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注:貌,并不是姓氏,在缅甸意为先生,一般是年长称呼年轻的人,或同辈互称。缅甸人有名无姓,在名前加上相应的身份,组成名字。)
“报告波温,波伦有要事在身,不能来机场接您,在基地等您。”一个小兵回道。
“基地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异常?”貌温倚着座位闭目养神着问道。
“报告波温,一切正常。”小兵回道。
汽车飞速行驶着,中途遇见几辆从基地出来的押运车,会车时友好的闪了闪大灯打招呼。
进入基地,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纷纷朝军车敬礼。终于抵达了营房重地,貌温沉重的下了车。远远看见操场上一群身穿作训服的军人热火朝天的操练着,只见貌伦风尘仆仆的从作训队跑了过来。
“你可回来了!”貌伦一边跑着一边喊道,跑到跟前停住脚,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怎么惹着老爷子了,让他生那么大气?”
貌温看着貌伦一身作训服沾满了土,不禁问道,“老爷子生气了?你忙什么呢,搞的这么脏?”
貌伦低头一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楚爷有命,加强特战队训练。好多年没这么操练过了,还真有点吃不消。哦,言归正传,老爷子要你一回来先去二十军棍。”
貌温听到这个消息,吃惊的望着貌伦,不明白老爷子到底生的哪门子气。见貌伦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知。执行军法的小兵们看到貌温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连忙立定敬了军礼。见貌温理都不理径直趴到了刑凳上,他们面面相觑,望向貌伦。
“二十军棍,执行吧!”貌伦摸了摸鼻子,朝小兵命令道。
执行了这么多次军法,还是头一回打这么高级的军官。两个小兵定了定神,便抡起了军棍,用力的打了下去。
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经不住结结实实的二十棍子。貌温一声都没吭,愣是强忍着撑了下来。打完之后,貌伦几人扶了半天才把浑身湿透的貌温扶了起来。
“扶我去见楚爷。”貌温虚弱的说道,额头上的汗涔涔流下。
“你还是先处理一下棍伤吧。”貌伦皱着眉头,有些心疼的说道。
“少罗嗦,快点!”貌温命令道。
拗不过他,貌伦和一个兵搀扶着貌温,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楚云天的宅院。一进大厅,便见楚云天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的望着貌温狼狈的走进来。
“楚爷。”貌温运足了气,忍着身后的剧痛开口叫道。
“挨过打了?清醒点了没有?”楚云天威严的说道。
见貌温仍是一脸茫然,楚云天接着说道:“说说吧,北边的情况怎么样?你师父和楚铮都好吗?”
貌温心里七上八下,他小心的猜测着楚云天的心思,低声说道:“不知道楚爷想了解哪方面?”
“你拣重要的说。”楚云天冷冷的命令道。
貌温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师父都好,与林家人聚了聚,便自己置业住了下来。他没有插手林家的任何生意,只是养养花种种草,看看孙子,享受天伦。”
“楚铮……也好。他在三角洲找了一份工作,积极进取,学了很多东西。”说到这里,貌温见楚云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便缄了口。
“我看你这打挨得还不够!来人,再打!”楚云天怒声喝道。
“楚爷!”貌伦急了,不顾君臣之礼,开口制止道,“就算要打,您也得让他挨的明白啊。”貌温拉了拉貌伦,示意他闭嘴。
“哼!才离开楚家寨几天,就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发生那么多事,你竟敢瞒我瞒的那么严实,貌温,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没几天活头了,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楚云天冷厉的斥责道。
貌温听到此话,不顾身后的剧痛,甩开搀扶的二人,屈身跪在了地上,低首说道:“貌温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楚铮丢了两千多万的货,你替他瞒着我也就罢了。他加入血虎帮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我,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楚云天厉声斥道。
“楚爷,此事与师父无关。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尽享天伦。楚爷也是顾及师父的夙愿,才让他北上的不是吗?”貌温惶恐的回道。
“你以为我想放他走吗?若不是他,楚家的武装力量绝对不会如此精良。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二十年了,我都动摇不了他死守的原则。他能做的都做了,楚家欠他的太多了。我不放他走,难不成要把他禁锢到死吗?”说到这里,楚云天的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忧伤,虚弱的身体经不住怒火攻心,忍不住咳嗽起来。
佣人连忙递上参茶,他喝了几口,平静了下来。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让他教育楚铮。这臭小子跟他师父一样倔强,油盐不进。家里这么大盘子的生意他不管不顾,跑到血虎帮去凑什么热闹?难道我这个老子就这么让他恨之入骨?貌温你告诉我,是不是林锋抓住了他的把柄,挟持他入的血虎帮?如果是这样,我绝不会放过他。”楚云天激动地问道。
貌温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只好坦白交代了。
“楚铮是自愿加入血虎帮的,没人逼他。他说想跟林锋学习怎么管理帮派,运作生意。我想楚铮是为了回来接盘做准备。”貌温诚恳的说道。
“哦?你说的都是真的?”楚云天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情。
“貌温不敢造次。如果楚铮不想接这摊生意,怎么会辗转运那么多货去三角洲?他前前后后没少铺路,如果不是血虎帮劫了那批货,一切都顺风顺水,生意兴隆呢。”貌温说完,才发现自己说多了,不小心又把血虎帮给搭了进去。
“你还说血虎帮没有逼迫楚铮?他们劫了我们的货,可谓一箭三雕。既抢了货,又吞并了白龙社,还挟持了楚铮。哼,这个叫林锋的小子果然非同凡响。林振耀清风傲骨了一辈子,想不到他的亲生儿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人算不如天算啊!”楚云天感慨道。
“楚爷,貌温之所以知情不报,就是怕您着急上火,病情复发。还请楚爷恕罪!”貌温见楚云天情绪好转了不少,开口请罪道。
楚云天凌厉的望着貌温,开口说道:“看在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忠心可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这次再令我失望,我必不饶你!”
