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禹灏,你在这里大声喧哗什么?咳咳……我可能感染了风寒。”萧堇墨依稀听见安陵禹灏的质问,怎敢有半分的疏忽,赶紧如无其事的回应。
“真的就是这样吗?”安陵禹灏依旧有些质疑的语气,不时望着子夜和鬼月,似乎希望他们能补充着什么。
“那还能怎么样?我这身体也就是老样子,这次无非就是因为刚刚浇了些雨而已,休息几日就没什么了。”萧堇墨极力的掩盖着自己侵入骨髓的疼痛。
安陵禹灏半信半疑的坐到萧堇墨的身边,“你绝对不可以隐瞒我任何事情。”
“那是自然。”萧堇墨坚定的回答,即便是欺骗了他,也是无怨无悔。
听到萧堇墨肯定的回答,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脸上也洋溢出一丝笑容与欣慰。“那个中毒箭的人怎么样了?”安陵禹灏忽然想起了五爷这个人。
“我也已经处理过伤口了,以正常的分析来看,只要把毒素排出就好,不过他这个毒不是一般的解药可以解的,就算是有解药,也未必能有人能帮到他,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子夜略有深意的口吻。
“你的意思是?”鬼月不禁好奇的语气,面部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安,却仿若在期待着什么。
“它叫‘阴阳毒’,就是凡是中了此毒的人根本无药可救,而唯一的方法便是有人可以牺牲自己,亲自帮其中毒的人用口吸出毒液,而巧妙的地方就是,一旦毒素被吸出,中毒的人就会安然无恙,然而那个吸出毒素的人就会必死无疑,这也是阴阳毒名字的由来,一定有一个人要为此而丧命。”子夜没有想到射箭之人竟然这般歹毒,看来根本就没有打算让这个中箭之人生还。
“中了这个毒的人,生命会剩下多久呢?”萧堇墨忽然好奇的问道。
“这个毒的奇特之处就是没有稳定性,当直接中毒的病患在没有人解救的情况下应该过不了12个时辰,但是如果是另一个吸出毒素的人就不好说了,因为具有强大的转移性,它也会根据不同的身体特征有不同的反应,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都有,这个是任何人都决定不了的。”子夜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解释着。
所有人听到子夜的解释,不禁都唏嘘感慨,这把利箭原本是要射在凌紫宁的身上,是那个叫五爷的男人为其挡了一箭,那么只要是有人为其排毒,那么解救他的人就必死无疑,一切看来都早已明了,身为安陵皇妃,唯一有权利为她吸出毒素的人就是安陵禹灏了,所以说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这个安陵国的皇子。
“会是赵顺成吗?”梦儿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嫌疑最大,连自己的主子都痛下杀手,何况别人呢?”
“那倒也未必。”鬼月一脸的镇定。
“依你之见是?”安陵禹灏听到鬼月的回答,不禁有些感兴趣。
“如果是想针对你,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下手的,没必要弄的如此复杂,况且还是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觉得是另有其人,是一个今天一直没有出现却暗自观察的人。”鬼月仔细的推理着。
安陵禹灏满意的笑了笑,“和我想的一样,他或许并不是针对我,而是有别的目的,这个人应该离我们并不遥远,早晚有一天他还会出现的。”
“那现在那个五爷怎么办?我看他也并不坏,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救了皇妃。”梦儿有些担忧的语气。
“现在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中奇毒,我该怎么替他们抉择呢?”安陵禹灏有些为难的表情。
房间内相对无语,几个人都沉默下来,谁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更何况是与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呢?然而却又在这危急的时刻,任谁又能置之不理?
