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在这样正视的场合,林子阳应该脑子清醒一点的,只不过温季清明显是失策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分手将林子阳所有的脑残细胞都给刺激出来了,他居然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薛天冬身边!
当时陆城天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不过在场的人都算是涵养不错的,基本上就是无视了林子阳做成了这笔生意,最后陆城天和林子阳两个人倒是没将股份都卖了,手上留了一点,只不过那一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坦白来说就是如果朝云是个公司,这两个人进董事会都勉强的那种。
倒是温季清并没有签合同,他的股份也没有卖给薛天冬,对此陆城天和林子阳都有些意外。在签完合同之后,薛天冬转头就看着温季清,直接将一份合同递给他问道:“你看看,如果同意,就签了吧。”
林子阳和陆城天都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两个人,温季清扫了一眼合同之后,发现给的待遇不低,而且还是工作室的总经理职位,于是直接就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林子阳有些不安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天冬没有理他,只是对着温季清说道:“工作室既然已经易主,那么接下来多少要有一些人事变动,我这里有一些人,你看着安排,工作室原本的人不合适的也可以请他们离开了。”
温季清点了点头,陆城天看着他们两个忽然就笑了:“好吧,第一个离开的就是我吧,折腾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去休息了。”
温季清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转头看着陆城天翻了个白眼:“你才多大,休息你个头。快点给老子当牛做马来。”
陆城天嘴角一抽:“你还真不客气。”
旁边的林子阳有些不安,他仿佛知道了什么一样想要张口问自己以后的前途,毕竟之前他可是将自己的工作辞了的,当然是不是自愿的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
薛天冬仿佛知道温季清不好开口似的,转头对着林子阳说道:“不好意思,新的朝云不太需要你,接下来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寻找新的工作。”
林子阳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温季清在旁边脸上虽然很镇定,肚子里快要笑疯了,哎呦,说好的冲冠一怒为蓝颜呢,说好的千金一掷讨欢心呢?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您买了朝云是为了送给林子阳哎,您这么简单粗暴的表示要赶他走这样真的好么?
陆城天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林子阳,又看了看薛天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温季清,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之前的传言是假的?”
温季清斜眼看他:“你自己都说是传言了,居然还信?”
陆城天好奇的问道:“难道薛天冬买朝云是为了你嘛?”
温季清转头就给了他一拳,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不能把这一次当成一个单纯的生意?脑子里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陆城天龇牙咧嘴的揉着肚子表示:“不太能,主要是这次的事儿实在是太血雨腥风了,整个工作室的人这两天都在谈论你们的三角关系。”
温季清白了他一眼,转头跟薛天冬说了一句之后就拎着陆城天走了,将现场留给了薛天冬和林子阳,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薛天冬在面对林子阳的时候明显也没什么耐心。
后来温季清听陆城天跟他八卦了一下,原来林子阳根本不是什么自己辞职,而是那个公司把他辞退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新工作就跑到了朝云来,而后陆城天还感慨的拍了拍温季清的肩膀表示他这一次估计将林子阳坑惨了。
温季清什么表示都没有,林子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自找的,怪谁?
接下来的几天,流言蜚语依旧满天飞,只不过变成了群嘲林子阳,这一次温季清没有落井下石,因为他忙还忙不过来呢,朝云的架子还在,但是人员流动什么的太多,这些都要他亲自盯着的。
不过他再怎么也没想到,林子阳居然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在对方眼里估计他就是个boss,于是事业感情遭受双重打击的林子阳二话不说就开始走上了单挑boss的路程。
林子阳是真的恨他,从那无情的连续捅了五刀上来看,那恨估计已经比山高比海深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时候,温季清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第5章:重生
粘稠的血液,逐渐失去控制变得冰冷的身体,还有眼前那个焦急的不断开合的薄唇,以及充满关切的琥珀色眼睛,这个人他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到底是谁来着?
温季清努力的在去思考,可是最后却依旧陷入了永久的黑暗,耳边忽然响起了哀乐,冷风吹着他的身体,让人忍不住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真奇怪,人死了还能感觉到冷么?哀乐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在他耳边播放一样。
啧,人死了都不让人消停!就在温季清烦的恨不得跳出去吓死那帮死了都不让他清静的货们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腰,而且还伴随着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话语:“哥哥,哥哥醒醒。”
哥哥?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被一个小孩子叫哥哥还是挺满足虚荣心的,只不过……这孩子有点烦。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结果意外的发现身体的掌控权居然回来了,他赶忙睁开眼睛,这一睁眼就看到面前那个被冻的两颊通红,穿着土气的红色花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很眼熟,但是温季清觉得自己生活的周围应该没有审美观这么奇葩的父母,非要把孩子打扮的跟村里来的一样。
“哥哥?”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虽然穿的土气,但是却掩盖不住小女孩的可爱,面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温季清感觉整个人都柔软了。估计整个葬礼上,只有这个小女孩能看得到自己吧?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容易看到大人看不到的,如今看起来或许还真是这样。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跟这小女孩说两句话,结果一张嘴他就发觉出不对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该是他的啊?
