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梓寒走后,顾云霜就起来了。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感,顾云霜去了建宁宫向太后请安。对于太后,顾云霜也还是比较尊敬的。太后是个很美丽的妇人,雍容华贵却也温柔谦逊。这想必也是先皇一直喜欢她的原因。
进了建宁宫,顾云霜便下跪道,“微臣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浅酌了口茶,道,“起来吧,凤云,赐座。”
顾云霜领旨谢恩后,太后又道:“皇后今日看着气色不好,前几天大典累了吧。”
顾云霜的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心道,大典不累人,您的儿子有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温和的笑着对太后说,“微臣谢太后娘娘关心,臣没事。”
见他如此说,太后便也没多问,只说让顾云霜好好侍奉皇帝,打点好后宫事。
顾云霜一一应下,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退了。
第5章:四妃齐聚未央宫
从太后那儿出来的时候,顾云霜已经感到很疲累了,一想到昨天晚上的覆雨翻云,顾云霜的脸又红了几分。看来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顾云霜如是想着。
刚一回未央宫,便有太监来报,德妃、蝶妃、静妃、晴妃来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贺喜。
一听这话儿,顾云霜的脸黑了几分,纵然不情愿,可还是着了小太监去将四尊菩萨请了进来。
看着进来的四个女子,一个庄重,一个张扬,一个娴静,一个聪慧,当真是百花争艳,环肥燕瘦,各有风采。上好的蜀锦更是将四人的容颜衬得娇艳精致。
顾云霜看了这莺歌燕舞的四人,头好像更痛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贺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喜。”四个女子一同向顾云霜行了礼,看着倒是比往日在王府时恭敬了许多,左不过是因了皇上昨日宿在这儿罢了。今日来,请安是假,刺探虚实倒是真的了。
“都起来吧,安青,赐座。”顾云霜抬了抬手让她们都起身,旁边的内侍忙去倒了茶,看了座。
安青是顾云霜的贴身内侍,其实也算是顾云霜的朋友。十四年前,六岁的顾少爷在边关遇到了一对双胞胎,这俩孩子的父母皆死于战乱之中。看他们实在可怜,顾云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们带回了顾府,一个赐名顾离,一个赐名顾青。顾云霜还让他俩跟着自己一起习武,但是顾青比较懒散,所以一直没什么成就,后来也就不学了。倒是顾离,本身天赋就高,再加上比较勤奋,他的武艺比起顾云霜也差不了多少,便成了顾云霜的侍卫。顾青就成为了顾云霜的侍从,随着顾云霜入了王府,现在也进了宫。从此依着宫里的规矩,更名为安青。
顾云霜端起手边的茶,浅浅酌了一口,也没问什么,只是打量着底下的四人。德妃秦颜是左相秦双的妹妹,也是进王府最早的,当时秦双还不是丞相,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所以德妃那时的地位并不高。秦颜此人比较稳重,对顾云霜也不算无礼,顾云霜对她的印象倒也还好。
但这蝶妃便不同了,蝶妃唐雨蝶与顾云霜是同一年入的王府,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从不将顾云霜放在眼里,顾云霜是男子,也不与他多计较什么。但这蝶妃见顾云霜不受宠就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对顾云霜百般刁难,看着蝶妃,顾云霜的神色黯了黯,皇上,愿你君子一言,绝无所负。
静妃李蓉的性子最是与世无争的,出身于书香门第翰林院首李安之家,诗词歌赋极是精通,但她从不张扬,也不因此邀宠,反倒是最让顾云霜欣赏的一个,身处后宫之中,能有这么一颗沉静之心,不容易。
顾云霜的眼睛打量到了晴妃那里,晴妃与顾云霜并无多大交集,顾云霜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只知她也是极受宠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顾云霜道,“你们都先试试这茶吧。昨天北邦进贡的北云茶,尝尝味道可好?”
