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被干掉啊!枢微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把眼镜摘下,握刀的手却并未松懈下来。
“哼”冥空尽冷笑一声,“看来还没把你逼到使用具象化的地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次在咖啡馆的那人也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杂种!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冥空尽双眉锁起,腾空一跃,身体回旋双刃如旋风般袭向枢微,枢微横刀去挡,不料竟根本招架不住,被压制着连连向后退去。
“别浪费我时间!”枢微猛地弹开双刃,“草薙,具象化。”
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半空中腾起烟雾,一道银色急电高速冲向冥空尽,冥空尽身影一虚,化作紫雾消失,银色的灵子刃劈向新建的写字楼,玻璃震碎,掉落了一地的渣子。
白色身影与冥空尽对砍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空气里回荡着金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冥空尽忽然变了神情,“喂!你不要命了?再消耗下去会死的!”
枢微丝毫没听进去,他听不见……
冥空尽暗叫不好,这下玩大发了!如果枢微脱离控制,他便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我可不希望你死。我还有话问你。”冥空尽勾起嘴角,身后衍生出的一股灵子线缠向枢微。枢微发出一声咆哮,灵子线开始疯狂扭动起来……
反噬?又是这样!冥空尽双眉紧锁,强行切断灵子线。要是再缠上去,更多的灵子量只会加剧他狂暴的状态。
果然是这样……灵子相通。这杂种……得赶紧想办法让他停下啊!冥空尽直冒冷汗,危急之中肩上硬生生吃下一刀,手中武器滑落,鲜血喷涌。
“枢微……”身后忽然响起怯弱的女声……冥空尽顿时僵住,居然有第三者介入了?
枢微猛地停止了动作,神色开始转变,眸中杀意渐渐退去,忽地浑身一软,半跪在地上, “左……”
左美琴惊恐的望着他,先前那狰狞的面目,现在却一脸茫然无措地望着自己。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她退了几步,目光中布满惊恐与不可思议。
枢微此刻还是白色夜叉般狰狞的面目,捂着胸口喘粗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似乎陷入了极度痛苦的挣扎之中。
冥空尽犹豫片刻,随即举刀指向左美琴,“嘁!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你别动!”枢微倒提起草薙对着冥空尽,语气沉了下去,“左美琴,我……这可能没法解释,我本来想往你家去的,请……请你等我一会儿好吗?回家去等我……”
冥空尽愣了一下,他在眨眼的那一瞬好像看见枢微眼角闪过了晶亮的东西。
“抱歉,枢微……”左美琴后退着连连摇头,眼眶湿润着,“我以为你是……是我……我一直在等……不,是我弄错了。”
冥空尽缓缓放下刀,望着那女生满脸泪痕,一时间显得十分尴尬。他压根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想知道这看起来就让人头痛万分的情感纠结之事。
枢微硬是扯出笑容,“对,我不是。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是我白做了一场空梦。”她抬头望着天空中降下的晶莹的雪珠。
“就是这样吧。世上再没有左安书这人。”他浅笑着,收起刀,转身离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仿佛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人的肩上。
安书,你看到了吗?后山在下雨。
……别傻了,八月下雨很正常。
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上校说出这句话,从此踏上了那条百年的孤独之路,离故乡、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远……
每当阅读到此处,他都会绞尽脑汁的思考如果自己是上校,又该如何回答?在那短暂的沉默之中,上校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脑海中是否浮现起故乡飘着细雨的街道?
他一直向前走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没有回头。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想要回去。
一直以来的羁绊,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刀厮杀,不用再想着彼岸的某处有个名为“家”的地方还有个人还在等着我回去。不用再为了某个人小心谨慎的保管好自己的生命。
他一口气冲到了后山墓地,跪倒在左安书的墓碑前,大口的喘着粗气,滚落下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泪……
有人给他递上了纸巾。
“这里成了什么地方?你要是真想宣泄情绪,不如和我干一架。”枫越倚在墓碑上,继续他的画作,“今年的第一场雪,值得作画留念,我要不要把你画进去?将来等我死了,也许会有后人给我办个纪念画展,参观者也许会在我的画作面前猜测这图上画的是谁?也许是某个很要好的挚友吧……”
“……”
“你不能再继续使用具象化了。”枫越说道,一边漫不经心的涂抹着画布,他忽然撂下这么一句,轻的像是半空中飘下来的雪片。
枢微忽然屈起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离我远点!”
