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那天，窦蓉特地打扮了下，不是什么锦衣华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虽然常年操劳人显得有点老，但眉目清秀耐看，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
曾老爷子特地拿了贵宾票，不值钱，位置却是最好的，就在主席台旁边，紧贴着S大的啦啦队，曾叶翔的球迷团。
窦蓉不爱看球，但从不阻止窦叶踢球，现在坐在看台上，听着解说员念出儿子的名字，不知怎么的，眼睛发酸，窦叶和他爸爸真是一样一样的，都有出息。
第五十二章
这场半决赛，S大的对手是上一届的全国冠军，虽然队里有不少高年级的毕业离开，但实力不俗，中场拥有无冕之王的明星球员——高城。
高城这人家世背景有多深大家不清楚，但据可靠的小道消息说，这人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父亲一直是驻外使馆的工作人员，高城在英国长大，曾经呆在豪门曼联的青少年训练营，高二才回国，保送就读Z大。
那地方就是外交官的摇篮，这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根本不将足球作为职业目标，谢绝国家队的邀请，拒绝海内外俱乐部的高薪，只是爱好足球，仅此而已。
今年高城大三，他在赛前宣布，今年的比赛结束，他将离队认真念书。
窦叶注意到这人不是因为对方名气大，只是觉得这人是用脑踢球，行动判断力没话说，中场组织的井井有条，即便面对落后的情况也丝毫不会混乱，全队进攻层次分明，一波接着一波，有条不紊的层层推进。
他觉得这人不进国家队对足坛就是一种损失，可人各有志，这人家世好，想必日后也要走外交官的道路，前途似锦，何必整天泥里滚弄得满身脏兮兮的。
双方队员入场，握手，可高城握着窦叶的手半天没松开，帅气的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听说你是黄金中场，咱们比一下？”
窦叶被人大手抓着，还蹭了蹭，满心的不高兴，黏黏糊糊做什么？不过这人手指很长，很好看，“哪里，你可是无冕之王呢。”
相互吹捧这事窦叶做不来，自己说的牙都酸了。
窦叶在场上和高城第一次对话便是铲断了高城的带球。他可是将高城的视频看了无数次，总觉得这人带球时有习惯性动作。
高城被人铲断后，也不急不恼不骂人，转身追窦叶，反抢不成也要阻止窦叶继续带球深入，造成干扰，不让窦叶传球传的那么舒服。
高城凭借自己的身高，结实的身板紧逼着窦叶，将人逼到边线处。
窦叶背对着高城，屁股被人蹭来蹭去的，心里无端冒了火，可对方并没有犯规，身体碰撞都在合理范围内。
高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蹭了一下便退开半步，白白浪费了机会，让窦叶有了转身护球的空挡。
窦叶脚底搓球，皮球沿着高城的腿间传了出去。
站在离他们四五米远的陈正东见状跑过来，接球，毫无停顿，大范围横向转移到另一边，杨伟争顶，摆头传给另一位前锋，那人停球的落点好，身边防守队员还没跑过来，起脚就射，对方守门员被惊出一身汗，站位好反应快，没收了皮球。
看台上发出一阵叹息声，S大的配合流畅，善于抓住机会，窦叶在被人贴身紧逼的状态下还能传球，技术真心不错。
可只有窦叶和高城两人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高城耸耸肩，看着窦叶的脸摸摸鼻子，拉了拉裤腰，转身跑了。
窦叶气得想要骂人！高城看着长得斯文有礼，举止像个君子，尼玛蹭他屁股似乎蹭硬了……幸亏运动短裤宽松，遮掩窘态，不然这人还能在场上跑么。
身体接触是正常的，可窦叶就觉着高城是个同吧，蹭同性屁股都蹭硬了，那么短的时间就起来了，这人到底有多饥渴啊。