“我……我想休息一会了,感觉有些累了。”萧堇墨打破了这沉默,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们可以离开了。
“嗯,那堇墨哥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梦儿就好,梦儿一定会把堇墨哥哥伺候的好好的。”梦儿撒娇般的语气,满脸笑容的说道。
萧堇墨温暖的笑了笑,有这样一个乖巧的妹妹,也是自己的福分呢。
子夜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鬼月生硬的拽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安陵禹灏了。
“你怎么还在呢?”萧堇墨发现安陵禹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难道不应该在吗?”安陵禹灏霸气的反问,似乎觉得萧堇墨问了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
“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萧堇墨明确的指出想一个人休息。
“我又不会打扰你,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安陵禹灏完全不理会萧堇墨的意思。
“可你明明就存在。”萧堇墨偏偏就认真起来。
“就那么不希望我在吗?如果是那个独孤傲呢,你是不是此刻他在这里会更好?”安陵禹灏忽然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竟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萧堇墨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安陵禹灏为何忽然这般的无理取闹,“是的,他若要是此刻站在这里,还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呢。”竟也没有半点让步的回应。
“好,看来我在这里让你失望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安陵禹灏的眼眸似乎随时都可以点燃一切,第一次这般倔强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堇墨望着安陵禹灏离开的背影,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继而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眼神是一贯的温柔,他怎会不知安陵禹灏的愤怒,他怎会不懂安陵禹灏的心情,只是此刻他若不用这样的方式,想必他一定还是不会离开的吧。
确定安陵禹灏已经离开房间一会了,萧堇墨缓缓的起身,轻轻的走下床榻,慢慢的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了片刻,便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绕了一个回廊,萧堇墨小心翼翼的终于来到了一个大门紧闭的房间,在外把手的人看见是萧公子,便也没有多问询的让他进去了。
望着在床榻之上昏迷的五爷,萧堇墨的心百味陈杂,一进房间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到处弥漫着生命的味道,而此刻决定他到底是否能够继续存活,是否可以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看这精彩的世间,所有的决定就在这个望着他的男人身上。
萧堇墨明白一切,知道他若真的救下这个人后自己所要面临的危险,知道倘若安陵禹灏知道这一切会强烈的阻止,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救这个生命垂危的人,他就真的不会有希望了。
想起了最后一次独孤傲在身边说的话语,就在答应赵顺成而两人交换的瞬间,他清楚的听到独孤傲告诉他,“我并不是救你,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和五爷交换,所以你没得选择,只能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是那般冷傲的眼神,是那样冷漠的语气,却道出了如此柔软的内心,他的确是一个聪慧之人,哪怕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也要尽自己的全力来保护别人,没有怨言与后悔,一往无前的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去挽救心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也到了自己偿还诺言的时刻,正因为他是萧堇墨,所以才不会有任何的退缩,哪怕只是一人的承诺。
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听着五爷微弱的呼吸,就算不是履行答应独孤傲的承诺,也要为他救下凌紫宁的付出而有所表示,毕竟是他奋不顾身的救下宁儿,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让他有这样的行为,自己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这便是生命的轮回。
看着被子夜包扎好的伤口处再次出现了隐隐的血迹,苍白的脸庞下似还透着几分倔强,一点点绕开缠好的布带,冒着鲜血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
“你真的那么确定你帮他吸完毒素后,自己可以奇迹般的活下去?”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堇墨惊愕的慌乱回头,便看见鬼月早已经坐在座椅上悠闲的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萧堇墨好奇的想知道,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生怕别人会看见。
“从你决定来救这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来到了。”鬼月很有深意的说道。
“我只是……”萧堇墨一时哑口无言,因为他不知道是承认他的说法,还是找一个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到这里的缘由。
“你只是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这样了,也就不在乎雪上加霜了,反正早晚自己的身体都会坚持不下太久,何不用来帮助别人呢?”鬼月直截了当的把萧堇墨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萧堇墨一时更是语塞了,竟然被鬼月全都说中了,的确如此,即便是他没有听到独孤傲说的那句话,自己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已经变得开始不完整,何不成全别人呢?
“萧堇墨,你的心里难道只有别人吗?那些关心你,在乎你的人,该怎么办?你要知道,不是你一个人在努力,每一次你的付出与选择之后,站在你身后的人就会更痛苦,更自责,那么你所做出那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千百倍的转换到别人的身上而已,你越是不爱惜自己,以为救得了别人,却不知道那些深深守护你的人要承受多少煎熬!”似乎是压抑了太久后的发泄,这样不理智而咄咄逼人的鬼月是未曾见过的,哪怕是有再多的苦痛,他都可以伪装的完美,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识破他的脆弱,而面对萧堇墨,他却把一切打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鬼月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管语气是否苛责,却也全部是他心中所想。
原本就很安静的萧堇墨在这一刻更加沉默了,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就连一贯的温柔似乎都有些陌生,微微的低下了头,忽然说道:“那么我到底该怎样去做?一味的被守护,你让我如何理所应当的享受无私的爱?倔强的去努力,你让我怎样才能不伤害疼爱自己人?进退两难的境地下,我该如何取舍?”
