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怎么睡着了?好不容易来游湖,睡过去了多可惜。”
“湖水劲儿太足,你喝醉了。”猛男很老实。
范周白了他一眼,真是扯起来没边儿。
“咱园子里吃的鱼都是从湖里打的吗?”范周记得刚才往水里看的时候,鱼群一片一片的,好多鱼都肥的很。
“一部分,这湖里的鱼不是都能吃的,能吃的也不能总吃,还是和外面买的时候多。”
范周听的糊涂,“难不成这里还有有毒的鱼?”
“嗯,有毒的鱼也有,水蛇也有,所以不能在这里游泳。”猛男说的很正经。
范周信了,顺便脑补了一下周围的山上说不定也有类似的动植物什么的,怪不得老板不让外人进来,没有人带路,这里好像不比那些原始丛林什么的安全啊。
猛男要是知道范周在想什么八成会笑自家小狐狸真是单纯,原始丛林算什么,这里危险多了好吧,整颗星球都没有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了。
“所以这么大个园子,这么大的地方,听上去是真的不赚钱啊。”范周算了算,这样只进不出,也没见有什么客人来住,这个地方还真是老板建来给自己当窝的啊!不过不管怎样,能有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和一群合得来的人比邻养老,即舒服又不冷清,真是人生至善的圆满了。
猛男掏出军用水壶,“喝不?”
范周接过来,白了猛男一眼,“这回不会又喝醉吧?”
猛男嘿嘿一乐,潭子里的水不醉人的。”
范周真是拿这个爱讲冷笑话的家伙没辙了,仰头灌了几口潭水,还是那么清凉好喝。
猛男从后面搂住范周的肩,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园子里住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老板的手下,就像我和刚才湖边那老家伙一样。有人大部分时间常住在这里照顾老板,打理园子,照顾山水什么的;有些人在这里也有住处,但他们在外面有别的活儿,只有大节日或者大日子才会回来;还有些人是出去工作但是回来住的。
你放心,等你适应好了,我就带你去见老板,然后让老板给我们安排活儿干,只要你愿意,咱俩就能在这安身立命,活得滋滋润润的。”
范周一开始听着还在惊叹,原来这个老板的生意这么大,后来就觉得身后的人呼吸开始急促,心跳也慢慢变快了,语气居然有点儿期期艾艾的。
被猛男感染的,范周也坐的不那么随意了,身体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是求婚啊!
范周三十五了,不算老,可也不是激情上头就能来一段儿的年纪了。
他没缺过吃穿,却一直缺爱。一直想要个安稳的属于他的家,结果被人骗的底儿掉。
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的确给了他一种安稳可靠的感觉,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吸引他,那种感觉强烈影响的他回忆起来都不忍承认那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儿。他真的很想要就这么安定下来,留在这个神秘美好的地方,和身边这个男人长久的互相依靠着过下去。但他有他那些麻烦的过去,而身后环抱着他的这个男人也有很多秘密。感情浓厚的时候这些都不是问题,范周心里那种浓重的不安全感又冒了出来——他有点想打退堂鼓又实在舍不得,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把话摊开来说 ,然后赌一次呢?