两人心知肚明，却都不会指着对方鼻子开骂，吃亏的一方也得到了进攻的机会，看似占便宜的一方差点丢了一球，双方平等。
高城后场拿球，带着球转身过人，过顶、人球分过，个人技术发挥的淋漓尽致游刃有余，李胜大脚破坏掉这球后，对窦叶说：“他在玩吧。他那是比赛吗？打得这么轻松。”
窦叶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在玩么。”人家有其他目标，不像他们想要以足球为终身职业。
李胜说：“豆豆，你加把劲啊，干掉他，你这第一中场的名声才能保得住。”
窦叶冷笑：“名声，能赢就有名声，那玩意有屁用。咱们拿到冠军，东哥他们还能多踢两场，就为这个，咱能不能不要那个名声。”
李胜犹豫了下，笑了：“我还以为你和东哥他们面合心不合呢……”
窦叶：“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不合的。得了，防守去。”
解说员引用众多评论家的言论，这将是一场遭遇战，双方前锋不俗，中场势均力敌，后卫严禁，守门员心理素质强。如果双方队员发挥稳定，这场球也许是本届邀请赛的经典战役之一。
这场比赛的看点在于窦叶和高城的中场比拼，谁控制了中场，谁就控制了进攻的节奏。S大的三叉戟阵型对抗对方的层层推进，尖锐的攻势，在一波波的防守中化为乌有。
可对方的进攻也无法突破，场上的一举一动揪着每一位观众的心，每每以为这次有戏，谁知转眼间就被化解，大屏幕上往往连花絮回放都来不及，场上已经起了变化。
窦叶和高城的对抗格外引人注目，一位眉目清秀，一位身上带着贵气，两人在同一屏幕上出现时，小部分观众已经不想看球，光看脸去了。
“窦叶好帅！我们爱你～”
窦蓉都替那一群女生害臊，动不动就喊什么我爱你，爱这个字有那么轻便吗？能那么容易的就说出口吗？
当然她也知道这就像追星族面对偶像喊出口号一样，对方是懂不懂球无所谓，无关偶像本身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就喜欢这人，这张脸。
她是看不懂球的，瞧个热闹。以前她只是在电视上看曾叶翔踢球，总觉着隔着那么一层屏幕，看不清那人有什么帅的。
她喜欢曾叶翔并非因为对方的身份名声，她一开始还当对方是有钱的花花公子哥呢。也说不清是哪天喜欢上的，可就算他们确定了关系，她也没能去现场观战，为曾叶翔加油，她忙，对方也忙，总是对不上时间。
豆豆出生后，无论去哪里试训她都会陪着，也许算是一种弥补吧。
她正在哪里胡思乱想呢，身边爆出一阵喝彩声，窦叶再次从高城脚下抢球得手，单刀进入禁区，S大阵型前部压上，欧飞都跑到了大禁区外。
高城有那么一阵子的恍惚，这是第几次了，窦叶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假动作，无论他怎么耍花招，对方总能抢先一步判断球路，封住最好的传球线路。
“这人挺有意思的。”高城想着飞快追上窦叶，如果这不是你死我活的淘汰赛，他挺想和窦叶单打独斗一番。
Z大防守队员已经被甩开，守门员脑海中飞快地算计着，窦叶在青少队那也是个单刀不入的家伙，可上轮点球大战他是最后一位，那说明射门的脚法不错，这是要等其他人上来在射门，还是要起脚。
高城已经追到了禁区边上，见窦叶要起脚，冲着窦叶身边的防守队员喊：“放倒！”
这时候就算犯规，黄牌或者点球都要拦住窦叶。
果然一名防守队员从侧边滑铲，但他已经晚了，窦叶勾球起跳，躲过对方的腿，脚背拱起轻轻搓球，皮球打着旋儿穿过守门员的五指山飞入球门。
一比零。屏幕上打出的数字令看台上爆出欢呼声。各种喇叭吹起，场面欢腾，噪音不断。
曾老爷子兴奋地站起身，在场边鼓掌叫好。
麦涛比较沉稳，坐在休息区里，稍稍松了口气。
窦蓉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久违了的激情从血管里往外冒，从眼角涌了出来，这给现场带来振奋的是她儿子，那个整天只知道踢球的傻儿子。
“豆豆最棒！S大冠军！”
身边的拉拉队们大喊着口号，窦蓉喃喃自语着：“这是我儿子，我儿子……”
