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扛着七八张皮子,地上剩下的不是烧坏了皮子就是乱七八糟的大洞,剥起来费劲,这里血腥味已经散开,不能在留这儿慢慢剥了,好在完好的七八张也够用了。兰达一手举着火把,看高明费劲主动分担了三张。这些狼都是成年巨狼,一张皮子挺大,七八张加起来很重,高明见兰达要就给了,不然等会跑起来他拖后腿就不行了。
这里血腥味太大,随时都有可能有吃腐肉的猎物前来,布加负责警戒还有防御,自然不能双手占着,好在高明和兰达分开拿也不重。
“萨多,走!”布加冷静道。
萨多看了眼已经没了气息的山,高明顿时了然,萨多绝对是不想山的尸体被野兽吃掉,可真要背回去埋了也挺费事。给布加使了个眼色,俩人默契这些日子渐长。果然布加了然,拧着眉头,道:“萨多你先背着山,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萨多声音带着几分细微的哽咽,麻利的背起已经快僵硬的山。
布加打着头阵,萨多殿后,高明和兰达抱着皮子在中间,等到了沙滩,几人的步伐才慢了下来。高明快步到布加身边,小声问道:“这里怎么处理尸体?”
“分情况。”布加没有问高明为什么这些最基础的都不知道,早在救下高明那刻起,他就隐隐知道高明和他们不同。
高明看了眼萨多,这么壮实的糙汉子双眼微红,兰达估计看着可怜,在一边小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萨多这情况!”
“情况不急,就地埋了。”布加道。眼神淡淡的望着森林那个方向。
高明一时明白,布加这绝对是想起他阿姆了,估计他阿姆就是埋在那个方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呐呐道:“我、我去挖坑。”
布加突然一笑,亲了高明一下。
“你、你!”高明扭头看了兰达和萨多,见俩人没往这看,小声嘀咕道:“这次就算了。”心想他老婆笑起来真他娘的漂亮!
沙子软,表面一层有雪覆盖冻着,可底下却是干的。找了处偏僻的角落,高明指着地方问萨多,道:“这儿可以吗?”
萨多眼睛是红的,点头,道:“我只是不想山被狼群吃掉。”说道这里咬牙切齿。
决定好了地方,高明拿着短剑刚准备开挖就看见萨多跪在沙滩上用手刨,顿时心里难受,他想着布加和兰达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果然扭头就看见兰达双眼微微泛红,举着短剑,跪在萨多身边,小声道:“我帮你。”用着短剑就开始刨。
高明清楚兰达对他这把兰花有多爱护,平时恨不得抱在怀里睡觉,要不是布加黑着脸阻止,这家伙真打算抱着兰花入睡。此刻却丝毫不心疼兰花,举着短剑刨坑比谁都卖力。
“萨多!”高明将自己的短剑递给萨多,“用这个挖。”不然用手挖到猴年马月去。
萨多双眼震惊,拿着黑红色的东西双手颤抖,嘴巴动了动,低着头开始刨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锋利的东西,这个一定很珍贵。
高明见兰达和萨多俩人刚好,一人一头,他过去显得拥挤不说,使不开劲。布加握着刀警戒四周,高明整理了皮子还有他们的藤框,这才多久藤框上面结上了一层冰霜,皮子也是硬邦邦的。
沙坑三十厘米深的样子,萨多红着眼将已经冻的硬邦邦的山放了进去,埋了土。
兰达拍着萨多光着的肩膀,小声道:“别伤心,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高明老说一家人,兰达潜移默化,觉得家人比洞人更亲密,可萨多不知道,兰达而后又补充道:“比洞人还要亲密,家人。”
埋好了山,布加背着藤框,兰达要背的时候,萨多抢了过去,小声道:“我来。”学着布加刚才的样子,两个胳膊一个圈圈一个,背好。
兰达和高明扛着皮子,四人往回走。布加打头领路,高明殿后,前面就是萨多的背影。全身就腰间围着一张脏兮兮挺薄的皮子,光着脚,脚上全是冻疮,胳膊还有背上都是血痕伤疤,一头毛躁躁的长发大胡子,高明看着这样的萨多难免带有几分同情,可萨多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可怜一样。这样的状态,让高明不禁联想到俩兄弟的以前,或许每个雪季,他家布加就是这样,贫瘠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却仍然对生命有着执着坚强。
天阴阴沉沉,太阳早早隐藏了起来,快到的时候又开始下起雪,风刮的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人的皮肤上。高明两只胳膊冻得发青,再看前面的萨多,整个人身上都是一层层冰雪。
四人加快了步伐,到了山洞口风已经厉害起来,兰达手里的火棍突的灭了,高明望着海边的方向,隐隐约约能听到海的呼啸声,看来以后要挑着天气去海边了。
萨多盯着紧靠山壁的棚子,声音里带着干涩,道:“我不拖累你们了。”
兰达满脸问号,高明顺着萨多看了过去,拧着眉头道:“你以为我们在棚子里住?”
