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渊憋着笑,“行了行了,爸,你回去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逛,里面的钱省着点花。”
“哼,”宋强紧紧捏着银行卡,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嘟囔,“我儿子是亿万富翁,我为什么要省着花?”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宋文渊转过身,点了点康天真的鼻子,“你啊,唉……”
康天真满脸尴尬,“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没事,”宋文渊笑起来,搂他进怀里,“走吧,回家。”
古玩行里常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从怀信楼开业以来,几万、几十甚至几百万的大生意是一个接一个,三个月就赚得盆满钵溢。
宋文渊慧眼识珠频频捡漏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洪阳的三寸不烂之舌了,他能让富豪们腰缠万贯地进门,光着屁股走出去,偏偏你还说不出他的不是来,因为他没说一句谎话,东西是你自己看的,钱是你自己花的,他只是把一件件古董摆在你的面前,勾引你、诱惑你,然后你就情不自禁了。
“哟,”康天真吹了声口哨,“这车够帅了。”
宋文渊抬起头来,看到一辆银色宝马小跑停在店门口,车门打开,洪阳带着墨镜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不由得惊道,“是有点帅。”
“哈罗,”洪阳拿下墨镜,甩了甩头发,手臂担在门框上摆了个风流潇洒的造型,对康天真晃晃车钥匙,“小帅哥,兜个风?”
康天真双眼亮晶晶地摇尾巴,“好啊好啊。”
“逗比,”宋文渊笑骂一句,“和璧影一起去提车的?”
“没,自己去的,”洪阳一屁股在一个红木圈椅上坐下,“待会儿给她个惊喜。”
宋文渊道,“璧影眼界有点高,一辆宝马,估计还算不上惊喜。”
“谁说车啦,”洪阳道,“你俩待会儿得帮我个忙,我要去拍卖行楼下制造一个大大大大浪漫。”
一年一度的秋拍即将开槌,嘉华拍卖行高层们在紧张地开会,蒋璧影作为董事长助理坐在蒋总身边做着会议记录,突然会议室内一阵窸窸窣窣,蒋总皱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蒋璧影疑惑地抬起眼,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向窗外。
只见窗外一片晴空万里,蓝天白云之间,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氢气球飘飘摇摇地飘荡在空中,下面的长幅上写着一手漂亮的行楷: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我都愿你拿去,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你。
“!!!”蒋璧影脸蛋倏地绯红,站起来扑到窗边,从高空往下望去,只见洪阳西装革履站在楼下,旁边是满满一车鲜红的玫瑰。
兴奋的眼泪无意识地流出,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半是羞涩半是尴尬地笑了一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狼狈地往楼下狂奔。
听着皮鞋踩着地板的一连串哒哒声渐渐远去,蒋总一脸灰败地沉声道,“继续开会!”
蒋璧影飞奔出大楼,看着近在咫尺的洪阳,猛地停住脚步,捂着嘴,“天哪……”
洪阳笑得阳光帅气,温柔道,“璧影,我爱你。”
“我也爱你,”蒋璧影柔声说。
洪阳拿出戒指,单膝跪下,深情地说,“璧影,嫁给我。”
蒋璧影泣不成声,“我……我答……我答应。”
话音未落,康天真如同一只脱缰的野狗般蹿了出来,双手礼花砰砰砰地拉开,彩色纸屑漫天飞舞。
宋文渊扛着摄像机悄悄移动,将两人求婚、拥抱、接吻……尽数收入影像之中。
洪阳又一次出名了,当众示爱嘉华拍卖行的皇太女,竟然还成功了,不但把蒋总气得住进医院,还成功登上了当地报纸头条。
他外形俊朗、笑容热烈,身家近日也随着怀信楼的好势头而水涨船高,一时间声名大涨,南京古玩行里提起来年青一代的翘楚,没有不说宋、洪二人,俨然已经是新生代的领军人物。
康天真和宋文渊拎着水果去医院看望住院的蒋总,在门外遇到蒋璧影,小声问,“表伯伯现在情绪怎么样?”
蒋璧影后怕地缩缩脖子,“杀气腾腾。”
“噗哈哈哈”康天真没良心地大笑,“你们太高调了啦,现在没有人不知道你在和洪阳哥交往了,表伯伯就算气爆血管也拆不散你俩啦。”
“少乌鸦嘴,”蒋璧影白了他一眼,“进去别乱说话,我爸火大着呢。”
“我嘴最甜了啦,放心。”
蒋总正躺在床上看杂志,听到开门的声音将杂志一扔,郁闷地缩进被子里,整个一不合作状态。
康天真笑着蹭过去,甜甜地笑道,“蒋伯伯,天真真来看您啦。”
“哦,是天真啊,”蒋总钻出被子,看到眼前干净漂亮的康天真,再想想那让人糟心的洪阳,顿时心情更差了,拍着被子骂道,“早知道璧影这么胡闹,还不如从小就给你们定下娃娃亲呢!至少你听话乖巧,比那个什么洪阳优秀多了,”
“矮油,”康天真难得被人这么夸奖,谦虚地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说啥都晚啦。”
“!!!”蒋总怒道,“什么???”