范周犹豫着沉默不语,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这是第一次尴尬的沉默。
不知是不是巧合,前面的鸟儿们呼啦啦地扇动翅膀,一起飞了起来,羽翼带起的风吹过来,芦苇丛丛摇曳。
迷人的一幕化解了些许尴尬, 半晌,范周刚鼓起勇气要开口,身后的男人就把手臂收紧了。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等你……以后,如果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哪里都行。”
猛男的脸就埋在范周的后颈,呼吸熏得那里一片火热。
范周忍不住回身搂住猛男的脖子,照着那对勾人的嘴唇啃了一顿狠的,啃得猛男立刻红了眼睛,直接把人一把扑倒。
范周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小船在湖面上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漂稳了,又时不时的摇动两下。
周围水花四溅,不少悄悄凑过来的小鱼小龟被冲的昏头涨脑。
两个人在船上胡乱扑腾了大半天,消停下来的时候范周的腰都要断了,狠狠地给了某个占尽便宜还精神焕发的牲口一肘子。
整理好衣服头发,范周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抓紧就赶不上晚饭了。赶紧催着猛男划船靠岸。
猛男不愧是猛男,刚充满了电,现在动力十足,船桨使得那叫溜,没多时就划回了拴船的那个地方。
钱老爷子已经在那里笑眯眯地等了,指着脚边一桶还在沙沙乱挤的螃蟹,“拎回去给你们加餐吧。”
范周已然变成了个吃货,一边儿傻乐一边儿没口子的道谢,钱大爷的形象在他眼中立刻就高大了起来。
身后猛男瞪人瞪得更用力了。
挥别了热情的钱大爷,猛男叫回了驴子,套上车,颠颠儿的往园子赶。
从大湖到园子得从两座山中间绕,还要爬半座山的山路。来的时候足足的走了小半天,这个时候回去肯定是赶不上晚餐时间了。
范周这几天被各种好料养的溜光水滑,根本不想忍着用方便面什么的当晚餐这种酷刑。
猛男好笑地拍拍他,朝车上那桶螃蟹一抬下巴。
“那老家伙可不轻易给东西的,你把这东西给厨房大师傅,大师傅一高兴说不定还肯给你开个小灶呢。”
“真的?”范周立刻就精神了,看着桶里的螃蟹如见珍馐。
回程的路上不知道是下坡多还是怎么,小驴车走的还挺快,回到园子的时候晚饭也就刚吃到一半的样子。
猛男把驴和车子还了,拎着桶,熟门熟路地溜达到了厨房。
范周还是第一次见识园子里的厨房呢。
即使是厨房,居然也被建成了一个院子,还比他们住的小院儿都大了好几圈。即便是这么大的院子里也没什么空闲的地方,枝枝蔓蔓藤藤架架地种了满满的各种蔬菜还有几样水果,可能还有些香料什么,范周已经看的眼晕了,是在分不清啥是啥了。
范周闻了闻,今天应该是湖南菜系的,闻起来就香辣扑鼻,外面那群人正吃得热火朝天的。 厨房里却很安静,跟着猛男往里走了两步,还听见了隐约的哼唱声,唱腔婉转,似乎是昆曲,间或还有一两声呼噜呼噜像是什么动物吃饱了在睡觉的打鼾声。
猛男这回没像对待钱大爷那么嚣张,远远的就停下了脚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哼唱声和呼噜声都停了下来。
范周忽然有点儿紧张。
只听一个有点恹恹的声音慢悠悠地喊他们进去。
猛男在前面走,范周忐忐忑忑地跟在后面。
进了门,范周就僵住了。 别的他啥也没注意到,就看到一条身体巨大的雪白的狮子一样的大狗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微抬着下巴,眯眯着眼睛看他们,一副被打扰了很不爽的样子。
范周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怕狗,大型犬他也没怕过,不过这条实在太有威慑力,被这么盯着瞅,他觉得自己都快不会动了。
猛男赶紧把人往怀里一搂,发现自家小狐狸身上冰凉冰凉的,还有点发抖。
“大师傅,拜托你家的收收威风,我家宝贝儿不禁吓。”
范周被自家猛男抱住,才缓过来,这么大个人被条狗吓傻,脸上顿时发烧。抬眼一看,才发现那条大雪獒其实是趴在一个人腿上的,那人长的清清秀秀的,头发用簪子盘在头上,穿了件盘扣的大罩衫,显得弱不胜衣,手里还拿着把刷子,估计之前是在帮大狗刷毛。
范周尴尬地冲人家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刚才猛男喊这人大师傅,这么一个像是旧时公子的瘦弱男人居然是那个负责做一大堆饭喂饱一群“饿狼”的大师傅?!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人不可貌相的大师傅揉了揉雪獒的大头,雪獒舒服地晃晃脑袋,瞟了范周一眼之后闭上眼睛,伸着脖子把整颗大头都放在了大师傅的腿上,继续睡觉去了。
范周觉得自己绝对被鄙视了,即使是条可以和狮子比猛也长得像头狮子的大狗,他也绝对是被一条狗鄙视了!
