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天的艾菲是非常严肃的，像是一只蟋蟀一样严肃！
“所以说，艾菲先生果然是两个人。”吉尔在黑色的地道之中走着，不断在脑海之中对比两个艾菲，“以前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都不太相信呢。毕竟每次去看见艾菲，都只有一个人。没有看见过两个人在一起。”
艾菲耸了耸肩：“没办法，一定有一个人要认真工作的吧。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有两个人，所以可以轻松一点呢。但是相比之下，能力也没有以前历届的艾菲强。”
“额？”
“艾菲的能力只有一份，但是我们有两个人，所以每个人的能力都只有一半。当然不是说他可以看见东边的冒险村我可以看见西边的冒险村这样的一半……是我们的能力都被削弱了。”艾菲指着自己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因为没有和以前的艾菲交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但是我很确定，他们会更强一点。”
吉尔好奇地问道：“但是艾菲先生已经能够看见整个冒险村的所有事情了。如果能够变得更强……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只剩下一个人，那就可以弄清楚了。”艾菲闭了闭眼睛，“但是我们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吉尔直觉发现这是一个可怕的话题，连忙说道：“是啊，你们的感情很好吧，从出生开始就几乎都在一起。”
艾菲摇了摇头：“不仅仅如此。如果我们之中一个人死去了，另一个人会因为另一半力量的回归而昏迷……至少要昏迷一个月吧，可能还更多。在那段时间中的冒险村是黑暗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发生可怕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昨天艾菲和你说过呢，比起有隐私的危险，还是毫无秘密的安全比较好。”
吉尔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谁会想要对冒险村不利？”
艾菲轻笑了一声：“吉尔，你太天真了。十五年前能有人企图毁灭冒险村，十五年后当然也会有人有这样的心思。”
吉尔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说道：“那么，为什么不创造几个子嗣？如果艾菲的人数多起来，应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那就是问题所在啊，吉尔。”艾菲头痛地摸了摸脑袋，“以前的艾菲只有一个人，创造了子嗣之后就是两个人，平分能力之后还能看见冒险村的全貌。但是到我们的时候出了问题——艾菲变成三个人了，平分之后每个人的能力都变得不完整了，所以十五年之前才会出事。母亲死去之后我们重新获得了平衡——但这是一种脆弱的平衡。你能明白么，吉尔？”
吉尔低头思考着，嗯了一声：“的确，你们本身就有两个人了，已经没有子嗣的位置了……”
“是啊，如果想要重新获得正确的平衡，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艾菲死去。另一个艾菲昏迷所造成的空白还另说，最重要的问题是：谁应该死去？”
“……”
“我们就是艾菲，这个村子最重要的存在，你们做的任何一个决定我们都有权参与，你们做的任何事情我们都能够看见。我们还可以指挥村子里无数的强者。”艾菲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觉得我们会让自己轻易地死去么？”
“……”吉尔吐了口气，“的确是这样呢。”
艾菲捏了捏他的脸：“抱歉跟你说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总有一天这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没有艾菲的冒险村如何维持，是你们要决定的事情。习惯用我的眼睛看见阴谋的你们，还能够用自己的大脑察觉它们么？吉尔你其实还好，但是很多人的确是那么想的——有艾菲就够了。”
“……的确啊。”吉尔有点蒙，难道对方是来劝他不要离开村子的么？
艾菲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拐来拐去，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吉尔差点撞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发现面前是一扇门。
“这里就是怪物养殖场么？”他问道。
“嗯，就是这里。”艾菲转过头，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吉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把伞。
“帮我打一下伞吧，外面的阳光会灼伤我的。”艾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个黑色的眼镜，大模大样地戴在脸上，再戴上帽子手套，全身都已经包裹住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吉尔觉得现在打伞完全没必要。但是对方一直把脸对着他，即使看不见眼睛也能知道他在等待自己打开伞。吉尔照做之后忍不住问道：“出来一次这么艰难……为什么还一定要出来呢？待在……”