“喂?怎么了?”枫越丢了画具起身去扶他,不料迎面一击重拳打在胸口。
枫越飞出几丈远,鲜血呈抛洒状溅在雪地上,顿时冒起白烟,发出嘶嘶声,他定了定神,见枢微摇晃着向自己走来。
Shit!枫越幻化出苦无,脚下发力迅速朝反方向跑去,身后具象化的枢微速度也加快起来,枫越将手中苦无扔向右手边十步开外的松树,同时身体一闪,单脚蹬上树干,发力一扭身子腾空跃起绕到枢微后方,不料枢微转身反手一撩,攥住了枫越的手腕,紧接着右掌发力对着枫越的胸膛又是一击。枫越连痛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丢出百米远,摔在了雪地里,一连滚了几圈。
真敢……下手……关枫越吐出一口鲜血,渐渐开始意识模糊,恍惚中觉得身体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流失,好像……整个身子快被掏空了。
“不行……还不能,”他望着枢微向自己靠近,极力克制住自身的反应,“不能用具象化!”
可是用不用好像每次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不行!可不能死在队友手里!枫越挣扎着爬起,吐了口血,后退了两步,“枢微!你……你冷静下来!”
圆环状荧光从雪地里升起,地上窜起的锁链缠上枢微的躯体,遏制了他的动作。
“白痴,你说这个有用么?他会听你的?”冷淡的语气传来,幽幽钻入风雪中,冥空尽颜色似乎很憔悴,扶着树干喘气道,“想办法给他放血,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枫越愣了一下,他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然而那一身青茗校服是什么情况?这死小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额上滑过一丝冷汗,幻化出三枚短箭飞向枢微。对不住啊……为了压制具象化的狂暴状态,只能用开五槽的箭了……
枢微渐渐平静下来,身体向下栽去,倒在了一片嫣红之中。枫越踉跄着冲了过去抱起,见他的脸色从狰狞转变为苍白,不由得蹙起双眉。
“喂,关枫越。”冥空尽慢慢坐下来,背靠树干,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发出声音,“去苍羽都,找到我的本体。”
“干嘛?”枫越回过头看清了冥空尽的身影,明显的吃了一惊。
“救那家伙。”他扫了一眼枢微,“如果他失控,界际组织一定会抹杀他,不想他死的话就听我的吩咐!我在这个时空的分身快到极限了。”
“这家伙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暴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枫越扶起枢微,望向冥空尽。
冥空尽冷笑一声,“至于这么慌张么?冲我吼什么,我是知道,但又不是我干的。”他向枫越扔出一枚水晶球,“是狐狸布下的陷阱,枢微他似乎见到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时间不多了,我要表达的意思都在这个幻术里面。”
枫越接过,点了点头。“明白了,我相信你。”
冥空尽勾起嘴角,“很荣幸。”
天底下竟真有笑起来如此相似的二人……枫越望着冥空尽的双眸渐渐暗淡,像是变成了两颗苍白的大理石珠子,他的身体最终变成了一具木制的躯壳。
【青茗湾】
风袭一夜,位于海滨的城市似乎憔悴了许多,街道上满是脱离了树枝四处飘荡的枯叶,天空中灰青色的积雨云厚厚的一层,仿佛随时要降下更为寒冷的冰雪来。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左美琴不由得浑身一颤,父亲摘下围巾,呼出一口白气,望了一眼厨房。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爸爸……我的意思是,你今晚不是有应酬么?”她指了指墙上的日历,那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
“临时有事,取消了。这一桌菜是怎么?你居然肯下厨。”他漫不经心地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坐到阳台上,对着落地窗,开始每天例行的擦拭保养。
“本来想趁你不在家开个party,呵……可是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来,那群家伙,果然靠不住。”左美琴拉拢下脑袋,留海低垂,“算了,我们自己吃。”她解下围裙,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
果然还是不愿意来吗?我到底……该用怎样的方式邀请你呢?
“凭你的魅力,跑丢了个男生不算什么,再换一个就是了。”左毅也拉了张椅子坐下,语气一贯的平淡。
左美琴瞪了他一眼,“真是……你们都一个样!”
“什么意思?”父亲举起的餐刀突然悬停在空中,眸中闪过银光。
“哦,没事。你快吃吧!把那盘土豆沙拉全部吃掉!一点也别剩下!”
左父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叉了一块土豆,慢慢地嚼着,细腻得很,看来是用心做的。左美琴很少在厨艺方面下功夫。“这是你弟喜欢吃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左美琴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原先暗淡的眸子立刻迸溅出闪光。
“我今天去了趟后山墓地。”又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虽说日子还没到,但没准那天又没空,所以提前去了,他的墓前有枝枯萎的白菊,我想可能是你之前去过。”
“不……我没去,山上太冷。”
“所以说这种天气不该宴请同学,谁愿意出门……”
“神转折!老爸你这毛病可千万别遗传给我呐!”左美琴一脸嫌弃,转而又开始困惑,“谁去过那儿?”