“多谢皇后娘娘,这茶确是极好的。这么好的茶,也只有在娘娘这儿才尝得到了。”蝶妃抿了一口道。话里的酸味让顾云霜不由得皱了皱眉。本来身为男子,被人这样娘娘,娘娘的叫着已经很不舒服,再被一个女子嫉妒就跟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静妃看到了顾云霜露出的不耐之色,接过话头道:“这茶叶的确是好茶叶,不过这水就更是好水了。臣妾猜得不错的话,这水当是寒山后边寒泉之水。北云茶本就清冽,再配上寒泉水,就更让人回味了。虽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茶也让人舒心。”
听得这话,顾云霜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便对静妃道:“静妃对这茶道倒是有研究,这的确是寒泉水,未央宫没什么好东西拿来招待各位,几位不嫌弃就好。”
说完,顾云霜招来安青:“去给各位娘娘一人准备些北云茶。”
“皇后娘娘赐的东西,臣妾们哪有嫌弃的。”这次倒是晴妃说话了。
德妃见状,便也明白顾云霜现下是极受宠的,这上好的北云茶,番邦每年进贡的数量并不多,留了皇上和太后那边的,其他宫里都没见赏赐下来。恐怕剩下的,都在这未央宫了。这么好的东西,顾云霜竟还能拿来赏人,可见皇上太后那边留下的可能都没有未央宫里得多。思量了些许,德妃便起身道:“娘娘昨日劳累,今儿又给太后请了安,想必也乏了。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德妃是王府里的老人,也是服侍宁梓寒时间最长的一个,虽与其他三个一样都是妃位,但说话分量倒是重了许多。见德妃要走,其他三个也不做久留。纷纷起身告退。
临走时,顾云霜将茶叶给了她们,又各赏了一支金步摇,一对夜明珠,另外还给德妃多赏了一对玉如意,给足了德妃面子。在顾云霜心中,德妃当得起这四人的领头人,这么做,也算是对德妃的安抚。
不过,这么做,倒是叫蝶妃不高兴了,但都是皇宫里的人,虽然面上不愠,嘴上倒也没说什么,也跟着德妃走了出去。
看着四个女人退了出去,顾云霜总算是舒了口气。和这些人打交道,真不如上战场杀敌来得痛快。想到这儿,顾云霜看了看自己因为练剑而结了茧的双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见顾云霜脸色不好,旁边的小冬子忙道:“娘娘,别理蝶妃那个狐媚子,雷霆雨露皆是恩宠,哪容得她在这挑来捡去的,娘娘您别为着她置气。”小冬子是顾云霜进王府时拨的下人,今年不过十五岁,没有安青的稳重,不过很是机灵,跟个开心果似得,到也叫顾云霜舒心。
一听小冬子这话,顾云霜气笑了,“真以为我是那些女子,非得为了皇上争风吃醋,我不过是架着个皇后的名号罢了,自然不会同她们置气。你以后也别议论各宫妃子,被人抓住了把柄,脑袋都得仔细着。还有,没人的时候,别叫我娘娘了,听着太别扭,还是叫我主子吧。”
小冬子一听,忙应道:“是,主子。”
顾云霜饮下最后一口茶,招来安青,让他将剩下的贡品都分好送给下面的妃嫔,还仔细吩咐了让说些好话。
小冬子一听不乐意了,“主子,那都是番邦进贡的好东西,您不自个留的都赏给别宫做什么?”
顾云霜轻轻弹了下小冬子的头,道;“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女人用的,我留着没什么用,倒不如赏了她们,也能讨一分人情。”
顾云霜起身动了动,身后的伤因为宫中上好伤药的效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了,被几个女人一搅合,顾云霜也没了睡意,唤宫侍撤了茶水,又去内殿换了常服。顾云霜爱穿白衣,宫中穿白衣不好,所以,他的衣服是用白色做了底色,上面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腰带也是错金镂彩,顾云霜穿着,倒更有了风流的意味。加上顾云霜本就俊俏,衣服一衬,倒真有了君子如玉的感觉。
小冬子打眼一看就愣在原地,顾云霜唤了几声才唤醒。
见他这个样子,顾云霜轻笑出声,“想什么呢?”
