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得严?抓得严你还在门口竖牌子?要是没这玩意儿自己还真找不着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小店。
章文急着办事儿,撇撇嘴,跟进去了。
进去之后,老板就开问了,“兄弟,你要办哪种?”
“我这儿什么都能办,什么结婚证,离婚证,党员证,”看章文没多大兴趣,急忙说道,“证书也行啊,博士,博士后……”
章文皱眉打断他,说起来就没完了。“最简单的,来张身份证。”
“那也有好几种啊,本土的,留洋的,还能给你弄个绿本哪。”老板开始天花乱坠地吹。
这东西还挺全。章文挑挑眉,“来个本市的就行,最便宜的那种。”
“哎哟,这便宜的质量可不高,一分钱一分货啊,来张……”老板看起来还不死心。
“不,就要最便宜的。”章文正色道。
“哦。”老板看起来兴趣缺缺,“等一会儿吧。”掀开帘子进里边去了。
章文也懒得去管,随便弄个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这些东西他还嫌烦呢。
“兄弟,什么名儿啊?”老板在帘子里边问。
章文一愣神,没听清,“什么?”
老板一掀布帘子,露出大光头,“身份证上叫什么名儿啊?”
叫什么?章文犹豫了一下,要说真想躲着,就得改个名,可是……
“就叫章文吧。立早章,文章的文。”还是自己的名字听着舒服,都叫了这么多年,而且重名的人多得是没那么巧就轮到自己吧,抱着点儿侥幸心理,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老板功力还挺深厚,没一会儿就招呼章文进去照照片了。
老板弄照片的时候也没和章文多闲聊,办假证这种事儿,不是什么正经行当,来办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要不然就是秘密多的,哪样最好都别沾上。
最后,付钱的时候。
“打个折吧,你看脸都照歪了。”章文手指戳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吹毛求疵。
“挺好的,哪儿歪了?”老板也装模作样地拿着身份证瞎比划。
“老板,你懂不懂什么叫可循环客户资源哪,”章文笑得高深莫测,“就冲这,”指指自己,“你就得当开业大酬宾了。”
老板的脸皱的跟条苦瓜似的,“我多少天才开了个张……”关键以后还能碰着你吗?
“哦,我忘了,你这还是顶风作案呢。”章文一脸恍然大悟。
……
章文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儿晃悠走了。
拍拍兜里的身份证,现在哥哥也是合法公民了,虽然正规检查有点悬,但是正常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自己的身份证平常还是不能用,存折也不能用,哦,房产证不能用,他娘的不让人活了!不过幸好那栋老房子没什么人去管它,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把其他人招来就能安心地住下去。
还好自己出国之前把钥匙放在了储物柜里,真有先见之明。
“咕噜噜,咕噜噜”
章文摸摸肚子,再抬头看看天,这么快就中午了。
本来要迈出去的脚就拐向了一边,吃的,这不是有现成的吗?章文笑得欢快。
不愧是市中心!吃的玩的那叫一个全!哟,这还有B市小吃一条街!
章文大摇大摆地这儿走走,那儿看看,派头十足。
用力吸吸鼻子,这些东西,光是闻闻味儿可不够。瞧那水晶肘子,看着就知道肯定够味儿!
选了一家进去,挤了个站的位置,现在大中午的,人正是多的时候,看来这家质量还不错,瞧这人挤人的。
一屁股把等座儿的大妈挤到旁边,受到波及的人都对这边怒目而视。受迫害的大妈冲章文直翻白眼,章文扭头装作没看见。
“嘿,嘿,来两个肘子!”
章文可不管什么矜持美德,伸手招呼,叫得声嘶力竭,比谁都大声。
事实证明,这的确有效,不管怎么样,至少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章文的肘子最先被端上来了。
看这油汪汪的肘子,章文先感叹地啧啧两声。然后摸摸兜里剩下的钱,都为自己感到憋屈。
自从他小时候能弄到钱之后,他可就再也没有过过这种卡着裤腰带花钱的日子了,吃两个肘子都得掂量掂量。
怪谁?