“不清楚。”他指了指桌上的菜,“快凉了,你吃不吃?”
左美琴炸了眨眼,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线条轮廓相似,双眸如水,喜欢隐藏感情,对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说话总喜欢来个180°大转弯,真是……果然是很像吧?
“安书要是发现自己竟然和你一个德行,一定极不高兴。”她自言自语道。
窗外的雪最终降了下来……
第十九章:风云决裂
一声雷鸣,闪电击穿飞瀑,腾起万丈高的水龙,水汽在空中四处游蹿,雾霭迷茫之处一道霓虹横空架出,飞跨雁之谷两岸。萧萧西风转了个弯儿钻入谷底千寻,幽幽吐出阴气。
大雨迟迟未下,唯有闪电雷鸣奏响整个山谷,回音漫游四方,仿佛能够击穿人的五脏六腑。
一道灼眼的血色光剑在飞泻的水龙中来回穿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与血色刀光衬着的还有一道泛着幽幽冷银的弧状剑气。血色通透的弓身喷吐着妖艳的红,与银刃交接之处,每一次碰撞与摩擦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以及低回的震动……
刀尖划过气流,将空气中的水珠切割成两半,弓身散发着血色戾气,将周围每一寸空气中的灵子吞噬殆尽。
有风穿过山谷的嘶吼,雷声咆哮,闪电凌空劈下,将原本灰暗的天空映衬得惨白。
“你若再不反击,这一战恐怕无休止了,阿柿!别大意了!”镜里连刀身一转,蹬着瀑布间突出的石块腾空跃起,将刀尖插入瀑布,逆着水流向上。待到达谷顶时用力挥刀,急速向上劈去,水龙被带起,竟逆着瀑流直捣入高空,天地颤畏。
柿原只觉得眼前的巨龙正张开巨口,獠牙直逼自己而来,急忙挥弓欲挡,不及他后退几丈,巨大的水压便给了他沉重一击,逼迫他向下坠去。浑身像是针刺般的疼痛。
兄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正上方,刃上寒光映衬着一抹妖艳的笑,恰似彼岸花开,赤焰一地。那是……灭世的诅咒。
那笑意令柿原毛骨悚然,从谷底送来的丝丝冷气钻入脊背,他双眉一紧,单脚触石,借力向斜上方弹去,同时迅速张弓,三支利箭飞出。镜里连倒是有些压抑这三支利箭来势之凶,想不到阿柿竟这么快就反击了!
看来是抱着胜的念头,想要彻底地赢我一回呢……很好。
他依旧挂着笑容,轻而易举地挡下三箭,以及接下来的连续几波箭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仿佛疏忽了什么……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先前是一味的防御,现在又是不断的放箭,纯粹是在耗灵么?他是有多无聊至极?柿原英二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意义事。
“弓兵绝对不能放放无意义的空箭,每次出手,你都要确保一箭夺取对方性命!”镜里家主的教导在耳边响起。
“每一击都要确保有价值,不要多余的挥刀,不要华丽的招式,唯有快速直接夺取他人性命,这才是我的剑道。”枢微算是在镜里连这里得到了真传。
然而片刻之后,他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开始僵硬,一丝冷汗划过脸侧。
果然是身处门外顾问的闲职,日子过得太舒适了点,许久未战,这片刻的闪躲格挡竟消耗如此巨大的体力!
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大概是有细雨开始从天空飘落了吧?然而等他深吸一口气定睛看时,柿原正在蓄力张弓,同先前完全不同的蓄力方式!
失策!镜里连眉心一紧,只觉得胸膛一阵冰凉,而柿原搭弓的手已经松开。
曾听说快刀如疾影般切过身体时是不会有疼痛感的,如今看来这高速穿过的血继箭矢大概也是如此。
鲜血喷薄而出,镜里连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将刀尖向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说……身体再不济也不致于接你两三箭便眼前发黑,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你放了那么多箭,是在吸收我这边的灵子呢。果然在不断进步啊!阿柿……”他扔下刀,仰躺下来,“我累了,想快点结束繁琐的事务然后回去了。阿柿也尽早回家吧?”
“回家……”柿原英二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种哄小学生的语气?
“嗯……也许你觉得在冥界没什么不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阿柿,你决定走的路,哪怕是错误的路,只要你愿意回头,我总是愿意伸出双臂迎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