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修鞋铺还有一段距离,贺景瑞就让周一鸣停车。
他可不想让这个周扒皮打扰他的新生活。
下车的时候,周一鸣握住贺景瑞的手,顺势把一个装着药粉的小袋塞他手里。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助兴的。效果很好。和你的小情儿好好玩。”
贺景瑞捏着药包注视着周一鸣的跑车消失在夜色里,犹疑着把药包揣进裤兜。
第十一章:贺二少的心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沈清源放到钢丝床上,贺景瑞喘了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揪着沈清源的脸颊说:“你怎么那么重?比猪还重,累死爹了!”
沈清源皱着眉头嘟着嘴,烦躁地去打他的手。
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贺景瑞随后对着那肖想已久的粉色,可劲儿地啃了一番。
沈清源憋得双颊发红,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贺二少可不是圣父,在酒吧里就硬得不行想把这小子按在身下狠狠干。硬了软软了硬,折腾了一晚上了都!
现在还能忍那就不是男人!
贺景瑞按了按破钢丝床,很担心这床经不起待会儿的暴风骤雨。
他把沈清源抱到地铺上,拿出早准备下的套子和润滑剂,三下五除二脱光对方的衣服,激动地欢呼出声:“honey,i'ing!”
刚作势向前扑,沈清源忽地往前爬动。
急忙抓住他的肩膀,贺景瑞大叫:“不准……”
“跑”字尚未出口,沈清源一扭头,对着他泄洪似的吐了起来。
沈清源晚上吃的多,吐了一轮没吐完,回到家又吐第二轮。贺景瑞始料不及,满腔翻滚的欲火生生被扼杀在呕吐的秽物里。
于是本来肖想已久的良宵,就在打扫和清洁中渡过。
等终于收拾干净后,贺苦逼已经没有那方面的心情了,他倒在铺上望着天花板无语凝噎。
沈清源吐完了,舒服了,睡得正熟。
“你说你烦不烦人?多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我抽死你!”贺景瑞瞪着他说。
抬起手,作势要打,落下去时变成了轻若羽毛般的抚摸。
贺景瑞关了灯,亲了亲沈清源的额头,搂着人睡了过去。
沈清源醒来时已是次日中午。
他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头痛欲裂恨不得撞墙。
“醒了?吃饭么?”贺景瑞从帘子后转进来。
沈清源抱着头蜷坐在地铺上,轻轻地摇头。脑壳里像装了铅球,一动就撞着神经疼。
跪在他前面,贺景瑞躬身勾头看他,“头疼?没办法喝醉酒是这样的。我帮你揉揉。”
他抱过沈清源的头,认真地揉起来。手指不轻不重正好按到穴位,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贺景瑞:“你想吃什么?我给买去。”
沈清源哑着嗓子说:“我吃不下。”
拿过电话按了张奶奶的号码,贺景瑞扯着嗓子说:“奶奶,我朋友喝醉了吃不下东西,怎么办呐?……喝粥?我不会做……先喝糖水?嗯嗯,好的……我今天要照顾我朋友,不过来了。你跟李爷爷说我们买那支股暂时别卖,明天说不定还要涨……放心,我什么时候说错过?您听我的,没错的!挂了,奶奶再见。”
放下电话,贺景瑞冲了杯糖水递给沈清源,盘腿坐到他旁边。沈清源胃里翻江倒海,喝糖水都十分困难。贺景瑞干脆拿勺来喂他。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贺景瑞拿肩膀碰碰他问。
沈清源摇摇头。
松了口气之余,贺景瑞又有些失望,随口说:“你不知道你昨晚有多麻烦,吐得到处都是,我收拾了大半夜。被子衣服全洗不出来,我都扔了。”
他瞄了瞄沈清源的脸色,胡诌道:“你的衣服是我换的,除了内裤全脏了。”
“丢了多可惜。你该放着我来洗。”沈清源木呆呆咽下一口糖水。
“漕了!你洗个屁!你给我好好躺着休息,铺子我都挂牌暂停营业了,耽误了顾客最多赔些钱。”贺景瑞拔高声音道:“你别给我乱来,到时候躺到医院里去花的钱更多。”
换了平时,沈清源要是听到停业、赔钱简直跟割他的肉似的,但他今天出其的安静,只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咦?转性了?我还以为你会心疼钱跟我嚷呢。”贺景瑞好奇地勾头去看他的脸。
“没意思。”沈清源白着脸低声说。
“啊?什么没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沈清源放下杯子,躺下去拉了被子遮住头脸。
被他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惊着了,贺景瑞边掀被子边说:“你别装死,给我说清楚!不就是失恋嘛,至于把你人生观都扭曲吗?”