“待在我的黑暗的小房间里也挺好是么？”艾菲耸了耸肩，反问道，“生存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吉尔愣住了。
“听好了，吉尔，对于这个世界上美好又危险的东西，我们有两种办法。”艾菲声音中充满了笑意，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是永远不去触碰它们，第二种是把自己全副武装，让它们无法伤害到你。我选择第二种。”
“可是……”
“很可悲，是么？”艾菲摇了摇头，“比起永远不触碰它们，到底哪一种更可悲呢？”
他推开了门，从吉尔手中拿过了伞，自己撑开。阳光倾泻下来，落在他的黑色衣服上面：“我们到了，吉尔。”
84、怪物养殖场之行（三）
怪物养殖场与王公贵族的狩猎场十分相似，是一个有山有水有草地的地方，范围广大，其中无数怪物在养殖者的看护下生长、繁殖。吉尔和艾菲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山谷，里面大大小小的龙走来走去。
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峭壁上面开了一扇门，里面走出人的事情，十分正常地与他们打招呼：“嗨，又来了啊，艾菲。”
艾菲点了点头，伸出长长的胳膊随便挥了挥：“嗯，打扰你们啦。”
“能有人陪我们是很好的事情啊。”一只绿色的龙摇着尾巴走到了他们面前，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咦，今天还有别的人一起来么？”
“这个是小吉尔哟，你们不应该陌生吧。”艾菲飞快地说道，“就是之前在地龙窟的迷宫和你们玩的冒险者！”
绿色的龙大眼睛贴着吉尔眨了眨，睫毛蹭着吉尔的身体，听到这句话之后吓得后退了三步：“咦？！就是他么！吉尔——？！！”
吉尔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
“你就是吉尔啊，那你一定要去劝一劝它们！”绿龙尾巴卷起吉尔，将他放在背上，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周围的景物迅速倒退着。
吉尔坐在它的背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看见就知道了！”绿龙大声说道，又一扇翅膀，变换方向，朝着下面俯冲过去，在快要到达地面的时候张开翅膀，减速后轻柔地落下。
吉尔发现面前是一个山洞，和地龙窟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汗毛立即就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不会是……”
绿龙一尾巴把他抽了进去，摇着爪子说道：“拜托你啦！一定要好好劝它们！”
吉尔：“……”
那只龙没有考虑自己可以再走出来的情况么？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看他。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睛，睁开了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地龙么？”吉尔没有了退路。
“我叫做扑扑。”地龙懒洋洋地说道，爪子试图拨~弄吉尔，“你是谁啊？”
“我叫吉尔。”
“吉尔？哦，吉尔……吉尔！！！！”地龙猛地飞了起来，硕大的身体挪开，朝着山洞里面飞去。吉尔这才看见里面的熔岩池，岩浆里面冒着泡泡，洞窟里一只龙嗑药一样到处乱飞，嘴里还喃喃念着“吉尔”。
“吉尔！就是你！”地龙忽然又闪到了吉尔面前，两只爪子紧紧抓~住了他，“过来！”
吉尔吓了一跳，但是已经被地龙抓了起来，带向洞窟深处了。
地龙飞得毫无章法，落地的时候吉尔已经头晕眼花，一脚踏进了岩浆里。如果不是自己能和火元素沟通，两个吉尔都被烧光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恼怒地看着地龙：“你做什么？！”
“噗噗。”地龙一旦落下来就像肉山一样，趴在地上不愿意动弹，“亚鲁东，我们的仇人来了。”
“！！”吉尔抬起头，看见上面的熔岩池里面趴着小小的火龙亚鲁东。它的嘴巴里鼓鼓囊囊，嘎吱嘎吱嚼着什么东西，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吉尔。
吉尔吓了一跳，难道自己也要葬身在龙嘴里？
亚鲁东飞速地伸出爪子，从旁边的袋子里面抓了一把薯片，塞进了嘴里，嘎吱嘎吱嚼着，模糊不清地说道：“原来就是你啊……太差劲了！我再也不干活了！”
扑扑趴在另外一边，爪子抓着吉尔，大眼睛忽闪忽闪，流下泪来：“吉尔，我明明说好不和他们战斗的，为什么还被砍了一刀？好痛好痛的，还破相了，没有龙要了！”
“我都已经变成白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啊！”亚鲁东喷了一口火，“说好拖到时间就消失，结果被人砍了一刀，差点就死掉了！幸好我龙皮厚……但是现在皮肤不光滑了！嘎吱嘎吱……”
亚鲁东郁闷地吃了一大口薯片，眼睛里红通通一片。
“……”
扑扑拽了拽吉尔的裤脚：“族里欺负龙，每次都让我去干活，还骗我说可以吓别人一跳！结果是我被吓了一跳！我再也不干了！让别人去干吧！村子克扣口粮也不管我的事情，我家里有很多存粮呢！”
