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收回成命!”上官瑾飒将圣旨铺平放在李靖轩的面前道。
“不行!”李靖轩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朕乃一国之君,一言既出,岂有收回之说,这件事,朕不同意。与你成亲的人是什么人?竟让你在这里跟朕大呼小叫?”
“这点不用皇上您管,如果您真的不打算收回这道圣旨,”上官瑾飒顿了顿,“那上官瑾飒便以倾雪阁作保,您这辈子,再也别想见到百里清晔!”
“你敢?!”听到百里清晔四个字,李靖轩的目光倏然睁大,“你居然用他来威胁我?”情急之下,李靖轩竟然连朕都忘了说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江湖那么大,还怕藏不了一个上官瑾飒?百里清晔他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倾雪阁上上下下皆是习武之人,难道还伤不了他?你就算有万马千军,难不成还能都派出去保护百里清晔,你是想让朝堂野里都知道你们的关系,知道你堂堂大靖皇帝,为了一个男人,三年不曾立后纳妃,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要断子绝孙吗?更何况,你都找不到他。他走了这么久,你都找不到他……”
“够了!”李靖轩喝止住了上官瑾飒。上官瑾飒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事实,这天下是他的,可偏偏他百里清晔不是,他坐拥美人江山,偏偏得不到一个他。其他人,有情可诉以人,可寓于酒,而他不能。诉以人,高处不胜寒,站在一个国家的最高位置上,根本没有可以去诉诸的对象,他最亲的母后早已逝世,他至爱之人却没法成为他的爱人。寓于酒,他是天下之主,每天做了什么,走几步路,都会有人知道,何谈醉酒。打断上官瑾飒说的话,与其说是因为他愤怒了,不如说是心太痛。百里清晔是他心上的刺,抽出来自己会失血而亡,放任不管,那只能更加疯狂的滋长,直到有那么一天,戳穿整个心脏。
“不够!你找不到他,可是我知道他在哪儿。你说,我们谁更有优势?你要是真的不想再见他了,那你尽管守着你的金口玉言。我不过是抗个旨而已,以后尽可以与今日要与我成亲之人遨游天下,四海为家。可是你不一样,这天下到处是你的家,可你的家里,就是没有你要的那个人。我们俩谁更悲哀,你自己心里有数。”
“告诉我,他在哪里?”沉默了片刻,李靖轩率先出口打破僵局。
“该来的时候他自会来,我向你保证,三个月之内,他必定会出现。”上官瑾飒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我就信你一次。”
上官瑾飒再次回到丞相府,天色已经晚去,宾客早都散尽,只有正厅里坐着的上官楚,上官夫人,上官瑾年,沈寒舟和欣阳公主。段衍歌虽是上官瑾飒至交好友,但这毕竟是家务事,他也不好多管,刚才也随着最后一拨人走了。
见上官瑾飒进来,欣阳第一个站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到上官瑾飒的身边。上官瑾飒从怀中取出李靖轩刚才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欣阳。
众人自然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但是欣阳的心思全都在脸上写着,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边的惊讶,现在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她把书信拿在手里,一点点的撕碎,眼睛狠狠的盯着上官瑾飒,什么话都不说将碎纸屑扬到空中,转身就走,再没回头。
欣阳走了之后,沉闷了许久的丞相府才算回了味儿,上官夫人连忙下来拉着上官瑾飒的手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上官瑾飒笑了笑,“皇上已经收回成命。”
上官夫人松了一口气,上官楚脸上的阴霾也渐渐散去,对着刚刚上来上茶的小厮道,“去耳房把赞礼的先生请出来。”
“赞礼的先生?”
“对。”上官楚道,“别忘了,你们还有最后一礼没有成。”
正好,要叫的人也叫过来了,茶也奉好了,上官楚与上官夫人回到上座,傧郎的声音比起正午更加浑厚嘹亮,“夫夫对拜!”
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只剩下两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公子,映着正厅的双喜字,无比认真的低下了头。
29、洞房花烛
“上官瑾飒,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进了新房门,沈寒舟直直走向桌边坐下就来了这么一句。
“此话怎讲?”上官瑾飒挑眉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欣阳要来闹婚礼,而且她的这种行为与你之前对她的冷淡不无关系吧。”沈寒舟倒了杯酒递给上官瑾飒。自己执起另外一杯一口饮尽。
“呵呵。”上官瑾飒接过沈寒舟递过来的酒杯,晃了晃里边的酒液道,“你说,我们俩先在客栈入了洞房,又在魏常府里喝了这合卺酒,最后才行了成亲礼,怎么都是反着来的。”
沈寒舟不说话,上官瑾飒笑道,“那我们再来一次洞房花烛吧。”
30、娘子你好
“娘子,早上好。”上官瑾飒早上醒来穿好中衣之后就一直撑着头看沈寒舟,待到沈寒舟醒来,笑眯眯来了这么一句。
“滚!”昨晚被折腾了那么久,今早一醒来就看见那人的笑颜,沈寒舟不由得发怒。
“好。”意料之外的,上官瑾飒并没有出言反击,反而是笑容未减的来了这么一句,“起来后去浴池那边洗个澡,衣服我给你放在了浴池边,还有药膏,我想你也不愿我给你上药,自己小心点,那边滑,别摔倒了。洗好后下来,我带你去吃饭。”
沈寒舟听完上官瑾飒唠唠叨叨的一大段话,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啰嗦!”
