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一直在国外溜达,还没怎么好好拍拍祖国的风光。
想到自己无论是拿奖的、还是开影展的作品都是表现国外的风土人情,Su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那都是年少叛逆,喜欢到处走,现在倒是可以好好拍拍国内的景色。
Su不喜欢拍人,当然他拿奖的作品很多都是人,但那对Su而言不一样。类似贫民窟的贫民,民族节日下的笑脸,这些对他而言是风景。
Su所说的人,是指特定的模特,是指商业片。他认为没有模特适应他的镜头。当然,除了超模Kevin.Young。那家伙的镜头感让Su都不得不佩服。有几次,差点就要拿奖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自己不是一个适合拍商业片的摄影师吧。
Su看着照片,这是他今天在这座旅游城市留下的印记。
H市的风景的确不错。也让他感觉到了国内和国外不一样的内敛风情。他今天走了很多地方,按了很多次快门,让他有一种二十岁时游历世界的爽快感,但他要停下来。
对他来说,任性够了就得回家。
就像现在,他走累就坐在湖边的椅子上,看自己的照片。
夕阳西下,Su有些饿了。
望着湖的另一边,渐渐落下去的夕阳把天空和湖泊染成橘红色,这连成一片的自然风光让人沉醉其中。
Su举起相机,对着眼前的这一幕,把它记录下来。
连续拍了几张之后,就坐在长椅上认真的挑选。直到手机铃声把他惊醒。
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到马路上,拦下一辆的士,回去酒店。
H市的行程是因为私人的原因而额外多出的工作。Su没打算把他当成重点,在于Judy通了电话确定机票之后,就在开机仪式一结束,他马不停蹄的飞回京城。
京城和H不一样,京城的空气里都是压力分子。
由于飞机的误点,Su晚了近一个小时下飞机。
等他回到家里更换服装接了Judy,赶到慈善酒会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还好你来的不太晚,不然迟到可给你减分不少。”
刚进门,就听到好友叶飞雪对他的调侃。Su歉意的说:“我真不想,刚从H市回来。这让人头疼的飞机误点,还好赶上了。”他看看周围:“说真的,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邀请我。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公司的老板罢了。”
Su自嘲着,想打破眼前的尴尬。他扫视四周,这个酒会邀请的都是社会名流,像叶飞雪这样天后级别的明星也不过只是陪衬的绿叶。
“你今天的男伴是?”
对于那个能让叶飞雪抛弃自己的男人,Su有些好奇。
叶飞雪微微一笑,身体让开了些。Su就看见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着正装面带微笑,正同人愉快的聊着天的男人。
是冀煦!?
噢,不。不是。虽然和冀煦长的很像,但气质上的差别有些大。
眼前这个男人有商人的味道,眼神里带着利。冀煦不是这样的。
那个人似乎感觉到来自这个方向的探视,结束了与他人的对话,转过身朝着他们走过来。
叶飞雪迎了上去,把手自然的搭在那人的臂弯里。
“我来介绍一下。Su,这位是冀庭,我男朋友。”
冀庭,冀家的当家人。
Su不留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对叶飞雪的眼光很是赞赏。他应该比冀煦年纪小,却已经有这样的魄力。Su伸出手与冀庭友好相握。
“三少赏脸过来真是荣幸。”
Su笑着:“不。你知道你的出现让我很尴尬。”
冀庭扭头看了叶飞雪一眼,Su继续说:“我本来是想邀飞雪陪我的,但是她却是你的女朋友。我刚刚还在想是谁能让他抛弃我这个老友,却万万想不到是冀总你这个男友。”Su遗憾的耸耸肩:“当然我现在的partner也很棒,可你让我第一次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
冀庭笑了起来:“那可真是抱歉,我感到很遗憾。”他对Su扬了扬酒杯,两人微微碰杯浅饮一口酒。
他们并没有聊太久,冀庭马上就要为这次的酒会致辞。
记者们早已准备好按快门,Su几乎能猜到明天报纸上冀庭的样子——和许多企业家一样的精英范儿,当然不同的是,冀庭比他们从气质到外形都要出众太多。
Su望着在台上侃侃而谈的冀庭,想着这就是那种有深厚底蕴的家族培养出来的人,这样的无懈可击。
不过冀家这样的大家庭,到底有多少这样出色的人物?
说起来,冀煦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冀家对外的任何场合。
那个人很小的时候就在外公家长大,二十岁出国,过了十四年的国外生活。今年回国,却做着国内的历史考古研究这种工作。Su不自主的提起嘴角,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和冀家的相处时间应该少之又少吧,那么他在冀家又是个怎样的存在?
被舍弃的棋子?
Su笑了笑,谁知道呢。
越是看着冀庭,就越想着冀煦。不得不说,他们兄弟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
“在想什么?”
叶飞雪突然开口,Su笑着回答她:“你男朋友和他哥哥长的很像。”
她吃惊的问,“你见过冀庭的大哥?”
