到荣王爷了?”
张大壮也有这方面的猜测,不过就算见到荣王了吧,也不至于这样失魂落魄啊,除非……
看来只有海青回来才能知道了。
张大壮低头思索,却不经意间看到叶乘凉鞋子都湿了,于是说:“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很快就回来。”
自从他们因为县令找事双双离开过一次之后,李金鸽是有些草木皆兵的,所以叶乘凉也没多想,点点头让张大壮回去了。结果张大壮刚走了屁大会儿功夫,炕上的司徒尘飞就开始说起梦话来了,一声声的,叫的全是张大壮!
叶乘凉当时就无语了,心说不是吧?他可没忘记张大壮说荣王喜欢司徒尘飞但司徒尘飞不喜欢荣王!难道他猜错了?其实司徒尘飞就是喜欢张大壮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在一起……
可是也不对啊,张大壮跟他感情越来越好这事司徒尘飞一早就知道。
叶乘凉挠挠下巴,司徒尘飞这厢终于换词了,声音虽然特别小,但是把耳朵立得跟兔子似的叶乘凉还是听到了!
司徒尘飞说:“张大壮,还钱,把钱还给我!”
叶乘凉:“……”
何晏进来的时候司徒尘飞正喊到第一个高朝,“张大壮,你说!你把钱藏哪儿去了!”
把何晏无语得……
叶乘凉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了,这是说张大壮把司徒尘飞的钱藏起来了?还是司徒尘飞真的就是烧糊涂了?
何晏也挺尴尬的,只好解释,“师父他可能是烧迷糊了,阿凉你别在意。”说完“啊!”一声,飞奔着就出去了。他本来就是想进来看他师父怎么样了然后就去看着火的啊!都怪他师父说梦话!
叶乘凉给司徒尘飞换了一下额头上的布巾,继续听他说什么。结果司徒尘飞这下子不说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撇开异常的面色不谈就好像是睡着了。
后来张大壮回来了,叶乘凉见他手里拿了一双鞋狐疑地看着他,谁知张大壮过来之后蹲到他身前就把他脚上的湿鞋子给他换下来了,说:“脚下凉该容易闹肚子了,这鞋虽大些,不过你先将就着穿上,等改日咱们进了县城,再给你买两双新的。”
叶乘凉本来是觉得有些冷的,因为夏天的时候屋里基本不太烧炕,都是为了防潮才几天烧一次,可是这会儿被张大壮换上了干净鞋,感觉身上的寒气一下子被驱散得一丝一毫都没了。不过由于干鞋子就一双,张大壮这会儿还穿着湿的鞋呢,叶乘凉便想了想说:“大壮,你去搬把椅子过来。”
张大壮不疑有它,搬把椅子过来,然后按叶乘凉说的坐了上去。
椅子就放在叶乘凉的对面,离叶乘凉不过半米远。叶乘凉于是蹲下来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说:“你穿上,我把脚放你脚上,这样不就都干爽了么。”
张大壮一想,对啊,就把干净鞋自个儿穿上了,不过却没有按叶乘凉说的让他把脚放到自己脚面上,而是抱住他的脚放到了自己腿上。
腿上肯定是要比脚面上暖和多了的,更何况张大壮还用手捂着叶乘凉的脚呢,叶乘凉便不一会儿就觉得不光脚上热,连身上都有些热了。
张大壮也不嫌脏,抓着叶乘凉的脚就在他脚心上抚摸开了,一开始是真心想给叶乘凉捂热一点的,结果捂着捂着就变了感觉……
叶乘凉把脚抽回来盘膝坐在椅子上说:“难受。”
张大壮:“恩?怎么个难受法?”
叶乘凉:“想尿尿。”
张大壮:“……”
叶乘凉不是说笑的,穿上湿鞋子就去找茅房去了。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张大壮跟司徒尘飞。
司徒尘飞在听到门声后的第一刻就睁开眼睛了,头都不回地说:“帮我端杯热水。”
张大壮去给他倒了杯水拿过来,问:“你见到荣王了?”
司徒尘飞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辉,他吭哧吭哧坐起来靠到被子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容说:“恩,他告诉我齐鳞要成亲了。”
张大壮:“……”
齐鳞是齐晟国的三皇子,二皇子荣王齐成的弟弟,同时也是掌管西南一带兵马的威武大将军,跟司徒尘飞算是出生入死过的,两人也曾有约定,待西南战事一平就成亲。只是中途出了些岔子,这事没成。不过司徒尘飞对齐鳞一直是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的,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在一起,不然不可能到了这把年纪还没成亲,可是结果却与他想的差了太多。
张大壮说:“早跟你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徒尘飞闻言犀利的眼神箭一样射过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