那般习惯隐忍的萧堇墨竟然没有一贯的继续沉默,竟然也如同鬼月刚刚的发泄一般,把自己的困苦不再隐藏。
“你说我又能怎么办?天生一副这样的身体,我又能怪得了谁,或许我萧堇墨福大命大,得到老天的如此垂帘,竟然有你们这样的一群朋友可以一直帮助我,可这样让我一直去接受却又不付出,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只会更加痛恨自己,更加悔恨自己的无能,更加想证明我自己。”萧堇墨没有停止的继续说着。
鬼月怎会不了解萧堇墨呢,本来就是不愿拖累别人,把天下安危系于一身的有志之士,面对自己这样无能为力的身躯之时,是该如何的憎恨与不甘。
“所以说,今天这个人你是非救不可了?”鬼月认真的问道。
“我一定要救他,无论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结果,这是我萧堇墨应该去承受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哪怕你现在去通知安陵禹灏。”萧堇墨知道对他最大的威胁无非就是安陵禹灏,而在此刻却是万分的坚定,哪怕鬼月真的把他带来,自己也定然不会屈服的。
“好!”鬼月眼神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办法?”萧堇墨看着鬼月不像在开玩笑的语气,顿时有些好奇。
“其实除了子夜说的办法之外,还有一个方法,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是多少会起到作用的。”鬼月有些神秘的语气。
萧堇墨不禁更加好奇了,是什么办法又让鬼月如此的隐瞒,即便是刚刚在子夜和安陵禹灏面前,他都没有说出来,如今在他的面前提起,这才显得神秘。
“一样是需要你。”鬼月盯着萧堇墨的眼神,“而且只能是你。”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话语,也说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理由,为何只能是萧堇墨?
“需要我吗?”萧堇墨此刻也很是不明白,为何一会不让他帮忙,一会又需要他。
“相信我吗?”鬼月再次问询道。
“当然!”甚至没有问任何的原因,就肯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这便是萧堇墨的信任,一旦相信,就不理会任何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相信就要信他的全部。
鬼月回身把门再一次掩好,继而转身走上前去,温柔的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萧堇墨即便很是好奇,却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依然把手伸了出来。
“需要用你的一点鲜血。”鬼月终于说出了自己让萧堇墨伸出手的目的。
“嗯,只要能救他随便多少都可以。”萧堇墨似乎一点都不怀疑鬼月的方法,甚至还很是认同。
鬼月从衣袖间滑落一根类似于暗器的银针,再三犹豫了一会,还是扎进了萧堇墨的手指,顿时滴滴鲜红顺着指缝流经了手背,丝丝缕缕的纹路如同树干的枝叶,密集而接连,甚至还开出了火红的花朵。
轻轻的握着萧堇墨的手,把他移放到五爷的嘴上,轻轻碰触手指上的伤口,滴滴鲜红便滴落到昏迷不醒的五爷口中。
“这样就可以救他了吗?不需要换取我更多的血液吗?”萧堇墨好奇的问询着让把自己手拿回去的鬼月。
“这几滴足矣,你不知道你的血液有多么珍贵,它足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鬼月望着滴落的血液,不禁感慨,却又透着几分无奈。
“我的血液吗?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用处,那么我身体里流淌的鲜血都可以随便拿去,这样是不是可以救更多的人?”萧堇墨虽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却也在听到这般神奇效果后为别人着想着。“可是为什么,我……我的头有些……”忽然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
鬼月顺手抱住昏倒的萧堇墨,“我就知道你若知道你身体的秘密,一定也会想着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无奈的感慨着,似乎早有预料萧堇墨会昏倒,所以及时的抱起走出房间。
房间内只留下嘴角还带着鲜血的五爷,只是手指间似乎无意识的轻微颤抖了几下。
鬼月没有告诉他,只是这样做的每一次代价就是更加速了自己病情的变化,轻者只是昏迷,重者危急生命,不过好在前段时间有了鬼月给的神丹护体,也不知道噬魂症在他体内的病变,还有血灵到底已经成为何种程度,萧堇墨的身体状况似乎已经越来越不好,但是刚刚那样的情况,如果不做出这样的选择,恐怕他的情况要比现在还要严重吧。
终于把萧堇墨安全的送回到房间内,静静的守护在身旁的鬼月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堇墨苍白的面容,怎能让这样的一个安静男子来承受如此之多。
“你们两个刚刚做什么去了?”
只闻其声,鬼月就知道是子夜的来到。
“没有什么,不过是觉得憋闷,出去散散心。”鬼月随口说道。
“但愿只是欣赏景色,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子夜似乎略有所指的说道。
“我倒是不贪恋美酒,不知子夜是否更想体会那一抹醇香呢?”鬼月也似在无心的回应,却也字字有意。
“酒香自然会引来酒客,鬼月该不是也想分一杯羹吧?”子夜继续追问道。
“这我倒是没有兴趣,不过若想分这一杯羹,也要看看酒馆的老板答不答应吧?”鬼月继续着和子夜的巧妙对话。
“那也要看酒客的实力了。”子夜冷笑着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便欲离去。
“那希望酒客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莫不要以为酒馆老板对客人热情了些,就以为喝酒不用付出代价了。”鬼月忽然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语气竟带了几分沉重。
子夜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停止了脚步,原本就很纤弱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伸出推开门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被时间禁锢在那里一般,停止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