小冬子连忙下跪道,“主子恕罪,奴才只是见主子穿着白衣,当真是俊雅风流,不由看呆了。”
顾云霜笑了笑:“起来吧,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别奉承我了,去将我的剑取来,陪我去后边练会剑。”
小冬子应了一声便去了。
这未央宫里,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却都不是顾云霜喜欢的,顾云霜爱的是未央宫后面的一片竹林,苍翠挺拔,君子本色。虽是倒春寒的天气,竹叶也还是枯黄,不过顾云霜就是喜欢。
慢慢走到了后边,抬眼一望,天上居然开始飘起了雪花。苍茫的天,飘扬的雪,顿时让顾云霜郁积的心绪去了大半。
第6章:君子如玉剑如虹
下了朝后,宁梓寒才发现天儿下雪了。去了建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还是很温和地笑着对宁梓寒道,“今年这雪来的晚啊。”
宁梓寒听后笑道,“确是来得晚,不过倒也不算稀奇,前些年的时候,都三月了还飘雪花呢。”
“说起这雪啊,我就又想起先帝了,先帝最爱的便是这雪了。从前一直说道要去北边看雪,都说北边的雪壮观,茫茫雪原,也算是奇景。只是国事繁忙,先帝便也没去。”
宁梓寒知道自己的母后与父皇是真心相爱,父皇死后,母后总是会触景生情,微微叹了口气,宁梓寒便道,“母后与父皇伉俪情深,父皇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母后为他伤心,母后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唉,母后老了,你父皇去后,母后就觉得身子大不如前了。母后没别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和皇后能尽快有个孩子,好叫母后享享这天伦之乐,母后也就无憾了。”
宁梓寒一听忙道,“母后身体康健,日后必能看着我和云霜的孩子长大。母后且放宽心吧。”
“母后的身子母后自己知道,皇后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他。”
宁梓寒知道,母后是害怕自己同以往一样冷落云霜,“母后放心,皇后是儿臣的心上之人,儿臣会好好带他的。”
“那就好,后宫之中,能有这么个人不容易。说了这么会话,母后有些累了,你政事繁忙,就先回去吧。”
宁梓寒告了退就回了御书房。批了几道折子,心中实在惦念顾云霜。正巧安喜进来告诉宁梓寒四位妃子娘娘去了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宁梓寒听后皱了皱眉,对安喜道,“摆驾未央宫。”
到未央宫外殿的时候,宁梓寒就让其他的侍从留在外殿,只带了安喜进去。本想给顾云霜个惊喜,所以宁梓寒并没有让安喜通报。意外的是,内殿并没有顾云霜的身影。只有宫中当值的小太监在打瞌睡,安喜上前把他叫醒,呵斥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见皇上来了吗?”
太监一看见宁梓寒,连忙下跪求饶。
宁梓寒倒没说什么,只问了皇后去哪了?
