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之间的话语开始多了起来,原本他们都不是外向的『性』子,而且事业上没有勾连,几乎没有共同话题。但现在,你一句我一句,也能说上好一会儿。
陆铭衍尽量不提任何同“孕”相关的话,因为他感觉迟恒在他面前,面对这种话题时还是有点窘迫的,他们还没有亲密到能毫无保留地展现身体隐秘的程度,『裸』裎相见都需要在酒精的辅助下。
打断他们的是婚礼策划急急打来的电话,让今晚就去店里量尺寸着手做礼服,因为婚期提前,一切事务也都跟着赶起来。
进店之前迟恒把那个有损他精英形象的帽子搁在车里,裹着大衣进去。然后俩人分别进更衣间,脱掉外衣,让店员量尺寸。
年轻的女店员一边拿软尺比划一边赞叹,“身材真棒,简直堪比模特,穿上礼服肯定很好看!你看,光是白『色』就很衬你。”
量腰腹时,迟恒略感别扭不适,但忍着没挪动分毫,女店员很快就弄好了。
俩人选定了一款墨蓝『色』,试装效果很完美,衬得身型修长挺拔。
迟恒轻咳一声对店长说,“麻烦你们,在做我件的时候,大一个型号吧。”
店长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大一号?礼服贴身点才更出效果啊!再说了,您身材多棒啊,完全拿得住!一点都不必担心!”
其实迟恒哪是担心好不好看,他担心到婚礼那时肚子会有所凸显,程医生说了,孕早期(前三个月)过去后,就开始长肚子,谁知道小半个月后要长成什么样,万一到时候勒得紧紧的,不仅穿着不舒服还让人看出异样。
他只好解释:“我喜欢宽松衣服。”
店长还嫌他没眼光和审美,“喜欢宽松难道婚礼也要穿?只有孕『妇』新娘才专门要求给做宽松的婚纱。您这条子多顺啊,要我说,您二位就该穿那种黑金『色』,带小马甲,特帅,保证跟明星一样!毕竟您是我们的顾客,穿上礼服也是在给我们打广告,所以我们一定要让您完美地……”
迟恒被“孕『妇』”俩字噎得说不出话,后来的话他也没留意听。
陆铭衍说:“还是给他做大点。”
店长不依不饶,“为什么?!婚礼不就是要显……”
“这样好脱。”陆铭衍打断她,平静地说,“不然的话衣服会被我弄坏。”
对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各种脑补还瞪着俩人直看。
陆铭衍对她回以淡笑,因为她已经理解了那句“衣服太紧没耐心脱就会撕扯”,便颇感这个微笑很有那什么的意味,她再转头一看迟恒,后者已经侧过脸。
店长抿嘴直笑,“没问题,我一定让他们做宽松板型!”
礼服一事顺利解决,策划还准备跟他们讨论婚礼现场的各种事宜,陆铭衍先给推掉,因为迟恒已经开始犯困,而且这种事也没必要非得他在场。
俩人回到家后已经挺晚,迟恒洗完便先去睡。陆铭衍来到卧室时,发现迟恒是俯卧,这个睡姿不太好,他就给他翻了个身。
迟恒嗅到了对方身上极淡的烟草味,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性』感气息。
其实自从知道有孩子后,家里早已禁烟,实在想的话陆铭衍都会去室外,而且他已经洗过澡,冲淡了那种味道。
迟恒闻到后就有点醒了,他微微睁开眼动了动。陆铭衍起身关灯,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来。
不知为什么,迟恒感觉鼻腔里总萦绕着那股味道,他好半天都没睡沉,甚至莫名想到同房的场景。迟恒只好又往外侧靠去,愈发远离那边。
他本来就只睡个边边角角,中间隔开一大片,现在还一再往旁边挪。一没留神大半个身体都悬空,迟恒再一动,人直接从床沿那儿掉下去,好在他反应快,双腿先砸在地上,算是勉强稳住了身体。
陆铭衍听到动静,灯也没来得及开就去抱他起来,双手从迟恒腋下穿过,把人重新捞回到床上。
“你这是干什么?”
……
第27章:心慌的刺激
“没……没什么,就是不留神摔下去了……”迟恒略有些慌『乱』地推开他,双手贴在陆铭衍的胸膛上,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胸膛的温度比他手心还要热,他又赶紧收回双手。
陆铭衍直起身,还是坐在床上。但迟恒躺着,于是他的双手就撑在迟恒身体的两侧,他问道:“你没事吧?”