想起那崽子盯着他喊着要吃肉的样子,章文把手伸向餐盘……
等他打着嗝儿擦嘴的时候,章文已经不想再看见有关任何肉的任何东西了。
对坐的大妈目瞪口呆,对,就是被章文一屁股挤走的那个。
因为章文在对坐的客人走后亲切地帮大妈占了个位子,导致她对章文的好感奇迹般地回升上来,并和这个面善的年轻人充分表现了一把相见恨晚的情形,同时给予章文把握时机的准确性以高度评价。
然后章文冲着大妈温和地摆摆手。
吃饱喝足,该回去了。
第九章
从里面出来之后,章文随后又拐进了一家小餐馆,卖包子的?不错,很适合。
“来两屉包子,”章文面色严肃,“要大白菜馅的。”
拎着包子再出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不过章文还是慢悠悠地晃到便利店买了包口香糖,扔到嘴里一下一下嚼着,肉吃太多了,肯定有点肉味。
其实,如果不是身上真没剩多少钱,他都想坐车绕B市个七八圈,好好逛逛,也好好饿饿那小崽子!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章文一路上等到把所有的口香糖都嚼没了,才回到他们那栋老房子里。
才刚拉开门把手,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了。
难得章文对小孩儿没发牢骚,低头换鞋。这屋里以前放了不少的生活用品,虽然大件的东西没换,零碎的小物件倒是不缺,棉拖鞋和凉拖什么的都有。
章文瞥眼瞅了瞅,小孩儿也趿拉个大拖鞋站着,只不过表情不太友善。小崽子正低头闻着饭盒里的包子,脸越来越僵硬。
呃,看来低估了小崽子吃肉的迫切心情。章文绕过小孩儿,极大的绕过一个半圆,同时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地坐在沙发上。
只看见一道黑影扑过来。
“啊呀呀呀!”章文惨叫。
他伸手想把那个用力扒在他身上,同时拿他的腮帮子磨牙的崽子拽下来。
这崽子看着怎么也不像咬人的主啊,真是饿红眼了,失策,失策。
小孩儿死活不松口,大有要咬下来一块肉的魄力。他越往下拽,小崽子咬得越狠。
“你他娘的属狗的!?给我松开!”章文拼命往下扒,老子都要破相了!
小崽子松嘴了,不过看起来是为了更清晰地质问章文。
“肉呢?”小孩儿的脸冷冰冰的,眼睛却快放出激光了。
“没有!没有!只够买大白菜了!”章文喊着的同时不忘继续扒着小孩儿。
就为了肉把老子咬成这德行?真狠。
“是不是就够你吃?!”阴沉沉地说完这句,毫不犹豫地咬上了另一边的腮帮子。
他怎么知道的?!真属狗的?!
“下次!下次!肯定有肉!”他娘的没肉就把自己当肉啃了是吧!
……
拧巴了半天,口头协议了众多事宜,同时着重强调了有关肉的解决问题,章文的腮帮子重获了自由,不过他那时候已经感觉那两块儿不是自己的肉了。
从房间里上完药出来,就看见小孩儿坐在沙发上啃包子。边啃还边朝这边瞪眼。
还不要大白菜?有能耐你别吃啊!
现在章文怀念起刚见小孩儿的时候了,虽然是个冰碴,但是话不多长得好,就跟个娃娃似的,总比现在暴露本性后的好,麻烦,贪吃,尤其是下嘴忒狠,就是一幼稚的小鬼!
章文进房间上药的时候,才仔细看见房间的样子,真是,干净得过分!
他怎么弄的?上午的时候满屋子还都是发霉的味道,他还在墙上看见了菌斑,现在,除了那些旧家具,其他简直像是全新的!
小孩儿边啃着包子,边瞪章文,两不耽误,看见章文吃惊的样子,抽空还白了他一眼。白痴!
章文把所有的房间都逛了一圈,最后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孩儿看。
小孩儿抓起最后一个包子往嘴里送,瞥他一眼。盯着我干什么?
瞅小孩儿这欠收拾的样儿,撇撇嘴,嘶!腮帮子疼!两边!
“明天我去找活儿,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并没有冲小孩儿大喊大叫,章文平静地压低声音地说完,他觉得自己的大部分面部神经已经坏死了,嘴再张大一点儿都会要了他的老命。
小孩儿听了并没有多大反应,睨着章文。
“洗澡!睡觉!”
章文是捂着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的。
难得可以有个地方可以睡个好觉,他却做了一晚上的怪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知道抽什么风。
梦里面他特别奇妙地在北极的冰面上裸奔,连内裤都没穿,也不觉得冷,而且裸得十分自然。他跑啊跑,跳啊跳,唉?他跳到一块浮冰上停下,他跑什么?
嗷!什么声音?他回头一瞅,妈呀!那么大一头熊,还他娘的长了个狗头,舌头有半尺长,浑身雪白雪白的大长毛,追着他嗷嗷直叫唤。他拼命地跑,撒欢地跑,那玩意儿就在后面追,他跑得两腿发酸,头昏眼花,而且他越跑怎么感觉越冷,脸旁像是有股寒气,一扭头,那狗头就他娘的在他脸旁边,哈赤哈赤地吐舌头,凉气儿就是从他那张长着三排尖牙的大嘴里喷出来的!
他拼了命地奋力一跳,跳了差不多能有十层楼高,正当他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长长的滑溜溜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腰,一条血红的舌头把他拖了下去,他伸长了脖子往下探头瞅,黑洞洞的大嘴在下面大张着……
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还保留着手舞足蹈挣扎的姿势。
他趴在床边狠狠地盯着躺在床正中间睡得正香的小孩儿,他睡在正中间!章文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再加上脸颊左右两边的白纱布配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模样要多奇怪又多奇怪。
这房子不算大也是够两间房的,昨天晚上偏要跟在自己屁股后边晃悠。
章文磨了半天才从那张小脸上看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越看越觉得自己两边腮帮子疼,给老子咬成这熊样还想蹭床?一个人不能睡吗!?
