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先结亲。”周憧笑着坚持说,他心思再细腻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冷襄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吧,结亲之后就会产生安全感。
当然,这个问题有待考究。
都说了冷襄不会影响周憧的决定,他只有点头的份。
“好。”
周憧把结亲的事情交给他张罗,他便默默接受,一回头就向邻居的大婶请教。因为结亲是大事,不能委屈了。
隔壁大婶家:
“要结亲了?哎哟,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恭喜恭喜!”
“看好日子了没?让你阿伯给你们瞧瞧?”
“结亲要忙活咯,你们那房子还在造呢吧,让你大婶搭把手。”
不管心里怎么揣着,一句句恭喜和祝福听在耳里,冷襄心里还是喜悦居多。向来不和大姑大婶们做堆的他,这会子也耐着心思,不想说话就多听,多点头。
于是周憧发现,傻杀手出去转了一圈儿之后,心情好像被安慰了。
“真是难懂,我亲口跟他说他不见得高兴,别人恭喜两句就飞上天。”杀手的世界他也不懂啊。
“嘿嘿,所以才叫你用心。”阿福闲来无事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说恋爱就是一场攻防战,要讲究策略和战术,而心脏就是人质,解救出来了就是胜利。”
“那要看他心里的人质想不想被救。”
“当然想啊,所以你快去解救他。”
极想拯救人质的周少,马上跑到正在整理东西的人质面前,抱住,在脸上偷袭一口:“今晚吃什么?”他决定从一个高大上的问题入手。
“兔肉。”冷襄看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工作。
是一包包用红色纱绢小袋子装好的喜饼,还有花生糖果等,一一分类。这不是渔村的习俗,而是周憧这个半吊子提出要置办的。
“这叫喜饼,结亲的人,要把喜饼分吃给亲朋好友,分享喜悦的意思。”周憧趴在冷襄肩上,看着他手指灵活地忙碌着。
“嗯。”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却很放松,对待手里的小红袋子也很认真。不过:“我的亲人……你……”
见他神情一黯然,周憧连忙安慰说:“没关系的,不是还有彼此吗?等你我安定下来之后,找个机会去拜祭你父母,此后每年清明,也是要去的。”
一双手从后面绕过来,握住自己的手,冷襄突然就不那么悲伤了。其实也不全为了自己的亲人,他和周憧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似乎也没有听周憧提起自己的亲人。
“你师父,要拜见。”他肯定地说。
周憧听见阿福提醒:“说他们其实已经死了。”
周憧问:“那是真死了还是假死?”
阿福:“真死了,不然谁敢安排你冒名顶替。”
周憧松了口气,才在冷襄肩膀上说:“二位师傅,已经过世了。临终将我赶出来,不得回去。”
冷襄闻言,张了张嘴,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干脆放下小袋子,回身抱了抱周憧。
“所以,我只有你,你只有我,我们不分开,知道吗?”
“嗯。”收紧双臂抱得再紧一些,仿佛这样很安心,很有安全感。他说了,不分开:“我会记住。”也会当真的。
如果最后没能实现,会遗憾,很遗憾,却不会怨恨。
这就是阿福所说的不平等吧,如果深爱着一个人,被辜负了,又怎么会不怨恨。除非他不敢,没有资格,或者说爱到连被遗弃都甘之如饴。
不管冷襄是属于哪一样,都是唏嘘。
幸而他遇到的是周憧,一个奇葩又靠谱的存在,他说到就会做到的吧。
“冷襄,我试新衣服给你看。”周憧拍了拍傻杀手的背,笑嘻嘻地去换上一袭红衣。那是明天结亲的时候要穿的,穿在他身上十分美。
不是妖也不是媚,而是穿出了一种清新阳光的味道。也许是因为脸上的笑吧,不是那种装出来获得好感的笑容,而是周少发自内心的,有些二的笑容。
“好看。”冷襄讷讷地望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把你的也穿上吧,你都没试过适不适合。”周憧笑了一下,跑去把冷襄的衣服也拿过来,硬是让他也换上。
冷襄捧着那叠衣服,说不清什么感受,酸酸涩涩,但总体是高兴的。
“换吧,我想看看。”周憧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好。”他回答,一切周憧希望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愿意去做。
“傻瓜。”周憧缓缓抱紧这个男人,给他一种乖巧感觉的傻杀手,“我想你幸福开心,长寿健康,我会陪你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不管任务最终怎么样,都这样决定了。
傻杀手在周憧看不见的地方,柔和了眼神,一直冷清的眸子,也被水雾朦胧。假如是这样子的话,他,也期待呢。
“为了表示你是开心的,给我笑一个好吗?”周少突然要求。
冷襄被他说来就来的各种……弄得无奈,还有忐忑,因为他不会怎么笑。
