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知道,越是亲近滕誉的官员越不希望他和滕誉走到一块,今日之后,他估计会被列为祸国殃民的祸水,不知道这些人事后会怎么规劝滕誉。
殷旭把滕誉留给一群愤愤的大臣,自己随着霍正权出宫。
“父亲,今日弹劾您的人都与云家有关系。”霍一鸣一出宫门就忍不住和霍正权抱怨。
“嗯。”
“云家欺人太甚!”霍一鸣是个纯正的武将,排兵布阵、机关谋略都有,但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大家是说收买杨虎的人是云家?或者是是大皇子?”霍一刀惊讶地问。
“我看八九不离十,三皇子现在不可能和咱们作对,除了他还能有谁?”
霍正权没有说话,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皇帝,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霍家的兵权,看来确实是太诱人了。
只是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能搞垮霍家,给霍家贴上罪名,那也想的太简单了。
皇帝从承德殿出来后就后悔了,今天的早朝是他期待己久的,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动摇霍家的名誉,没想到被那个逆子给破坏了。
“皇上消消气,三殿下还不懂事,等他年纪大些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了,定然会回头的。”渠总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皇帝霍然停下脚步,“被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明白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哼,话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了骗取霍家的信任,待霍家帮他上位后,看他是否会对霍天依然如初。”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不敢说出不要子嗣的话来,他真是太小看了滕誉了,连断子绝孙也能用来博取信任。
皇帝自己当年是利用柳家上位的,所以以己度人,自然也觉得滕誉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这么一想通,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气发的莫名其妙。
渠总管低着头想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却又不得不仔细注意着皇帝说的每一句话。
“去拟旨,既然他有这勇气,朕就成全他!”
渠总管不太能明白皇帝这话的意图,不过他也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奉命行事即可。
半个时辰后,一道圣旨新鲜出炉,渠总管光是想想内容就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忍不住对三殿下报以同情心。
圣旨传到三皇子府,渠总管硬着头皮宣读完,也不敢要讨赏的话,只想尽快走人。
“殿下,您何必与皇上硬碰硬呢,您若是喜欢霍七爷,悄悄的便可,随便娶个女人在家里摆着,也不影响什么。”
滕誉捧着圣旨嘴角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哈哈,渠总管这话可说错了,本殿盼着这道圣旨可是盼了许久,难违父皇肯圆了本殿的梦想……来人,赏!”
韩森给渠总管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一张老脸同样笑开了花。
他是个很忠心的人,只要殿下高兴的事他同样高兴,哪怕心里也在为三殿下绝了子嗣而担忧。
皇上的圣旨很简单,是给三皇子和霍七少赐婚的,只是圣旨最后加了一条,为了不违背祖训,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为了证明皇帝陛下没有徇私,三皇子滕誉此生不得纳妾,不得与女子诞下子嗣,即便有,一出生则被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
即便将来滕誉登上皇位,也断然不敢违背先帝的圣意,否则天下臣民的唾沬就能淹死他。
渠总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一家子了,这事难道真是好事?三皇子难道真不会后悔?
“今日多谢渠总管走一趟了,待本殿与霍天成亲之日,渠总管可要来喝杯喜酒。”滕誉整个人容光焕发,说不出的精神。
渠总管见他是真高兴,脸上也带出点笑容,说真的,他真怕三皇子因此迁怒于他,毕竟是他说了那句话后陛下才有此主意的。
“吩咐下去,全府的下人都赏三个月的银钱,再派人去元帅府通知这个好消息……不,还是本殿亲自去!”
滕誉让韩森送渠总管出去,自己回屋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往霍家去了。
而在三皇子府中,幕僚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也太乱来了,绝了子嗣还如何登基?文武百官断然不会支持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帝的,大梁的千秋大业可不能断在殿下手中。”
“那怎么办?陛下的圣旨己下,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倒未必,之前陛下不也给殿下和七少下过赐婚的圣旨?如今不照样收回去了?”
“可殿下似乎很满意,高高兴兴地接旨了,上回殿下并未接旨啊。”
“那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之前的谋划付诸东流?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努力?”
“哎……”众人叹气,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法来。
如果三皇子不愿意,皇上就是下旨他们也有办法拒绝,可问题是三皇子愿意的很,根本不在乎什么子嗣。
“这七少可真是害人不浅啊!”有人低声抱怨一句。
“住嘴!这话可别被人听去了,你难道看不出去七少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他将来可是咱们的主母!你不要命了!”
“哼,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与那些亡国的祸水有何区别?依晚生看,咱们应该集体力劝殿下回头,何必为了个男子断了大好前程?”