沈清源拉揪住被子不让他掀,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别闹,让我睡会儿。”
“不行,我偏闹!你给我说清楚!”贺景瑞不依不饶地闹。
沈清源急了眼,吼道:“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地方呆了!”
贺景瑞一怔,手上松了劲儿。沈清源裹了被子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想走吗?老子特么还没吃到口呢!
贺景瑞心里像爬了一万只蚂蚁,抓心挠肝的,就觉得要是沈清源真走了,自己什么没捞到,这几个月忍辱负重留在臭鞋铺里不是成傻逼了吗?
被沈清源刺激了,贺景瑞恶霸脾气又犯了,瞪着缩在被子里的人,脑海里转过各种强女干虐待戏码,咬牙切齿地准备逐一实施。
正当他满脑子黄暴计划的时候,有人在鞋铺外敲门。
开始俩人都没理,那人坚持不懈地敲,贺景瑞只得眼冒狼光地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张奶奶时,贺景瑞立刻从恶狼模式切换到绵羊模式,亲热地拉起老太太的手问:“奶奶您怎么跑来了?”
“我来给煮粥。你不是不会么?”张奶奶跟着他走进鞋铺。
“那太好了!不过您是怎么找来的?”贺景瑞拉过给老太太坐下。
“小鞋匠嘛,我们住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还在他这里修过鞋。小伙子手艺好、脾气好,挺好的孩子。他就是你兄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今年房租到期才过来的。”
“俩孩子不容易。这里连个厨房都没有吗?”张奶奶对着满屋子的臭鞋皱眉道。
“只有个电磁炉。”贺景瑞领着张奶奶到帘子后说。
张奶奶同情地连声说:“不容易、不容易。”又让贺景瑞好好照顾沈清源。老太太麻利地卷袖淘米,给他们煮了一大锅粥。
听到张奶奶的声音,沈清源本想起来打招呼的。可他衣服没穿,宿醉没醒,一副倒霉相,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人。
于是就在被子里装死。待闻到锅里的米香时,他忽然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他在这个城市已经呆了好几年,顾客邻居都很可亲,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根,比飞蓬飘萍还动荡。
一直想和李邺买房子,在这异乡置起一个小家来。
可李邺走了。支撑他的梦想瞬间破碎,像是从心脏上剜了一大块肉似的,喝醉了都是疼的。
回家是不现实的,回去也没有属于他的地种。瞎眼老娘又得哭了。还有小弟等着他供学费……
他没有任性的权力。
贺景瑞送走张奶奶,转回来时看到被子一动一动的。过去扯开被卷,沈清源哭成了兔子。
心里堵着气发作不出来,贺景瑞无语长叹,拿被子替沈清源披好,给他舀了一碗粥。
“刚才张奶奶来过,粥是他煮的。”沉默地陪沈清源吃完粥,贺景瑞终于开了口,“你看,好人还是很多的对不对?老顾客都喜欢你。”
“嗯。”沈清源揉了揉鼻子,低声说:“我先前说的是气话。我走不了,还要苦钱供小弟读书,我妈身体也不好。”
贺景瑞不会安慰人,想半天只说出一句:“过去的事别想了,就当是被狗咬了。”
安安静静过了一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贺恶霸那颗冒出魔鬼的心又开始活泛了。
如果不把小鞋匠办了,他心里就不安稳。
小鞋匠现在是个病美人,贺恶霸最近身体也比较好,霸王硬上弓应该是可行的。
于是,贺恶霸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压上了小鞋匠。
沈清源自是不会就范,拼了老命反抗。
先还问贺景瑞你是不是疯了?后来就骂贺景瑞你个混蛋!