棚子盖得结实,咩咩又窝在里侧,外侧真的看不出来。洞口的铁门关着,萨多可能不认识铁栅栏,以为他们三个住在棚子里。
果然萨多点头。高明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兰达露着虎牙嘿嘿一笑,拉着萨多的手,指着铁门道:“我们住在这里面,棚子是咩咩住的。”
布加开了插销,推开铁门率先进去,高明紧跟其后,实在是风又大了,外面太冷了。
萨多满眼震惊,指着暗红色的铁门说不上话,结巴道:“这、这是什么?会动!”伸手想摸又怕摸坏了。
兰达拉着萨多一手挨上铁门,他也不嫌冷,带着萨多玩铁门,特别积极,“外面的这个叫铁栅栏,要拉开的,你看是不是拉开了。里面这层厚的叫铁门是推的,你试试,别怕,这个结实坏不了!”兰达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使劲敲的咚咚响。
“不要、不要敲了,我信、信。”萨多话都说不全,结结巴巴,看着洞里的一切,震惊的说不上话。
高明将皮子扔在一边,笑着喊道:“兰达你带着萨多先进来,风大你不嫌冷啊!”
兰达呲着虎牙,拉着萨多。萨多站在洞口不敢进来,兰达使了劲,道:“快进来烤烤火!”自己转身将铁门关了。
洞里光线一下子暗了,黑乎乎的。萨多同手同脚,傻呆呆的站在铁门口,突然光线昏暗的洞里响起细微‘簇’的一声,眼前飘飘忽忽的亮了起来。
布加一手拿着点燃的枯草,一手加了跟细木柴,等火焰慢慢燃气。
萨多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铁门,反应过来,指着火堆又指了指兰达手里的木棍,傻呆呆的说不出话。
“这个和我拿的是一样的,叫做火。”兰达解释道。拉着萨多的手,耐心道:“你先过来,别怕。”
对于未知事物,萨多的表现才是这个世界寻常人的表现,而布加和兰达兄弟俩,一个好奇心重一个冷静镇定,当初见到火的时候,兰达是恨不得提出十万个为什么来问高明,而布加心里哪怕翻江倒海,面上也是镇定往常。
萨多像是没听进去一样,傻不愣登的点头,结巴道:“危、危险!狼、杀狼!”
高明是听明白了,萨多绝对是想起兰达用火烧狼时,火的危险。冲着兰达道:“萨多想起火烧狼时的样子,说这个危险,你解释给他。”他发现兰达对着这个新来的小伙伴好像特别热情,干脆让兰达解释,他和布加还有活要干,藤框里的海鲜要尽早风门别类的处理好。
兰达紧紧拽着萨多,愣是拖到了火堆边上,道:“你试试,暖和,不会死的!”
