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你这样做可就太生分了,司柏他恐怕要不高兴。”
原陆时知道自己又犯老毛病了,可是要傅司柏平白无故借钱给他,他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眉头也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不能……”
陈保元朝他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这孩子,平时看上去倒是挺精明的,怎么净在这些事上犯糊涂呢?我问你,要是司柏手头紧和你借钱,他要打欠条按照银行利率还你,你心里怎么想?”
原陆时皱了皱眉:“这怎么能一样,再说他也不可能同我借钱。”
“我就是打个比方。”
原陆时垂下眼沉默下来。
等他晚上回到傅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傅司柏早已用过晚餐,正在书房里看文件,见他进来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回来了?”
“嗯。”原陆时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傅司柏见他的脸色不大好,便朝他招招手,等原陆时走到他身边时才将他拉过来,双手圈着他的腰,温声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他朝办公桌上厚厚的文件看一眼,转过头道:“你很忙吗?”
“算不上忙。”他随手将文件推到一边:“吃过晚饭没有?”
“嗯。”原陆时又应了一声,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上去:“和爸一起吃的。”他沉吟片刻,接着开口道:“我今天见过厉霍修了。”
“怎么样?”
原陆时将白天见厉霍修的情况同他详细地说了一遍,傅司柏只听到一半就猜出他想要厉家矿的意图,原陆时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并且在心里暗搓搓地想:嗯,不禁长得好,脑袋还这么够用,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原陆时在第二天的时候接到厉霍修的电话,表示同意他的条件。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忙碌了起来。他先是租赁了下降舱到厉氏矿区进行勘探,因为矿区的面积很大,需要测量的数据又很多,他在矿区里一待就是整整一周的时间。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只晚上偶尔会给傅司柏打个电话,其他时间便全神贯注地测量数据。傅司柏几次提出想要去矿区陪他都被他拒绝了,表面上他表示自己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对方来会让他分心,而实际上却是因为担心他。因为傅司柏在军部的事务很繁忙,平时每晚都要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到很晚,白天更是早早就离开去军部,他不想让他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更不想他太过辛苦。
陈保元倒是提出要来陪他,只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原陆时更是不忍心让他跟着自己下矿井。毕竟下降舱里怎么也算不上宽敞,而且经常要在矿井里一待就是一整个晚上,他的年纪估计会吃不消。
陈耀锋倒是陪他待了两天,只是在第三天晚上接到军部的电话,说是有紧急任务下达,连夜便赶往回去了。
就这样在矿区里一连待了五天,这天早上原陆时从矿井里出来后,正准备到矿区外的资料室里整理数据,远远见一辆豪车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到他面前。随后一身正装的司机从驾驶位走下来,对他恭恭敬敬道:“原先生,我们家先生想要见您。”
原陆时见过他,知道他是厉家的司机,想来是厉霍修要见自己,而自己刚好也想同他谈谈,便点头道:“请带路。”
司机躬身将车门打开,等原陆时坐上去后再将车门轻轻关闭,随后走到驾驶位上将车开动。
大约十五分钟后,车缓缓停下来,原陆时走下来朝外看去,面前是一家装潢低调而优雅的餐厅。守在门口的领班见到原陆时立刻迎上去,低声道:“原先生,这边请。”
原陆时跟在领班身后走进一个包间,领班在包间内间的门口外停下来,对他恭敬地道:“不打扰您了。”
原陆时朝他点头示意之后,回身推开包间内间的门,在见到包间内端端坐着的男人之后,惊讶之情显露在他的脸上:“季寇肖?”
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很快平静下来,拉开他面前的座椅坐上去问道:“你找我有事?”
季寇肖坐在另一端,胳膊肘搁在桌上,骨节匀称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看向原陆时,开口道:“请你过来特意是为那天的事道歉。”
原陆时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那件事,反而愣了一下,随后才微微笑了笑:“没关系。”他没有问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做,也没有他要躲避的是谁,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该知道的,他也不想知道。
季寇肖郑重地道:“关于那件事,当时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我很抱歉。”
那天在大剧院的时候时间仓促,情况又很紧急,原陆时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打量他。后来虽然几次看过他的照片,但照片却并不能呈现出他本人气韵的十里分之一。
他的容貌十分出众,气质从容,带着一点冷淡。与傅司柏天生的冷淡不同,他的性格似乎是温和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变得有些冷淡。
这时候侍者叩了叩门,等季寇肖应了声后,躬身走进来向两人询问道:“请问需要现在上餐吗?”