“这都不行?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周少板着脸威胁说。
“……”傻杀手没办法,只能傻咧了一下嘴唇,笑。
“……”周少败了,再也不要求他笑。
可想而知冷襄的笑有多么恐怖,使得周憧要求他,明日结亲的时候,你继续保持面瘫,咱不要求你笑了,免得吓着街坊邻里的。
冷襄也是无奈,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强求出来的皮笑肉不笑,就是这个效果。
第二日一早,俩个早早地起了。隔壁大婶,邻里的几个邻居,皆过来帮忙。
村里人的结亲,一般就是请大伙儿聚在一起,吃顿好的。另外就是,有个不算繁琐的仪式,对天地祭拜,喝合卺酒,然后夫夫俩一起招呼人客,尽兴地闹上一整天。
冷襄什么都没有,只不缺银子。他置办的席面是很好的,给坊间邻里的回礼也是极好的。通过这次的结亲,渔村里的人也总算是知道,家里虽然周憧说了算,但是做男人养家的那个,还是冷襄。
“我瞧着他挺好的呀,从前看恍了。”
“人长得也俊,出手大方。”
“对周小哥真真不错,这才是男人。”有了钱也要听媳妇的呀,就不该想着外面的人。
这些窃窃私语,周憧都听得见,他就疑惑,冷襄的人缘啥时候回暖了?正疑惑着,就被冷襄拉着走,一桌桌地喝酒去。
他心里暗想,果真是不同了,都会主动去给人家拉家常敬酒了。
后来听到几个谈论,原来是因了冷襄出手大方,对感情又专一听从,准备期间猛刷了一番好感度。“这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让他去准备婚礼,还没机会。”
“来来来,祝贺新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一杯酒。
“俩男人过日子不容易,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磕磕绊绊总有的。男人嘛,能迁让就让着点!”又一杯。
“开始挺讨厌你的,你怎么能遇到憧哥那么好的人。不过你们结亲了,就要幸福下去。”小伙子脸红红地来一杯。
“我吧,没有小毛孩那么多想法,不过我也喜欢周小哥,敬你!”让新郎不爽快的一杯。
“喝了那么多,新人互相敬一杯呀,快……”
底下喝得七荤八素,胡喊乱喊。但是周憧发自内心地想这样做,他倒了一杯酒,敬冷襄:“人生苦短,弹指百年,我们能顾的东西都不多,我只希望我能顾好你,冷襄。”
那人的脸庞如此认真,眼神清明而又专注,他说的,冷襄就信了,举杯共醉,“好。”
你希望自己能顾好我,而我能帮你的,就是好好对自己。
“我也敬你。”
你希望我幸福开心,我……终有一日会学会的,不会再吓到你,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16.冷血杀手爱上我(十六)
“闹洞房!闹洞房!”仅剩的几个清醒的,在耳边叫唤。
“是呀是呀!闹洞房!”醉得满脸迷糊的,也跟着胡乱地吼。
“俩男人的洞房有什么好闹的。”周憧笑嘻嘻地劝说:“各位嫂子婶子,快把这些醉猫扶回去吧。洞房就不闹了,你们都晓得,他这个人害羞。”
各位拿暧昧的眼神去瞧冷襄,可不就是个害羞的人。被人调侃玩笑了,也只会木头一样,面瘫着一张脸。
“好啦好啦,我们回去吧,莫打扰新人洞房。”
确实也不早了,好些渔民明天一早还得出海,今天的热闹,就到此为止。
“阿根伯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子,帮忙收拾收拾……”
“哟,这个小董子,喝得醉醺醺,我给背回去……”
关上房门,外面的吵杂声音也隔绝了去。周憧一回头,就看见他家傻杀手,认认真真地坐在床沿上等他。
穿红衣的冷襄,是周憧见过最鲜活的,好似那张木头脸也会说话了似地。
再配上一双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漆黑眸子,坚定不移地看着你……周少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热。但是他知道,那不是酒精闹的,而是心里的悸动闹的。
这一刻他想,爱情的滋味原来就是这样,很美妙,也很酸涩。
“我今天很高兴,你呢?”他拨动了摇曳的烛火,打算让这对喜悦的红蜡烛烧上一整夜。
“高兴。”冷襄弯了一下双眼,长长的眼睫毛上下扫了几下。
“我今天喝了很多酒。”虽然,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低。
“嗯。”他也喝了很多……
“但是我很清醒,我想对你说……”周憧伏在冷襄耳边,吐纳着淡淡的酒气,他说:“我爱着你,我爱你。”
被说爱的男人,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在暗地里弯得像两弯小月牙,闪闪地,暖暖地,美好又安静。
他这样淡定的反应,有些不在周憧的意料之中。他以为傻杀手会激动,会语无伦次,会抱着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也爱你什么的。
结果还是想太多。
这样的话,傻杀手究竟是几个意思?
不在意?默认?还是……周少被备胎了?