坐在她身边的一位中年人莫名地看了窦蓉一眼，之后连连打量着窦蓉，等欢呼声小了一点之后，他开口问：“请问，您是窦叶的母亲？”
窦蓉扭过脸去，自豪地说：“我儿子！”
中年人仔细端量着窦蓉的脸，半天才说：“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是不是叫窦蓉，以前是X航的空姐儿？”
窦蓉愣了会，打量着对方，“您是？”
那人顿时激动了起来，抓着窦蓉的手摇着：“嫂子，我是、我是小黑啊！黑子！曾哥带我见过你的，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你不记得了？就在纽约吃的西餐，我还不会点，叫了一桌子汤和面包……”
窦蓉想了想，似乎有这么回事，只是记不起那个电灯泡的长相。
黑子说：“嫂子，您真不记得了，也是，都这么多年了，那啥……这窦叶是……是不是……那孩子……”
窦蓉嘴角抖了抖，点点头。
黑子呼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嫂子，我一直在国外踢球就没能回来，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曾哥出了那事，我回来好几次也没能找到你……哎……”
窦蓉想起来了，曾叶翔和她说过在队里有个小兄弟，他们关系很铁，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只是那位小兄弟转会去了海外，那次她飞纽约，曾叶翔正好去看黑子，三人就在一起吃了顿饭。
黑子抓着窦蓉的手就不放了，那热乎劲，令窦蓉头皮发麻。
这时裁判吹响了中场休息的哨子，球员们纷纷下场休息。
高城跑到窦叶身边说：“诶，窦叶，等下球衣留给我。”
窦叶：“……”
交换球衣是对对方的肯定，可高城要他球衣做什么？他就那么两身球衣，赞助商根本没考虑到交换球衣的事。
高城笑嘻嘻地脱下自己的球衣，露出小背心和坚实的肩头肌肉，将球衣扔给窦叶跑了。
窦叶拿着人汗臭味的球衣感觉烧手，又不好意思扔了，只能抽抽嘴角回位置喝饮料，将脏球衣塞到一边。
柳明全瞪眼：“诶诶，你不要？高城的球衣啊！卖给那些女球迷指不定能卖个大价钱。”
一帮穷孩子，没治了。
窦叶干笑了两声，杨伟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你敢要啊！你敢啊，豆豆你敢吗？”
窦叶瞪眼，知道对方说得什么意思，“有什么不敢的，我回去就洗干净挂墙上！”
欧飞哼了声：“你有种就挂床头上！”
麦涛站起身，咳嗽了两声：“还有下半场呢，不要给我放鸭子。集中精神，下半场情况更加严峻，Z大的进攻力你们也知道。上半场我们的机会并不多，你们应该明白。加强进攻，杨伟，你视野再开阔一些，不要只盯着自己那块地。李胜，你也不要紧缩在禁区内，多起高球，长传，不要总在自己这边到脚。”
叽里呱啦，麦涛喋喋不休地安排着，在纸板上比划着，队员们围在他身边认真地听着，大家都清楚，Z大绝不会就此收缩后防，对方的攻势将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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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买了两瓶饮料，递给窦蓉，看着空空地场地叹了口气：“曾哥上飞机前还给我报了喜讯呢……”
结果喜讯刚接到，转眼间就接到了噩耗。
他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窦叶随你的姓，你……一个人养孩子？”
窦蓉：“……”
黑子连连摇头，一个未婚的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能好到哪里去，他干笑了两声说：“我也单着呢。”