季寇肖点头应允,随后一道道精致清淡的菜肴陆续端上来,原陆时这时候的确有些饿了,客气几句便动筷吃起来。菜肴的味道十分好,因为考虑到时间还早,点的都是清淡容易入口的菜点。
季寇肖似乎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只拿起筷子略动了几口就放下了。
这时候端上一道清蒸鱼,清蒸鱼讲究的是火候,最能够尝出鱼的鲜味,也是最讲究新鲜的一种做法。必须用活鱼蒸,蒸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鱼肉太老,但时间也不宜太短,会发腥。
清蒸鱼还有个技巧,水烧开后将鱼放进蒸笼,蒸三分钟左右后要取出,将鱼汤倒掉,然后再继续蒸,这样可以保证减少腥味。将活鱼蒸过后淋上豉油,整条鱼鱼形完整,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味道鲜香,汤汁清淡回味却醇厚。
原陆时一直很喜欢清蒸鱼,这时候见鱼端上来后便准备大快朵颐,然而对面的季寇肖却忽然脸色一变,抬手捂住嘴朝包间里的卫生间跑去。
十多分钟后,他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原陆时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眉头也难受地蹙起来。他坐回到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半晌才开口道:“抱歉。”
这时候原陆时已经让服务生将那盘蒸鱼撤了下去,并且得知之前季寇肖只吩咐点招牌菜,却连菜单都没有看。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点到很厌恶的菜,只是……原陆时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有人对一些菜肴很反感,但如果只是反感的话不去碰就没关系了,至于只闻到味道都难以忍受吗?
于是等他见季寇肖的脸色好了一些之后,才问道:“你讨厌鱼?”
季寇肖的表情很淡:“还好。”
原陆时也没有再追问,替他将面前的茶杯添上热水:“喝点热茶压一压。”
虽然与季寇肖接触的时间不长,两个人也聊了不久,但他对对方却莫名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并且只从短暂的接触里他就感觉季寇肖这个人不错。
而季寇肖似乎对原陆时的印象也不坏,在最初的冷淡之后,便同他慢慢聊起来。两个人越聊越觉得有无尽的话题,就在他们聊得正不亦乐乎的时候,服务生忽然叩了叩门,随后进到房间里朝季寇肖低声道:“季先生,厉先生过来了。”
第56章:小号傅司柏
他的话音刚落,厉霍修便推门走进来。他径直走到季寇肖身边坐下,侧头看向他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不久。”季寇肖就着手里的茶杯喝了口后,放到桌上:“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厉霍修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制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坐着。”在见到对方眼中腾起不易察觉的不悦之后,才朝桌子上打量了一眼,慢悠悠道:“怎么都没怎么动?东西不合胃口?”
季寇肖放弃了想要站起来的动作,身子微微后靠在椅背上:“不太想吃。”
厉霍修拿起菜单大略看了一番,随后将服务生叫过来,念出几道菜,待服务生离开后,他才对原陆时道:“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原陆时笑了笑:“没关系。”
很快厉霍修点的菜肴送上来,他将粥推到季寇肖面前:“吃点东西。”
季寇肖眉头轻微地蹙了起来,但并没说什么,径自将粥端过来垂着眼吃起来。原陆时仔细瞧去,见他吃得果然比之前多一些。厉霍修又给他添了几道菜,见他安安静静地吃着,才将注意力从他那边撤出来,同原陆时谈起温德股权的转让与矿区转卖来。
两个人在餐桌上将大致的部分都敲定了下来,剩下的则需要等勘探记录和审计报告下来之后再签订具体的合同。
原陆时从餐厅离开后,便吩咐司机直接回傅家,因为之前在矿区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几乎无暇分身,连和傅司柏通话的时间都很短,毕竟在矿井里的时候是没有信号的。
车刚开到傅家门口,他不等司机过来开门便自己走了出去,望着眼前熟悉的别墅,想要见到里面人的念头愈加明显起来。
他昨天同傅司柏通过电话,知道他今天不需要去军部,而因为这个时间尚早,他便直接朝二楼卧室方向走去。他刚走到楼梯阶梯的一半,熟悉的身影在拐角出现。
他抬头,接着却微微愣住了。傅司柏正端端地站在楼梯拐角,左手扶在扶手上,右手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男孩长得十分可爱,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这时候正伸臂抱着他的脖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点好奇地打量着原陆时。
他似乎对原陆时挺感兴趣,朝他看了好几眼,才将环着傅司柏脖颈的手紧了紧,头埋在他怀里低低糯糯地开口道:“爸爸,我困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原陆时却依旧听到了,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自己刚从外出差回来后,却发现家里的老婆莫名多了个儿子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似乎是真的困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直要合上,脸上的表情也迷迷糊糊的。傅司柏只来得及朝原陆时看一眼,便低头安慰他:“困了就睡一会。”
小男孩低低地应了一声,将头更深地埋在他怀里合上眼,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傅司柏等他完全睡着了,才回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将他放到自己的大床上之后扯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回身见原陆时有点怔愣地站在他身后,便朝他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出去。
原陆时朝床上躺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正熟睡的小男孩看了一眼,才跟着傅司柏走出去。他跟在傅司柏身后一直沿着走廊走到最里端的影音室,他刚进去,傅司柏便回手将门关上,接着反手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手按着他的后脖颈朝他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思念以及一点难以克制的情欲,他将原陆时紧紧禁锢在身下,一点点将这个吻加深。
一吻完毕,他抬眼看着原陆时,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深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他用指端蹭了蹭原陆时的脸,低着嗓音问道:“有没有想我?”
