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耽,我有事问你。”潘越没有理会单秋泽有些异常的情况,“宁林是不是受伤了。”
“他是……”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清晰的声音。“蛋老师,你手臂抬高一点!你这样我怎么弄啊!”
潘越不禁皱眉。楚文乐的声音怎么比单秋泽声音大那么多。
“别吵。”单秋泽又说着:“他确实受伤了,而且……”又一次被打断。“蛋老师,一会再打啦!又没弄好!”
潘越有些烦躁的说着:“看来你很忙,算了。我挂了。”
最近的自己似乎越来越敏感了。有些失神的想着,单秋泽那句“而且”后面的内容会是什么呢。他是不是真的受了严重的伤。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宁林,这让潘越感到有些不安。就这样难熬到下午,办公室只剩下潘越,他正烦躁的改着作业。
宁林推门进来的时候一愣,不过也没有说话,只是直接坐到位置上。潘越看到宁林的时候,他的头上缠着沙带,心里一沉。
宁林低着头胡乱收拾着东西,他知道潘越在看自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宁林觉得自己可笑,这些天自己出事,潘越一个问候也没有。但是……朋友这个字眼让宁林觉难受,为什么总是以朋友的名义,渴望得到爱人的关怀,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人至少,也是有一点点关心自己。
“听说你受伤了……”
宁林停下了动作,原来你知道。那为什么一句话,就连一句话也没有?
“怎么会伤到头了?”潘越的声音透露着担心,许久没有听到的温柔语气让宁林几乎有些错乱,这样的语气仿佛还是在最美最相爱的时光里才有的。
“严重吗?”虽然宁林没有说话,但是潘越还是问着。
“为什么这些话,到现在才来问我?为什么,当时不问我?潘越,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如此担心的询问着,为什么要给我一些希望,既然退不回以朋友名义相爱的日子,那就干脆一点。哪怕你当时有一个问候,我也不会这样的难过。
“宁林……”
宁林……呵呵。宁林有些缓过神来,这样的称呼也在提醒着自己某些不该奢求的温柔。自己好像问的太多了。
潘越也有千百万句话堵在心中,他恨宁林的退让,他对宋英这件事的态度。现在看到这样有些失控问自己的宁林,潘越却只有想解释的想法。
“我不是不想去问你,当时,我听宋英说你会没事,所以单秋泽那句话我也没有想太多……而且……”潘越快速的说着,但在看到宁林悲伤的眼神时停下了。
“你听宋英说我没事……”宁林看着潘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确定,你是说,你听宋英说我没事?”声线的细微的颤抖让潘越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只是你妈妈打电话给宋英的时候,我恰巧听到了,并不是我去找她……”
宁林只觉得现在的思绪混乱着,他并不在意潘越是不是从宋英那听到。
“潘越,为什么要说谎。”
“什么?”
宁林低着头,宋英那天打电话给自己,声泪俱下,她的哭泣让宁林觉得久违的兄妹之间的温暖。她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她说她如果知道自己与潘越的事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说,她爱潘越,但是对不起她最亲的哥哥。
宁林除了安慰,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说不出口,“你爱潘越就去好好把握”这种话。也说不出“可是我爱潘越”这种话。
宋英有的话说的宁林几乎无力还口。“哥……我对不起你,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姨……我也害怕让小姨知道你们的事……”她说着这些天潘越妈妈异常热情的行为“就连伯母,也会有意无意问道你们的事……她似乎知道你那天是说谎……哥,真的,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告诉潘越我的心意……”
宁林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自己这个心底通透的妹妹,告诉自己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想收现在大概也收不住了,不过,这一切好像也是可以进行下去,牺牲的不过是自己。
宁林不想管这些了,他没有回答宋英的这些话。只是问了一句:“潘越知道我受伤吗?”