窦蓉：“……”
黑子继续说：“曾老爷子是领队，那是知道了？”
窦蓉不想说这些事，可对方是曾叶翔的兄弟，也是好心，只是点头，没吭声。
黑子看出来窦蓉不想说，便另起了个话头：“我退役后做球探，窦叶有没有想过去海外发展？”
窦蓉说：“他心里有主意，我也不管他怎么做。他愿意去哪，我跟着去就是了。”
黑子点了点头：“他签了俱乐部没有？”
窦蓉想起范家药膳的合同，点了点头：“不算是俱乐部，就是他们学校的校队，签了合同，似乎有年限的”
黑子哦了一声，穷苦孩子，便宜卖了自己的事多了去。有些俱乐部广撒网，管他是大鱼还是虾米，网住了人轻易不会放人。
窦蓉抬眼打量着黑子，问：“我家豆豆能去海外踢？”
黑子乐呵呵地说：“他能行！刚才那球过得漂亮，处理的非常干净，射门意识强，脚法不错，如果接受俱乐部的专业训练，不出几年他能比曾哥更强。”
窦蓉干笑着：“我家豆豆估计一个人不会去，他谈朋友了。”还是个小朋友，男朋友。
黑子瞪大了眼，连连摇头：“我这么大年纪了都没有，他……有本事啊。”
第五十三章
下半场哨音响起，Z大的进攻犹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扑过来，压得S大开场十分钟没能组织一次像样的进攻。
黑子坐在看台上也没个立场，那边踢得好就给那边叫好。
窦蓉不乐意问：“你到底站那边的啊？”
黑子说：“我中立，说起来我还算是高城那小子的师傅呢，可惜了，这小子今年就退役。”
窦蓉问：“高城就是那个7号？”
黑子笑笑，“当年曾哥说他儿子将来绝对是最出色的中前场，我说我儿子就给他当跟班，咱们子女组一队……”
可惜，死的死，没结婚的没结婚，当年的笑谈换了一种模式出现。
即便有现场解说员，但对于不懂球的窦蓉来说，根本听不清，也看不懂，黑子就在一边大声的分析着：“窦叶刚才那一球断的好，虽然被黄牌警告了，但属于战术犯规，这种铲断犯规分恶意和战术，恶意是冲着人去的，容易造成对方受伤，这点最可恨。战术犯规就好一些，虽然也会令对方摔倒但不会伤人，主要是冲着球去的，如果窦叶不犯规，这就是面对空门了，在这角度上罚任意球还有机会扑出去，如果是空门，那就危险了，这犯规值。”
窦蓉嘴角抽搐，心说摔倒的那个可是你徒弟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
黑子说个不停，但说的话通俗易懂，窦蓉觉着到底是踢过球的人，解释起来从来不用那什么专业用语。
两人看的有滋有味，黑子这人纯属于天生话唠，在海外他英文不好，勾搭个洋妞都是不长久的。好容易回国了，可年纪也大了，找年轻的他觉得不稳重，他又不是十分出名的球星，兜里没那么多钱，拿捏不住小姑娘们，年纪大的不是带孩子的就是眼界高的剩女，他没那个功夫和人磨叽。
他可是二十年前就喜欢上窦蓉了，那时候的窦蓉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制服勾勒出窈窕的曲线，眉眼柔媚却带着一股子英气，这么好的姑娘也只有曾哥可以配得上。可现在，小姑娘老了，眉目依旧，虽然皮肤粗糙，可就冲着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孩子的心气，就令人佩服。
黑子那是抓心挠肝心儿颤啊，话也更多了。
窦蓉哪知道黑子的心思，就觉得这人挺热情的，一个人在海外呆久了，身边的亲人都不亲了，估计也是寂寞的。记得当年这人那一口郊区中式英语，这人在海外活生生都憋成哑巴了。
场下暗流汹涌，场上也是进入了白热化的争夺，窦叶吃了牌，好在他没有被停赛的风险，下一场还能首发上场。
高城似乎睡醒了一般，拼抢越来越凶狠，从中场一次次发动攻击，直奔禁区。他人高马大，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势不可挡，可窦叶就是缠着墙壁的藤蔓，黏着这人，紧紧缠着这人，封堵所有的球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