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时无意就对上了同意书上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字……“于泽深”。我的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现在可以确定我……”我纠结了半天,才别扭的说出那两个字:“怀孕了吗?”
“不可以。”对于这个程铭景倒是很干脆的回答了我,“正常女性也要一个多月才可以检查的出来。”
我莫名的松了口气,有些奇怪的问:“那为什么于泽深要和你说那些奇怪的话?”
程铭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即使现在不能确认,可是避开这些危害因素也是很有必要的。利于受—精,或者胚胎的健康发育。”他突然想起什么,话题一转:“景飒,你和于泽深,是他强迫你的吗?
我的脸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尴尬的没有说话:一开始确实是有强迫的架势,但是后来得到愉悦的身体却是由抗拒变成了迎合,沉迷于那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快乐里。
这下程铭景沉默了,他哑着声音问:“景飒,如果,你和于泽深之间有了永远的牵绊,你会留在他身边吗?”说着话的时候,他严肃的看着我,那神情就像等待着宣判的囚徒。
我深吸一口气,决绝的开口:“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即使发生了,我不可能,也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说完,我不再看程铭景,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固执的向洗手间走去:“我想上个厕所。”
程铭景没有拦着我。
我把洗手间的门关上,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静静看着镜子里那张白皙的有点苍白的脸发呆,我觉得这张脸很是陌生。
我伸出手轻触,指尖传来的是镜面的坚硬冰凉,仿若一堵我看不见打不破的墙。
我的目光落在镜里人平坦的小腹上,我一遍遍对着镜子里的人说:“景飒,记住你是男人。所以,你不会做那些女人才做的事。”
我有点气愤,但更多的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原来是这具身体变了,变成了一句能轻易接纳,或者渴求需要男人的身体。我该怎么办?即使是现在,我只要一想到于泽深在这具身体里的冲撞开拓,这具该死的身体就会发软发热。
我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压下那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涌动。
景飒,记住。你是个男人。
我擦干脸上的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我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不要再让我妈担心了。
我拉开洗手间的门,对站在门外的程铭景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章
程铭景推我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语,等到了我的病房门前我才突然蹦出一句:“铭景哥,我能不能马上就走?我讨厌呆在医院。”
程铭景揉揉我的头,就像对待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一样:“可以。只要景飒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随时走。”
我很满意他的回答,可是我很不满意他的态度,我特意转过身看着他说:“我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摸我的头。”
一定是我气鼓鼓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威力,反正我是看见程铭景强忍着笑说:“好,我知道了。”我呕的转回身去不看他,不满的在心里嘀咕:我景飒好歹也有一米七多啊,一个二个仗着比我高就欺负人。
我还在怄气,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于伯伯扶着我妈站在门口。于伯伯看见我们哎了一声,笑着说:“你妈硬是说听到你们回来了,坚持要来门口。我还以为她听错了。”
我快速的朝门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于泽深在里面。我莫名轻松了下来,我连忙有点无奈的对我妈说:“你脚不方便还这样动来动去的,怎么行啊。”我妈白了我一眼,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瞧瞧我这儿子,醒了就来教训妈妈。”
我哭笑不得。
我妈说完就问程铭景:“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吧?”
程铭景摇摇头:“没有什么,阿姨。”说完他看了看我妈和于伯伯说:“我准备下午就接景飒过去。阿姨你们可以一起住过去的。”
我妈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想和景飒去看看。疗养所费用那么高,于泽深负责景飒的费用已经很麻烦他了,我怎么还能再给他增加负担呢。”
我妈的话让我的心里一震。我刚准备说话,程铭景伸手捏捏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说话。他说:“好啊,那我马上安排一下就可以出发了。泽深人呢?”
