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不可思议的情况就是钟亦文如今这样,很上进,又很喜欢自己。可是秦非自己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配得上这样的钟亦文。对于外界那些对他的评论,秦非很矛盾。
自己当初的强求是不是真的对了?秦非在心中默默的问自己,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答案。
第48章: 乡试(五)
这些天,秦非的异样,钟亦文也有发觉,秦非那原本总是健康的脸蛋苍白了很多。但钟亦文一直以为秦非是在为自己的乡试结果在担心。理由就是秦非总是很顺从自己,根本不像以前跟自己闹矛盾的时候那样。
但一直等到田平到来之后,钟亦文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田平是在定亲之后的第二日独身一人上门来拿钟亦文的信件的。钟亦文让田平去兖州找的人自然就是陈一诺。他在信中还提醒陈一诺,若是绝对田平可用的话,可以直接纳入名下,当然那也得看陈一诺的本事。
田平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信件,随后却是看了看钟亦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开口询问:“钟兄,你和秦哥儿还好吧?”
“什么意思?”钟亦文莫名其妙,田平他们都不是喜欢打听别人家世情况的人。
“你还不知道?”田平有点不敢相信外面已经传的那么大,钟亦文居然什么还不知道,“就是秦哥儿被人当街拦下指责说不配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啊?外面现在传的很多,说你是被你阿么逼迫才娶了秦哥儿,现在有喜欢的哥儿也不能娶回家。”
简直是一派胡言,钟亦文真想出去问问到底他现在喜欢谁了?除了秦非,他会喜欢谁?
钟亦文压着火气:“田兄,你将你知道的都先给我讲一遍吧。”
田平他们都知道钟亦文对秦非有多关爱,现在看到钟亦文明显的生气,田平自然也不敢隐瞒:“据说是在乡试之前,秦哥儿去买东西,遇上了张杜枫。张杜枫当众就就将秦哥儿是钟兄你的夫郎的事情宣扬了出来。之后有一个哥儿当街就拦着秦哥儿,非说他跟你两情相悦,说秦哥儿自私配不上你,接着你在扬州那边的事情就传出来了。乡试过后这事情就传得越来越厉害。我已经打听过,那个当街拦着秦哥儿的人就是竹轩的林哥儿。”
钟亦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怎么就没有人能消腾一会儿呢?居然还敢欺负到秦非的身上,真当他钟亦文是软柿子不是。
竹轩的林哥儿?不就是那自以为是圣母白莲花,一心想要找个才貌双全的汉子的那个中二少年。钟亦文第一回到竹轩就遇上了这人,然后就发现林哥儿看他的眼神不对,所以在竹轩是他能低调就低调,想不到上次为了白景卿稍微高调了那么一下下就被人看上了。林哥儿是身份是青州知府林大人的庶出哥儿,所以,钟亦文之前是能够躲着他就尽量躲着。想不到他的客气会被人家当成服气。
“张杜枫是什么意思?”钟亦文对张杜枫绝对是有够忍让的,以前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是尽量躲着,不起争执,没想到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向来喜欢左右逢源的田平对张杜枫也有点恼火:“那家伙,别提了。这几日我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出来的,他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里经营的书肆遍布整个青州。也不知他之前怎么会和我们几个相交的,以前每次请客都是钟兄你出钱,他居然从来没有一点表示,真是狼心狗肺。秦哥儿就是在他家的书肆遇上他的,他还叫他家伙计拦着秦哥儿不让走,是你们家的下人出手,才能走出书肆。我叔家的小哥儿那天就在书肆里,他认识张杜枫,看得是清清楚楚,那张杜枫就是故意的。”
好,很好!
钟亦文自认为待人不薄,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能退一步就退一步,本着就是进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可惜有的人就是这么给脸不要脸。秦非是钟亦文的逆鳞,绝对不能触碰的那种,否则必招报复。
钟亦文面色平静的坐了下来,招呼田平:“田兄,你也先坐吧。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帮我办一下。”
田平已经猜到钟亦文大概会让他办什么事情,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钟兄,你我之间还需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有什么事情,一句话,只要我田平能够办得到,绝对不会推辞。”
钟亦文点头:“好。田兄应该也清楚那竹轩的林哥儿是什么身份。现在我想请田兄帮忙将那林哥儿的身份给传出去。另外,听说知府林大人不是要帮他许配人家了吗,订好了哪家没有?不管有没有订,都要将这林哥儿看上了‘竹君子’,主动要求嫁到人家做小,却被‘竹君子’夫夫双双嫌弃的事情给传出去。”
“啊?”田平有点傻眼。钟亦文平时都是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居然还会有这么黑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要传出去,那林哥儿怕是要名誉大损。
“田兄若是为难,那就算了,我找其他去做!”
田平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这事我肯定找绝对信得过的人,绝对帮你办得妥妥的!”