温季清懵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结果这一抬手就又愣住了,比起小女孩来,那只手显然是比较白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只手的大小比自己原来的那只手要小上好多!
这根本不是他的手!温季清顿时惊悚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想要知道在他的葬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他还借尸还魂了?
结果这一抬头瞬间整个人如遭电击,在灵堂之上挂着的相片并不是他的,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两个人的面容他很熟悉,那是他的父母。
温季清跟游魂一样盯着那两张遗像半晌说不出话来,而他旁边的小女孩看到哥哥呆呆傻傻的样子,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说着诸如“哥哥不理我”“哥哥傻了”之类的话。
等温季清回过神来之后,就看到一群大人围在他周围一脸同情的窃窃私语,温季清晃了晃头,将满脑子纷乱的思绪先扔到了一边,转头找到了刚刚的小女孩。
他就说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结合一下他现在的处境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妹妹温春玲。
对于温春玲,温季清的感觉很复杂,如果不是温春玲的背叛,或许朝云可能不用那么早就卖掉,温春玲做错了事情是真的,但是这个年幼的温春玲还什么都不知道,温季清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到这个小女孩身上。
只不过他现在心里实在有点乱,他一点也不明白怎么会一睁眼就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在自家父母的葬礼上。难道这就是重生?
温季清的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只不过那天纺织厂起了大火,他们俩个都没有跑出来,只留下了一双儿女和一笔抚恤金。
温季清懒得去应付那些大人,只是伸手笨拙的将妹妹的眼泪擦干并且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不要哭了。”
温春玲吸了吸鼻子,一双大眼睛雾濛濛的看着温季清问道:“哥哥,他们说我们以后没有爸爸妈妈了,对吗?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因为小玲不乖嘛?”
温季清沉默了一下,当年温春玲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是他怎么回答的他已经忘了,年代太过久远,或者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毕竟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六岁。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而已,却并不知道永远见不到代表着什么。而这一次温春玲问出来的时候,外表六岁内里已经三十岁的温季清只能看着那两张遗像颇为遗憾的说道:“不是因为你不乖,或许这就是命吧。”
如果不是命,为什么不让他重生到他父母出事之前呢?
第6章:闹鬼
这个年代的白事一般都是发送三天,这三天里温季清也算是饱尝人间冷暖了,在父母的灵前他甚至看到了来争夺他和他妹妹抚养权的那些亲戚们。没办法,谁让他的祖父祖母和外祖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呢,现在跟他们兄妹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也就是叔叔一家了。
而这些日子他那个叔叔温奇以及婶子沈华娟就在跟那些想要领养他们兄妹的人在作斗争。说起来温季清也是觉得这些亲戚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货。
天知道那些亲戚严格来说都是远方亲戚,毕竟都是一个镇里面的,小镇内部长久以来的通婚。基本上很多家庭之间都沾亲带故,而这些人争夺他们的抚养权,其实根本就不是争夺他们,而是争夺他们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以及那些抚恤金。
至于房子是没有的,房子都是纺织厂集体建的筒子楼,父母是厂里的职工才能住在这里,他们父母既然去世了,他们自然也不能住在这儿了。
这一次温季清比上一世还早的体验到了人情冷暖,上一世这些大人在那里你争我夺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害怕还有些微的感动,那个时候他还小,他本来以为这些人真的是看他们兄妹孤苦无依所以想要把他们带回家。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看不懂邻里的那些同情的目光,也听不懂他们私底下谈论的有关于遗产和抚恤金的归属问题。
其实在法律上来讲,无论是遗产还是抚恤金,都是属于他们兄妹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动用,哪怕是监护人也不行。如果是用到被监护人身上这个可以,但是如果用到另外的地方是要受到法律的追究的。
可惜,在八十年代初期,国内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基本上还在一个雏形阶段,虽然有,但是也跟摆设差不多,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对法律并没有后来那么了解。
当年,他和妹妹被叔叔一家领养以后,就一直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那个时候沈华娟每天对着他们耳提面命的就是说他们两个是在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他们家养这兄妹俩也是要花钱的,所以不到十岁的温季清就学会了做各种力所能及的活计。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后来风靡全球的哈利波特小时候,可惜他还不如哈利波特过得好,至少哈利并没有被剥夺上学的权利,而他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外面打工,后来又有了助学贷款,恐怕连学都上不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的妹妹温春玲,因为他最多也就能赚到自己的学费,并且因为他是男孩子,叔叔婶婶多少也有点指望着他将来出人头地提拔他表弟的心思,对他上学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反对。