“哈哈哈……”
“你运气比我好多啦，还有宝藏可以打滚，我连宝藏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丢进地道了。”亚鲁东爪子在吉尔面前晃了晃，尾巴打在扑扑身上，然后打了个蝴蝶结，“那两个小孩也不安慰我，直接就往下面去了，太差劲了！”
扑扑怒吼一声：“胡说！我也没能在宝藏里面打滚！那两个小孩子告诉我要冲出去，然后我傻乎乎冲出去之后所有人就都趴在我身上——可重了！我好不容易飞上去，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就被你的小队攻击了，可疼了！而且还毁容了，吼吼吼吼吼——！”
地龙大声吼着，发泄~了情绪之后低下头，用睫毛扇了扇吉尔：“你怎么想？”
“你怎么想？”亚鲁东停止了嚼薯片，也盯着弓箭手看。
吉尔摸了摸下巴，笑着说：“哈哈哈……这个……那个……我说……”他深吸一口气，诚实地告诉两只龙，“我们凯文小王子果然很厉害呀！”
地龙和亚鲁东眼中都闪出了愤怒的光芒：“叛徒！”
地龙爪子高高的扬了起来，朝着吉尔拍了下去；亚鲁东扔掉了薯片，一口火焰吐息喷了过来。
吉尔耸了耸肩，毫发无伤地沐浴在火焰中间，手放在胸前，手心朝上。火焰吐息在这个地方突然偏转了方向，朝着上方喷射，挡住了地龙的爪子。吉尔趁此机会跳了出去，朝着他们两人摇了摇手：“不好意思，虽然很想说我很抱歉，但是果然我还是很为凯文自豪的。”
“他跟你算什么自己人啊！”地龙飞了起来，地上突出了尖刺，朝着吉尔刺去。
吉尔脚尖在空中一点，突兀地转换了移动方向，同时岩浆朝着天空飞去，将地龙缠了起来，啪地拉了下来。
地龙重重摔在了地上，叫道：“亚鲁东！你在干什么？！”
“别这样，扑扑，我觉得我打不过他。”亚鲁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起了薯片，嘎吱嘎吱嚼着，同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们这种操纵元素的龙跟他没有胜算的。难道你要细皮嫩~肉的我去跟他打架么？”
扑扑放弃了挣扎，懒洋洋地趴在了地上。有这种队友，绝对不可能赢的吧。
吉尔在空中奔跑着，一个跳跃落在了扑扑身上，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头：“好啦好啦，下次我尽力让他不要攻击你们。”
“混蛋，我们不可能再遇见他了。”扑扑郁闷地说道，“而且你这种‘你们都很弱’的语气真让人讨厌。”
吉尔站起来，十指交叉，伸了一个懒腰：“老爹说过，能让人讨厌也是一种本事。有的时候，他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岩浆池里露出许多富有弹~性的触手，还有一声幽幽的呼唤：“乌克莱德的儿子。”
“哎，是你啊！”吉尔想起了之前在岩浆岛上看见的东西，眼睛一亮，“触手长好了么？”
火焰鱿鱼吓得退后了几步，强作镇定：“不用你担心了。那个……我的触手是不可以吃的！”
吉尔耸了耸肩：“说不定可以呢？”
虽说如此，他也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自己人的想法，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注视着它们：“其他人呢？”
“吉尔大人。”岩浆池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怪物，从岩蛙到火鸟，从岩蛇到蛙鱼，都在这里注视着他。
吉尔完全没有感受到它们的怨念，兴奋地看着他们，啧啧道：“竟然有这么多，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呐，其实我很想问一问，为什么数量上这么多呢？我在迷宫那里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数量的必要性呢。”
“是为了保护冒险者哦。”火焰鱿鱼的声音又尖又细，极其具有辨识度，“吉尔大人没有遇到呢。但是如果冒险者要掉进岩浆池的话，我们就要跳出来接住他们。所以说，吉尔大人的担心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冒险者是绝对安全的。”
吉尔叹了口气：“但是在那之前，一切也都是真的对吧。就算不会死掉，受重伤也是免不了的。”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鱿鱼晃了晃它的须子，“哪里有不用受伤的迷宫呢？所以说，如果想要保护您的小队的话，还是请把一切当做真实的，小心谨慎比较好。”
吉尔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啊，对了，扑扑，还有亚鲁东，你们知道一开始洞~穴的崩塌是怎么回事么？为什么那个地方会塌陷掉？”
亚鲁东摇了摇头：“不知道，底下的控制者发现了之后也很惊讶，最后归咎于迷宫制造者的渎职。毕竟迷宫也是像房屋啊马车啊那样的作品，质量差也是很正常的嘛。”
你是说迷宫是豆腐渣工程么……
“那么，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亚鲁东拍着翅膀飞到了吉尔面前，落在扑扑身上，“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质量不过关的迷宫。啊，对了，或许有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