高明一笑而过,走到石桌边上,在萨多和兰达专心研究火的时候,赶紧将深口锅铁锅水壶铁网掏了出来,以后这些东西就不往炼矿术里放了,起码等到萨多成为自己人之前。
布加将用来晒东西的大皮子铺在地上,一藤框的海鲜全倒在皮子上,开始收拾。兰达原本教着萨多,见状乖乖的坐在石凳上帮忙收拾。
萨多站在石炉边上有几分消化不良傻呆呆的,兰达又站起拉着萨多,指着一张小凳子,道:“坐,帮忙收拾,不会我教你。”
高明拿着深口锅去打了雪回来,外面风力又加强了,高明看着这天气估计晚上又要下大雪了。棚子里的咩咩还活着,就是缩在一角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们走了一天,这家伙除了早上那口热的吃的,一天就这么饿着。先给咩咩烧锅热水再说。
雪水架在炉子上,新编的两个藤框用来放海鲜。高明坐在小凳子上,手脚麻利的挑了半铁锅的虾还有两条章鱼,说道:“布加、兰达,我高明。”指着三人介绍了圈,冲着萨多道:“你现在也是我们洞里的,不要害怕,有什么不懂就问兰达。”
兰达拍着胸脯,特别高兴。
高明都不知道兰达这是怎么了,不着调想,是不是兰达准备将萨多培养成自己老婆啊!顿时乐了!看了眼边上的皮子,高明对着满脸笑呵呵的兰达道:“这儿你哥和萨多就够了,你去弄皮子,这样萨多就有马甲和皮子用了。”
果然兰达来了精神,哒哒的跑去处理皮子。
高明原本是玩笑想想,可看见兰达这个样子又有点害怕,这家伙不会是真的要培养萨多吧?可看兰达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又不像这么想太多腹黑的啊!抱着锅,打算找时间问清楚。
兰达根本没高明想的那么复杂,见到萨多那样子不过是想到了他哥,以前他哥在雪季就是萨多这样,挡在他和阿姆前面处处保护他们,尤其萨多埋山的时候,更让兰达想起阿姆死的时候……
炉子上烧着雪水,高明抽空用柴刀剁碎了储备起来的干草,等雪水烧开,高明端着锅给咩咩倒在卡槽里,红眼睛拔腿冲了过来,喝了口烫的伸着舌头,咩咩一看又懒洋洋的不动。高明一看乐了,这家伙倒是聪明啊!草顺带的倒在卡槽里,三个红眼睛扎在卡槽,咩咩鼻子哼了声,一脑袋挤开,三个红眼睛躲在一边不出声,等咩咩吃完了,去喝水,它们三个才埋头苦吃。
整理后的虾子最多,满满一藤框,至于章鱼还有螃蟹和红壳子规整了一藤框,布加将藤框放在洞口处,这里是整个洞温度最冷的地方。
高明决定晚上喝蘑菇虾仁汤加烤章鱼和豹子肉,一锅虾剥壳挑虾线,布加跟着高明打下手,高明看布加做的挺快,放手让布加处理,他去洗了章鱼,开始腌制豹子肉,嗯,辣椒少来点,萨多估计没吃过还是淡点好。
萨多做完活后整个人感觉格格不入,默默的看着洞里一切,最后鼓起勇气走到正在处理皮子的兰达身边,小声道:“我要干什么?”
兰达一抬头,想说不用,可看到萨多的样子,顿时有几分明白,指着地上的狼皮,笑眯眯道:“先把碎肉弄下来。”
咕咕咕。
萨多捂着肚子,头低着没有说话,隐藏在大胡子底下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洞里实在安静,高明布加兰达都听见了萨多肚子叫声,在看萨多的样子,那么高大的男人缩在一起,高明给兰达比划了噤声的手势,不着痕迹自然道:“兰达给小明哥烤个土豆,饿死了!”
“小明哥?”兰达歪着脑袋。而后看到萨多抬起头,麻利的收拾皮子,顿时好像明白了,就像刚才萨多要干活一样。“哦,我也饿了。萨多!”兰达露着虎牙,拉着萨多的手,“等会做,你先帮我烤土豆……”
第四十章:小明蘑菇鲜虾汤配上烤章鱼!