而温春玲却在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被迫辍学出门打工了,那个时候温季清和叔叔婶婶几乎闹到了决裂,温奇和沈华娟勉强同意让温春玲继续读高中——温季清闹也是有原因的,温春玲的成绩其实是很不错的。
他的妹妹智商并不低,只可惜……他比温春玲大了三岁,温春玲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也正好高中毕业,在跟家里抗争过后,过了暑假他就去大学报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前脚去大学后脚温春玲就被强迫退学了,甚至还被送出去打工,而他上学的这些年因为要打工,所以基本上没怎么回过家,他也跟妹妹联系过,可是妹妹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有在他临近毕业的时候,收到妹妹要结婚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等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才知道叔叔婶婶为了一点彩礼钱,将他的妹妹嫁给了一个瘸子,叫严博涛。他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拉了结婚证,彩礼也都被叔叔婶婶给收起来了,就差举办婚宴了。
后来温季清就想,好像一直以来因为常年的寄人篱下生活,他欠缺了一点反抗精神,他会愤怒会吵架,但是到最后却还是会妥协,严博涛并不是一个良配,但是温春玲觉得严博涛对她不错,温季清也就接受了。
后来也是严博涛教唆着温春玲挪用公款并且携款潜逃,而那个时候严博涛不知道怎么哄着温春玲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又拿走了一部分钱。
从头到尾,犯罪的都是温春玲,而严博涛毫发无伤。温季清当然是愤怒的,当时他一直想要在工作室的事情结束之后,在想办法搜集严博涛的证据,不能让他一个人逍遥法外,结果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呢就被送回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在他可以算是事业有成之后才知道当年的真相,被蒙住了双眼那么多年,就算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些人,他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击,反而是已经垂垂老矣的温奇和沈华娟将他绑在道德的悬崖上,不能走错一步,不能有任何怠慢。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着自己已经缩小了无数倍的手,哪怕他现在的身体还很小,哪怕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法还并没有十分健全,哪怕现在还没有什么未成年人保护组织,哪怕那些遗产和抚恤金也并没有走法律途径交给他们兄妹,他也要尝试着去改变一下。
这一次,不是他的,他不会要,是他的,他也不会放弃,寄人篱下的生活过了十几年已经够了,他不需要再来一个十几年,同时他的妹妹,也需要一个正规的教育,让她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温春玲的背叛在温季清而言,的确让他十分伤心,但是那个伤心之中又夹杂着很多很多的愧疚,当年是他太过疏忽了,他们生存的太过艰难,以至于除了自己之外,他甚至没有心力再去思考一下妹妹的人生。
他一直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是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的,只是他从来没想到过,如果那个人从小就是被压迫,被当成一个傀儡一样养大的呢?如果无论她心里有什么话都没有人去倾听呢?后来等他腾出手来让妹妹去学会计的时候,温春玲温顺的去了,并没有反抗,那个时候他觉得他给温春玲做了一个最好的决定。
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始终都忘记了去问妹妹,你愿不愿意做这一行,你喜不喜欢。原来,他和强制改变她人生轨迹的叔叔婶婶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当初如果不是他替温春玲做了决定,或许温春玲根本就不会接触到财务方面的东西,也就不会在看到大笔的现金流的时候被迷惑了双眼,听凭了丈夫的几句话就做出那种无可挽回的事情。
温春玲的人生是个悲剧,在这个悲剧里面每个人都是一个催化剂,可是更多的也因为她自己缺乏判断力,温季清并没有觉得读书能够让人不犯法,那些高智商的人依旧会犯罪,只是他需要让温春玲了解到那样做的后果,而且不说别的,书读得多了,也会让人更加自信一点,温季清还是比较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这个说法的。
白事过后,温季清和温春玲暂时还住在他们原来的家里,毕竟还没有搬完,纺织厂也没那么没人性。
只不过,外人都明显的在同情怜悯这两个孩子,而在他们亲戚的眼中这两个孩子只不过就是一个移动的小金库——遗产和抚恤金加在一起快有两万块了,在这个年代万元户虽然不是特别难以企及的,两万块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毕竟这个时候的平均工资还只有几十块而已。
温季清看着他们在那里争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像都挺有道理,并且他们还列举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想从经济状况上打压对方。温季清在一旁看的好笑,这些法盲们,根本就不明白未成年人的监护权是要落在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亲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