“局里有急事,他赶过去了。”于伯伯说:“不要管他,我们自己走吧。”
我默默的叹口气,没想到我居然是靠于泽深的帮助才能远离于泽深。
程铭景的办事效率很快也很高,一会就有专车来接我们直达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疗养所——它夸张的就是一个独立的花园式小区。而给我安排的居然是座四合院结构的独立小院,院中绿意盎然,环境很是幽静。我住主房,侧屋有保姆和专门的家庭医生,都是很和气的人。
我妈很满意,可是我的心却沉甸甸的。因为这些,都是靠那个我想离开的人安排的。
等送走我妈和于伯伯,夜已经深了。程铭景送我回小院,一路上,听他用温和的嗓音给我讲诉着我以后的保健安排计划,我的心平静了不少。程铭景送我到院门口看着我微笑着说:“晚安。明天见,景飒。”
我也笑着说:“晚安,铭景哥。”
我站在微凉的晚风里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里柔软的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我很放松,我觉得明天就是景飒重新的开始。
然后,接下来我每天早晨会在优美的音乐声中醒来,和等待在门口的复健师进行一些轻强度的晨练;吃过早餐后会游走康复训练室和阅读室之间。中午时必须要午睡的,醒来后我会等我妈来看我,或者我会在程铭景的陪同下去看她。
有时候,程铭景还会陪我去购物。很多晚上,他会在我的住处用帮我配置的电脑看一场才上映的电影;他不在的时候,我会自己打电话和以前的同学们联系,打听下大学现在的学习状况。
手机是程铭景拿给我的,是我以前的卡,一直有人缴费,所以没有停机。
我还记得程铭景给我手机时欲言又止的神色,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谢谢铭景哥,是我妈叫你给我的吧?”
程铭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我知道手机是谁叫他交给我的。以我的那节约的性格,怎会白白养一个不用的手机一年多?即使她会养,怎么不亲自拿给我?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
我的身体在逐渐的强健,我自己能感觉的到。我会一觉睡到闹钟醒,我会每顿饭都吃的很香。只是每次照镜子时那白里透红的白皙肌肤时无奈的叹气。“这样气色多好。”每次我妈发现了就会这样说,还会捏我明显有肉了的脸:“这样才健康。”
我只能傻笑。
我除了傻笑我还能说什么?
日子这么安逸我还能说什么?
我过回了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我还能说什么?
我突然记起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是种最奇怪的动物,总觉得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却又在最低级的动物都轻而易举的取舍之间患得患失 。我初听见这话时还嗤之以鼻。可时间真的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最好利器。至少我现在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是那最奇怪动物里的一员。
我就像古代寓言里的那个掩耳盗铃者。生活在一个他帮我安排的环境里,待在我身边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来看我的人是他的爸爸,就连我最亲的妈妈也总是无意念叨起他很忙,他打电话和我妈说抱歉不能来看我。
我甚至在午夜的一次小解时在我的小院门口发现那两个他给我请的保镖晃荡的身影。
他无孔不入的充斥着我的生活,甚至最后连我的梦境也不放过。他是什么时候占领了我的梦的呢?梦里他抱着我,他炙热的体温和呼吸让我的呼吸都混乱。
每次醒来,我的身体都热得叫嚣着空虚。
可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无影无踪,从我醒来,他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不来看我,更别说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看见他一定要摆一张冷脸;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一定不会理他;我不会要装作没看见他。从我醒来后,我就是在心里不断的告诫着自己这样做。这样我才会离他远远的,才可以过自己的以前的生活。
可是我还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就不见了,彻底的消失了。
我就像一个傻瓜。
原来,是他不想见我了。
不想见那个被弄脏了的景飒了。
第二十一章
可能是今天我低落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晚上睡觉前程铭景硬是给我加了一杯牛奶。我拿着牛奶杯不满的抱怨:“不是说好了每天只是早上喝一杯吗?”
程铭景走过来笑着捏住我的鼻子:“喏,用你的绝招就可以了。”
我翻了个白眼,挥开他的手,一仰脖子,一杯牛奶“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我抹抹嘴,得意的说:“我现在不怕喝牛奶了,喝着喝着我觉得这牛奶还挺香的。”
程铭景不相信的看着我:“不怕喝为什么还皱眉头?”