不过好吧,刚才他确实怂包欠鄙视。
猛男安慰地拍拍他,“这是园子大师傅,你也叫大师傅就行了,那个是大师傅家的‘宠物’,叫白虎,基本不太出院子,遇到了也不用怕,白虎不会啃掉园子里的人的。”
听到“宠物”这个词,白虎的耳朵动了动之后就没啥反应的继续睡了。倒是大师傅似笑非笑地看了面无表情貌似老实的猛男一眼,算是放过了他。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家伙儿?模样儿不错,以后可以来和我家白虎做个伴儿。”大师傅笑盈盈地对范周点头。
这啥意思啊?
范周有点肝儿颤,“大师傅您好,您手艺实在太好了,我从来没吃过味道那么好的菜。”
大师傅看范周紧张那样,觉得很有趣,笑得挺开心,“我也就家常菜做的不错,你吃着好就好,多吃点儿,好好补补,你正是需要补元气的时候呢。”
明明是关心的话,范周越听越肝儿颤了,不是要把他喂胖了好拿去给白虎进补吧?不对不对,他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来给大师傅送螃蟹顺便看能不能蹭小灶的啊!
想起正事儿,范周捅捅猛男,往桶那儿努嘴。
大师傅一乐,“钱老爷子给的螃蟹吧,难得了,那老爷子可不轻易往外给东西。得,今儿我破回例,给你们做顿小灶,不过这螃蟹可得给我留下一半。”
范周一听有吃的,眼睛立刻发亮,他早饿了,刚才是被吓忘了,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大师傅转脸朝猛男笑着点头,“怪不得你这么着急下手,别说,这小家伙还真有意思。”
猛男颇为骄傲地弯起嘴角,眼睛亮闪闪。
雪獒站起来,叼起那桶螃蟹,脚步轻盈地跟在大师傅身后进了厨房。灵性地让范周看傻了眼。
大师傅做菜不愿意让人看,猛男懂规矩地把范周拉到院子里找个地方坐着等吃。
“我说,大师傅到底多大年纪啊?我也奔四的人了,怎么这里一个一个的都爱叫我小家伙。连蓝扇那个看上去不到二十五的也叫,我就长得这么脸嫩?”范周自觉也不是什么娃娃脸啊。
因为你就是年纪小,而且比他们小了好大好大好大一截。
猛男默默地转头,“你看,大师傅自己种的辣椒,外面没有的品种,你喜欢吃辣,这个又好看又够辣。”
范周:“……”
这转移话题的技术也太差了吧……
大师傅的技术和速度都不是吹的,香味儿一波一波海浪似的已经把范周给淹没了。
猛男熟门熟路地拉着范周又回到刚才大师傅坐着的那间屋里子。
范周这才发现,其实这里也算是园子的一部分,只不过屋顶铺的是极为清透的玻璃,像是一个修在房子里的小小天井。
猛男已经把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放好了,拉着范周坐在桌边,从里面传出来的香气已经越来越浓郁了。
帘子一掀,一个范周没见过的穿着藏蓝色对襟长夹袄的小姑娘端着个大托盘出来了。这小姑娘的年纪比莺子和鹃子像是大了点儿,瓜子脸,抿着嘴冲他们笑了一下,把托盘放下开始一样以一样往外摆菜。
“我叫燕子,大师傅一会儿就出来,他说这些菜都是单做给你们的,不用等他,你们先吃就好。”
范周赶紧道谢,顺便自我介绍了一下。
燕子摆完菜,看了看猛男又看了看范周,抿嘴一笑,挺开心的快步出去了。
范周发现这里的小姑娘们都有一把十分好听的嗓子,人也都伶俐能干的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员工。
猛男觉得自家小狐狸看那群叽叽喳喳的鸟雀太多眼了,还夸了好多次,有点发酸,于是大手笔地又是剥壳又是倒酒的各种找存在感。
“还有酒啊!”范周闻着那股子混着果香的醇厚酒气,绝对是好酒!