“兰达锅里热水烧开了你给萨多先倒一杯。”高明腌着肉,他们的竹筒多做了几只,放在小木桌上正好够用。
兰达摸了两个土豆塞到火里,拍拍手,拿过小木桌上的竹筒。炉子上架着的深口锅里高明添了河水,现在已经咕嘟咕嘟冒着声响。
萨多坐在小凳子上蜷着身子,呆呆的盯着炉子里烧的旺旺的火,这个叫火的真的好暖和,像是太阳一样……
“萨多,小心烫嘴。”兰达递给萨多一只装着热水的竹筒,他自己抱了一只暖手,笑眯眯道:“小明哥做的,就用山后面的竹林,哦,小明哥说这个一截一截的叫竹子,它的根还有吃的叫竹笋,下次我带你去挖……”
兰达絮絮叨叨,萨多学着兰达的样子吹着热气,热气迷着萨多的眼,在兰达看不到的地方眼角湿润。
炉子里的土豆面上淡淡发出丝香味,萨多喝着热水窝着,尽量的让自己肚子叫声不要太大。兰达也没注意,给深口锅里加了凉水接着烧。
布加已经剥完虾仁,这里的虾无污染纯天然的,超级大,剥完壳子也要有小乐的手掌长,肉质更是紧实。大石碗里的章鱼和豹子肉也腌制起来,高明将蘑菇洗干净撕成条,虾仁也准备好了。炉子上深口锅里扔了几节豹子骨头,开始煮起来,等会用这个骨头汤做高汤。
土豆的香味越来越浓,兰达心细,知道萨多饿了,专门挑了两个小的,熟的快。从火堆里扒拉出一颗黑乎乎的土豆,兰达用皮子垫着,一掰开整个土豆的味道直扑面门,一半递给萨多,道:“吃!”
“高明。”萨多出声道。
兰达歪着脑袋,不知道萨多什么意思。往小明哥那儿看了眼,突然记起刚才小明说他饿了,萨多这是让他先给小明哥的!兰达拿着半块土豆硬是塞到萨多的手里,道:“里面还有,你先吃!”
萨多看了眼手里热乎乎白白的土豆,不留痕迹的吞了吞口水,看到兰达强硬的样子,只好低头啃了口,小小的一口土豆充满了口内,萨多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口接着一口。
“你要喝水,不然会呛到!”兰达笑眯眯的啃了口手里的半块。
土豆本来就小,又是一人一半,萨多啃了几口就没了,里面的芯吃了干净,饿的又开始啃土豆外面烤的黑兮兮的皮,兰达看了赶紧扒出另一只,用皮子垫着,“还有,你吃!”
萨多严肃的摇头,硬是不吃,只是啃着皮子。
兰达劝了半天,眼睁睁的看着萨多把土豆皮全吃了进去,就是不吃另一颗好的,无奈只好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塞到萨多手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吃!”他自己将另一颗给了他哥和高明。
布加掰开一半,多的给了高明,高明看着气呼呼的兰达,笑着逗道:“你生什么气?”
“没有生气。”兰达小声道。斜着眼偷偷的瞥了眼坐在火堆边的萨多,这家伙还拿着他的半块土豆就是不吃。顿时气的脸蛋都红了,小声嘀咕道:“萨多就像小明哥说的那样!”
“我可说什么了?”高明带着无辜道。
兰达呲着虎牙,哼哼道:“倔的像牛!”
高明点点头,确实他说过,不过这是说布加的,有时候布加很倔强,真跟牛一样,不过……看了眼明明肚子还在叫很饿却扔拿着半块土豆,仍凭香气诱人就是不肯下嘴,确实挺倔。
布加摸着弟弟的脑袋,肯定道:“萨多是个好汉子。”
兰达一向信服他哥,布加都这么说了,兰达眼睛偷偷瞅着萨多,突然觉得萨多好像确实很好……
萨多见兰达看他,举着手里的半块土豆,紧张道:“凉、凉了。”
兰达撇撇嘴,眼睛却是带着笑,走过去坐着,道:“都说了不饿你吃!”接过萨多手里的土豆,见萨多松了口气,立马将土豆塞到萨多嘴里,赶紧道:“你吐出来我也不吃,不能浪费!”
萨多憋着一张脸,两腮动了动,兰达将竹筒递到萨多手里,“快喝水,不然会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