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霜微微一笑,“不这么做,皇上会废了后宫吗?皇上会得罪这些世家大臣吗?现在,臣的孩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呢。”
宁梓寒向后退了几步,“朕的皇后,原来这么能耐啊,朕还真是小看你了,顾云霜。”
宁梓寒转身离开,再待下去,他害怕自己会被顾云霜逼疯。
出了未央宫宫门,宁梓寒看着满天繁星,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不相信顾云霜真的有这么冷情狠心,过往情意一瞬间就付诸流水,可是他的眼神那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平静的让自己心寒。
宁梓寒只能先叫出息影,交代他看好顾云霜,自己回了养心殿。
第37章:失心
苏桓回了太医院,遍查古籍,总算是在《南疆蛊纪》中找到了他所要知道的东西。
宁梓寒躺在养心殿的龙榻上,思来想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朝下了之后,苏桓就来御书房求见。
宁梓寒一见是苏桓,立马问道,“可有查出什么苗头?”
苏桓压低声音,“请皇上摒退左右。”
宁梓寒的神色变了变,让安喜带着旁边伺候的宫人退了出去。
“现在说,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皇上可还记得紫衣教?”
听到这三个字,宁梓寒愣了愣,“紫衣教,兴起于天丰初期,天丰二十四年,紫衣教教众被父皇下令斩杀。”
苏桓拿出了昨晚翻出的《南疆蛊纪》,打开翻到关于失心蛊的章节交给宁梓寒,“皇上一定知道,紫衣教之所以会是江湖最大的邪教,就是因为这失心蛊。”
宁梓寒仔细读过这些记载,“失心蛊,蛊虫产于南疆石洞之中,性喜阴,不见光,可制成散,下蛊时只要与中蛊之人血液相融合即可,中蛊之人初时陷入昏迷,状似中迷药。”
宁梓寒翻过页,“中蛊之人性情大变,若要解得此蛊,需用下蛊之人血液培育南疆奇花忆往昔,方可。”
“看来,皇后应该是中了这失心蛊。”
苏桓点了点头,“微臣也这么以为,这是对皇后娘娘如今的情况最好的解释。”
宁梓寒合上了书,心中有些怅然,还好,顾云霜并不是对自己无情无义,他只是中了蛊而已,可是,这下蛊之人难寻,南疆奇花也难找,加之培育时间,恐怕一个月不止。可是顾云霜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腹中胎儿的健康,对自己冷嘲热讽,不肯配合苏桓的治疗。宁梓寒真的很担心,这么下去,顾云霜的身子恐怕担不住。
宁梓寒叹了一口气,手指关节不停地扣打着桌面,“现在有什么法子能让皇后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苏桓想了想,“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
宁梓寒皱了皱眉头,“别跟朕卖关子,到底有什么法子?”
苏桓道,“用安睡香,只要皇后娘娘睡着,微臣就可以为他把脉治疗,皇上也应该可以喂他多吃点药膳来补充营养。”
宁梓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安睡香?有没有什么害处?”
苏桓摇了摇头,“安睡香没什么坏处,只是使人安睡罢了。只是,若用了安睡香,皇后娘娘恐怕有十天半个月都得在昏睡之中,所以臣才不确定皇上会不会同意。”
宁梓寒重新拿起书,“除了用下蛊之人的血来培育忆往昔,就没别的办法可以解得此蛊了吗?”
“微臣昨日遍寻医书,也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记载。”
宁梓寒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让朕再想想。”
面前的茶水倒映着自己的脸,宁梓寒拿着茶盅的盖子划着茶水,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水面。桌上放着一摞一摞的奏折,可偏偏就是没心思去看。
宁梓寒叹了一口气,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安喜。”
安喜赶忙过来,“奴才在。”
“去太医院,让苏桓调好香。”
安喜应下转身准备离开,又被宁梓寒叫住了,“安喜,你是跟在朕身边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记住了。”
安喜道,“万岁爷放心,奴才都明白的。”
安喜走后,宁梓寒起身,抬头呆呆的盯着御书房上方的横梁,上面雕着繁复的图案,复杂的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叹了口气,宁梓寒还是离开了御书房,去了未央宫,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的不是。
没有乘御辇,也没有让人跟着,宁梓寒一个人沿着御花园的小路往前走,偶尔会摘下几片叶子,然后无意识的在手心里碾碎,张开手掌,看它慢慢随风飘去,不知所踪。
宫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个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喜怒不明。
宁梓寒真的希望,再次回到未央宫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那个外冷心热的顾云霜,而不是昨日那个冷冷冰冰的顾云霜。
可惜,顾云霜终究要让他失望。一进未央宫门,宁梓寒就看到殿外跪着不少人,而顾云霜就站在外殿门口,一脸玩味的表情。
见了这番情景,宁梓寒绕过底下跪着的这些人径直走到顾云霜身边,“这是怎么了?这些奴才惹你不高兴了?”
顾云霜扫了宁梓寒一眼,“臣还以为皇上不来了。昨日皇上不是都被臣气走了吗?难道皇上竟然有受虐的倾向?”