宋英似乎顿了一下,缓缓地开口:“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受伤,知道自己昨天在医院里。
“其实潘越,没有必要骗我,你也说过我们不是朋友,所以你不关心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我是能理解的。”
“她说你受伤了……但我不知道你伤到头了。我还以为你只是……”
“以为我只受了一点伤?我确实没什么事,只不过在手术室待了一会。宋英连夜打电话给我,妈妈打电话给我,楚文乐和单秋泽在手术室门外等我。唯独,没有你。而已。”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潘越有些沮丧的说着,当他听到宁林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痛的吞噬着他。
“我也想……”可是,你明明知道……
潘越看着宁林。什么时候,一点点信任也没有了。
深吸一口气,潘越起身走出了办公室。用力的关上了门。
第二十九章
几天后。
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密布,渐渐被寒风侵蚀的温度让人不禁感到有些凄凉。
宁林长舒一口气,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看见潘越倚在门框边阴沉着脸,看见自己打开门后,潘越打算绕过自己进入办公室,但是宁林去伸手拉住了潘越。潘越挑眉看了一眼宁林拉住自己衣服的手没有说话,宁林有些尴尬地慢慢松开了手,他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潘越,我有话和你说。”
跟着宁林走进那个狭小的会议室,潘越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自己听到的话。
“妈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啊,你不用来看我了。”
“呃……嗯,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找个机会和领导说一下吧。”
“嗯,离开这里,然后回去……”
意思就是,宁林要离开了吗?事到如今,潘越也不会再去奢求太多,也许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宁林,这就是最大的满足,可如今他连这点满足也吝啬给予自己了。
宁林的身子好像又单薄了很多,消瘦的肩膀也撑不起往日合身的衣服,他的头上还缠着惨白的纱布,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停下脚步的他仍然背对着自己,迟迟没有回头。良久,他缓缓地开口。
“潘越,你……为什么会从宋英那里听到我受伤?”那日宁林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有潘越知道自己受伤却不关心自己这件事,而更加可笑的是,潘越说自己是听宋英说的。或许宋英是这一切矛盾的开始,不过也只是一个导火线罢了。
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着隐蔽得很好的问题。
“我妈让她去家里吃饭,我不知道她会去。”潘越靠在身后的门上,他十分平静的说着,声音却显得异常冰冷。
“那你呢,宁林,”潘越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在我妈问你的时候,回答的那么干脆?”
“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你妈宋英不是你女朋友,我才是吗?”宁林咬住下唇。
“为什么不能?宁林,我们明明就在一起了。”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夹杂着潘越十分复杂的感情,他的眼眸的深处似乎有一团怒火再燃烧。
宁林被堵得有些哑口无言,他的唇蠕动了几下,可是似乎没有什么话再去反驳潘越。他做不到那么自私,他怎么能因为自己无可救药的喜欢而去伤害潘越的母亲,伤害他的家庭,这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宁林,无论怎样,你都是自私的。”潘越慢慢地走近宁林,“而且,我也一样。”因为这样不被接受的喜欢,不得不承受他人所给予的种种困难,我想和你一起面对,而你却转身留下决绝的背影。因为无法坚定,所以你推开了我。
你,真的很自私。
“我最害怕的不是别人怎么看我们,”潘越两手攥住宁林的手腕,而下意识想后退的宁林因为这样的束缚而动弹不得。“我最害怕的是你开始认识到我们是不可能的,开始退缩开始怯懦,而我,”潘越自嘲地笑了笑,“而我还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抓住想要后退的你。”
忽的松开了宁林,宁林怔怔地看着潘越,他的身子以为重心不稳而向后踉跄了几步。宁林有些狼狈地扶上身旁的桌子,他的手掌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像是提醒着他此刻的心境。爱与不爱在此刻的缄默中似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昔日的温存让已经快要麻痹的宁林险些窒息在这样的氛围里。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潘越的那句“我最害怕的是你开始认识到我们是不可能的”,好像自己真的像潘越说的那样,想要逃避,想要后退。而无论如何,想要牺牲自己的宁林还是伤害了潘越,他总以为自己是在保护潘越,即使是回答了那样一个无关痛痒的“是”,他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然而现实终究还是击垮了这些自以为是。
“宁林,原来你这么想撇清我们的关系。”宁林的眼光已再也无法同自己对视,即使再去说些什么让他坚定的话,他也不忍伤害他的表妹宋英,他更不会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宁林,其实我们也不用撇清什么关系,”潘越笑了笑,“因为除了接吻,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过。”
“可是我们不是……”宁林欲言又止。
“你以为,我会上一个喝醉的人吗?”潘越扬起嘴角牵动的笑容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原来,我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宁林扬起脸想收回泪水,他不住地眨着眼睛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他一直以为那日他真的和潘越上了床,第二日那样腰疼的真实感觉怎么也不能让他释怀,可是他是真的很高兴,这说明潘越是真的爱自己。可是事到如今,潘越难道认为自己只是耿耿于怀这件事吗,潘越难道认为自己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没有开口说结束吗?