小太监忙道,“皇后娘娘去了后边练剑。”
宁梓寒的心一动,立即向后殿走去,又对安喜道,“把刚才那个内监换了,在皇后内殿当值还能睡着,当真是不把朕和皇后放在眼里了。”
安喜一听,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忙道,“皇上消消气,奴才这就去把他打发了。”
“嗯,动作快着点儿,还有,以后未央宫里伺候的人都有你亲自挑,要是再有什么纰漏,朕唯你是问。”
穿过后殿的长廊,宁梓寒就看见了顾云霜,此时的顾云霜身着白衣,手中云霜剑舞的翩翩。剑影白衣翻飞,和着漫天大雪,生生叫旁边看着的人花了眼。安喜刚要通报,就被宁梓寒拦住了,“先别通报,着人去取寒玉箫,对了,再取一壶竹叶青。”
竹叶青是顾云霜最爱的酒,不似其他酒那般浓烈,但有种清冽的酒香,倒是很合顾云霜的性子。
每次这样心无旁骛的练剑,顾云霜总有一种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感觉,加上这漫天大雪,更不像在人间。
这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顾云霜定睛,宁梓寒从长廊的柱子后走来,顾云霜见安喜并未通报,知是宁梓寒不想打断自己,也就没有行礼,继续和着乐声舞起剑来。
小冬子取回顾云霜外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锦衣飘摇,白衣翻飞,一萧一剑,箫剑和鸣。小冬子不由咂舌,太般配了,实在是太般配了。这样的人,也只有他们彼此配得上吧。
一曲毕后,顾云霜收了剑,刚要行礼,便被宁梓寒拉了起来:“以后若非正式场合就别行礼了。”
“微臣遵旨。”
“还有,你我之间也别用朕,微臣这些称呼了,这些都太生疏了。”
说完后,宁梓寒拿过顾云霜手里的剑,挥腕使力,刚下过雪的地面上现出宁梓寒刚劲有力的字体。
“雪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顾云霜喃喃念道,脸上浮现出了红晕。
重生后,宁梓寒发现顾云霜并非前世看到的那么冷情冷性,相反,这人其实很害羞。所以宁梓寒总喜欢逗逗他,但这十个字,确是宁梓寒有感而发,人也无双,剑也无双。
宁梓寒拂了拂顾云霜肩上的雪花,从小冬子手里边接过顾云霜的大氅为他系上,又拉着他坐到安喜早就备好的火炉旁,炉子上正热着竹叶青。
顾云霜拿过酒壶,为自己和宁梓寒各斟了一杯,细细的笑着对宁梓寒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见顾云霜这样的微笑,宁梓寒觉得心上一动,每次他这么笑,自己总是招架无力。宁梓寒不明白,这人的前世今生怎么变化就这么大。想了想,便也就释然了,总归是自己前世对他的关注太少了。
见宁梓寒发愣,顾云霜伸出手准备在宁梓寒眼前晃晃,手刚伸出一半,顾云霜就意识到此举有些失礼。刚要收回时,宁梓寒一把抓住他的手,并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轻声道:“云霜,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每天都这样安静的过着,直到咱俩都白发苍苍的时候。”
听得这话,顾云霜笑的更加明朗了,拉起宁梓寒的手,顾云霜拿起放在旁边的剑,就在刚才宁梓寒写的字旁边又写下一句。顾云霜的字也是极好看的,不同于宁子喊的苍劲,他的字有一种灵秀之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宁梓寒认真瞧着顾云霜写的话:“白衣佳人锦衣友,朝则同歌暮同酒。”
细细想来,这必定就是顾云霜所盼望的生活了。其实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功名利禄是上一世追求的东西,这一世,他只想和眼前的人长相厮守。
宁梓寒转过头吻了吻顾云霜的额头,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顾云霜又笑了,“我相信皇上。”
宁梓寒贴近顾云霜的耳朵,轻轻道“知不知道,每次你这样笑,我都想把你就地正法。”
毫无疑问的,宁梓寒看见顾云霜的耳朵红了。
第7章:坦诚相见
见到顾云霜脸红,宁梓寒心道,云霜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害羞。转念一想,还好,来日方长,我可以帮你好好锻炼一下脸皮的厚度。
为了打破此时尴尬的气氛,宁梓寒就把早朝上江南水患的事情告诉了顾云霜,还顺便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顾云霜本想说什么,却生生住了口,神色暗暗道,“皇上,后宫不能妄议朝政。”
“没关系,我恕你无罪。你若还是放不开,就当是你我夫妻间的闲话吧。”
听到宁梓寒的话,顾云霜的眸子里闪过流光溢彩的神韵。宁梓寒心想,堂堂七尺男儿,一定会有安邦定国的理想,被困在后宫之中,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来烦他,想来他一定不好过。所以自己只是让他对政事发表些意见,便叫他如此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