“请楚爷吩咐,貌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貌温铿锵回答道。
“刘腾你认识吗?”楚云天问道。
貌温一愣,点了点头。他与白龙社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个分量不轻的人物。
“他已经集结了原白龙社的被肃清出帮的旧部,加盟到我们楚家寨,准备对付血虎帮。楚铮进了血虎帮正好,你俩里应外合,加上刘腾的接应与配合,你们势必给我打破血虎帮一手遮天的局面。”楚云天铿锵的说道,气势不减当年。
“可是,楚铮他……未必会配合我们。”貌温道出了难处。
楚云天哼了一声说道:“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性子你比谁都清楚。貌温你不要让我小看了你,连楚铮都搞不定,你这特动队的队长难不成是徒有虚名吗?”
貌温低首不语,心里却沉重千斤。
“我想你们都不想看着你们师父的天伦之年被毁掉。半年之内,你们必须给我打通三角洲的销路,打响楚家业务北上进军的第一枪。否则,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楚云天撂下了狠话。貌温知道,最后一句,才是他真正的砝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心中一沉,俯首称是。
林锋全身素黑的站在墓碑前,低首默哀。蓝焰站在他不远的身后,望着眼前高大而又萧瑟的背影,心里无尽惆怅。
林锋单膝跪地,将一束洁白的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他对着墓碑上照片里的年轻的女子,深沉的说了句对不起。泪水从黑色的墨镜下滑落,蓝焰转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
“走吧。”林锋祭祀完,转身轻揽了蓝焰的肩,朝外走去。
蓝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一股悲怆的哀伤瞬间传来,将他的手冲击的迅速弹开了。
“锋,你以死者的名义兴建了寺庙,学校和福利院,为她积了那么多阴德,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你的。”蓝焰感到无力的劝说着。
林锋低下头,轻抚着蓝焰那湛蓝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对不起,要你陪我来这种地方。”
蓝焰摇了摇头,露出倾城的微笑。
上了车,两个人闲聊起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楚铮。知道楚铮吸毒越来越猛,蓝焰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忧虑之中。
“锋,楚铮的性子桀骜不羁惯了,你慢慢来,不要过于强硬了。”蓝焰忍不住劝道。
林锋看了蓝焰一眼,点了下头,边开车边说道:“刘腾又出现了,你知道吗?”
蓝焰一怔,见林锋已经知道了,便不再隐瞒,轻轻点了下头。
“他来工作室找过我。”
“找过你?他想对你做什么?”林锋紧张起来,“你给我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其实刘腾这个人虽然阴毒,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对他自己在乎的人,他十分的忠贞和仁慈。只是……”蓝焰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现在还对你不死心?”林锋冷笑着说,“只是什么?”
“刘腾现在与果敢的楚家寨联合在一起了,白龙社那些跟你有仇的旧部也被他集结起来,你要小心点了。”蓝焰将心中的郁结全盘托出。
林锋见蓝焰眉头紧锁忧郁的神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柔软而又干净的头发,笑着说,“不要小看你男人,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现在你最该做的,是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搬到我那儿去。眼下这么乱,我可不准你再出什么意外。今天就搬,听见没?”
蓝焰望着林锋坚毅的侧脸,笑着点了点头,心被一股温暖的安全感紧紧地包裹。
71.追究
貌温回到G市,已经是深夜了。看到他走路时努力掩饰着异样,林振耀看出了些端倪。
“回缅甸了?”林振耀坐在黑暗的沙发上,突然开口说道。
貌温一惊,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便点头称是,接着说道:“楚爷召的急,又不准我惊动你们,所以没跟师父打招呼,请师父谅解。”
林振耀皱了皱眉眉说:“这次回去没少受罪吧?”
