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没打算放过他,问:“你觉得霍天如何?”
“……”滕誉抬头,两道剑眉高高竖起,“儿臣自然是不愿意的,年节将至,儿臣不愿意他离家远行。”
皇帝说滕毅刚从西北回来很累,难道就忘了他们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皇帝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只回了四个字:“国事为重!”
滕誉知道他这决定不是刚下的,要改变是不太可能了,“那儿臣恳求一同出发。”
“不行!”皇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你与老二关系不睦,去了也起不到作用,何况今年的祭祖,父皇想让你主持。”
“父皇,此举不妥,儿臣哪有能耐主持祭祖如此重大的事情?”皇帝这步棋走的挺好,祭祖的消息一出,他原本打算低调的休养生息就不可能了。
老二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西南已经成了秦王的天下,要不是顾忌著名正言顺,估计秦王己经自立为王了。
皇帝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统治的天下被叛贼瓜分走。
何况这里头还搀和着他一个儿子,想必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吧?
“你过完年都二十了,也是个大人了,又身为嫡子,这种事以后肯定也是要经历,就当先练练手吧。”
如果滕誉没有早知道他的为人,还真会因为这句话而激动万分,不过现在,他有的只是无尽的阴谋论而已。
滕誉知道反驳无效,只能先应承下来,“是,多谢父皇厚爱。”
从皇宫里走出去,滕誉觉得今年的冬天更冷了,他裹紧大衣,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回三皇子府。
府里的热闹己经过了,韩森迎上来说殷旭己经睡下了,他便转身去了外院的书房,将几件事情交代下去。
再好的计划也要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他原本打算等秦王和二皇子的事情了结后再谋其他,现在皇帝硬是要将他拉入战局中,他也拒绝不了。
“皇帝的旨意明天就会下了,韩青你去,从府里的侍卫挑出两百精锐,再从暗卫中挑出一百名高手,这些人让霍天带走,你也一起去。”
“殿下……”韩青很少离开滕誉,在他看来,谁的性命都没有自家主子的命重要。
这件事看似霍七少的危险大,实则留在京都的三皇子要面临的危机更大。
“这是命令!”滕誉严肃下来说。
韩青低下头,郑重地回答:“是。”
231、教主大人财大气粗
殷旭一觉醒来就被告之了这个令人崩溃的消息,差点没收拾行李躲到栖霞山去。
“让我去打秦王和二皇子,有什么好处?”他问刚宣旨完的内廷总管。
那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笑起来眼晴像弥勒佛,很得人心,皇帝正是因为他看着顺眼才钦点了他。
不过此刻这位胖太监快要笑不出来了,“霍指挥使这话问的……皇上的旨意以下,为刚尽忠乃是本分,哪能要什么好处呢?”
“没好处的事谁干?”
“那……您要抗旨?”胖太监睃了滕誉一眼,暗道:殿下哟,您看看,都这样了也不管管吗?
殷旭摊摊手,表示自己身在大梁,身不山己,“去就去,不过一路上必须按我的意思来办,这话你帮我传上去。”
胖太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和皇上讨价还价的,不对,三殿下似乎连圣旨都敢违抗,想必这位也是近墨者黑了。
“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胖太监说完撒腿就撤了,这府里的两位爷都不是他惹起的。
前任赖总管还在天牢里受苦呢,听说被三皇子整的生不如死,陛下知道还赞了声好呢,哎,这天家的饭可不好吃啊。
殷旭将圣旨看了两遍,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我才发现,原来皇帝也挺恨我的。”
滕誉命人将圣旨收起来,坐到他身边将人搂到怀里,“恨屋及乌嘛,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这事你怎么看?”作为被连累的那一个,殷旭表示滕誉要为此事负全责。
“别担心,我会让韩青带人跟你一起去,他自小熟读兵书,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绝对不比你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殷旭怒起,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扯,“三皇子殿下,本少爷在你眼里就是个草包吗?”
“不敢不敢,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寳!”滕誉忙抱着人又亲又咬,无比真诚地说:“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也是如此,咱们取长补短就好。”你就别不承认了。
反正滕誉认定了,殷旭肯定不是当将军的料。
一个象样的将军至少也应该是像霍家大少爷那样的,有一身傲骨,有忠羲的胸怀,有为正义献身的觉悟。
这些殷旭有吗?必然是没有的。
殷旭瞪着他不说话,戳着他的胸口说:“本少爷这刚回来就要走,这朝廷的武将多了去了,怎么皇帝就看上我了?”
