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如何下毒
严云启挑眉,脸上露出微笑,“哦?念之知道了?”
宁无心思考一下,慢慢道,“我行医多年,曾经遇到过一种奇怪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通常是祖上传下来的,男的居多。虽然症状并不完全一样,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法准确辨别颜色。”
说完,他顿了一下,“这个周兰,是不是因为也是因为有这种病,没有办法之下,才在衣服上做了标签,怕自己穿错呢?”
严云启皱眉。
这种病,他倒是听说过,但是得的人也并不太多,是以刚才并没有想到。
但是,就算是他无法辨识颜色,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严云启道,“周兰是御膳房的人,他若是有辨色之症,只怕那里的人知道。”
宁无心忙道,“这样说来,我们还是去御膳房看看吧。”
两人连忙向御膳房赶去。
这时御膳房已经到了准备午膳的时间,忙碌的很。
严云启无法将人人叫来询问,便逮到了几个副主管太监来询问消息。
“周兰在御膳房八个月了,你们有没有觉察出他在颜色的辨认上有什么问题?”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齐声答道,“启禀王爷,不曾。”
一个太监却若有所思,并不说话。
宁无心看着那个不说话的副总管太监,“这位公公可是想起了什么?”
太监连忙低头答道,“听王爷这么一说,倒真的想起一件事情。有一次我叫周兰拿一个红色的碗给我,他犹豫了半天,满头大汗,最后旁人提醒,他才递了一个给我。”
另外一个太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也想起一事。有一次皇上设宴,要明黄色的桌布,周兰却拿了粉红色的桌布,被我训了一句,才连忙去换了。”
宁无心奇怪道,“若有辨色之症,为什么他不肯说?”
另外一个太监道,“王爷有所不知。御膳房的差事,都是好差事。经常能见着主子的面,赏赐也多,活也轻松干净,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进来。要是给人知道他有这个先天之症,说不定就会有人不高兴,借这个理由把他赶出去。”
严云启点头。
为了前途,把症状隐藏起来,倒也是合理的很。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
这和柳昭仪一案有什么关系呢?
严云启道,“各位公公,昨日柳昭仪一案,周兰自己从大锅里舀汤药,这个程序,应该没有问题。下一步的时候,他自己去加糖。这个我想问一下,糖是放在哪里的呢?”
一个太监道,“各宫各院的娘娘们的口味不一,太监们都知道的很清楚。那些常用的调味的佐料,都是放在一个小架子上的,有固定的地方。装糖的瓶子,大家都知道,是个蓝色的,还比其他的瓶子都大。”
严云启惊讶一下,“原来是靠瓶子的颜色和大小才知道里面是什么调料的么?”
他低下头,开始沉思起来。
这个,只怕就是关键了。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宁无心也狐疑,“就算那天早上有人把蓝色瓶子里的糖换成了砒霜,也不对啊。其他太监只怕也是从蓝色瓶子里拿糖的,其他的嫔妃也没出事啊。”
严云启沉思半晌,问道,“昨天早上,是谁分配周兰去柳昭仪那里送汤药的?”
一个公公道,“每天早上都有两个副总管当值,来管这些事情。我去拿昨天的记录来看看。”
说完,他一溜小跑走了。
严云启心里有些激动。
他对宁无心轻声道,“这个分配周兰去柳昭仪处的,嫌疑很高。他如果知道周兰有辨色之症,一定就是下毒杀柳昭仪的凶手。我心中,已经拟了起码两个办法能让他做成此事。”
他捏捏宁无心的手,“此案,有了突破点了。”
宁无心也是高兴,笑道,“如此说来,草民的项上人头说不定能保住。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严云启立刻回道,“本来就叫你对我有点信心。现在保住你的头,你等下好好报答我吧。”
宁无心脸色微红,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几个太监在下面站着,低着头不敢出声,对二人的打情骂俏充耳不闻。
不多时,先前那个太监拿着一个本子进来,立刻呈给严云启。
宁无心接过,翻看一下,在严云启的耳边轻轻说了两个人的名字。
严云启心中跳的飞快。
这其中一人的名字,竟然在明妃一案中也出现过。
要说这是巧合,也未免太巧。
这个人,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嫌疑人,作案的可能太大了。
如今,柳昭仪一案已经有了眉目。
琴妃一案也是从御膳房出事的。
何不继续从此处下手呢?
严云启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御膳房是怎么做粥的?为什么会做的让琴妃娘娘喊腻?”
