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把王桂花噎得气都快喘不上了。
好呀!这汉子才回来几天,这就敢跟她叫板了!
薛海也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了,先瞪了薛白一眼:“咋跟大伯娘说话呢?越大越没规矩了。”
薛白扁了扁嘴。
薛海卷了卷袖子,上前端着放了脏衣服的盆就往外走。
正赶上薛贵从外头回来瞧见了,不禁皱眉道:“你这是干啥去?”
“洗衣服。”薛海也没多话。
薛贵顿了一顿,点了点头。
进了院子,见诸人都在,王桂花又是一副针对莲娘的样子。薛贵也不打招呼,直接对莲娘道:“给我打水洗手。”
莲娘诶了一声,拿瓢从缸里舀了水,薛贵就着洗了洗手上的草木灰。
“大冷天的,在外头站着干啥?”
莲娘道:“缸里的水不满,我一会儿去挑水。”
“谁说不满了?”薛贵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大早起的去打的水,谁嫌不满谁自己打去!”又瞪了莲娘一眼:“我是你汉子,我叫你干啥你干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进屋去!”
莲娘嘴动了动,又看了王桂花一眼,转身回了屋。
第34章:摘枸杞,挖地黄
小妹早就醒了,莲娘一进来她就抱住莲娘:“娘……”
莲娘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小妹要哭不哭的吭哧了记下鼻子:“大伯娘会不会又不让你吃饭?”
薛贵正往屋里进,听见这话顿时眉毛拧起来:“啥?”
小妹被自己爹吓了一跳,本来还是要哭不哭的,现在小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薛贵强压下自己浑身的怒气,上前来把小妹脸上的眼泪抹掉:“乖,以后爹在,她不敢。”
从那一天起,薛贵的心里有了自己的一把算盘。
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若让他付出,他也未必不肯;只是当他付出了却没有得到丁点儿回报时,付出时心中的种种“英雄气概”便会化为忿怨。
起码薛贵就是这样。
自己在镇上做工,就是往少了说一年一贯钱吧,那这么多年也有好几贯了;这些年里家里起了房子,买了地,从吃不饱饭到现在多了好几个孩子还能顾住温饱,听说薛富和薛高还三不五时能吃上个鸡蛋……里面能没自己的功劳?
可就是自己这样的一个家里的“功臣”,妻子子女却生活在这个家的最底层。
薛贵不敢也不会怨薛老娘,于是他的怨愤对象就成了王桂花。
又恰恰王桂花觉得薛贵就是回来跟他们大房抢地的,也处处看他不顺眼。
一时间薛家这个不大的院子里,日日鸡飞狗跳叔嫂不和,热闹极了。
且不说薛家如何,宋嘉祁现在几乎是每天都要往镇上跑一趟。
这会儿没生意,药铺的小伙计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见宋嘉祁来了,便回身朝屋里道:“那人又来了。”
老大夫正在看方子,闻言也抬头瞅了一眼:“这小子倒勤快。”
宋嘉祁自知不能坐吃山空:那卖转运珠的钱迟早有一天会花完,卖苹果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点别的法子创收。
这在镇上转了转,便计上心来。
秋天的时候山上有不少枸杞,宋嘉祁摘了一部分,后来和薛白又在空间里种了不少,现在已经长成了。
镇上有药铺,宋嘉祁便上门去问收不收枸杞。那老大夫原以为是秋日间摘下来的,怕宋嘉祁处理不得当。谁知道宋嘉祁拿出来的颗颗饱满,竟像是刚摘的新鲜的一般:那确实是在空间里新鲜的,刚摘下来的。
要说老大夫不好奇是假的,但他并没有多问,只让宋嘉祁把枸杞送过来,这样新鲜的一斤一百个钱。
这也算找到了一个生计之路,宋嘉祁松了口气。又在药铺里跟老大夫打听了打听,别的药还有什么收的。
老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咱们这边小镇,药材本就不多,你要找得到就拿过来,只要品相不差我这里都收——就算是太多了我这里吃不下,也会往别的药铺帮你推荐的。”
此后,宋嘉祁便每日都上山找一些草药。
这座山他也算是从小玩到大——虽说不是在同一个时空,但植物生长之类也算八九不离十。
就他自己的亲身经验而言,小时候爷爷奶奶带他山上玩,挖野菜的时候也曾顺便挖过地黄。
宋嘉祁开始还想不起地黄是治什么的,后来一拍脑门:六味地黄丸里面不就有地黄吗?可见是药材没差了!
也亏得碧溪村没人认识草药,这山上还有不少的地黄,宋嘉祁每天都能挖不少。再加上空间里现成的枸杞——宋嘉祁每天都摘上一斤枸杞去药铺里换钱。
药铺虽然用不了那么多枸杞,老大夫也没把宋嘉祁往外头推,照样每天一斤的手:他发现了,宋嘉祁送来的枸杞又红又大都是上好的,他再将这些枸杞晒干处理好卖到别的铺子或者县城里,还能再赚点钱。
此刻见宋嘉祁过来,背上还背着一口袋的枸杞,那小伙计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个季节还能弄到枸杞。”
老大夫其实也纳闷,但他从来不问:他只当宋嘉祁家有什么种植药材的特殊方法,却没有想到宋嘉祁其实有外挂在身。
宋嘉祁刚走进药铺那小伙计就上前来接口袋,今天的口袋要比往常的大许多、重许多,小伙计不禁好奇:“宋公子今天怎么送来这么些?”