迟恒飞快地摇头,“我没事。”心脏跳地跟打鼓一样,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唇是微微开启的,正在细细地喘息。
这个并不算多么亲近暧昧的姿势,却让迟恒感觉到不自在,他的后腰克制不住地发紧。
俩人静静地对视一会儿后,迟恒在那种目光中柔和下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隔着窗帘透进来,陆铭衍无法把迟恒的神情辨认得十分清晰。
他伸手探了探迟恒的额头,确认并没有异常发热后,收回手并且返回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床的另一侧。他没有察觉到迟恒在他手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绷住不动了。
“晚安。”陆铭衍轻声说。
好一会儿后,迟恒紧紧揪着床单的手终于能渐渐松开,紊『乱』的呼吸也逐渐平复,但尾椎那处还是烫得很,就像欲望的泉眼,正源源不断地向四肢百骸输送一种细小酥麻的热流。如果不是平复得及时,过不了多久它就能让人全身战栗。
那种感觉对迟恒来说,异常陌生又突然,那种刺激令人心慌,他以前从未这样,一次都没有。前二十几年几乎说得上是清心寡欲,被同龄男生拉着一起看『毛』片但就他一人没感觉,从没用过自己右手,甚至都连很常见的梦遗都没有。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正常的,后来才慢慢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异于同龄男生的那个。
迟恒很久都没有睡着,他觉得自己又热又渴,辗转片刻后,他还是静悄悄地下了床,去偏厅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他希望这段时期赶快过去,好让自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把孩子从肚子里生出来,但转念一想,难道生完后自己就能回到以前那种状态?他静静地站了片刻,隔着睡衣『摸』了『摸』腹部,又一路『摸』索着,直『摸』到尾椎那处的印记。
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并且封闭得很紧的身体,突然被打开并且被占有,能这么轻易地再次封起来吗?
迟恒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让自己忙起来,有时候他会比陆铭衍还要晚睡,除了回到家以及定期去医院,别的时间俩人不会刻意在一起,也不会刻意找话。迟恒比以前更沉默,一方面是累,其次是痛。因为矫正疗程做得越来越密集,几乎每三天一次,必须赶在胎儿五个月之前全部做完,而每次做完后整个人像是被拆过重组一样,根本没力气说话。
胯部的疼麻和身体的酸痛几乎成了他的常态。
凝血障碍让他原本就有点轻微贫血,现在又是大量消耗体能的时期,虽说补了很多铁,但效果暂时不太明显,他偶尔会晕眩。
迟恒让程医生帮忙,将那张升职要交的体检表搞定,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交接会议那天迟恒正式成为总监,并且有两个助理分担他的工作。散会后同事都来祝贺他,甚至有人买了贵重礼品,他们起哄着要请客,迟恒也推拒不得,这是职场规矩。
这种宴席上肯定要喝酒助兴,迟恒给他们开得是干红,但他自己不会喝,为了不引起猜测,他私下里知会服务员,给他上葡萄汁,并且塞了几百块钱小费让服务员保密。
葡萄汁的颜『色』和干红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在场的人都热热闹闹的,也没人注意到那一丁点细微的差异。迟恒尽量做到工作和身体两不误。
孕中期上厕所的次数会明显比以前增加,迟恒中途去了几趟洗手间,回来后继续和同事吃饭。
碰杯庆贺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起一饮而尽。迟恒喝了一大口之后却停住,他突然皱起眉。
其他人都在等他一饮而尽,可迟恒的脸『色』却微变,他歉意地摆了摆手,一把推开凳子立刻跑去了洗手间。一关上门,他冲到洗手台那儿,一口吐出嘴里的饮料。
那里面被掺了酒,而且不是一星半点。
他以前应酬的时候没少喝,因此酒精的味道绝对瞒不过他。
他用凉白开反复清洗口腔好几遍之后,重新回到包厢里,大家都问他怎么了,迟恒避重就轻地说,只是因为喝急了有点反胃,扰了大家的兴致,非常抱歉。其他人客套关心了几句,迟恒说没事,并且拿起筷子开吃,于是其他人也很快重新投入饭局,没人继续追问。
迟恒不动声『色』地端详每个人的脸『色』,在座的都是高兴热闹的,没有任何异常。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警醒和多心,毕竟圆盘这么转着,杯子容易弄混,酒倒进他杯里也还算正常情况。
但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他又蓦地想到那张提醒他的照片,不禁联想到是不是有人在试探他,试探他是否已经怀孕。那么得到试探结果之后呢?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迟恒敛下眸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未显出明显凸起的腹部。
回到家后迟恒一直在想这件事,理清思绪后倒也没得觉得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孩子,今晚嘴里还是沾了一点酒精,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陆铭衍把他接回来后,抽这个空跟他谈下周的婚礼事宜,迟恒不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陆铭衍以为他犯困,便让他早点睡觉。
迟恒先去洗澡,热气能让人放松,他心里又装着事,呆在浴室的时间不小心就长了,里面一片雾气蒸腾。直到陆铭衍在外边敲门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洗了挺久。
迟恒即刻停掉水,伸手去拿『毛』巾,但那一刻他却有点晕眩,而且想吐。迟恒缓了缓,这才迈出步子。但是走到架子旁边时,他视线恍惚没留意地上的沐浴『液』残渍,一脚迈出去,整个身体都滑倒了!