宁梓寒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虽然知道顾云霜这是被失心蛊迷了心智,可是这种话听来还是让人忍不住难受。
宁梓寒强压下心中稍稍起了的怒意,也不管顾云霜为什么生气了,叫小冬子把跪着的奴才都打发出去到外边跪着,然后自己向顾云霜缓声问道,“早膳用了吗?”
这次顾云霜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道,“这些小事就不劳皇上关心了。”
宁梓寒也意识到,现在自己根本就不能和顾云霜说话,否则自己非被他气的吐血不可。
宁梓寒叹了一口气,微微帮顾云霜整了整衣服,这次他倒是没躲开,宁梓寒心下一喜,以为这算是有点进步,结果顾云霜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提上来的心再一次跌入了谷底。
顾云霜还是那个玩味的表情,“皇上碰过的衣服,可要值不少钱呢。”
宁梓寒僵硬的抬起眼睛看着顾云霜,可是顾云霜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宁梓寒苦笑了一声,“你,算了,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顾云霜勾起唇冷冷一笑,“如果皇上受虐的毛病犯了的话,臣随时奉陪。”
宁梓寒离开的脚步顿了下来,七月份的日头,毒的不像话,一寸寸阳光照下来好像要把人烤熟了似的,宁梓寒抬起头,阳光刺的眼睛生疼。
过了一会儿,宁梓寒才再次向外走去。
出来之后,宁梓寒问小冬子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冬子稍稍抬起头看了看宁梓寒一眼,骄傲的皇帝眼睛里居然蓄满了眼泪,小冬子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道,“回皇上,这些奴才都是因为叫了主子一声‘娘娘’才被主子罚跪在外边的。”
顾云霜不喜这个称呼,碍于礼数他也不曾说过。倒是可怜了这些奴才。
日头越来越盛,宁梓寒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以后小心点,把皇后叫主子吧。”
说完,宁梓寒转身离开,后边跪着的人一片谢恩之声。
北境的战事终于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经过将士们一遍又一遍的战斗所得出的经验,还有顾林和慕云山没日没夜的研究商讨,玄天阵的阵眼总算是被他们找到。
原来破玄天阵的关键之处就在玄天阵的东南方位,也就是坎卦。
此卦主水,而水火相克相生,火箭就是破阵最关键的方法。
等到铁木真再一次来叫战,慕云山安排了七队士兵分别向东,西,南,北,西北,东北,东南方向全力出击,却将东南独独留下。铁木真一见,心中忽然一惊,看来玄天阵要被破了,铁木真连忙让阿尔芒回大营带着粮草先撤,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果然,下一刻,城墙上出现无数士兵手持铁枪,火箭,下一刻,所有的火箭都朝着玄天阵的东南方向飞去,东南方向阵脚打乱,整个玄天阵无法变换队形,夏军大部队出击,将北军团团包围,杀声漫天,每个夏军都杀红了眼。
整整八万夏军,都是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他们全部都丧生在这玄天阵之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也死在了这帮北蛮子手里。
人心肉长,怎能无怨,岂会无恨。现在的夏军,只怕自己杀的人还不够多,杀人的速度还不够快。
鲜血染红了明城的土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北军欠夏军的,是命债,合该用命来偿还。几个月的忍气吞声,都是为了这一刻杀他个淋漓尽致,痛痛快快。
铁木真见大势已去,连忙下令撤兵,可是时机已经太晚。
明明北军才是亡命之徒,可看起来夏军才是真正的殊死搏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现在的夏军正是那不要命的。
铁木真一边指挥着残军作最后的抗争,一边向后撤退。
一直在城墙上站着的顾林在此时打马而出,一路疾行到了铁木真跟前,铁木真早已人困马乏,面对顾林的挑战张口就道,“顾元帅堂堂英雄人物,和我来一场不公平的搏斗,难道不会遭天下人耻笑吗?”
顾林冷冷笑了笑,“今日顾林若是放虎归山,那才是对不起我大夏万千百姓。至于公不公平,铁木将军还是到天上去问一问我大夏死去的将士们吧!”
说罢,顾林提剑出招,在明城的城楼下与铁木真展开了最后的搏杀。
第38章:血战
整整一下午的厮杀,夕阳都要西下。顾林的宝剑,先皇所赐予的残澜宝剑,被顾林准确无误的送入了铁木真的心脏。铁木真从马上摔了下去,顾林也紧跟着跳下马,用剑抵着铁木真的脖子,看着有气出没气进的铁木真冷冷一笑,“犯我大夏者,必诛。”
再没有一秒的迟疑,也没有一刻的停顿,顾林斩下铁木真的头颅,铁木真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死不瞑目。
顾林看着血流成河的地面,久久都不曾说话。
活下来的士兵也都在那儿站着,一动不动看着太阳落山的地方。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个全身是血的士兵突然跪下,朝着西天大声喊着,“兄弟们,我们给你们报仇了,我们给你们报仇啦!!!”