钟亦文随手拿出两张银票递给田平:“这里是两百两,事成之后我会再加三百两。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能让人给抓到任何证据和把柄。否则,后果田兄应该是能想到的。”
田平想了想,点头将银票收了起来,也算是对钟亦文交代帮忙的这件事情正式接手,彻底上了钟亦文的这条黑船。
“那张杜枫要怎么办?”田平其实更加关注的是要怎么收拾那张杜枫。
钟亦文微微一笑:“我自然有办法,田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什么书香门第?这样的人家要是真的爱好清名怎么可能开设书肆,又怎么会教出张杜枫这样的子弟。像人家青州明月楼的主人李家,那也是书香世家。钟亦文虽然觉得这李家人为官有点失败,但人家教出来的子孙却是真正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书卷气息。就像那个李章,怕是是个张杜枫都赶不上的。对付张家这样的,钟亦文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田平离开之后,钟亦文立刻叫了阿墨和大方进来书房,将要办的事情一一给他们讲了一遍,阿墨和大方两人连连点头,听完之后,立刻领命下去办事。
钟亦文将事情安排完,第一时间去找秦非。钟亦文对秦非真的是又爱又恨,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依靠自己一回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秦非居然一直瞒着自己,难道自己就是这么没用的人吗?
钟亦文问了阿棋,才知道秦非正在房间内收拾东西。乡试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就要离开青州,虽然他们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长,但真正要带走的东西还得花几天收拾。所以,这两天秦非就已经开始整理。
“堂么么,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钟亦文一进门就听见小辰的声音,立刻放轻了脚步,想要听听秦非和小辰会说些什么。
“对啊!小辰难道不想走吗?”
“没有,要走的。堂么么在这里不开心,我们要离开。”
“小辰,堂么么没有不开心。你可不能在你叔面前乱说哦!你叔现在很忙很忙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忙,我们不能给你叔再增加麻烦,对不对?”
原来秦非一直是这样的一个想法,钟亦文有点心疼秦非。他这段时间确实是一心扑在乡试上,有点忽略了秦非和小辰,才会让秦非有这样的认知。幸好,他已经发现了问题,还能来得及补救。
钟亦文轻手轻脚的进门,直接从后面将秦非抱了一个满怀。
秦非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钟亦文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吓死我了!”
“叔?”小辰眼神发亮,高兴的看着钟亦文。
“秦非,你和小辰永远都不会给我增加麻烦,你们是我的家人。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你们,对不起!你在外面遇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秦非,你真傻,怎么会想到隐瞒。你应该直接来告诉我,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吗?”钟亦文亲了一口秦非,又抱起小辰亲了亲,“秦非,我早说过,我们之前绝对不会出现其他人。今天,我还是想要再说一次这句话:秦非,我选择的只有你,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出现其他人。你可不能再忘了,好不好?”
秦非瞬间红了眼眶,他没有想到钟亦文会主动来和他说起这事,相比起钟亦文的坦诚,秦非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懂事。
钟亦文挡着小辰的眼睛,在秦非的嘴巴上亲了一口:“好了,别难过了。你该知道,我有的时候就是比较粗心,不太注意那些事情。我希望你下次有什么话,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多主动和我讲讲,行吗?”
秦非点点头。
“秦非,你好像比跟我差不多大吧?怎么还老像个孩子似得需要我安慰你呢?”钟亦文故意的调侃道。
秦非瞬间没有了话说,瞪了钟亦文一眼。
钟亦文笑了起来,秦非就是这样,无论受到了什么委屈都喜欢自己抗着不愿说出来。但只要秦非被说服了,又能瞬间恢复,绝对不会记仇。钟亦文就是喜欢这么简单的秦非。
第49章: 放榜(一)
田平还在偷偷忙着散布传闻的事情,那边第二天张家的书肆就闹出了大事。田平了解到整个事情之后,忍不住的咂舌,这钟亦文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果然,选择和他交好是对的。田平对待钟亦文让他做的事情立刻更加认真用心了几分。
原来张家书肆内居然出现了氵壬秽画本以及书册,偏偏这些氵壬秽之物还包着正常的封面书皮,放在一些有钱人家的哥儿们喜欢购买的书册中央。这些若是让一些哥儿们不小心买了回去,人家脸皮薄自然不会来张家书肆闹事,丢不起这个脸。但坏就坏在,现在是乡试期间,青州州府内的学子满大街这些学子们在等待放榜的时间内,也没啥好能打发时间的,所以逛书肆的人就多了起来。总有一些不知道书肆情况的外地学子,会不小心逛到专门为哥儿们准备的地方。于是,那些氵壬秽书物立刻就被学子们当场发现。
当下,书肆内的所有学子们就炸开了锅,从张家书肆内发现的这些书物居然多达上百件。张家书肆的伙计们有点莫名其妙,只说这些书籍都是他家少爷买回来的,他们不知情。最后,有人直接报了官来处理。
青州州府原本担心这些学子会在城里惹事,所以准备了大量的人力在街道上巡视,只等有人吆喝一声,立刻十几个人就进了书肆。了解了情况之后,那些人也干脆,直接封了张家的书肆,将那些东西全部当做呈堂证供进行收管。
