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坐在秦川身边刚才还神色游移的该隐和谢旭下意识侧首瞄了眼塞斯,不解地皱了皱眉。
听着塞斯那带着些意外的声音,秦川十指交叉,指尖点着自己手背,俨然一副要审问犯人的范儿:“塞斯,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声音十分严肃,秦川眯眼,“如果你知道答案的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从对方口吻中听出一丝肃杀,塞斯不明白对方那突然正经八百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窘迫地伸手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开口:“呃,秦川,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一脸局促,塞斯干咳,“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回答你……”
望着秦川那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表情,坐在秦川身边的该隐微微直了直身体,伸拳撞了撞秦川肩膀,调侃叹笑:“喂,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望了眼秦川眉间深壑,他耸肩,“整这么严肃,干吗啊?”言毕,该隐顺手拿起limo侧壁上一杯颜色鲜艳的饮品,在秦川眼前晃了晃,“这一路上你要憋得慌,喝点东西怎么样?”
听着该隐带着些无奈的声音,秦川望着对方递到自己面前的饮料,摇了摇头:“我不渴。”
望着秦川眉间仍然有些盘旋的阴云,该隐只是耸了耸肩。
片刻后,将那饮料送到自己唇边,该隐一边轻松地喝着,一边慢慢靠向伸手坐垫,侧首望着秦川那仍然凝重的脸:“马上就是你羁绊大典了不是么?别拉着张脸嘛。”冲秦川狡黠地眨了眨眼,该隐挑眉,“首领看到你这张苦瓜脸,也不会很爽吧?”
“对,你说的没错。”听着该隐劝说,秦川倒是畅快点头。
然而片刻后,他又转头望向该隐那喝着饮料的轻松脸,眯眼:“不过……”攥了攥拳,秦川眸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故作镇定地抿了抿唇角,“在参加大典前,我还是有些问题关于亚西华这300年间的事情,毕竟……”目光愈加黯淡,秦川垂眸,“那家伙这些年来确实没为我少受罪。”
注意到秦川那渐转黝黑的面颊,端着饮品的该隐微微一愣,表情滞下。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能了解的,不是么?”然而片刻后,秦川只是冲该隐耸了耸肩,心不在焉地唇角勾起一笑,“如果你阴差阳错地让谢旭为你等了300年,你大概会和我现在一个心情吧。”
“噗!”
然而秦川话音方落,正喝着饮料的该隐狠狠一呛,紧接着一口饮料全部喷了地板。
坐在秦川另一侧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情的谢旭在听到秦川方才那句话的瞬间,表情也倏然一僵。
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中枪的,他呆愣着盯着秦川和弓腰不断咳嗽的该隐,一脸黑线。
狼狈地伸手蹭着唇角淋漓的液体,该隐一边勉强擦着水杯周边溅出的液体,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自己刚才那激动动作溅上液体的西服。
片刻后,面颊肆虐着鲜明窘迫,该隐侧首瞄着秦川那正经八百的脸,一边继续咳嗽着,一边匪夷所思地拧眉:“咳……你小子……咳,说什么呢?”
望着该隐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秦川倒是若无其事地皱了皱眉,继续保持着语气平静:“怎么,我说错了吗?”
“……”望着秦川那十分欠揍的淡定表情,该隐只是黑着脸重新将还剩半杯不到的饮料重新放回饮料架,一边有些凌乱地清了清嗓子,半天没有回应的意思。
而坐在秦川另一侧的谢旭也表情渐转诡谲地瞄着秦川,不知在思虑什么。
“所以你明白的,对吧?”
片刻后,又补了一句,秦川似乎注意到那空气中缓缓盘旋的诡异气氛,渐渐意识到自己也许戳上了哪里的敏感地带。
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狡黠,秦川故作镇定地望着身边两个表情匪夷所思的男人,一边单手支着下颌,一边对于报复该隐干预自己想要询问亚西华的事情感到异常爽感。
面色盘旋着鲜明的局促,该隐单手覆上眉心静默地捏着,缓缓咬着牙关,长长吸了口气:“这个……和你跟首领之间压根不是一回事儿好么?”
“哦,怎么不是一回事儿?”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秦川渐渐睁圆双眼。
侧首瞄了眼秦川那带着捉弄意味的表情,该隐面色愈黑。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想把某人那欠揍的脸捏爆的冲动。
“……”坐在秦川身边的谢旭也垂着眸,单手扶着额角,一脸无奈。
“那个、”脸色已经快变酱紫,该隐长长吸了口气,随后重新抬首望向秦川,努力平静着一脸的局促,“你不是有关于首领的问题想问吗?”转头瞄了眼对面塞斯,该隐一字一顿,“你、你现在就问好了。”
闻言,听着该隐那并不高明的岔开话题手段,秦川唇角笑意愈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后,还是意犹未尽地伸手撞了撞该隐僵直的身躯,秦川挑眉,表情渐转玩味:“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情况和我跟亚西华不一样……”眯眼,秦川笑,“你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言,该隐真是有种想高呼苍天的冲动。
——泥煤这小子怎么还卡在这问题上?!