摔倒的时候他硬是把身体转了个方向,避开往前摔碰到肚子,整个人朝后仰,后腰重重撞在浴缸边缘,很疼,他及时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
陆铭衍听到里面的水声及时停了,正欲离开,但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却听到了摔倒在地的沉重闷响,于此同时还有迟恒的一声短促惊喘。
那一刻他实在担心得紧,也没拍门,就这么直接撞进来,门被撞开时,迟恒从架子上扯下大浴巾,勉强盖住自己的身体。
……
第28章:就是想要你
裹身体的大『毛』巾被扔在床上,迟恒在卧室里将睡衣穿好,后腰撞出一片淤青,除了这个其他方面没事。
陆铭衍推门进来,迟恒已经穿整齐,正在坐在床边,折好那条『毛』巾。他给迟恒递去一杯温水。
“谢谢。”迟恒接过握在手心里,他的样子已然恢复平静,之前的脆弱一闪而逝。
陆铭衍坐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腰,“还疼吗?”只要跟迟恒在一起,他讲话的调子便能不由自主地冷静起来,明明刚把人从浴室抱过来的那一刻,他还很慌张,还听到迟恒在耳边细碎地喘息。
“这几天事多,明天要去你家,下周就是婚礼,身体能行吗?”
迟恒脸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波澜不惊,“原来明天就去我家?他们还没告诉我,还好你先说了,这样也好让我准备一下。”
苏家还真是炎凉,人人都知道迟恒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婚前的亲家宴席,而迟恒作为主角之一竟然没能及时知道。以前是雪丽姐反复通知他,但自从上次知道儿子不仅没有打胎还坚持生下来后,她当即哭了并且挂了电话,此后迟恒再打她一直不接。
陆铭衍拂顺迟恒略微凌『乱』的额发,“你怎么也由着苏家闹?他们已经做得太不像话了。”
“既然承担了夫妻的义务,必然有对应的权益,苏伯伯和你母亲结婚后,你们的身份已经受法律保护,继承权、财产权统统都有。迟恒,你并不亏欠他们。”
迟恒垂下眼睛。
陆铭衍继续说,“不提他们,就说你跟我,我们俩结婚后,是不是应该履行义务?”
迟恒回答说:“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不用担心原本的生活会被打『乱』,至于孩子,是我自己要的,我会尽量自己带……”
陆铭衍轻声打断他,“你是在谈结婚还是在谈离婚?”
迟恒潜意识里就是凡事独立解决,不自觉地说出有点生分的话,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轻轻叹气,但话已经收不回,他只好说了声,“抱歉。”
陆铭衍低声说,“结婚会让双方对彼此负有责任,我知道你原本并不想要这种义务,但现在我想给,也想要……”
灯光暖暗,映得那双眸子越发深沉。尤其是那两句“想给”、“想要”,让人听地心口发紧。
迟恒怔愣片刻,别过脸,避开那种灼人的对视,“当初我们都不需要这样,而且你我都同意维持现状,为什么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他的语气有点急,泄『露』了一丝慌张。
“对不起。”陆铭衍说。
“你没必要道歉……”迟恒以为他是在说孩子。
“那时候我还没爱上你,但是……我却自私地把你弄到我身边,两年前那次,其实你不必蹚这趟联姻的浑水,如果你现在还是一个人的话,肯定过得比现在要潇洒自由。”
迟恒垂下眸子,静静的。
“两年前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比你想象中更早见到你,只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说过话,你也不认识我。”
他们有过一段『插』曲,但只有陆铭衍一个人知道。那时候迟恒只身在英国求学,为了挣生活费通常打好几份工。在一家餐厅端盘子的时候,谢棠一眼就看上他,但迟恒实在太正经,他不想如同前几个失败的例子那样直接说出口被断然拒绝,他怕把迟恒吓跑,就以交朋友的名义接近他,给他介绍伦敦,当导游,为了配合迟恒的爱好,他竟也跟着去图书馆。
迟恒先是防备,后来真把人当朋友,就连出去吃饭都是aa绝不让对方多花钱,要知道谢棠选的餐厅都是非常高档。在外孤身一人,迟恒真拿他当朋友。
可是这让有钱的纨绔子弟觉得很没面子,拖这么久都没能把人带上床,真以为我真能陪你读书看报浇花?那不过是勉强的假象罢了。
对着迟恒这块硬石头,谢棠没能如愿,他想过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但要让迟恒中套谈何容易,一旦被识破连朋友都做不成。谢棠还有点良心,他就一直忍着,继续伪装朋友,但他开始频繁地带其他人回来过夜,弄出一室狼藉打电话让迟恒过来“帮他”打扫一下,想狠狠刺激,却没能成功。
和那些人相反,对于迟恒来说,生活无比简单,没有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也没有孤身一人的多愁善感,他只是每天将租的八人间收拾整洁,清理室友们的垃圾,拥挤不堪的小租房能被拾掇得井井有条,傍晚从图书馆出来后他便钻研食谱,希望做出来的菜能和朋友一起分享。
迟恒知道在国外的华人都很想吃地道的中餐,但那些餐厅很贵常去他负担不起,他想在家也能做出那种美食,谁知这计划没来得及实现,所谓的来自不易的“友情”却破碎了,『露』出不堪的真相。
谢棠夜夜欢场,身边的人换得越发频繁,但他心中空虚反而越大,不管换什么人,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带人去巴黎度假一个月后,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伦敦,飞机起飞前他给迟恒发了条短信,内容是“晚九点到伦敦”,然后就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