接着,又有无数的士兵朝着西天下跪,口中喊着的是同样的话,深情厚谊,直冲云霄。
顾林看着身边的士兵,这些,都是大夏的英雄,铁骨铮铮的男儿。妻子去世之时都没有流泪的他,这一刻,泪水突然就湿了眼眶。
阿尔芒带着余下的北军以及大军的粮草迅速向后撤退,到了青林山的时候,却遭遇了伏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慕云山料到铁木真会让阿尔芒先带着粮草撤退。
所以慕云山早就带着一万精兵埋伏在丛林之中,阿尔芒的骑兵一到,慕云山迅速下令拉起绊马索,将北军的士兵全部都甩进了挖好的陷阱里。
北军的大部分士兵都去摆玄天阵,余下的士兵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北军是仓皇撤退,对于前方的危险根本毫无准备。所以这一次措手不及的截杀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慕云山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气急败坏的阿尔芒,手背在身后,沿着困住阿尔芒的陷阱踱来踱去。看的阿尔芒是心里直着急,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而现在慕云山的不动声色,才让阿尔芒如芒在背。
阿尔芒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用着蹩脚的中原话对着慕云山大喊着,“要杀要剐一句话,你能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吗?”
慕云山俊眉一挑,“什么叫像,我就是个大老爷们。我这不是在想该怎么处置你吗,你说,我是该把你凌迟,还是该把你腰斩,或者,我可以给你下点药。”
阿尔芒突然感到一嗖冷气从身后升起,“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就不能好好给小爷一个痛快。”
说的话倒是威武不屈,可慕云山明显听的出来他的底气不足,“那可不行,不折磨折磨你,怎么对得起死在玄天阵下的万千将士。”
阿尔芒算是看清了,这人就是要把自己给折磨死,“那你说,你要怎么样?”
慕云山也不废话了,“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要给你下点药。”
阿尔芒眯了眯眼睛,手心里攥着一把汗,“什么药?”
慕云山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药。”
阿尔芒心下一惊,这还不如自我了断,还没来得及咬舌自尽,自己的嘴就被慕云山用破布塞住,“想死,那还太早了点,我说了,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的俘虏全数带回,慕云山也到了明城与顾林汇合。
顾林和慕云山写了战报向京城汇报这场战争的空前胜利,也向宁梓寒请示是要继续直捣北境黄龙,还是要立即班师回朝。
宁梓寒拿这样的顾云霜完全没有办法,气不过却又心疼自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是保护不好他,一次次让他受伤,若不是自己要他去曲江放荷花灯,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宁梓寒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微微叹了一口气,宁梓寒召来暗影,问他查出了什么结果?
暗影倒是查出了一点苗头,他告诉宁梓寒秦依依的身上其实毫无内力,更别提将飒羽剑使用的这么出神入化,可是这飒羽剑的的确确是在秦依依手里。
宁梓寒皱着眉头,当时太过混乱,他着急顾云霜的安危,都没有注意到底是谁向顾云霜下的手。
如果下手的那个人,就是下蛊的那个人,他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夺江山吗?那杀自己明显要比杀顾云霜划算的多。向秦依依说的那样,是有人嫉妒顾云霜的盛宠太多吗?可是他又没有对顾云霜下死手。
还有,他为什么要下失心蛊给顾云霜,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让自己难受?紫衣教明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亡,现在为什么又会有失心蛊出现?
一个一个的问题萦绕在宁梓寒的脑海,自己却毫无头绪。
宁梓寒摆了摆手让暗影下去,顺便让他去拿来那把飒羽剑。
整整三天过去,顾云霜对宁梓寒的态度没有一点改变,横眉冷对,冷言冷语。宁梓寒还是每天都会去看他,再厉害的蛊毒总能有办法化解的吧,说不定自己的真心就能解得了这失心蛊呢。
所以每一次去,宁梓寒总是抱着幻想,可惜下一刻,顾云霜的冷嘲热讽总是会让他的心犹如沉入寒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从顾云霜醒来开始,宁梓寒就再也没有留宿在未央宫,他是很想抱着顾云霜温软的身子,可是顾云霜现在连他的触碰都显得十分嫌恶,更何谈在他的怀里安睡。
宁梓寒没有一点办法,手里揣摩着苏桓给他的安睡香,不想让顾云霜失去自由,整日没有生气躺在床上。可也不想让顾云霜继续这样下去糟蹋他自己的身体,也糟践自己的心。
想了很久,宁梓寒下定了决心,还是给他用上吧。
正当宁梓寒准备再一次去未央宫“找虐”的时候,外头来报说九王爷求见。
宁梓寒着人宣他进来,宁梓潼一见宁梓寒也不遮掩,先行了个礼,随后直接就道,“皇兄,皇嫂到底怎么了?”
宁梓寒的眼神寒了寒,“谁告诉你的?”
宁梓潼一看,知道皇兄这是生气了,连忙道,“没有人告诉臣弟,是臣弟想看看皇嫂,才发现他不对劲的。”
宁梓寒的脸色稍霁,现在的顾云霜,谁都能看出他相较于以前的变化有多大。
宁梓寒并没有正面回答宁梓潼的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紫衣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