兀自沉默着,秦川几乎开始欣赏起该隐那局促异常表情。
平时总是被这俩损到狗血淋头,今天莫名有种报一箭之仇的畅然。
——卧槽,这种猥琐的窃喜感到底是肿么回事?
“他就是死狼。”不知过了多久,该隐伸手扯了扯并不紧致的西服领口,努力想要表现出镇定的模样,声音游移地回应,“是我好哥们。”
听着该隐那边不大的声音,坐在秦川另一侧的谢旭微微滞了滞表情,片刻后侧首,面色有些复杂地重新望向对方。
“哦,是么?”听着该隐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秦川畅然耸肩,“好哥们是吧。”倏然突兀地自该隐和谢旭中间站起,秦川迈步向对面,一屁股坐到塞斯身边,“我这边问塞斯点问题,你俩慢聊哈。”笑得欠揍,秦川重新转头,望向身边一头雾水的塞斯,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秦川一撤开,该隐和谢旭中间倏然没了那堵人墙。
两人表情诡谲地僵硬坐着,都保持着一本正经,谁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满意地望着对面两人反应,秦川暗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这俩孩儿,折腾了这么久,居然都说不出来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是醉了。
然而正当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给该隐制造的意外状况中无法自拔时,身边塞斯却伸手捅了捅他胳膊,皱眉有些尴尬:“呃,秦川,关于首领的事情,你到底有什么想问的?”
闻言,从冥想中被拽回,秦川愣了愣,紧接着表情一滞。
片刻后,渐渐收敛了方才一脸的窃笑,他眉梢重新盘旋上一抹阴霾,兀自眯起眼眸。
组织了下语言,秦川长长吸了口气,思考着排在自己脑海中最前面的几个问题,紧接着认真转向塞斯,一字一顿:“我现在……大概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我问你塞斯,你知道亚西华身体上的一些变化吗?”声音十分严肃,秦川目光凝重,“比如他身体没办法抵抗阳光了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还有他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旧伤,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
105.此生只爱他一人
望着面前秦川那一本正经的脸,塞斯愣了愣,似乎对于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有些意外。
顿了许久,他才有些尴尬地伸手抓了抓那一头紫色发梢,扯起唇角:“呵,原来你是想知道关于首领身体的情况。”整理了下思绪,他才冲秦川抿了抿唇角,“之前关于首领灵魂封印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呃,是啊。”听着塞斯渐转明朗的声线,秦川仍然有点云里雾里。
“首领现在的躯体是我们当时那个年代的产物,而灵魂则是被你们从之前平行时空中强行转移过来的。”耸肩,塞斯脸色有点遗憾,“如果说先前首领在你曾经的时代拥有在阳光下行走的能力,也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先前异常的时空融合的副产品。”认真盯着秦川面容,塞斯声音沉稳,“不过对于首领现在的新躯体来说,就不再存在这种能力了。”
“不存在……那种能力了?”秦川睁大眼睛。
“嗯。”
“但是……之前亚西华不是还在人类餐厅用餐的吗?那说明人类还能看到他啊。”想要安慰自己般,秦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想要从塞斯脸上看到对方的疏忽,“如果人类能看到他,那说明他身上还残留着我们当时相撞后的副作用。”
然而闻言,塞斯只是苦笑一下,伸手蹭了蹭额角。
“确实,首领现在的躯体完全是18世纪的产物,不过……”目光渐转幽深,塞斯眯眼,“首领在灵魂上和你的共鸣仍然保留了一些你们曾经相处的异变。”说着说着,又淡淡叹了口气,塞斯垂眸,“凭着这个,就算是个全新的躯体,首领最开始其实应该也是能勉强在阳光下待一会儿的。”
说到这里,塞斯伸手捏了捏眉梢,兀自停下话头。
盯着对方阴霾面容,秦川愣怔。
然而就那么神经焦躁地等了一会儿,注意到塞斯仍然没有回应的意思,他不禁烦闷蹙眉,咬牙:“喂,塞斯,什么叫‘最开始其实能在阳光下待一会儿’?”一脸不悦,秦川攥拳,“你说话能别说一半么?”
听着秦川那不耐的催促声,塞斯表情变了变,随后面色阴沉地重新抬头。
片刻后,一双紫色瞳仁迸射犀利,塞斯沉声:“秦川,首领之前的身体状况,你也是看到的,不是么?”