宋文渊连忙笑着打圆场,“感情的事情哪能那么草率?天真这样的性格,要真和璧影在一起,那才叫耽误璧影一辈子。”
“就是就是,”康天真狂点头,“我只喜欢宋文渊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的。”
蒋总瞪眼,“你们……”
“是同性恋啊,”康天真一脸坦然地说,“我知道你们老人家都不太喜欢同性恋,这样一想,你是不是舒服多了,虽然璧影和洪阳哥暗度陈仓,但她至少没给你娶个女媳妇回来吧……”
“……”蒋璧影捂眼,“你闭嘴吧。”
“我在帮你呢,”康天真亲热地飞了个媚眼,“咱俩可是妯娌啊。”
蒋璧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天真转头对蒋总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他拍了拍蒋总的枕头,十分有亲和力地说,“还有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璧影已经全身心地爱着洪阳哥了,你可别当棒打鸳鸯的那根棒,老老实实坐在家里等着抱外孙吧!”
外孙……蒋总一口气噎在嗓子眼。
康天真惊奇地说,“蒋伯伯,您怎么开心得直翻白眼啊?”
蒋璧影喃喃道,“康天真,你……出去!”
第78章:黄老怪来袭
从病房出来,宋文渊对蒋璧影道,“我看蒋总只是太爱你,一时无法接受你将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生活,才会这么生气的,时间长了应该就好了。”
康天真插嘴,“就是种了二十多年的大白菜,突然被猪拱了的感觉。”
宋文渊笑起来,“可以这么说。”
“唉,”蒋璧影秀丽的眉头氤绕着一丝忧愁,“我爸老是看不起洪阳。”
“老丈人看女婿都是这样的,怎么都看不顺眼,”宋文渊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要加快速度,时间不等人。”
蒋璧影微笑着摸摸小腹,“等有了外孙,爸爸对洪阳的态度应该就会好一点。”
两人走出医院,洪阳开着车慢慢滑行到门口,接了二人上车,忙问,“我老丈人揍你们了没?”
“为什么要揍我?”康天真一脸萌萌哒的说,“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天真真啊。”
“对对对,最喜欢你了,”洪阳在他腮帮子上拧了一把,看向宋文渊,“老丈人口风有没有松一点?我这边新房都看好了,只要他老人家一松口,我立刻就去贷款买房。”
宋文渊笑道,“你有璧影肚子里的人质在手,担心什么?”
“靠!我还不是怕璧影肚子大了被人嘲笑吗?”洪阳愤愤地说,“老家伙唯恐我图谋他老蒋家的拍卖行,可笑,他就璧影一个女儿,找谁以后不是把拍卖行拱手让出?哥起码还懂点古玩知识,总比找个外行强吧。”
康天真好奇地看着他,“洪阳哥,你真的想要拍卖行啊?”
“哈哈哈,”洪阳仰天大笑三声,十分高风亮节的说,“哥岂是如此物质的男人?”
康天真一脸钦佩,“厉害!”
“不过吧,”洪阳臭不要脸地嬉笑,“要是璧影拿拍卖行当嫁妆,我也会勉为其难笑纳了的。”
宋文渊笑起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康天真道,“其实蒋伯伯完全不用纠结的,他要是心疼璧影这棵大白菜被你拱了,你可以入赘啊,让璧影来拱你。”
“我靠!你别特么胡说八道,”洪阳如遭惊天霹雳,吼,“我老洪家八代单传,就哥一根独苗,全家人等着我传宗接代呢,真要入赘了,你叫我百年之后怎么见列祖列宗?”
“那我还是老孔家一根独苗呢,还不是姓康?”康天真撇撇嘴,“还不是和宋文渊搅基,我们都断子绝孙,也没觉得不能见列祖列宗。”
“操,你别说了,”洪阳怒道,“你这乌鸦嘴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万一老丈人真提出这样的要求,老子第一个宰了你祭刀。”
“开玩笑而已,”宋文渊笑道,“蒋总不是思想那么封建的人,”他转头看向康天真,错愕地看着他一脸的泫然欲泣,“怎么了?”
康天真幽幽道,“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天早上,康天真蹦蹦跳跳去找宋文渊谈恋爱的时候就撞上洪阳杀人的目光,顿时一个急刹车,一步一步往后退,“哥、哥,你别这么看我,怪瘆人的。”
洪阳暴走,“你特么又一次说对了!”
“我说对啥了?”