“我对你才啰嗦。”还是微微的笑意,淡淡的说了一句,却让沈寒舟不自觉的红了脸。上官瑾飒过来在沈寒舟唇上亲了一下,转身走了。
清晨的长安,不是白日里的似锦繁华,不是夜晚的锦绣缠绵,而是一种沉静的安谧,偶尔有达官贵人的轿辇经过,应该是上朝的官员。再就是早市上已经开张的早点铺子,肩搭毛巾的掌柜在油锅或是案板边站着,一边做饭一边吆喝着叫卖,声如洪钟,底气十足,让人听着也不觉精神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见已经走过了早市,沈寒舟不由得出口问道。今早起来的时候腰部酸痛,那里涨疼,就算是上了药也还是难受,现如今还要跟着上官瑾飒走这么远的路,本来就不大好的心情更加急躁了起来。
“累了?”上官瑾飒转头问道,看了看沈寒舟的样子,也不等他回答,上官瑾飒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几个起越到了目的地。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坐在飞天阁的窗边,看着底下宽阔干净的街道,沈寒舟问道。
“上次去皇宫,我可是正午出来的,身上还是大红的衣服,恐怕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上官瑾飒为了沈寒舟不惜抗旨之事,现在我只是带着你来了这里,就算是看见了,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抗旨?”沈寒舟嗤笑一声,“这圣旨下的,你敢说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何出此言?”上官瑾飒挑眉问道。
“那天你对欣阳,已经冷淡的过了分。”沈寒舟看着桌上放着的菜单,一样一样的勾过去,反正是上官瑾飒的钱,不花白不花,“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闲的没事干,要在成亲的时候闹上这么一出,来彰显一下你上官瑾飒的与众不同。”
“来,菜单给我。”看沈寒舟点的差不多了,上官瑾飒便要了过来。低头一看,不禁失笑,这根本就是挨个划下来的,除了那些便宜的家常菜,沈寒舟几乎样样都点。“你要是吃不完,就等着我回去天天吃你。”上官瑾飒阴恻恻的看着沈寒舟道。他虽然不穷,可也没有富到哪里去啊。他爹就靠着那点俸禄养家,他的那些钱还养着倾雪阁呢,虽然倾雪阁下附有许多地产商铺,但也禁不住沈寒舟如此铺张浪费。飞天阁的菜色价位本就很高,更何况是这些精品菜,粗略计算一下,两个人的这一顿饭足矣顶的上普通老百姓几年的花销了。
“给我!”听见上官瑾飒那一句天天吃你,沈寒舟浑身打了个冷颤,身后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终于,恐惧大过了口腹之欲,沈寒舟一把夺过菜单,把之前勾的打了叉,只剩下了四道菜,交给了旁边等了许久的店小二。
“你是怎么劝服皇上收回成命的?”等待上菜的空闲,沈寒舟问出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打蛇打七寸,打龙也是一样的。”上官瑾飒笑着道。
“你是说百里清晔?”微微思忖了一会儿,沈寒舟恍然大悟。
“难为你还记得他。”上官瑾飒给沈寒舟倒了一杯茶,“来尝尝,这茶可是飞天阁独家特制,别的地方可都是没有的。”
“一个摆的出千毒阵的人,给我的记忆当然深刻。”沈寒舟浅尝了一口,龙井的甘润,碧螺春的沁香,茉莉花的清新,玫瑰花的浓郁,铁观音的霸道,竟都被这么一杯茶融入在了里边,果真是好茶。
“这茶叫百味茶。”上官瑾飒解释道。
“容百家之味道,成一家之特色,也算是掌柜的本事。”沈寒舟不由叹道。
“百里清晔在京城,我用他的性命来威胁皇上,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你我去操心了。皇上自会有定夺,至于他还能不能和百里清晔在一起,就看他的造化了。”上官瑾飒浅笑道,“过些日子我要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你也跟我去吧。”
“武林大会?你不是不愿去当这武林盟主吗?”沈寒舟蹙眉道。
“谁说我去就是为了争这盟主之位的。”况且,看段衍歌的样子,现在的自己还真不一定就是他的对手。
“那你去干什么?凑热闹?我可不相信这是你会做的事。”沈寒舟冷哼一声。
“帮别人一个忙而已。”希望自己帮的这个忙对于段衍歌而言还能有些用处。“去不去?”