Su可不知道冀煦是不是冀庭的大哥,笑着反问:“他从来没提起过吗?”
叶飞雪微微蹙着眉头,声音中带着些不甘和遗憾的情绪:“那倒不是。只是,大哥太神秘,作为还没过门的媳妇儿还没有资格去见他。”
没有资格?这让Su更好奇了。冀家当家的女朋友见一个亲戚还需要资格吗?
不过,谁说冀煦就一定是冀庭的大哥呢?
“那你就要努力了。”
Su装作有些惋惜的拍拍叶飞雪的后背,对冀煦越发好奇起来。
他一手托着酒杯,把拍着叶飞雪的手插进裤袋里。
嗯?
触手的东西是前天冀煦送的香囊。他记得放在家里了,怎么这会儿又在这?
把东西拿了出来,Su仔细的想了想。真有意思,好像是出门的时候又塞进裤兜里的。
“这是什么?你居然还带着这种东西?我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身上的香味有些奇怪。”
Su歉意的笑笑。把香囊塞回裤兜。
“不小心带出来的,挺有特色的不是?”
“是挺有特色的。”叶飞雪若有所思:“看上去像手工的,该不会是哪个女孩子送的吧。”
手工的?总不能是冀煦自己做的?Su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浅浅的笑着,并没有回答叶飞雪的话。
这个酒会的时间有点长,想认识Su的人又很多,这就直接导致他的醉酒。
Su庆幸带来的女伴是秘书,可以不必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必须全程保持所谓的绅士风度,最后还得送女士回家。相反的,在这种情况下Judy还需要安排Su醉酒后的事宜。
“他总是喝几杯就醉。我叫冀庭找人送你回去,这边就交给我吧。”
Judy也知道叶飞雪和老板的关系,在Su对她说了抱歉之后便欣然同意。于是Su又走回到宴会厅,想找个地方坐下醒醒酒。
坐着坐着,也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冀庭的车上。
“醒了?我还以为你醉死了呢,刚刚叫半天都没反应。”
叶飞雪坐在副驾驶上责怪道,“这样的应酬,你也能醉,下次都不知道要不要叫你了。”
Su立马清醒过来,他那上不了台面的酒量让他自己都觉得汗颜。
“麻烦了。啊,这么丢人,可怎么好。以后这种场合是不能参加了。”
Su开着玩笑,望着窗外的风景。听不清叶飞雪还在叨叨絮絮的说些什么,不过在路过A大的时候,他突然叫了停车。
“我想起还有些事。就不麻烦你们送了。”
“你没问题吗?”
“绝对OK。”轻松的举起OK的手势。
在叶飞雪的怀疑中冀庭点了点头。Su下了车,又再三的对人道谢之后,才一步步的往A大校门里走。
他来这儿干什么,这大晚上自己冲动个什么劲。
不过既然都到这了,也已经被丢下了,那就进去吧。
Su知道研究院的位置,只是A大占地面积实在太大,就凭着他醉酒后的两条腿还真走了不少时间。
研究院里的灯亮的不少,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加班,肯定是有重要的工作。Su往旁边的停车场一望,不意外的见着了那辆雷克萨斯。
他笑起来,看看研究院大楼门口的警卫员,进不去,就在外面等着吧。
一步步的走进停车场,找准了冀煦的车子靠好。他想抽根烟清醒清醒,却连烟盒都没摸到。
搜遍全身除了皮夹之外,就剩下那个香囊了。
Su把它拿出来放在鼻子边轻轻的嗅着,权当给自己提提神。
******
乾陵的研究项目获批之后,冀煦忙得一塌糊涂。
虽然项目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对这座陵墓的了解也已经比较全面,可他仍然有些不放心。冀煦很头疼,他不知道打开这座陵墓是不是对的。
第一次挖掘就安排在下个月,这几天他天天在院里,几乎没有回家。
“院里对这个项目相当重视,各级专家们都会配合这次挖掘计划。冀博士,您也不要太担心了,还是身体重要。”
“挖掘帝王陵墓这样的大工程,稍有不慎就会有不可计量的后果。”
冀煦头也没抬,硬冷的说出心里的担忧。他埋首在各项资料里,也许今天晚上也要留在这里了。
“老师,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你的车旁边站了一个男人,不会准备砸车吧?您车里面有没有放贵重资料?”
冀煦一愣,他从来不在车里放贵重物品。可是有个男人站在自己车旁边?会是谁?
意外的在意起来。
他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是回家一趟,还是继续留在院里呢?
冀煦望着手头的资料微微的思考一会儿,继而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站起来,合上资料,收拾东西,把需要回家做的资料放进公事包,一切井然有序。与学生和同事道别,他走下楼,按动了车的保险,在车灯亮起来的同时看见了那个男人。
闪亮的车灯吓了Su一跳。
赶紧收起香囊,抬头往研究院的方向看。不意外的冀煦就站在他的正前方。
可是,那冷着的脸,紧皱的眉,还有那警惕的态度,是怎么了?Su笑看着这个转了性子的男人,对方好像没打算走过来,正巧,他也没打算走过去。
两人对峙着,突然Su就觉得自己挺傻的。放松肩膀,对着冀煦打了声招呼。可冀煦却不理他,直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冀煦?”