“这不是因为你能耐吗?”滕誉顺嘴奉承了一句,不过被殷旭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即经地解释起来,“一来你是霍家人,带兵出征没人不服,二来,万一你在西南出了事,霍家一定不会放过秦王和老二的,三来……咳。”
滕誉摸了下鼻子,没有把第三点告诉他。
不过第三点也是最好猜测的,如果殷旭战死了,滕誉必然伤心至极,一个死了心爱之人的男人也许就一蹶不振了,而且殷旭死了,滕誉也就断绝了和霍家合作的可能。
殷旭听来想去,发现皇宫里的那位都是盼着自己死的,真够令人心寒的。
不过想当年念着他去死的人多了去了,殷旭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他所有的坏心情都来源于刚回家又要出远门,而且还是在这大冷的天气出远门。
他可以相信,这样一支出征的队伍,是绝对不会给他配备舒适的马车的,看来出发前他得自费准备点东西才行。
皇帝给出的准备时间只有一天,翌日,太阳升起,滕誉将殷旭从被窝里拖起来,亲自动手伺候他穿衣洗漱,然后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殷旭穿着一身银色的软甲,头发梳成马尾,如果不去看他那一双没睡醒的眸子的话,可真是英姿飒爽。
滕誉其实也很困,昨夜两人闹到黎明才睡,不是他舍不得人离开才这么拼命,而是殷旭说要趁着离别前双修几次,增进功力,临阵不磨枪不亮也光。
“这一路怕是要吃不好睡不好了,我让韩青带了不少糕点,勉强能撑几天。”
殷旭眼皮掀了一下,“别真把我当吃不了疾苦的大少爷。”想他也是住过山洞吃过树根的人,哪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发脾气。
吃饱喝足,殷旭进皇宫听皇帝的临行训示。
这次跟着他出发的只有京畿营的一万士兵,皇帝也干脆,既然殷旭你说不要别人干预他的决定,那皇帝便把几个将领都换成了士兵,于是这支队伍中除了殷旭,全是没品级的士兵。
殷旭听完皇帝冗长的发言,只问了一句话,如果不能活捉秦王和二皇子,能否就地格杀?
皇帝沉默了很久才点头,殷旭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于是相当满意地出发了。
城门口,不少百姓跑来看热闹,十四岁的少年将军,长相俊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姿真是迷死了不少女人。
殷旭和滕誉对祝一眼,然后高喊一声:“出发。”领着他的一万士兵以及几百名侍卫出发了。
队伍前进了十里地,殷旭突然叫停,就在众士兵一头雾水的时候,路边闯进了一辆马车,然后这些士兵便看着那位少年将军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快地钻进马车中。
寒风吹过,他们似乎还听到了一句话:“快冻死本少爷了……”
不等大家提出看法,马车里又传来了那位少年将军的命令,“加快前进,争取在一个月内抵达西南。”
士兵们暗道:他们倒是想啊,但是您弄一辆马车来拖后腿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那辆马车有三匹马拉着,个个是日行千里的寳驹,马车在官道上跑起来竟然丝毫不掉队。
只一天,京畿营的士兵们情绪就低落了不少,之前听说是这位懂阵法的霍七少带领他们,他们还挺期待的,哪知道对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好在殷旭这人虽然有些不好的毛病,架子摆的高,但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小气,一路上吃的好,住的好,若是遇上在城里住宿,这位爷还会包下一整条花街给士兵们泄泻火。
经费不够没关系,他自个掏腰包,谁让咱教主大人财大气粗呢?
军中自然有记录行程的文官,小报告一封封地往京里发,皇帝看过后说的最多的就两字:“荒唐!”
当然,该荒唐也荒唐了,他万万没有把人再拉回来的道理,于是这支队伍便顶着不太好的名声继续往西南前进,并且奇迹般的,在第二十八天抵达了临近琨城的一座小城。
要问殷旭会打仗吗?他肯定回答会,想当初,他可是领着魔界三大魔门南征北战,灭了不知道多少门派。
但在韩青看来,这位爷怕是连最基本的兵书也没读过。
殷旭嗤之以鼻: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兵书有个屁用?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都是害人害己。
韩青无言以对,只是给出了几条事先就拟定的策略,这是三皇子府的幕僚两个日夜的成果,供参考。
殷旭粗略看了一遍就丢到一旁,“你们别把秦王当傻子,他既然能不声不响地把琨城变成他的地盘,那必然在城中做足了准备,以咱们这点人无论是攻是守都不够。”
“那您的意思是……?”