“那真是太好了。”宁林像如释重负一般,他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会在意那件事呢,看来是我多虑了。”可是那日,潘越霸道地吻着自己的情境又再一次闪现着脑海中,依旧是在这个会议室中。
“既然弄清楚了,那我们就真的结束了。”宁林颤抖声音击垮了潘越心中的防线,他说他们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宁林绕过潘越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穿过走廊望到底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是不是要下雨了?如果是,那么让这一切来的更加彻底一点吧,让我,忘记这一切吧。
“等等。”潘越紧握着拳头攥了攥,叫住了宁林。“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宁林并不知道潘越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他实在不想再解释什么。“如果我离开了,跟潘老师你又有什么关系?”
潘然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真的被这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确没有关系,”潘越觉得自己被钳住了喉咙,快让他窒息,可是潘越还是开口道:“我不会在意。”
“那么潘老师,记住你说的话。”门被重重地关上,宁林无力地靠在门上,他的头抵在门上隐隐作痛,伤口的疼痛袭遍了全身,可是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痛又算什么。宁林捂住心口任眼泪决堤,让我宣泄个痛快,让我忘记你吧,潘越。
门内的潘越望着宁林离开的方向,他站起来抚摸着那扇他曾经靠过的门上,冰凉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潘越,这一切,真的结束了。
很久很久以后,当潘越想起今日的对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做不到不在意,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境地。许多不经过思考的话,真的会让自己一败涂地。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听单秋泽老师课的老师变多了!”主任站在讲台上严肃地说着,“可是,你们的听课记录写的也太少了!”
不得不说,思昕这个学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个月老师必须要听到十节课,哪门科目并没有要求,而且多听一个节课还加工资,当然,一节课十块钱。
“你看看,单老师,所有的听课记录本上都写着——单秋泽老师的课虽然讲的很好,但是话太少,不易让学生理解题目。单老师?单老师!”并不是单秋泽不回答,第一,自己的名字都快被身边的人玩烂了,真的好久没有人喊对他的名字了,第二,他也没有逼着那群老师也听他的课啊,一个教室里听课的老师都要比学生多了,这让他怎么好好上课。
“哦。”单秋泽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呼之欲出的“那又怎样”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真的很想批判这个变态的制度,高三的学生本来就要准备高考,哪有那么多时间做样子给听课老师看。
“什么哦不哦的!”主任的瞪着单秋泽,她昂着头说:“明天所有老师都来听单老师的课,在阶梯教室听!”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师们不过是因为自己讲话少可以少记录一点才来听自己的课。
“楚文乐老师记录的是最多的,你看看这句——蛋……蛋老师?蛋老师上课吐沫星子乱飞,把第一排快要睡着的学生都砸醒了……%¥#%#¥”她真的错了,她根本不该读出来……楚文乐很无辜地看了一眼瞥着自己的单秋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明明写的很小啊……
“咳咳,潘越老师最近很不在状态啊,怎么把生存live都翻译成leave了……”
“还有宁林老师,你怎么听一节数学课什么都没有记录?”
“苏哲老师,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只听了一节课?”
……
第二天,阶梯教室像预期的一样,来了很多老师,单秋泽并没有多准备什么,他靠在一边的课桌上不经意地瞥着并排坐着的潘越和宁林,他们俩怎么坐到一起了?潘越你把头别到另一边去的样子像是要把头扭掉一样……
这个座位的问题,其实是楚文乐觉得最近潘越和宁林之间的气氛不对,他就非常热情地让他们坐到了一起,宁林当然也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推脱,只好认命地坐在潘越身边。潘越正歪着头写着什么,看到宁林坐了过来,他立刻合上了本子。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让整个人看起来严肃而又认真,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让宁林觉得很陌生。
“上课。”
“起立!”
“好。”单秋泽问好的方式真的与众不同。
“老师……好。”同学们也十分不习惯单老师竟然会在上课前问好,而且,还这么简洁。
单秋泽游刃有余地讲了一节高三最难部分的复习课,学生们觉得今天的单老师很不一样,竟然比平时多解释了学生应该掌握但是容易忘记的的知识点,坐在后面的老师门面露赞许的眼光,连主任脸上都露出崇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