“你挡着我了。”
冀煦的声音很平稳,几乎没有波澜,透着距离的礼貌。
可Su脑子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又听冀煦说了一句:“你挡着我了。”
这生冷的态度就好像他们不认识似的,Su立马就有些生火。他笑了一声,靠在驾驶座车门的那一边,抱着手臂,故意挑衅的说:“挡着了吗?我怎么不觉得。”
冀煦的脸色黯了一黯,两人之间突然就像落下一道冰。冀煦突然把钥匙丢给Su,然后快速走到另外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如果你是来送我回家的,请快一点。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Su脸上一僵,他这是听到一个大笑话。
“我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了送你回去,是你在做梦,还是我疯了?”
冀煦蹙眉思索一阵,抬起手看看手表:“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小雅的弟弟对吗?看在这一点上,我给你两分钟说明你的来意。”
“你说什么!?”真是让人火大的态度,Su一下就被点燃了,恨不能上去撕了他的脸。
可冀煦显然没感觉到他的怒火,仍旧不紧不慢的说:“你最好说的快一点。”
Su震惊了,简直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眼前站着的的确是名字叫冀煦的男人。“喂,冀煦,我可刚对你有点好感,觉得你可能是个能交的朋友,你这是在玩我?”
“嗯?”冀煦愣了愣,接着好像要张嘴说什么,却又立马把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严肃的样子像是食古不化的隔代人。他突然“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从Su手上夺回钥匙,因为两人离得近,他这才闻到Su身上的酒味。
冀煦退后一步:“你喝酒了。不能开车。”他环顾四周:“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说着,他一把推开人,在拉开车门的同时说:“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这真是在逗他玩了。
Su一脚踹在车上,见过翻脸不认人的,他妈还没见过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他们两几天前在还一块儿抽烟,差一点儿这家伙就是自个儿姐夫了,现在却跟不认识似的,他妈是你先招惹老子的吧。
Su气得不轻,“装!”
冀煦的脸色又黑了一层,再也不和他废话,钻进车里,发动汽车。竟然真的不等Su就开车走了。
“我操你妈,冀煦!”
第四章
他今晚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Su坐在学校人工湖边的椅子上,凉风吹得他头皮发紧。他喝的酒其实不太多,可还没觉得有多晕的头被这冷风一吹倒有些疼了。
双手撑在膝盖上按着头,他是有些不得力了,两腿打颤的厉害。
Su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又打了个喷嚏,想走到大马路上拦个的士回家,可他现在却有些站不起来了。
他抽了抽鼻子,自嘲了一把。晚上自己那根神经不对,怎么就送上门去给别人羞辱了一顿?
这辈子,还是头一次。
冀煦也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些,前几天还在院里一起抽烟,今晚上就跟不认识一样。
想到冀煦叫自己“阿雅的弟弟”Su就觉得脑仁疼。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想把自个儿从“XX的XX”这个模式中挣脱出去,本以为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却还是被冀煦一言点醒。
Su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他从“江部长的三儿子”到“江二他弟”最后到“阿雅的弟弟”,都不知道是晋级了还是退步了。他想着,在国内,他是避免不了“江家三少”这个身份了。
Su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起来总得找司机来接,总不能在这学校里过一宿。他刚想按电话,就听到旁边传来皮鞋的声音,然后身旁一热,一个人坐了下来。
Su扭头一看,冀煦露着光洁的额头一脸严肃的坐在自己身边。他正抽着烟,又掏出烟盒,问Su抽不抽。
他这会儿火还没下去,那人就又送上门来了。
Su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猛然拉过冀煦的衣襟,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冀煦被他拉的近了,看他小兽一样的眼神和怒火,嘴角忍不住微微的往上提了提。
两人面贴面,Su突然就泄气了。他推开冀煦,靠在椅背上,身体往下滑了几分,是想躺着休息。
他是真的头疼,也懒得估计形象问题了。
“你他妈回来做什么,啊!?”
冀煦低声道:“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Su一个激灵,又坐直了点,狐疑的看了看这轻松道歉的人。冀煦没看他,把烟头熄灭了,望着晚上的人工湖发愣。从侧面看他的脸,就跟刀裁出来的一样。实在是……触目惊心。
Su别开视线,这隐隐的透着诡异的气氛让他坐的更直了些。
两人相顾无言,冀煦扶了扶眼镜:“你喝酒了吧,我送你回去。”
“你怎么又好心送我了?不是说没第二次?”
冀煦抿了嘴角,却是不说话了。只盯着Su看,好像是要通过眼神表达自己最真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