殷旭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手,“长途跋涉的,大家都累了,先别给大家这么大的压力,好好休养一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养好精神再说。”
“可是属下以为,秦王不会给咱们时间休养生息的,您也说了,咱们就这点人,对方完全可以主动进攻。”
“那不是还没消息说他们要来围攻么?”殷旭看他一脸不赞同,加了句:“从琨城到这里最快也要一整天的时间。”
“那您到底是什么打算?”韩青还是第一次碰上殷旭这样的将领,这都到敌人地盘上了还不急不慢的。
殷旭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问:“你觉得靠咱们一万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殿下说要以最快的速度与二皇子的部队联系上,那五万人中,必然有忠心之士。”
“那你觉得咱们有时间去慢慢甄别哪些人是真归顺,哪些人是假归顺?”
“这……属下事先调査过,至少有三位副将不可能真心与二皇子为伍,可以通过他们策反一部分将士。”
“哪三位?把名单给我。”殷旭从被窝里伸出手,“之后的事情你暂时别管了。”
“恕属下不能遵从。”韩青是奉命来保护殷旭的,也是奉命来协助他打仗的,既然来了,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干?
殷旭被他的死脑筋气得半死,“你对滕誉倒是忠心耿耿!”
“本少爷直接说吧,最好的方法是擒贼先擒王,我们的目标只是秦王和二皇子,别人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韩青暗暗叹了口气,“来之前殿下特别叮嘱过,不准您亲自涉险!”他想,主子一定是事先就猜到七少会来这招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殷旭嘀咕一句,打了个响指,两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营账中。
韩青眼神一变,正要动手人就软倒在地上。
“把他带下去看好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不准他和外界联系,尤其是那群暗卫。”
那两道黑影走上前,露出两张年轻的脸,正是魔教的左右护法。
韩青眼珠子转了转,他竟然没发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太失职了。
不过七少显然早有准备,否则也不会事先在这营账中下药。
左少棠趁机在韩青的脸上摸了一把,调戏道:“要不是本护法心有所属了,韩侍卫绝对是最佳伴侣。”
肖锋将左少棠拉开,一把扛起地上的韩青,走出营账。
左少棠乐呵呵地笑道:“这就吃醋了啊,果真是在乎我的。”
殷旭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真不知道肖锋哪只眼睛瞎了会看上你!”
左少棠回头冲他眨眨眼,咬着牙吐出四个字:“彼此彼此!”
232、多谢教主夸奖
琨城内,二皇子滕吉脚步匆忙地走进秦王的书房,“皇叔,你为何不下令出撃?霍天只带了一万人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秦王正描绘着一张美人图,头也不抬地反驳:“这一次打赢了又怎样?你也说了,对方只有一万人马,那咱们急什么急?”
该急的应该是对方才是。
二皇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心里有些不安,自从他背叛自己的父亲后,这种不安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不是没有后悔的时候,但每每想到曾经的一切,他的心肠就会硬下来。
“那皇叔的意思是等对方主动进攻?”
秦王搁下笔,“我只是想看看霍家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能得滕誉的青眼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二皇子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只要他姓霍,愿意对他青眼有加的人多的是!”
秦王摇摇头,笑道:“二侄儿,你知道自己输在哪吗?”
二皇子眉头一皱,显然对“输”这个字很不喜欢,他正要开口辩解,就听秦王说:“你并不是输在外家势力单薄,也不是输在生母地位卑微,更不是输在皇帝对你的宠爱不够,你是输在性格太直,太单纯,比起老大和老三,你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二皇子张了张嘴巴,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红,他在三兄弟中是身材最魁桔,长相最老成的,没想到却被人说是没长大的孩子。
“皇叔看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的这么直白,你想想看,老三一个嫡出,居然能装疯卖傻伪装那么多年,可见心机之深沉,性格之沉稳,而老大在外的名声也一直很好,他懂得怎么赢取人们的好感,知道作为储君最该具备的是什么。
在这盛世,大梁不需要一个会打仗的太子,百姓也不需要一个有勇无谋的君王,如果我是你,我会安安分分地做个镇守边疆的亲王,不争不抢,哪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皇叔这话侄儿听不懂!那您又是为何要反?明知必败无疑,您又为何不安安分分地做个亲王?”二皇子冷笑,以己度人,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身不山己。
秦王突然笑了一下,凑到二皇子耳边小声说:“因为当年我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他敢杀我兄长,杀我母妃,我要让他绝子绝孙!”
二皇子眼神一变,从所未有的寒意遍布全身,他很确定,刚才秦王看他的那一眼中饱含了杀意。
秦王哈哈大笑,“你放心,既然你愿意脱离朝廷助本王一臂之力,那我自然不会把你当他的儿子对待。”
二皇子眸色加深,换了个话题,“皇叔还是说说要怎么处理霍天那群人吧。”
“霍天还有用,我会派人活捉他,这事你别管,只要守好自己手下那些不安分的人就好了。”
“你要用霍天牵制谁?霍正权还是滕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