“算了吧,你以为殿下不明白这些?他敢接旨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有人坐不住了,“不行!如果殿下当真如此荒唐,在下将自请离去!”
三皇子府的幕僚不少,并非每个人对滕誉都无为无求,也并非每个人都有一颗不变的忠心。
262、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滕誉还不知道自家的幕僚己经有了去意,当然,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放弃。
赐婚的圣旨不可能只发一家,所以当滕誉到霍家的时候,霍家人也刚接完旨,除了殷旭一个个板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滕誉一进门就对霍正权做了个揖,“岳父大人,这回总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霍正权真想一巴掌盖在那张张扬的脸上,“哼,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他是管不了了,免得还管出个仇人来。
滕誉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看着霍正权悄然离去的背影也笑得开心,他冲剩余的几位同辈说:“我请各位去吃酒如何?”以后这些都是他的大舅子小舅子,关系必须搞好。
“好啊。”最小的一个小舅子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
霍一鸣虎着脸敲了他一记,“你才几岁,知道酒是什么吗?就好啊?”
“当然,父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喝酒是必须的。”
小辈们不会想太多,皇帝下旨赐婚他们就接着,无论对象是左丞相家的孙女还是堂堂三皇子,对他们来说都没差。
霍一鸣却很担心殷旭,这事儿传出去绝对是损多于赞的,害一个皇子断子绝孙啊,这是多大的罪名!也亏得这两位还笑得出来。
不过看大家高兴,霍一鸣也没有特意去打撃大家,兄弟几人难得聚在一起,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一行人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里面有滕誉常年包下的雅间,以往他扮演纨绔子弟的时候没少在这吃吃喝喝,反倒是和殷旭一起来还是第一次。
“哟,殿下许久没来,小的以为您把咱们酒楼忘了呢。”小二是个能说会道的少年,长的眉清目秀,殷旭看他一脸哀怨的模样,怀疑这两人以前有过猫腻。
滕誉一把搂着殷旭的肩膀,站在高高的楼梯口,大笑着说:“今天本殿下高兴,就不与你计较了,好酒好菜尽管上,今天在这里用餐的客人账都记本殿的账上。”
底下一阵欢呼,接二连三地问:“是不是真的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点小钱本殿下还用得着骗你们?”说完带着霍家兄弟上楼去了。
等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底下的客人才大声谈论起来。
“刚才上去的那位就是三皇子吧?似乎上次见到他是一年前,变了许多的样子。”
“兄台是外地人?还是刚从外地回来?”
“在下是走商的,做南货北调的生意,一年也就跑一趟京都。”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知道,三殿下现在改邪归正啦,去年还办了两件大事,名声好着呢。”
旁边一桌有人听不下去了,“嘁,这位小兄弟真能编,一个人的本性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也听说啊,去年那两件事三皇子只是白得了名声,做事的都是下面的人。”
“这话我不赞同,没有三皇子看着赈灾的事情岂能那么顺利?没有三皇子出面,南方那些高官有谁敢动?”
“那你怎么不说他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伤风败俗?”
“那可是霍七爷!男人怎么了?要是在下能得那位少爷的青睐,男人我也认了!”
“哈哈……”周围的人大笑出声,纷纷笑骂道:“小癞头,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美的你!”
“那也未必啊,不是说那位少爷贪污了巨额赃款么?我看啊,能和三皇子一起的,品性也好不到哪去。”一个穿着白色学士服的青年摇着扇子说。
小二哥正端着菜上桌,听到这话把菜重重一放,嗤笑道:“这位爷竟然看不起三皇子和霍七爷,今日就别吃这免费的午餐了,等会儿记得给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话有理,今日是三殿下请客,若是有人看不惯就自己付钱好了。”
“对了,刚才跟着三皇子上去的那几位看着像是霍家的几位少爷啊。”
“咦……好像真是,我认识那位大少爷,之前他回来时我还去城门口迎接过呢。”
“说起这霍家,昨天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小声地提了一句。
“那事啊……谁不知道啊,听说今天早朝上元帅大人还被弹劾了呢,哼!那群文官就喜欢嚼舌头,有本事他们也领兵打仗去啊!”
“这么说来兄台你是相信霍元帅咯?”
“那当然,霍家可是元帅世家,霍家军更是咱们大梁的顶梁柱,若是连霍元帅都不可信,咱们还能坐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吃饭喝茶?”
“可是发生在西北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啊!”
“可不是,那告御状的据说还是霍元帅的心腹呢,他冒死也要揭发,说不定是真的。”
“你们别听他瞎说,我有兄弟就在霍家军,他说咱们元帅大人最是无私了,冲锋陷阵从来不落后头,上阵杀敌从未后退过,他们的军饷发的也很及时,也没缺斤少两,哪能信那个别人的造谣?”