贺恶霸手脚并用仍是不能压制住病美人,激起了心中的火气,直接扯了沈清源的平脚裤乱攮一气。
气急交加之下,沈清源也开始发疯。
手在地铺旁摸到喝水的杯子,他拿起就往贺恶霸头上砸去。当场就把恶霸的脑袋砸出了血。
一股鲜血糊住了贺景瑞的双眼。他头晕脑胀差点昏倒,被沈清源顺势推翻在地。
俩人一横一竖躺在地上。
贺景瑞这时才发现沈清源是真发狠了,要不是喝了整天稀粥,估计能把他砸死。
他爬起来,抹一把脸,指着沈清源质问:“你你你他妈忒狠了!你跟我睡一次怎么啦?都被人甩了,你还替那陈世美守什么?!”
气得说不出话来,沈清源嘴里只蹦出两个字:“滚蛋!”
摇晃着爬起来,一甩帘子,贺景瑞走了。
沈清源两眼发黑,趴在枕头上喘气。
山响的关门声从他眼里逼出一滴眼泪。
第十二章:离不开
屋子里静得出奇。
平时有贺恶霸这大个子在,修鞋铺总显得拥塞而吵闹。
清源躺在黑暗里,盯着肮脏的天花板使劲擦眼角。
自己有多久没在清醒的时候哭过?大概是因为瞎眼娘常常为自己流泪,从小养成了习惯,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哭。
男人哭,多没出息。
沈清源咬着嘴唇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我不哭、我不哭……然而这一次,不管用。
不争气的眼泪越聚越多,哗哗流着,打湿了枕头。
被爱人甩了,又差点被“闺蜜”那个了,还能再倒霉点儿不?
他前几天听到电视上的一句对白,女演员说我的生活暗无天日。他现在可不就是暗无天日?二十年的生活里,快乐的记忆聊聊无几,唯一的美梦也已一种难堪的方式结束了,结尾的时候还让贺景瑞狠狠踩了一脚。
未来的岁月漫长而没有盼头,真不知道活着除了供养一家老小还有什么意义!
李邺走了,贺景瑞也走了。剩下自己在这间小小的修鞋铺里,不知所措。
沈清源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灯,走到机器旁,他拿起一只未修完的鞋开始做活。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屋里不再安静,做活的声音让他飘摇的心暂时有了着落。
这里的每一只鞋、每一个皮包、每一个皮夹里都有他的心血,都是他的衣食来源,有了它们,总觉得沉到最底了也还可以站起来,前面什么都看不到了,也还有些莫名的盼头。
沈清源专心做活计的时候,贺景瑞正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从修鞋铺出来,他去社区医院包扎了伤口,伤口看着血糊糊挺骇人,其实只是破了皮连针都不用缝。他坚持要医生往他头上缠纱布绷带,裹得像个阿三哥似的。
离开医院后就没地方可去了。
贺景瑞越想越气,不就是做爱嘛,是人都有需要,小鞋匠一副三贞九烈要跟他拼命的样子,至于吗?至于嘛!堂堂贺二少当孙子陪他那么久,也帮他赚了不少钱,睡一晚会死啊!小鞋匠忒不识抬举!哼,爷不伺候他了!
贺景瑞摸摸兜里剩下的几百块钱,想去酒吧或者澡堂找个419,又觉得提不起劲儿。
头皮还有些疼,小鞋匠那一下把他砸得都没性欲了。他漫无目的地打了辆车,报了家里的地址,被出租车直接送到贺家所在的别墅小区。
站在自家大门口,望着那精致的三层楼别墅和修剪整齐的大花园,贺景瑞又犹豫了。回家继续当贺家二少?继续过闲散的公子哥生活,还是找份工作跟着老大干?以后和小鞋匠就没有交集了吧?