胡思乱想间,一枚温温的吻,落在额头上。周憧回神,对上冷襄关心的眼,好像在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周憧回吻了他一下,捧着他的脸说:“春宵苦短,咱们这洞房还来不来?”
冷襄不曾犹豫,长臂一伸把人抱上床,接着直起腰去放帐子。却被周憧阻止了,“别,蜡烛本来就不亮,被你一遮还看什么?”
对上他促狭的脸,冷襄耳朵一红。他倒不是在床事上放不开的人,相反他上了床榻就变得不那么木讷。只是还是会因为周憧的一句调戏而脸红,不过脸红归脸红,却不影响他在床榻上尽兴发挥。
今夜这样的好日子,自然也是不遗余力,一夜春宵。
早上醒来,二人罕见地都在床上赖着床。当然,这个现象对于周憧来说很常见,纳罕只是针对冷襄而已。
周憧抚摸着他光裸的臂膀说:“今天不去建房子了?”他以前可是天天上心的,一天不去都不行。
把脸埋在周憧颈窝里的男人摇摇头,不去了。
“在家里陪我?”
男人点点头,微长胡渣的下巴磨得周憧发痒。而他只是笑笑,又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回笼觉。
二十五天后,周憧和冷襄的新家正式完工。因着建筑材料与现代不同,古代的房子并不需要空放几个月才能入住。
事实上,好些家具已经搬进去了,床榻被褥什么的都有,大致上是个能住的房子。只等着正式入住之后,再慢慢收拾周边的一些不完美。
比如围个院子,做道篱笆什么的,或者再圈个狗屋,养条看门的小狗。
准备入住的当天一早,周憧和冷襄拎着最后一些东西来到新家。俩个东摸摸西摸摸,就用去了一上午。
这时候厨房也摆弄整齐了,周少对家里唯一会做饭的成员说:“做饭吧,对了,大婶说新锅要用肥猪肉烧一下锅。”
冷襄点点头,手脚利索地淘米煮饭,用猪油烧锅子,一边切好了昨天刚打的野猪肉。
“小董家送的笋干,泡一些拿去焖猪肉。”周憧给他递一扎笋干。
冷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小董是谁,他沉默地拿过笋干,蹦出一句话:“我给你买,不吃他家的。”
周憧纳闷,奇了怪了:“凭什么不吃,你打的野猪肉也分了给他家,这叫有来有往,感情才能好。”都是隔壁邻居,一条村里的人,这他就不懂了吧。
“不喜欢。”冷襄说。
“哟,人家招你惹你了?怎么就不喜欢?”周憧难得见冷襄表达自己的喜好,顿时来了兴趣。要说吧,结亲还是有用的,至少现在,他慢慢放开了自己,有时候也能闲聊上几句。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聊个天就像解密码。
“他喜欢你。”冷襄略微郁闷地看了周憧一眼。
“这个问题……”周憧若有所思地说:“计较起来就太累了,毕竟十里八村的人都喜欢我。”
“……”
十一月底,天气晴好。
这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天气,至少对于周憧来说是这样的。不太冷,也不热,坐在树荫下看外面的阳光,正好。
此刻住进新家里来,已经有两天了。
这两天,冷襄在弄院子里的篱笆墙。等这道篱笆墙弄起来之后,这个家才算正式完工。
周憧没有那个动手能力,他就站在周边闲唠嗑:“你说,养条什么狗好?养条凶一点的狼狗,还是养条温顺的土狗?”
冷襄拎着柴刀在批竹子,一刀一条,就像砍豆腐一样,“养一条狼狗,跟我打猎。养一条土狗,家里看门。”
“一强一弱不会打起来吗?”周憧担心。
“不会。”冷襄有些不解地看着周憧,“一公一母就不会。”
周憧:“……”你知道的还挺多,小看你了。
又两日,篱笆墙完工,周憧站在清爽漂亮的小院里说:“以后这里就是家,不管我们会去哪里,去多久,多远,最后都是要回到这里。”这就是家的意义所在。
“好。”冷襄牵住身边的手,和他一起眺望未来的天空。
日子就是这样,在平静中悄悄流逝,或带来一些忧愁,或带来一些惊喜,但最终都是过日子。
周憧偶尔会意识到,就算没有阿福的提醒,他也有所感受。他感受到了冷襄的一些情绪,哪怕是很细微很细微的,有时候就是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
比如说,他最近的心慢慢踏实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再有风吹草动就惊醒。
“这是不是表示,我已经圆满了呢?”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满心都是冷襄的事情,他就这样问阿福。
“在规定时限内达到了标准,所以系统没有惩罚你。但是,还不是最完美的状态。”阿福并不是来打击他的,“也许需要的只是时间,你觉得呢?”
周憧闭上眼睛,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了。
通常冷襄出去打猎的时候,一去就会去一整天。这日外出归来,看见土狗拴在门外,然而院门却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