“家里有事,年前这是最后一回了。”宋嘉祁朝老大夫一拱手:“这些天多谢老先生的照拂了。”
“银货两讫的事儿,谢什么谢。”老大夫摆了摆手:“来年再有什么药材,可别忘了老朽。”
“一定一定。”说话间那小伙计已将枸杞和地黄各自称重,今天宋嘉祁送来的枸杞差不多有二斤,地黄倒是不多,小伙计拿了两百二十个钱过来给宋嘉祁结了帐,宋嘉祁便揣着钱往菜市场去了。
他如今跟买菜的阿婆商量好了,每天阿婆帮他卖苹果,一个苹果十二文,他得九文阿婆得三文。等宋嘉祁办完事儿阿婆也该收摊了,宋嘉祁便去找阿婆分钱。
他的房子虽然盖好了,但是该有的却什么都没有。比如床,比如桌子,比如柜子,宋嘉祁觉得总不能让薛白住进来跟住进山洞里一样吧,该置办的家具都得置办下来。
床,盖房的时候薛海做主让人帮着给盘了炕。大冬天的,宋嘉祁也没有反对,就当是天然的电热天。左右那房子他不打算久住,仅这个冬天而言,有个炕也不错。
桌子没有。炕能盘土炕桌子总不能也砌个土桌。
宋嘉祁瞧瞧天色还早,大概阿婆那里还没收摊吧,就是想在镇上买点必需品。反正他有空间,连车也不用雇,买了东西也不用担心弄不回去。
哪知刚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一个熟人。
在这个世界里宋嘉祁的熟人那还真是屈指可数。
此人正是薛海。前些日子莲娘给了薛海一些钱,让薛海得空来镇上扯一块儿布给薛白做嫁妆被子,今日正好无事,薛海就来了镇上扯布。
刚到镇上,就被一个穿着明艳的女子拦住了去路,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丫鬟,一看就是位大家小姐。
因那女子相貌美丽穿着也算得上华丽,当街拦着一个年轻男子着实惹了不少人注意。
“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那女子质问道。
“我弟弟就要成亲了,我做兄长的自然要回去。”薛海低声道:“小姐怎么跑到街上来了,芳姐也不拦着。”
芳姐便是那女子身后的丫鬟。
“你别骗我了。”那被称之为小姐的女子道:“我都听我爹说了,你辞工了,以后都不来了!”
薛海不说话了。
那女子红了眼眶,声音渐底,似有泣音:“我爹娘都说了,不在意门楣,只要人是个老实人待我好……”
“看傻啦?那潘家小姐漂亮吧?”宋嘉祁一转头,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立刻凑过来做热络状:“咱们镇上,数的潘家的那对姐妹花漂亮!”
宋嘉祁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这潘家小姐是何人?这般的大胆,莫不是……”
那男人见宋嘉祁上钩,很是高兴,不知不觉地又凑近了一些:“那潘小姐举止确实大胆,谁让人家父亲以前是个兵呢,听说还是个官官。都说虎父无犬子,潘老爷没儿子这女儿也是虎女啊!”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宋嘉祁下巴一抬,意指已经走远的薛海。
“嘿嘿,这你可问着人了,”那男人转到了宋嘉祁的另一侧:“我邻居家的女婿在这潘老爷家的酒楼里做工,听说那潘大小姐看上了店里一个穷小子,八成就是那人了。”
宋嘉祁心里好笑,没想到自己大舅子一张死人脸只知道骂人,偏还有美女喜欢。而宋嘉祁身边那个名为八卦实为扒手的家伙脸色则越来越差,宋嘉祁不动声色的略略退后一步,冲那人一拱手:“谢谢指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待宋嘉祁走远了,那人才啐道:“身上没钱装什么阔啊,还戴戒指!我呸,害老子白忙活半天。”
把钱放在空间里的宋嘉祁自然不怕被偷。
他现在基本不动用之前卖转运珠得来的银子,卖枸杞的钱也被存了起来,每日卖苹果差不多就有两百文,足够他买点零零碎碎的东西了。
也幸好那空间里的植物生长速度都比较快,无论是苹果还是枸杞枝头常年挂果不空。
不单如此,那水塘里的鱼也十分肥美,宋嘉祁心想,待他和薛白成亲之时……这鱼便可杀来吃了。ˉ﹃ˉ
第35章:私会
宋嘉祁只把这事当做一个八卦听过就算,却没想过里面包含的巨大信息量。
喜欢上薛海的富家小姐,家里有酒楼父亲做过军官,又只有女儿没有兄弟。其父母又不甚在意男方家里的条件和门第。
这听起来简直像天上掉馅饼正巧砸在薛海的头上。
可这世界上又有哪片儿天掉过馅饼呢?