“我有不去的机会吗?”沈寒舟反问道。
“没有。”上官瑾飒回答的斩钉截铁,他说与不说,同不同意,他总要去的。“问你,只是表达一下对你的尊重而已。”
沈寒舟抽了抽嘴角,就知道这人不会遵循自己的意见。
“你做的事肯定都是冲着百里延年去的。接下来,百里延年会干什么?”对于这点事,沈寒舟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正好这时候店小二过来上了菜,上官瑾飒尝了一口,这菜并不是湘菜,不过味道也不算淡,吃起来还可以。
“我可以告诉你,百里清晔不是百里延年的亲生儿子。”
31、这样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百里延年会利用百里清晔了?”尝了一口菜,沈寒舟点了点头,味道很好。
“应该会。”
话音刚落,阿宁从楼梯口跑了上来,上官瑾飒眉头一皱,“又怎么了?!”
“老爷……老爷让您回府,他有事儿找您。”阿宁气喘嘘嘘道。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呆着。”没等上官瑾飒开口,沈寒舟就已经开口了。
上官瑾飒起身点点头,随阿宁走了出去。
“今日早朝的时候,礼部的官员提了欣阳公主一事。”上官楚把上官瑾飒叫到书房,面容严肃道。
“他们说什么了?总没有借此事打压您吧?”
“这倒没有。”上官楚摇了摇头,“礼部认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上应当立即为公主另择佳婿。”
“礼部尚书严明,侍郎张正皆是百里延年的门生,这倒是正常。所以,礼部尚书严明提出将公主下嫁于太师之子百里清晔是不是?”上官瑾飒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情,这样的好戏,怎么能不看呢。不知道李靖轩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有人希望自己最爱的人去娶自己的亲妹妹,当真是讽刺的紧。
“你如何得知?”
“这么好的机会,百里延年怎么会放过,他势力再大,终究是个外人,哪比得上皇亲国戚四个字来的畅快。他只有百里清晔一个儿子,所以只能去娶公主,他要是有个女儿,一定会费尽心思让她登上后位。”上官瑾飒道,只是百里延年不知道,他这一个儿子,可比成百上千的女儿重要了太多。谁让皇帝就心系这么一个人。若不是他贪心不足,这会儿他早该是国丈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欣阳公主现在的身份与一个弃妇能有多大区别,他还非要让百里清晔去趟这趟浑水。”上官楚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这也算是你的不对。你把事情弄得太糟,现如今朝堂野里皆传欣阳公主是你上官瑾飒不要的女人,还有讹传说是欣阳心肠歹毒,你才抗旨不尊的。”
上官瑾飒只是笑笑,“欣阳,她要是真有福气的话,还是会进我们上官家的门的。”
听完这一句,上官楚了然的笑了笑,拍了拍上官瑾飒的肩膀,“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只是这样对欣阳是不是太不公平,两度被人所抛弃,到时不只是京城,堂堂公主就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
“那就要看皇上给不给百里清晔抛弃欣阳的机会了。”
“严明,这就是你给朕提的好法子?!”养心殿里,李靖轩正在给礼部的官员和百里延年开小朝会。
“皇上,此乃最好的方法。如今乡野里对公主误解甚深,要想打破这些流言,就得有一个可与上官瑾飒齐名之人来娶公主啊。纵观京城,除了百里公子,恐再无人能担此重任啊,皇上!”
“太师,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真情愿让他娶一个他都不爱的人。”
不知是不是在场的人幻听,总觉得皇上“他都不爱的人”这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皇上,为国分忧是老臣职责所在,更何况,犬子能成为皇上的妹婿也是老臣之福,百里家的福气啊。”百里延年一脸的浩然正气。
“哼!”李靖轩心下嗤笑,“太师当真是众臣之表率。”
“皇上谬赞了。”
这老狐狸,果真都成了精。李靖轩心下暗叹不已,若不是你如此恣意妄为,就凭百里清晔一人,我便可以保你百里一家一世安宁。
李靖轩摆了摆手,“先退下!”
众臣三拜之后告退,只剩下李靖轩一人抚额叹息,随手翻开的奏章上,无一不是在说这件事,长袖一甩,御案上的折子哗啦啦洒了一地,门口的太监听见响动进来,李靖轩道,“逢年,传上官瑾飒进宫。”
李逢年道了声是退下了。
“你是要同意还是不同意?”上官瑾飒坐在底下,左肘撑着桌子,右手端着杯茶水晃悠。
“你说我同不同意,百里清晔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把欣阳嫁给他!”刚才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因为上官瑾飒的反问再次挑了上来。
“他是不是你的人,可能不由皇上你来定吧。”上官瑾飒笑得云淡风轻。
“上官瑾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找不到百里清晔吗现在百里延年提出要让你为欣阳和他赐婚,就说明百里延年一定知道百里清晔在哪里?答应或者不答应,可都在你一念之间了。我知道你是对欣阳有愧,不过,我更相信,以你的心狠,为了百里清晔,一个欣阳算什么?”上官瑾飒说完起身,“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