原陆时被他压在身下,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从这个角度将傅司柏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楚,形状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轮廓。
他有点怔愣地朝傅司柏看了会,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过来后,“嗯”了一声。
傅司柏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就着这个姿势又吻了吻他的唇角:“吃没吃晚饭?”
原陆时动了动身体,选择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躺着,然后才朝他点头:“吃过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和厉霍修还有季寇肖一起吃的。”
“温德的事谈妥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矿区的报告了。”
傅司柏静默下来,他看着这几天一直朝思暮想的脸,心头腾起酸涩的情绪。大概是因为太过辛苦的缘故,原陆时较之前清减了不少,脸孔也消瘦下去,让他不由得有点心疼,掉了这么多分量也不知道几天能补回来。
他见原陆时似乎是被他压制得有点不舒服,便略微起身离开他一点,然后才道:“杜阿姨煲了汤,我叫人给你端上来。”
原陆时摇头:“不喝了,刚吃完晚饭还撑着呢。”
“行,那我让人给你温着,什么时候想喝了再喝。”
他刚要起身,原陆时却忽然一把将他拽:“那个……刚刚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傅司柏愣了一下:“孟孟,你不是知道他吗?”
“我……见过?”原陆时试探着问,如果他见过那个小男孩按理说看到他的脸自己应该会有记忆,但是他刚刚明明就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有,但祖父和你提起过,而且也给你看过他的照片。他是大哥的儿子,你不记得了?”
原陆时没接他的话,过了一会,才又问道:“那他……刚刚为什么叫你爸爸?”
“可能是困迷糊把我当成大哥了,他一困的时候就犯糊涂。”傅司柏回答道。
他看着原陆时,眼神里忽然浮出一点戏谑,唇角噙笑地问:“你吃醋了?以为他是我的儿子?”
原陆时脸上显出一点不自然的红,状似无意地将目光转到一边:“当然没有。就算是你的儿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傅司柏笑了笑,不再逗弄他,他抬手将原陆时额头上散乱的发丝整理整齐:“大哥和大嫂有事要出国,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他才将他送过来的,大概要住一段时间。”
傅司柏的大哥自结婚之后就搬出了傅家,平时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经常来,所以原陆时很少见到过他,也就更没见过他的儿子了。
原陆时回忆起孟孟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不由得乐了:“他和你长得还挺像的,如果一起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是你的儿子。”
傅司柏笑了笑:“挺奇怪的,他和我哥都没有和我这么像。”
原陆时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因为之前在矿区连个好觉都没睡过,这时候就有些犯困了。他有点疲乏地打了个哈欠,表情恹恹地。傅司柏摸了摸他的脸:“困了?”
原陆时“嗯”了一声。
“回去睡觉吧。”
原陆时打量着他看,问:“那个,孟孟不是在房间里睡着呢吗?”
傅司柏点头:“他有点认生,和生人一起睡睡不着,自己睡又会哭。”
原陆时这时候实在是困得厉害了,连眼泪都泛出来了,他坐起身来:“那你和他在房间里睡吧,我去睡客房。”
傅司柏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又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一起睡,他那么一点能占多大的地方。”
“你不是说他认生吗?我怕有我在他睡不着。”
“没事。”
原陆时和傅司柏回到卧室的时候,孟孟在床上睡得正熟,大概是觉得热,将被子都蹬到了一边。傅司柏将被子拿起来,又把被他压在身下的部分拽出来,然后再给他盖在身上。
孟孟眉头皱了皱,似乎是睡得有点不太平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在看到傅司柏时小声喊了声:“爸爸。”
傅司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