美丽的家园并没有带给他丝毫亲切感,更多的是迷惑和深植在记忆里的压迫感。
正踟蹰间,他哥的黑色卡宴迎面驶来,停在贺家大门口。
贺景辉在车里就看见他弟弟顶着一脑袋绷带蹲在家门口,形象颇是落魄。贺景辉冷酷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意,下车后直接向弟弟走去。
“想回家了?”贺景辉恢复了面瘫样,严肃地问出这句话。
“……”贺景瑞一见他家老大,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弹起来,怔怔地眼看他哥像座黑塔般越靠越近。
熟悉的压力好像山岳倾覆一样兜头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玩够了就回家好好呆着,别整天没个正经样子。”贺景辉又开口说。
贺景瑞一听这话,心里腾起一股邪火,狠狠将手里的烟摔到地上,对着贺景辉大吼道:“我怎么就没正经样了?你骂我骂了二十多年还没骂够吗?!我不是你养的狗!我也有自尊心的!!!!!”
吼完这句话,贺景瑞忽然就轻松了,一直飘在空中的某个决定终于落了下来,坚定地停在心头,再不会迟疑摇摆。
他在贺景辉满脸的难以置信里撒丫子开跑。
“小瑞你给我回来!”贺景辉在身后叫。
脚下加力,跑得更快,贺景瑞风似的沿着弯曲的人行小路冲过去,惊起一路狗叫。
门口保安好奇地看着贺景瑞坐车进去,又徒步跑出来。
贺恶霸走到他身旁,喘着粗气地一拍保安的肩膀,把小保安吓一跳,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瞌睡还没醒透,平时训练的话就自然地从嘴里蹦出来:“贺先生有事吗?”
贺景瑞喘匀气,笑嘻嘻地说:“没事。兄弟,我走了,拜拜。”
小保安:“……”
从他身边走过去,贺景瑞还特潇洒地背着身抬起手挥了挥。
贺景辉坐车赶到门口时,看见了他弟挥手的背影,和一声带着笑的“拜拜”。
司机扭头问他:“贺总,追不追?”
贺景辉神色复杂地靠回椅背上,摇头道:“算了。回去吧。”
回家遛了一圈,贺景瑞又没地方去了。脚像自己有意识一样,七拐八绕地转回到修鞋铺前。
窗户里洇出乳黄的灯光。霓虹未歇,歌舞未停,绮丽的繁华里传来单调的叮当声。
那是小鞋匠在干活。
贺景瑞立在窗边,从窗帘地缝隙里看到沈清源的侧影。
他的头发乱糟糟蓬着,灯光撒着上面映出毛毛的光沿,佝偻的肩背随着手中的动作时起时伏下。
呼了口气,贺景瑞背靠在砖墙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不是不想进去,就是拉不下脸。好像自己多离不开这个土里吧唧的臭小子。
好吧,他就是离不开,但也不能让沈清源知道,要不然以后更骑在自己脖子上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面前烟头落了一地,远处笙歌已停,周围的烧烤摊也开始收摊了,一个熟识的摊主走过来招呼贺景瑞:“哎小贺,站在外面干什么?没带钥匙?要不过来吃碗面?”
贺景瑞忙摆手,哑着声音说:“我抽根烟就回去。”
里面的修鞋声停了。
贺景瑞勾头看一眼,见沈清源定定地坐着,嘴角动了动,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心一下就软了,面子什么的也不重要了,几步走到门前敲门。没人理。他用劲推,门并没有上锁,顺势就开了。
沈清源面对着他,眼睛红红的,白皙的脸上似乎还有一道晶亮的水痕。
关上门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贺景瑞开口问:“怎么哭了?我被打了都还没哭呢。”边说边把缠纱布的脑袋伸到沈清源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