“这倒是,霍家军能有今日的成就,要说贪生怕死勾结蛮夷我是不信的,霍元帅一家深居简出,从未发生过恃强凌弱的事情来,家风端正的很。”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喂,你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是和霍家有仇吧?”
“刚才编排三皇子,现在连霍家几位爷都不放过,我看你就是来故意散捅谣言的吧?”众人一听这话,立即对他白衫男子怒目而视。
这坊间的流言是怎么起来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就闹的人尽皆知。
所以信任霍元帅的百姓一听到有人说出诋毁他老人家的话都免不了要动怒。
“我看他就是,长的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心肠如此歹毒!”
“就是,霍元帅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想想西北的老百姓!怎么不想想咱们能有安逸的生活都是霍家军用命拼回来的!”
群众越说越愤慨,之后两个大汉还一起把那青年丢出酒楼,“呸,这种人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污染环境的好!”
楼上的雅间里,滕誉几人听的津津有味。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楼下发生的事情也没能逃过他们的耳朵。
“看来舆论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霍一鸣松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是说不清的,清者自清并不适用于武将身上。
古往今来,多少武将都是被陷害致死的,他们嘴巴一开一合,就能说霍家通敌卖国,岂知霍家为了大梁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生命。
远的不说,霍一鸣这一代就战死了两个兄弟,若不是为了这大梁江山和百姓,他们何必这么拼?
若是连百姓也不信任他们了,他们的心就真要寒了。
滕誉皱眉摇头,提醒他说:“现在才刚开始,百姓们不信也是正常的,但万一对方还能拿出更多的证据,舆论将会慢慢转向。”
“他们哪还有证据?不过都是些空口无凭的事情,就算有也是捏造的。”
“证据是不是捏造的重要吗?百姓们会去西北査吗?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就算开始他们认为证据是假的,只要说的人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霍一鸣眉头紧蹙,灌下一杯烈酒,“可是父亲不让主动出撃,这样被动挨招太他娘的憋气了。”
滕誉给他倒了杯酒,安慰道:“大哥不用担心,元帅自有他的考虑,不譲背后主谋把劲都使出来,咱们就不好对症下药,敌暗我明,要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才好下手。”
殷旭正吃着糕点,闻言抬头白了滕誉一眼,这还没成亲呢,他大哥就叫上了,还叫的如此自然,脸皮够厚。
霍一鸣却并未注意到这个称呼问题,他担忧地问:“那就任由他们诋毁霍家的名声?而且依我看,就算证据是假的,皇上也会当成真的。”
看今天早朝时的情形就知道,他们这是不遗余力地要置霍家于死地呢。
滕誉没有多说,笑着扯开话题,“今日是开心的日子,先不提这些烦心事了,来,喝酒!”
263、还不是因为你
滕誉成功地用一顿饭的时间收拢了霍家几兄弟的欢心,之前大家对他也有所保留,毕竟滕誉的黑历史太多。
不过真正接触过才发现,这三皇子不但长的周正,言语诙谐,而且见识广博,无论是朝政上的事还是军队里的事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就连最小的小舅子跟他说小孩子的乐事他也能接上口谈论几句。
霍一鸣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头已经晕了,拍着滕誉的肩膀让他慎重的发誓会一辈子对他家老七好,虽然圣旨上要求滕誉不得纳妾,但不纳妾还可以收宠啊,男宠什么的多的是。
殷旭嫌他丢人,一壶酒给他灌下去,直接把人撂倒了,剩下的几个排行在他后面的小鬼,他只准让他们喝一两杯解解馋。
殷旭自小不在霍府长大,和家里的兄弟并不亲,开始大家对他还有些疑义,不过随着他一件件大事做下来,也没人再看不起他了。
一行人带着醉意离开酒楼,滕誉把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把人交到管家手里,然后在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下抱着自家的未婚夫回三皇子府。
他俩刚一进门,就见韩森鐡青着脸迎上来。
殷旭还开着玩笑问:“是谁把韩总管气成这样了?难道是本少爷?”
韩森朝他行礼,“自然不是,是府里的几个幕僚闹着要走,奴才把人关在后院了,等着殿下发落。”
“哟,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么?怎么本少爷几天没回来就变样了?”
韩森心道:还不是因为你!
“奴才也不知晓。”韩森不好在殷旭面前将理由说出来,便问滕誉:“殿下,您要不去看看?”能做三皇子府的幕僚,入三殿下的眼,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他们还知道不少三皇子府的秘密,想走绝对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