那么巧,琴妃喊腻,把粥让给常风,这是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
很明显的,整个案子的意图,一是杀害皇帝的子嗣,二是陷害琴妃,让皇帝的两股势力分裂。
所以,琴妃是不能死的,因为凶手要嫁祸给她。
若是她喝了粥,那不就达不成目的了吗?
杀常风,是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琴妃身上去,让大家暂时认为有人要害皇帝的子嗣,更让怀孕的柳昭仪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
这样,凶手才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杀柳昭仪。
一个太监道,“王爷有所不知。琴妃娘娘的娘家,在吃上面的是出了名的讲究。琴妃娘娘的鼻子和舌头,是灵到我们御膳房所有御厨都怕的,也就是秦威一个御厨还能弄出让娘娘满意的东西。”
严云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只要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往里面加一点油腻,只怕琴妃也能觉察出来。”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在御膳房下毒啊?
常风肯定是验过了没有毒才离开御膳房的。
也就是说,毒还是在常风回去的路上下的?
还有一个问题。
就算琴妃口叼,万一她那天饿得很,不管味道还是吃了呢?
那她不就死了?
那个凶手,肯冒这样的风险?
如果自己是凶手,想琴妃不死而让她的随侍死,自己该怎么做呢?
严云启思索半天,突然问道,“常风和你们这些人的关系如何?”
一个太监道,“启禀王爷,常风为人不错,我们的关系都好得很。和他特别好的有几个人,还经常送他东西吃。”
说完,他报上几个名字。
严云启一听,心中立刻激动起来。
又有那个人!
他还经常送常风东西吃!
他就说呢,琴妃的饮食管理的这么严密,怎么可能有办法给她下毒!
原来,琴妃一案是这样的!
33.神秘玉瓶
案情在御膳房有了重大突破后,严云启和宁无心回到了司华宫。
宁无心去为严云启准备午膳,严云启则再次在心中,把琴妃一案和柳昭仪一案的案情在脑海中演示一遍。
然后,他皱起眉头。
到目前为止,他对案情所有的推理,都只不过是推理,完全没有证据。
琴妃一案,常风已死,没有人作证。
柳昭仪一案,周兰已死,也是没有人作证。
他甚至都没有证据说明周兰有辨色之症。
这次案件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太后。
在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面前,若是没有证据就主动出击,自己根本不堪一击,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还有明妃一案。
明妃如何消失的,他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
严云启安抚一下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只剩两天的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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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心把饭菜端上来,看着严云启严肃有些焦躁的脸,安慰道,“起码已经有了头绪,连嫌疑人都有了,比昨晚好了很多啊。”
严云启点点头。
吃过饭以后,要叫刘毅昭去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嫌疑人这些天到底做过什么。
严云启一边坐到桌前,一边问道,“你要是罪犯,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怎么杀明妃呢?”
宁无心勾起嘴角,随口说出几个异想天开的点子,被严云启骂胡说八道。
正在吃饭的档口,包慈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玉瓶和一个信封。
他站在门口,恭谨道,“启禀王爷,今天早上小的在宫外,碰到了一个名叫翁敬谦的男子,他让小的带给王爷一个玉瓶和一封信,说王爷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怎么回事。”
宁无心起身接过瓶子,好奇道,“翁敬谦?和昭国那个有名的断狱神手同名呢。”
严云启一脸震惊,已经如木雕泥塑。
玉瓶十分温润有光,似乎是个古董。
宁无心握在手里,爱不释手。
他把玉瓶打开,是一瓶绿色的液体。
他闻着里面的味道,脸色十分古怪,“这个味道,像是草药的味道,我却闻不出来是什么。”
宁无心把信打开,念了起来,越念越觉得诡异,“王爷在上,世间之事,奇怪万千。王爷的身份,我心知肚明。我的身份,不提也罢。雷劈之事,实属天意。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要同心协力。我现在已经被大魔头折磨的欲哭无泪。请王爷饮下瓶中液体,早日破得宫中的案件。日后昭国,睿国和天国还需要王爷的帮助。翁敬谦上。”
宁无心纳闷道,“什么意思啊?”
说完,他又将瓶中液体闻了一下,“应该不是毒药。”
严云启已经恢复了冷静,问包慈,“那个翁敬谦长得什么样子?”
包慈道,“是个书生,个子和王爷差不多,长相儒雅,十分俊美,就是神情之间颇有憔悴之感。眉心偏左处有一颗黑痣。他身边还有一个武士一样的男人,面色不善。”
严云启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下去吧。”
包慈连忙走了。
严云启对宁无心道,“把玉瓶给我。”
宁无心连忙把玉瓶递过去。
严云启将它打开,立刻就要喝下去。
宁无心呆愣片刻,连忙阻止,握住玉瓶,“你真的要喝?!这么来路不明的东西!”