闻言,秦川方才还躁然的面色微微一变。
片刻后,想起不久前自己强行将亚西华从阳光下拖回楼道时对方那张惨白的脸,他不禁下意识担忧地吞咽,舌尖翻搅而上一抹苦涩。
“对,没错。”注意到秦川那渐转复杂的脸色,塞斯仿佛看懂他在想什么般慢悠悠地继续着,仿佛想让自己言辞一点一滴全部不落地渗入秦川耳畔,“就是你想的那样。”微微捏紧指尖,塞斯皱眉,“首领身上的能力因为之前的灵疗在不知不觉中削弱,包括在阳光下行走的能力也是一样。”再次挫败一声叹笑,塞斯摇着头,“其实在见到你之前,首领能那样外出行走就已经算是奇迹了。”目光缓缓爬上一抹埋怨,塞斯盯着秦川轻轻咂了咂嘴,“如果不是之前卢卡斯算到你差不多应该是最近这个时间段能够穿回来,首领怎么可能强行撑着那种状况的身体到处乱晃?”
“……”听着塞斯那仍然压抑不住的埋怨声音,秦川盯着对方面孔,俨然一阵词穷。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鲜明自责和苦涩再次自心底快速扩散上来,他微微攥紧拳头,眉头快要挤出水来。
望着秦川那仿佛石化的表情,塞斯滞下言辞,重新沉默了许久。
坐在另一边的该隐和谢旭听着这边两人对话,表情也渐转深重。
“呵,说实话。”垂眸盯着自己指尖,塞斯声音渐转平和,“刚才听你说有什么关于首领的问题要问,我还以为你会问另外一个问题。”耸肩,塞斯闭眼,“不过像刚才那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也确实像是你会问的。”
听着塞斯那带着调侃的声音,秦川面色如墨染。
片刻后,微微动了动肩膀,他重新盯上塞斯渐转渺远的眼,皱眉:“无关紧要的问题?”下意识憋了口气,秦川脸色有点难看,“那你以为我要问什么问题?”
“比如说……”单手抚上下颌微微揉搓着,塞斯冲秦川挑眉,“关于你先前那个时代杀害你的凶手之类的个人问题。”
“杀、杀害我的凶手?”闻言,秦川一阵意外,“可是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要问的是关于亚西华的事情吗?”
“对,没错。”眯眼,丝毫没有被秦川吓到的意思,塞斯点首,“所以我以为首领已经告诉你了。”躬身向前,塞斯单肘撑上膝盖,支着下颌侧首望着身边秦川,笑,“不过很显然是我想错了。”
闻言,望着身边塞斯那暗示性的笑容,秦川倏然感到心下“咯噔”一声。
片刻后,慢慢呼了口气,他一边调整了下身姿,一边侧过身一本正经地面向塞斯:“杀人凶手?”眉间阴云密布,秦川一双黝黑眼眸闪烁着凛然,“所以你的意思是,亚西华他——”
“已经帮你调查出来幕后凶手了。”轻轻打断秦川那错愕询问,塞斯抿着唇接上,面容带着隐隐不耐。
“……”听着对方肯定,秦川倏然有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坐在那安稳行驶的limo内,他僵硬原地,努力想要找回已经飞远的思绪。
看着自己面前秦川那别扭的冷冻脸,塞斯静默片刻,随后一边无奈地咂嘴直起身躯,一边缓缓靠上身后柔软皮座后背,仰首挫败地望着车顶天花板。
兀自消化着方才几分钟内得到的震惊消息,秦川调整着有些紊乱的鼻息,目光空洞。
继续仰首盯着天花板,塞斯一边淡淡摇着头,一边无奈长叹:“喂,秦川,你是真不知道首领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伸手捏上眉梢,塞斯闭眼,任后脑靠在皮椅后背上喃喃,“我们这些旁观的平民真是为首领心疼呢。”
“……”僵在车内,秦川听着塞斯静默言辞,一动不动地垂眸盯着地板,表情复杂。
“我常年把手在血巢门口,并不是每日都有机会探视血之堡,只有在首领呼唤我的时候才会出现在首领身边。”目色凝然地盯着车顶天花板,塞斯继续兀自言语着,仿佛身边秦川完全不存在般,“但是你知道么,秦川?”修长胳膊慢慢举起,塞斯面无表情地探上车内天花板,用指尖漫无目的地点着,轻声叙述,“这些年来,我有多少次是被卢卡斯强行召唤到血之堡的?”
“……”静默听着,秦川面容埋在刘海中,辨不清表情。
而坐在对面的该隐和谢旭也面色阴沉地各自望着车内一角,眉间深壑遍布。
“没错,是被卢卡斯强行召唤,而不是被首领。”在‘卢卡斯’的名字上淡淡强调,塞斯苦笑,“因为首领在经历过灵疗后,经常精神涣散到谁都认不清。”声音黯淡,塞斯重新闭眸,“连召唤我这个使魔的基本能力都完全丧失了,懂么?”片刻后,慢慢支起脑袋,塞斯目光深邃地重新望向秦川,长长吸了口气,“但是即便在首领最混沌最口齿不清的时候,他也能拼尽全力勉强唤出一个字。”
“……”
“川……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