貌温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这边的事,他都知道了吧?”林振耀像一个算命先生一般,无所不知。
“楚爷耳目多,什么都瞒不过他。”貌温低沉的说道。
“他既然放你回来,一定不是简简单单让你留在这里陪楚铮吧?”林振耀一切了然于胸的说道。
“师父,你……”貌温惊诧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林振耀点燃了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沉重的说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貌温听到这话,连忙低身跪地,俯首说道:“师父,貌温惶恐。求师父指点貌温该怎么做。”
林振耀站起身来,走到貌温跟前将他扶起,见貌温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从口袋里掏出洁白的丝帕,抬手为他擦了擦,目光仁慈的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我能理解。一个人是在无数个抉择面前,慢慢成熟起来的。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师父不会再去剥夺你们做出选择的权利。我这个做师父的,只会守住我给你们立下的那些原则和底线。所以,不要问我该怎么做,要问你自己的心。”林振耀语重心长的说道。
貌温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师父竟如此的仁慈和大度。在他的心目中,师父一直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仙,世事洞明,大道无形。他不可以让自己最崇敬的人,受到任何的威胁。貌温拜别了师父,回到自己的房内,陷入了深沉的思绪里。
小风急匆匆的跑到老K面前,面色紧张的说道:“K哥,锋哥召见你和楚铮。”
K哥一愣,心情不由得不安起来。他命人去喊楚铮,自己则整理了一下领带衣装,步履沉重的朝林锋办公室走去。
与楚铮在办公室门口会合,老K低声叮嘱他见机行事。楚铮点了点头,便跟着老K走进了林锋的办公室。
“锋哥。”两人异口同声的朝埋首与文件里的林锋。
林锋头也不抬的签署着文件,面色清冷。雪白的衬衣在背后日光的映衬下,笼着一层洁白的光晕。银白色的短发,更是灼灼生辉。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林锋头也不抬,清冷的问道。
老K一慌,连忙回道:“老K无用,失盗的事情一直没有头绪,还请锋哥降罪。”
“不是这件事!”林锋说。
老K顿时明白,林锋指的是什么。他心虚的忘了楚铮一眼,开口说道:“经查证,楚铮的香烟并没有异常。是他的烟瘾太大了而已,现在他已经尽量在克制了。”
听到这句话,林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寒冷的微笑。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楚铮面前。楚铮面无表情的望着冷厉的林锋,并无惧色。心里,却不禁打起鼓来。
只见林锋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从楚铮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楚铮反应过来想夺的时候,林锋攥着烟的手一扬,令他扑了个空。
楚铮慌了,看了看老K,老K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起来,没想到锋哥对这件事这么较真。只见林锋打开烟盒,玩味的数了数,抽出一支塞在了老K两唇之间,掏出打火机打着了凑上前去。
“锋,锋哥!”老K吓得腿如抖筛,夹着香烟忍不住说道,“我自己来!”老K拿过林锋手里的打火机,皱着眉头给自己点上了。
抽了几口,只觉得头晕目眩,直犯恶心。楚铮站在一旁看着,脸都白了。
林锋冷冷一笑道,“既然你说这烟没问题,你就把这盒抽完吧。”
老K听到这句话,知道今天自己算是完蛋了。迫于氵壬威,他只能乖乖就范。一只烟抽完,只觉得浑身冰冷,胃里翻江倒海,头脑发麻,眼前闪现出五光十色的幻象。他踉跄了一下,楚铮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继续!”林锋狠狠地喝道。
老K迷迷糊糊的去掏烟,被楚铮紧紧地抓住了烟盒,制止了下来。
只见林锋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了老K的胸口上,强大的力度让老K腾空飞起,撞在了三米之外的大门上,只听得砰的一声,老K破门而落,溅起了漫天飞尘。
“K哥!”楚铮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冲了上去。
只见老K躺在地上,浑身发抖,脸上带着痴痴的笑,神情恍惚,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门外的小风见势也冲了过来,看到这个阵仗,吓的呆住了。闻声而来的弟兄也围了过来,个个目瞪口呆。
“小风,去打几桶冰水来!”林锋凌厉的命令道。
楚铮知道林锋想干什么,他知道现下老K已经全身寒栗,现在又是冬季,如果再浇冰水,他肯定会顶不住的。他猛地抬起头望着威严的林锋,眼里流露出哀求的目光。
冰水到了,林锋一声令下,一桶冰水泼向了老K。只见老K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像被热油浇了一样,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