“入赘!”洪阳跳出来,手持一面莲花铜镜,大喝,“我要收了你这孽畜!!!”
康天真抱着头撒腿就跑,回头嚷嚷,“终于被凡人发现我的真身了,哎呀哎呀你来抓我呀……哎哟!”
冷不丁撞倒一个人,他虽然看上去骨肉匀称,其实身上肉滚滚的,跟个小钢炮一样,一下把对方撞得摔倒,连忙捂着脑袋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卧槽,黄老怪?”
说着,手一松,已经快要爬起来的黄兴运一个屁股墩又跌了回去,尾椎骨几乎跌断,爬起来时脸色铁青,就算肇事者是他最爱的天真真也减轻不了一屁股坐地上的疼痛,竭力维持着绅士风度地站起来,在康天真的脑袋上轻轻扇了一巴掌,“这孩子,冒冒失失!”
“你来干啥啊?”康天真吊儿郎当地看着他,“怀信楼不欢迎你。”
黄兴运脸色一沉,“文渊呢?”
康天真叉腰堵在门口,大声道,“宋文渊不在!”
看着他那母鸡护小鸡似的动作,黄兴运不怒反笑了,疼惜地看着他,“你啊,不在自己家的古今阁里帮忙,整日跑到怀信楼来,真是不乖。”
“古今阁是我家,怀信楼也是我家,”康天真霸道地说,“都是我的,我爱去哪儿去哪儿,管得着么你?”
“你这孩子……”黄兴运伸手去摸他的脸。
康天真一咕噜跑了,“卧槽,老家伙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调戏良家妇男,丢人不丢人?”
“怎么回事?”宋文渊走出来,将康天真拉到店内,看向黄兴运,颇为意外地问,“黄先生?”
黄兴运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虽然我们之间有诸多龃龉,但,毕竟你曾是我关门弟子,有生意,我自然是想着你的。”
宋文渊将人让进店里,“黄先生是有生意给晚辈做?”
黄兴运慢慢地在店里打量一圈,目光也不看他,抬头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淡淡道,“老朽有一个收藏家朋友,爱好十分广泛,古瓷玉器、碑帖字画、青铜紫砂……都很有研究,最近对你手里的东西颇有几分兴趣……”
宋文渊微笑,“哦?”
黄兴运道,“听说你近来有了几次十分不错的机遇,收到几本宋版和明清善本。”
宋文渊点头,“确有此事。”
黄兴运清了清嗓子,继续绕圈,“当初你在我门下学艺时,我就教过你,雕版印刷业的繁盛使得宋版书无论书写还是刻印都相当精美,又因年代久远而流传稀少,故而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对。”宋文渊一脸纯良地看着他。
“……”黄兴运没有话说了。
康天真探头探脑地凑过来,扯扯宋文渊的衣袖,小声问,“这老家伙云里雾里说什么呢?”
宋文渊笑起来,“那谁知道啊。”
黄兴运脸色滑过一丝尴尬,恶声恶气,“听说你手里有后40卷的《锦绣万花谷》,拿出来赏玩一番吧。”
“《锦绣万花谷》是目前海内外最大部头的宋版书,保存了大量散佚古籍中的内容,并融入作者独到的见解……”宋文渊一脸我比你更会绕圈圈的表情,带着温良的笑容侃侃而谈。
黄兴运脸色沉下来,但书在人家手,不得不低头,只得强压着不耐烦,慈祥地说,“看来你还真是研究得不少,但是多说无益,不如把书请出来,我们一同欣赏吧。”
康天真不留情面地嘲笑,“只是想要欣赏吗?”
黄兴运一噎,“当然还要……”
“看来黄先生对《锦绣万花谷》真是情有独钟,”宋文渊打断他,慢悠悠地说,“只是今日怀信楼中灯光昏暗,发挥不了宋版书百分之一的神韵,不如再耐心等待些日子,在展览会上看个清楚。”
黄兴运被他堵得脸都青了,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到时自然要看个清楚,只是……老朽这位朋友,大概不太方便参加展览,再加上对此书实在是魂牵梦绕,所以,托我来看看,是否方便将书交易过去……”
“不方便,”宋文渊断然回绝,“《锦绣万花谷》是我太爷爷当初费尽心思才保全下来的善本,是怀信楼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不会卖给任何人。”
黄兴运胸有成竹地笑道,“话不要说得这样满,对方的价格可是相当漂亮。”
“多少钱?”洪阳笑嘻嘻地靠过来,“我们要十个亿,怎样?”
黄兴运脸色一沉,冷笑,“你倒是敢要。”
洪阳嬉皮笑脸,“为啥不敢要?你们要是拿出十个亿,回头我们亲自送货上门,包邮哦亲。”
“别胡闹,”宋文渊对黄兴运道,“这书无论多少钱,都绝对不会卖的,黄先生,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