潘小姐作为一个恋爱脑想不了太多,薛海却不得不去想。
潘老爷和潘夫人不在乎自己家的门第,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了:招赘。
入赘者,除了子女要随女家姓之外,其地位与出嫁女无异。只说眼前的一条:薛海不能再供养薛家了,至多只能“帮衬”。
像女子三不五时帮衬娘家一样,这种行为是会被夫家所不喜的,想来也没有哪个招赘的岳父会乐意自己的女婿一心还想着自己家的。
薛海自然是不愿意入赘,也不会入赘的。
可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潘大小姐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拦住薛海说话,见着的可不止宋嘉祁一个。
就有那和碧溪村沾亲带故的,将这事儿三传两传传到了碧溪村薛家。
薛老娘初听闻此事,万分惊喜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我就说、我就知道,我家大海啊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薛老娘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唉,这孩子还瞒着我呢,我这就回去问问他去!”
说罢,便飞也似的往家里去了。
方才一起说闲话的几个老妇人纷纷笑了起来:“你看薛富娘欢喜的,这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也有那嫉妒的说酸话:“哼,那潘家咋说也有个酒楼,能看上薛海?我瞧着他不跟家里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难道结了亲让潘小姐住到咱这村子里来?”
“那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潘家就相中薛海了,说不定还能把他们一家子都接到镇上去住呢。”
“噗,这是做的什么美梦?把亲家接过去住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也有那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此刻暗暗后悔:虽说这薛家是穷了些,可薛海瞧着就是个有出息呢。要说以往也没有非和薛海结亲的念头,可此时一听说薛海有了更好的结亲对象,她们心里又不免空落落的了。
只是这种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根本不值一提。这件事唯一被困扰到的只有薛海本人了。
薛老娘三天两头儿地追问那潘家小姐的事儿。在她心里,这潘小姐着实有眼光,她的大孙子是值得这样的好人家的。如果薛海能和这潘小姐结了亲,村里人都要高看她家薛海一眼!
薛海不胜其扰,便常常借口有事儿躲出去。薛老娘的注意力也被这事儿吸引了,薛贵和莲娘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想着这事儿么?
这就导致被他们看了一个多月的薛白,有机会偷偷溜出去了。
有时候也不止是偷偷:若薛白声称要去找郑鑫儿或者村里别的相熟的小哥儿,薛老娘也懒得多管。
却说这宋嘉祁在镇上赚了些钱采购了些东西,当真把那屋子收拾了起来。
一个人的穿着若是外貌,那屋里的整洁程度就是这个人内在的涵养了——宋嘉祁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没见过人某狗样号称是校草的家伙,寝室里简直臭气熏天:内裤和袜子推成小山一样高也就罢了,还混在一起堆、一起洗……出门的时候却要把衣服熨了又熨,比妹子们的衣服还讲究呢,有时候还撒点古龙水——这些其实都没问题。
让自己美美哒并没有错,错的是哥们儿你能不能表里如一点儿?
宋嘉祁还曾想过那哥儿们若带妹子出去开房,鞋子一脱妹子夺门而逃什么的……简直2333。
把买来的东西一点儿一点儿填进空落落的房子里,短短几天,那两间小破屋在宋嘉祁的收拾下居然真的有点家的样子了:原来那间土坯的被宋嘉祁当做了厅,也就是村里说的堂屋,里面放了张宋嘉祁从一家不干了的食肆里淘来的桌子。桌子看起来并不太破旧,上面泛着油光,还配了两个长凳。
而新盖的那间则作为新房。
宋嘉祁买了纸糊窗,还买了红纸剪了喜字,只待成亲时就能贴出来;屋里的土炕上铺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床垫一床,床单一条。炕上还放着一个小炕桌——这倒是个新的。
宋嘉祁觉得厅是招待别人的,用二手的也就用了;那新房可是他和薛白两个人要住的,怎么能凑合?!
宋嘉祁在村里会扎扫帚的人家买了两把,把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找了块布做抹布,连窗户棱子上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一天收拾下来,宋嘉祁累得半死,正躺在那土炕上想着要不要进空间里美美的睡一觉呢——空间里可比这儿舒服多了,现在已经入冬,天冷得很。宋嘉祁又不怎么会烧火,连火炕也生不起来。
他准备进空间,忽然觉得窗外有人!
这可把宋嘉祁惊出一身冷汗。万一自己没注意到被人看到进空间,不得把自己当成妖怪?到时候别说在村子里安家了,他得带着薛白浪迹天涯去——薛白还不一定绝对会跟他走呢。
想想就悲催。
宋嘉祁默默稳定了一下情绪,从炕上坐起来,扬声问道:“外头是谁?”
窗户被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儿,一颗脑袋伸了进来:“是我,宋大哥。”他挥了挥手上拿着的东西:“喜服我已经做好啦,给你送来了!”
宋嘉祁拉着薛白进了屋子,薛白一路好奇地左看右看——他刚才就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屋子这院子,和他以前来玩过的废屋真是天差地别。
薛白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宋嘉祁瞧他一脸新奇的样子,问道:“这房子以后是咱俩住的,有哪儿不喜欢咱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