严云启冷静道,“念之,这其中的原因,我日后必然向你解释。这瓶东西,对我应该只有益,没有害。”
宁无心皱着眉头,将玉瓶夺下来,不顾严云启的反对,立刻喝下一口。
接着,他咂咂嘴,“味道不错。应该没有毒。等半个时辰吧。要是没事,我就给你喝。”
严云启一呆之下,暴怒起来,“胡闹!”
这个不是毒药便好,要是毒药,你也试吗?
他把宁无心抓在怀里,宁无心笑道,“王爷,你可知道,我幼时对昭国那个翁敬谦仰慕的很呢。”
严云启一阵发呆,脸皮立刻红了起来,“你……仰慕翁敬谦?他……不过是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宁无心吃吃笑道,“你在吃醋吗?那个翁敬谦,十三岁就破得学堂里的一件杀人案,我读那个案子的资料时,觉得此人简直就是神奇。后来,我对于尸体开始有了一点兴趣,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严云启越发呆愣起来。
宁无心看着他,以为他受到刺激了,连忙道,“不过,我见了王爷,才知道……呃……天外有天。王爷……才真是断案如神。那个翁敬谦算什么。而且王爷想必比那个翁敬谦长得好看许多。”
这话有点违心,不过安抚此人要紧。
严云启脸色继续红着,嘴角却弯了起来,把宁无心的脸掰着,把自己的嘴唇印上。
宁无心心中一荡,温柔的扶着他的脸。
两人的呼吸交错,越发欲罢不能。
宁无心只觉得严云启今天似乎特别热情,舌头紧紧勾着自己的,总也不肯放开。
一吻结束,宁无心伏在严云启肩膀上,微微喘气。
今天的吻……实在叫人沉醉。
严云启微微笑着,将宁无心手中的玉瓶夺过,趁他不注意,将瓶中的液体一口喝完。
宁无心气的大叫,“混蛋!”
又担心道,“什么感觉?”
严云启不说话,脸上冒出冷汗,只觉得体内犹如冰火相交。
接着,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脸色苍白。
宁无心已经惊慌之极,“你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他掰开严云启的手,只见两道血痕从严云启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宁无心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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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云泽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司华宫。
离太后给的期限只剩两天,自己唯一可以仰仗的人却病倒了。
他推开门,只见宁无心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正在给严云启擦脸。
严云启的眼睛里一直渗出血迹,这种情况他以前见也没见过。
严云启轻声安慰道,“反正本来就已经瞎了,也不会再差劲到哪里去。”
宁无心硬硬挤出一个笑容,“可能等一下就没事了。”
严云泽道,“情况如何?”
两人一听到严云泽的声音,连忙起身。
宁无心立刻跪下,严云启作势要下床,被严云泽阻止。
宁无心镇定一下,声音平静,“启禀皇上,王爷的眼睛渗出血迹,十分疼痛,其他并无大碍。”
严云泽点头,斟酌一下,还是开口,“案子……进行的如何?”
病人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他一直关心案子有点无情,但是这实在是他心头一件大事。
严云启道,“皇上不必担忧。琴妃和柳昭仪一案已经有了眉目,只是明妃一案,臣还在思考。臣本来眼睛就瞎,就算现在这个样子,也对于破案无碍。”
严云泽点点头,道,“是怎么回事?有人下毒?”
宁无心刚要回答,却被严云启拉了一下,连忙闭嘴。
严云启道,“臣中午吃错了东西,刺激了眼睛,应该一会儿就好。皇上不必挂心。”
严云泽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只要此人身体没有大碍,不妨碍破案,也就不必深究。
他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派人告诉我。”
严云启连忙答应了,宁无心将严云泽送出去。
严云启忍着眼睛的疼痛,对宁无心道,“叫刘毅昭去调查一下那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
宁无心连忙答应,下去吩咐了。
严云启躺在床上,心中叹息。
他以为那玉瓶里面的东西对他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为什么竟然这样?
但是,事已至此,他还是要赶紧思考明妃一案,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案件一开始,他便一直对此案有一个假设。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四更时候几个人去找明妃的时候,明妃会不见了呢?
她到底怎么飞出去了?
这时,宁无心回到房间,见严云启皱眉头,知道他在思考,便坐在一旁,并不做声。
严云启缓缓道,“念之,你说,明妃死前十天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宁无心皱一下眉头,“应该就是吓吓她吧,然后让人知道潇妃来报仇,让怀孕的柳昭仪在这个时候不敢出声?”
严云启道,“此乃其一。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王爷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严云启话锋一转,“念之,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