“大师傅自酿的百果酒,不多,今天居然能分我们一小壶,你绝对要好好尝尝。”猛男大力推荐。
范周本来就算是能喝点儿的,应酬的灌酒他不喜欢,单纯的小酌就很享受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趁热先吃菜。
大师傅手把真好,这么一会儿功夫桌上就几乎摆满了不重样儿的螃蟹菜。
清蒸蟹配姜丝醋,醉螃蟹、香辣蟹、螃蟹炒年糕、蟹粉豆腐,石锅粉丝螃蟹煲,连主食都是生滚蟹黄粥,另外还有一屉活灵活现做成各种颜色的螃蟹样儿的蒸点心。
范周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吃吃吃!
太幸福了!
这种日子实在太幸福了!
尤其再来上一口大师傅独家酿制的好酒,那股子醇厚的酒劲儿直冲头顶,让人精神顿时一震,然后酒里那些发酵已久变得浓稠的果味便成了绝美的回甘,一点点的甜和酸灵巧的刺激着味蕾,让人胃口打开,忍不住就想吃下更多,然后再来一口酒。
范周从前是很体贴的人,一直是他照顾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猛男的时候,他就会理所当然的接受猛男的各种照顾,当然猛男也照顾的很快乐,就像当年那样精心伺候自己的小狐狸,把他养得溜光水滑,圆圆润润的。
酒杯空了,猛男迅速地满上,剥壳夹菜忙得不亦乐乎。
大师傅的酒是不能小看的。
喝下大半壶以后,范周只剩下本能在支持身体的行动,整个人都蹲到了椅子上,抛弃了筷子,两手抓着猛男投喂来的食物,只顾埋头吃吃吃。
结果就是醉蒙了没发现自己不但冒出了毛耳朵毛尾巴,甚至连手都变成了毛爪子的范周小狐狸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独自干掉了一大桌食物和一整壶酒。
吃饱喝足的小狐狸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了黑甜乡,并试图找个地方把身体蜷缩起来好好休息。
梁楠小心翼翼地把心爱的小狐狸抱在怀里,帮他松松裤子以便大尾巴能自由的钻出来,好让他舒服一点。
无声无息地,大师傅走了出来,白虎站在他身边,比大师傅的腰还高一些,能让大师傅随意地依靠。
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大师傅摇了摇头,“居然把一壶酒都给你家小狐狸喝了,你也真是心急。赶紧把小狐狸抱回去吧,这一晚上可要好好守好,小狐狸可能会很难受的。”
猛男弯了弯腰,低声道了谢,用外衣裹着怀里的小家伙,快步离开了。
“这可真是,没想到我这种身份的还能被如此礼遇,那小狐狸的运气可真不错。”大师傅笑叹。
身边的白虎不满他的自贬,低吼了一声,使劲儿蹭了蹭大师傅的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早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看这园子里的人,除了老板以外,其他的甭管是谁不都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大师傅嘛。”
白虎还是不满地低吼,改蹭为顶,还挺大力。
“好了好了,我当然知道你厉害,但我这不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和你并肩吗?我也是个男人啊……”大师傅抱住白虎的脖子轻声喟叹。
白虎安静了,一双黑暗中微微发光的眼睛凝视着大师傅,歉意地舔舔他的侧脸。
夜色静谧,只愿一世静好。
第九步
梁楠离开大师傅的院子之后直接就用神通落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大师傅的酒并非凡酒,就像这园子里的人也都非凡人。
用了百种灵果,以绝妙手法酿造,在灵眼窖藏了数百年,这样的酒,每一滴都饱含着巨大的灵气。
范周足足喝下一壶,即使他进到园子的这些天通过饮食和环境潜移默化地改造了身体,一下子也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灵气,于是不能被吸收的,无处可去的灵气在范周的身体里自寻出路,它们横行无忌,霸气无比,终于发现范周已经开始变化的身体还大有可为,于是,灵力暴发,劫火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