我随手把牛奶杯放在电脑桌上,边开电脑边说:“晚上懒得起来上厕所呗。”
“哦。”程铭景把牛奶杯又移到小茶几上,看着我说:“怕起来睡前就少喝点水。”我点开一个影院的网址,有点无奈的说:“我睡前就是没喝水,这晚上还是要起来。昨天还起来了
两趟。烦死了。”
我眼睛直盯着电脑,没发现程铭景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迟疑了一会,继续问我:“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这几天。”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电脑显示屏。直到程铭景试探性的问我:“景飒,明天去做个B超检查吧。”我没察觉他说话语气不太对劲,问:“检查什么
“
程铭景侧着脸,灯光在他脸上晕出一大片阴影,让他那张失了温和的脸上表情莫测。
没等到回答的我奇怪的扭头看着他,一个猜测突然闪进我的脑海。我几乎下意识的抗拒:“我不要。我说了不会的。”程铭景久久没有说话,我们之间只有电脑里喧闹的噪音。
最后还是程铭景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景飒,下个月就开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烦躁的拉扯了下自己的头发:“随便,你看着办吧。”
程铭景起身拍拍我的肩,说:“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不要晨练了,我七点钟过来接你。”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我今晚可能是睡不着了。
等程铭景离开了,我看着电脑发了好一会呆,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在百度的搜索栏上鬼使神差的打上了“早孕”两个字。我咬咬牙,按下了鼠标。
我一条条的看着搜索结果,心一点点沉下去。
算算呆在疗养所呆的一个月加一个星期,时间该死的刚刚好。
我关了电脑,捂着眼倒在床上,心乱如麻。我侧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正指着十一点整。我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程铭景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怎么了?景飒。”程铭景温和的声音传来。
“铭景哥。”我义无反顾的开口:“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我等不到明天了,你现在就带我去医院吧。”
电话里静了好几秒,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程铭景的声音再度响起,微凉的暗哑:“好的。你就在房间里等我。我过来接你。”
等他挂了电话,我立马爬起来换衣服。我努力平静,只是不小心把衬衣的扣子扣错了位置。“你真没用,景飒。”我对着镜子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转身出了门。
程铭景来得很快,我才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他就来了。他应该也没睡,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西装。“坐我的车。”他朝我点点头,很简洁的说。
我默默的跟上。看着前面秀挺的背影,我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谢谢你,程铭景。谢谢你的陪伴,还有,不闻不问。
车子穿梭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中,即使将近凌晨,这座城市却仍旧热闹非凡,它魅惑的夜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车堵在了最繁华的路段。“我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你在车子里等我。”程铭景见前面乱哄哄的,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我坐副驾驶座上点点头,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高楼大厦上闪烁的霓虹招牌。
一会儿,程铭景就回来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估计一时半会通不了。”他扭头看看车后黑压压的车流,有些无奈:“掉头是不可能了。要不我叫老王开另辆车来接我们。”
我摇摇头,指指窗外说:“等等吧。我突然想剪个头发。”
程铭景回头顺着我指的方向看着“云端”闪烁的招牌轻轻恩了一声。然后他打电话通知老王来守车。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诱惑着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求。
第二十二章
进了“云端”,一个衣着时尚的礼仪小姐马上就迎了上来:“对不起两位,十二点是我们云端的休息时间。”
我看着大厅的时钟指在十一点五十分,有点沮丧的对身边的程铭景说:“算了,下次来吧。”我转身准备出门,却与身后一个匆匆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我被撞的向后退了一步,程铭景连忙过来扶住我。
“哎呀,谁怎么不长眼睛啊?”一个带着点娇嗔的男性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男人不是游熙是谁?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只有礼貌的打招呼:“你好。刚才没注意后面有人,对不起啊。”
我一出声,游熙倒是息声了。他瞪大眼睛看得我心里都快发毛了,他才惊叫一声:“哎呀,这不是景飒吗?你来做造型?”
“游总监,你好。”我没想到他真的还记得我。
游熙眨巴眨巴他画了精致眼妆的眼睛,眼神在我身上游走,最后停留在程铭景扶住我的手上。他嘻嘻一笑,我就头皮一阵发麻,果不其然,游熙张口就来:“我怎么会忘记呢,你是于泽深的宝贝嘛。”
我感觉程铭景扶住我的手有点僵硬。我马上开口,生怕这个游熙又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既然你们快打烊了,我下次来吧。”
“别嘛。”游熙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说:“应该有一个多月不见了吧,我还怪想你的。进来进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游熙奉陪到底。”
游熙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娘娘腔,但是他的性格倒是十分豪爽。我笑笑:“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把头发剪短,方便点。”
“剪短!!!”没想到游熙立马惊呼一声,“你这么漂亮的脸不适合什么短发,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他在这儿一惊一乍,扶着我的程铭景明显不悦了。虽然他脸上仍维持着温和的表情,也只是彬彬有礼的站在我身后,但是从他散发出来的气场我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游熙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他嘻嘻笑着放开我的手,摆出一副职业姿态上下打量着我:“短发也不是不行,只是我需要好好设计一下。”他姿势优美的对那个礼仪小姐招招手:“□□,带这位先生到休息区,泡杯最好的咖啡。因为可能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