小孩儿在旁边等他乖乖上床躺下等了半天,那张小脸儿就开始飕飕地往出冒冷气,章文跟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互盯了半晌,最后鬼使神差地就让他进了屋。
躺上床章文就后悔地抓心挠肝,挤在自己旁边半夜把被子抢走人挤走,最后还四仰八叉趴在他身上!让他被压了一个晚上!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崽子睡相这么差,白瞎长了张漂亮的小脸儿。
章文眯着眼睛瞅着小孩儿,即便是睡相这么差,小孩儿的脸还是紧绷绷的,嘴也不会张开流口水什么的。
慢慢地把手向小孩儿伸过去。
不让我好睡,你也别想睡好!紧紧捏住小孩儿的鼻子。
左手已经蓄势待发,等着小孩儿因为呼吸不畅把嘴张开。
然后就是“啪”“啪”两声。
左手右手都狠狠地挨了一下。这小崽子不止下嘴狠,下手也够黑的,章文揉着手背斜着小孩儿。
这崽子之前刚起床的时候不是特别傻吗?之前行现在就不行了?胆子肥了?
小孩儿半睁着一双大眼睛,撩起眼皮瞥了章文一眼,半晌,歪了歪脑袋,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这小崽子又睡着了。章文现在已经可以用一种相当平和的心态对待生活了,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的情绪中惊讶,愤怒一类的东西都会少很多!
不死心地想要继续戳戳小孩儿。绝对的典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指,靠近小孩儿的脸,照着肉最多的腮帮子戳了下去,我戳,戳出个小坑,没醒?哈哈。
一根手指变成两根手指,戳改成掐,揉得正高兴的时候,小孩儿眼睛“刷”地一下睁开了。
章文早就提防着,看着小孩儿眼睫毛颤悠的那一下,就飞快地把手拿开的同时屁股向后挪开。
小孩儿躺在那儿冷冰冰地揉脸,用眼角斜着章文。
“不是说去找工作?”
最近不止食量变大,觉也变多了。这人还偏就一大清早的骚扰自己,看他对这身体又掐又揉的,在外面也算呆了一阵子的小孩儿明确地给他定了位,这变态的老男人。
至于昨天晚上缠着这变态一起睡的自己,小孩儿决定不去想为什么会想要呆在这个人身边,可能是因为他是从那里出来后共同生活的第一个人?错觉。
“又不着急。”章文也学着小孩儿的样子,把脸弄瘫,淡淡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管东管西,对两人的生存没一点儿贡献的小崽子还不是靠着老子养活你?
章文面上平淡,边解开衬衫扣子边往洗手间走。这衣服是不能要了,任谁看着都会认为这人被劫财然后又被拖到哪儿打的野战。
不知道这儿留没留下什么像样的衣服……
章文在厕所的柜子里找到了没开包装的牙刷和牙膏,打算好好把自己弄干净。
对着镜子慢慢撕下纱布,希望牙印不会太难看。
……
章文把纱布又贴了回去,原地绕了两圈,又回到镜子前面,犹豫了下,把纱布又撕下来。
完好如初。他的脸完好如初!
他不应该惊讶的,是不是,这没什么好令人震惊的。
可以不用顶着纱布去应聘不是很好。
章文淡定地继续刷牙,利落地挤牙膏,挤牙膏,挤牙膏……
房间朝阳,窗子里投下的阳光刚好照出屋子里的灰尘。
“咔嚓”
一片灰尘被冻成了冰棍,就那么飘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轻轻地那么一弹,冰棍直接碎成了冰晶,四散地飘走了。
章文要是看着这么一手,保管心里不敢再生出那些有的没有的,天天把小孩儿当成老佛爷那么供着。要是这位小爷哪天抽风心情不好,就把指头伸出来冲自己也那么一弹,甭管弹着哪儿,自己都得落下个终身性病根。
这人是否真的可信还有待商榷,先不说那两人在那种关头想到的就是章文,可是光就这人对自己的做法,就该把他冻成冰棍,碎成渣渣扔到海里去喂鱼,说不定那些鱼吃了他的肉还会拉肚子。
小孩儿想着想着嘴角就翘了起来,另一只手不余遗力地扫尘。灰尘还是很多。
等章文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情况,小孩儿躺在床上举着两只小白手笑得跟个小白痴似的,活像个脑瘫重症儿童。
“噗嗤”
完蛋了,没忍住,都怪这孩子太逗乐了。
章文假装没这事儿,也没看到小孩儿变得僵硬的小脸儿,转过身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你过来。”小孩儿下了床,在后面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棍子戳他的屁股。
“别他娘的戳老子屁股!”章文色厉内荏,不过小崽子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棍子被拍飞了,小孩儿皱皱眉头,扫了章文一眼。
转身拿玻璃杯子去水龙头底下接了杯水,然后扭头示意章文跟上他。
章文挑挑眉,搞什么把戏?
扔下刚找出来的衣服,跟着小孩儿去了客厅。
第十章
章文在大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晃悠着,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虽然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也太考验人的心里极限了。
有幸目睹小崽子露了一手凝水成冰的绝活,章文就从脚底板自下而上升起一股凉气。这要是这祖宗有丁点儿不顺心,自己不就得变人形棒冰了?这种可能性真是让人一阵恶心,人家还真有那个本事不把他章文当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