张家书肆的事情很快就在城内传开了,而且传播速度简直就有点吓人。早上发生的事情,到下午就在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些学子原本在城内每日焦急等着放榜,不少人心中都有点烦躁,如今有了张家书肆的事情,顿时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当下就有学子公开联名上书,要求将张家书肆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氵壬秽商家进行彻查关闭,严惩犯事之人,还给学子们干净的书香之地。甚至有学子公开在大街上拦着本届主考官的官轿递书请求的。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已经闹到了奉命巡查乡试考场,刚刚到达青州的朝中一品大臣陆伯年陆大人那里。
陆伯年大人乃是燕国素有清名的当世大儒,在学子中央的名声非常好。陆大人一听说这事,立刻拍案而起,责令青州知府立刻严查,绝对不能放任这样扰乱书香之地名声损害读书人清名的存在。
这后面的事情,就是钟亦文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青州知府迅速让人将州府内张家书肆的一众人全部拿下,而后又派人将张家书肆在青州其他地方的店铺全部关闭,进行检查。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只有张家在州府内的这家书肆出现了氵壬秽读物。张家人也很光棍,立刻交代出了这里的负责人是张家三少爷张杜枫,他们真的不知情。而且,张杜枫是到这青州州府准备乡试之后才接手的这里的书肆,之前张家书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张杜枫的名声也迅速传了出来。
青州知府的判决也很狠,当下查封张家所有的书肆,对于主犯张杜枫剥夺秀才功名收监三年,张家书肆的其他伙计判刑一年到两年不等。
这样的处罚结果是在放榜之前就出来的,可见青州知府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这件事情在以后的许多年里都会伴随着科考被人提起,人称“青州张书事件”,可见这影响力有多大。
几个乡试的主考官将他们已经拟定出来的录取名单,检查了一遍,立刻将第一五十二名的张杜枫一名划去,又将后面所有人的名次往前调整了一位,原本刚刚排在五百零一的那个学子顺利的入榜。这个幸运儿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和钟亦文相熟的老秀才。
有的时候真的是一念之差就会谬以千里。钟亦文原本只是想要小小惩戒一下张杜枫,破坏张家书肆的名声,所以才偷偷的让人换了张家书肆内的书籍,还怕数量太少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换了一百多本。没想到这些在青楼楚馆随手可见的东西,放在书肆里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这也是钟亦文对古代学子们爱好清名的理解不够,有些事在某些地方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有的地方却是提都不能提的。再加上这个等待放榜的敏感时期,终究一下子就悲剧了张杜枫。
钟亦文会不会对张杜枫有所愧疚?答案自然是不会。张杜枫之前对钟亦文的挑衅,钟亦文不在意并不代表不知道。现在张杜枫居然欺负到秦非身上,钟亦文恨不能亲手给他一刀,又怎么会愧疚。
七日后放榜的大早上,田平几人再次聚集到了钟亦文的家中。他们之前已经约好一起去看榜,所以依旧是一起吃早饭,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出门。
常乐和侯文昌两人对张杜枫的感觉平平,特别是后来张杜枫主动疏远他们几个,让他们两人觉得有点没有面子。但是他们在听说张杜枫的事情之后,稍稍惊讶了一下,现在倒是能够平静的和钟亦文他们一起评价评价。
“张兄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常乐第一个提起这个话题。
侯文昌摇摇头:“可惜了!”
田平却是看了钟亦文一眼,发现钟亦文还是笑的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点的异常。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他自己想错了,其实张杜枫会出事真的只是巧合。
吴远安最直接,他对于张杜枫的印象一直不算好,若不是有钟亦文几次拦着,怕是早已经和张杜枫起过几回争执:“女干猾鼠辈,心思龌龊,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可惜的?”
侯文昌立刻被噎住,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田平笑了起来:“吴兄,不要置气。侯兄估计只是可惜张杜枫那人展露出来的文才,不提人品。当然,侯兄,张杜枫已经不是秀才,也不必如此谦逊的还当他是好友‘张兄’,他实在配不上我们称呼一声兄!”
“对!”常乐立刻附和田平的话,“我们当人家是兄弟,可惜人家未必这么看我们。你看我们当初和他相交时间也不短吧,你们谁知道他家是开书肆的。每次我们几个想要看书,不都是要到钟兄这里来借阅,还要轮流抢着时间来看,人家说过一句什么没有?”
钟亦文意思不明的说了一句:“毕竟人家是开书肆的,和我这样藏书都是家里自己的不一样。”
“钟兄,人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你这就是反过来的!”吴远安难得的开玩笑。
钟亦文有点哭笑不得,常乐和田平是最直接哈哈大笑。原本有点气闷的侯文昌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还是我想得太过简单。吴兄,田兄你们还请见谅。”
“别提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们几人相交这么长时间难道都是假的吗?是兄弟就不要说这样的话。”田平咧着嘴朝侯文昌笑笑,“不过,我倒是听我叔说,原本这回张杜枫还真的是中了榜的,名次还挺靠前。不过出了张家书肆的事情时候,就被主考官他们划掉了。倒是已经落榜的一人被顶上了榜。呆会儿放榜的时候,你们注意那最后一名是谁,谁就是那个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