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会接受,就算接受不了也就分开了完事。
但是安歌,会消失的吧。疯了,进到梦魇里出不来了,跟死了没了其实没区别。
有治疗的可能,可是能避免为什么要非要去试?
想到这里,庄肃下意识地摇头。
包间的门正在这时候被推开了。
“爸?”中年女人看了看三个男人,疑问的语气。
庄肃回头。
应该是安歌这个身子的母亲了……
安歌没反应,坐着低头。
老人:“什么事?”
“快开始了……”
“哦。”
老人起身出去了。
女人对安歌恍若未见。
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过了一会儿,安歌说话了:“你帮我把红包给新人吧。”
本来就是说好庄肃去给的,钱就在庄肃那里。
“好。”庄肃快受不了了,想赶紧走出去。
“你得……送我回去。”依旧低着头。
“好。”
去送红包,好巧不巧,那个安歌的父亲,正是庄肃当年袭击的那个。
还真是,讽刺。
原来让安歌怕虫子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庄肃在走廊停顿,闭起眼睛,开始调出记忆画面。
“啊!”一声高亢变调的童音尖叫。
他看到眼前一个小男孩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男孩后面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蓝清。
周围都是螳螂……
该死!他是来救他们的!他打伤了那么多螳螂,那男人却总是朝他乱放枪!
疼!!!
把他扔出去!
他刁起他的腿……
太脆弱……居然被他撕下来了!
男孩的尖叫还在继续,令他心烦!
突然,头开始痛!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苏林……
够了,睁眼。
这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下了决心,脚步坚定了些。
庄肃回来,安歌自觉地带上墨镜和盲杖,手抓住了衣袖。
来的时候是牵着手的。
“带我见见庄队吧……我好歹算带你见了家长。”
“好……”庄肃想了想,“墓园太远,去家里看牌位吧。”
安歌没出声。
墓园其实离基地很近。
他想绕远道回家,想把分开的时间拖得久一点。
开了半个小时,到了。
庄肃领着安歌上了五层,这是庄严和苏林的家。
不知道他们在他来之前住了多久,反正他跟苏林在这儿住了七年,他一个人三年。
安歌进门就摘了墨镜。
庄肃担心。
“你可以电我。”
安歌恢复了笑容。
他们拜了拜两个牌位。
安歌开始逛,庄肃只得跟着。
进了庄肃的房间,安歌眼睛亮了。
庄肃的房间很简单,床,书桌,电脑,椅子,书柜。
“你经常回来打扫么?”
“苏叔会阵法,不知道怎么弄的,不会落灰。”
“你没学?”
“我一段时间对这些很排斥。”
“那你……”
是想问那你还进什么队?
“为了活命,有人杀我。”
“谁?”
“我的母亲。”和那群螳螂叔叔阿姨。
“对不起……”
“……没事。”
“这?”安歌的声音变了!
庄肃迅速拿出电击棒!
“这个是你的?”
安歌的情况还可以……他拿着一个球形小铃铛。
铃铛很破旧,里面的金属丸早就没了。
“小时候带的,后来邻居的狗也带。我就不带了。”
庄肃顾着看安歌,忘了说谎。
安歌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见他抓着电击棒紧张的样子,笑了。
“我现在大都能控制住。”
“控制……住?”
“嗯,上次那个是专门给你看的。”
“啊?”这是什么情况?
“看你要走了,就看看装病能不能留下你……”安歌放下铃铛,看着他:“也不是……就是想知道……我有那种病……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我……那次,我赌对了……”
安歌向右上方看了看,吸了一口气,低头,眼圈红了:“这次……错了。”
庄肃默然……他想说这个其实没关系……就算他活了两辈子……就算他年岁比林苡律还长……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庄肃只是摇头。
“那老头怎么跟你说的?万一是他瞎说害你甩了我,我就宰了他!”安歌心生一丝希望。
“借尸还魂。”
“还有?”
“就这些……”
“靠……爷那是投胎!不就是没喝孟婆汤么……算了,其实也……就是借尸还魂。”
“?”
看到庄肃好奇,安歌又有了点信心:“那时候……我刚死。”
眼神不对了……
“安歌!”
“嗯……”安歌回了神。
“你想吃什么?”庄肃脱口而出。
“吃你……”安歌笑了,“你每次都是这句。”
庄肃可没心情开玩笑,抓紧电击棒。
“对了,继续,我刚死,然后就逃进安歌母亲的肚子里面了。其实我不应该生的……你听过自然淘汰么?”
庄肃点点头。
“那个孩子……就是我这个身体……大概只有六周大……很小一个豆豆……当时发育右腿那个部分有缺陷,已经快自动流产了。这是我后来看了书才知道的。……后来,不,当时,我刚死,吓坏了……就想活着……然后那种求生能量……应该可以这么说,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胚胎带回到正常的位置了……那个女的,就是母亲,当时受了伤,快不行了。我能感觉到。所以我怕呀,一直念别死别死别死……还想象自己在给她疗伤……然后她就好多了。我也学会了治疗术。”
庄肃听得入神。
安歌对他的表现好像挺满意:“后来我就生了……但是我记得以前的事情……呵呵……坚决不跟女人吃奶……那个孩子爷爷过来一看,就看出来了……还想杀了我……结果我就求他……然后他不知道怎么就心软,就开始养我了。他儿子媳妇一开始不同意,还挺护着我的。结果,我会说话了,跟他们说了实话。他们就不理我了……老爷子看不过,结果就让我拜师,给他们添堵……”
安歌说完了,嘴角含笑。
庄肃默然,然后还是摇头……
安歌就急了:“这样也不行么……你不信?你不信问老头子……真的。……这样你也接受不了?”
“对不起……”
“早知道……十年前就不带面具了……”
“?”
“如果那个时候认识了你,说不定……”
摇头,那个时候认识,只会更糟。
“早知道……就骗你一辈子了……呵……”安歌转身呢喃,“那你会不会怨我?”
“不会。”庄肃赶紧捂嘴,说错话了!
“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安歌听到转身恳切的看着他,“我两辈子加起来才43岁……我会控制好……不犯病。”
依旧摇头,庄肃觉得自己也快哭了……
沉默。
庄肃整理了下情绪:“回去吧……”
“真想犯病……”
“别……”
“算了……你还紧张……我该……知足了。哪有那么容易犯……一共也就三次。”
“三次?”庄肃捕捉到了什么?!
“嗯,十……十一年前了吧,一次,蓝清一次……你一次。对了,蓝清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
“真的就这三次?”
“嗯……我也怕啊,要不然学什么控制。”
“你是说你能控制自己不发病?”
安歌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嗯,刚开始那段……想点别的……大都能忍过去。只要……”
“只要什么?!”庄肃要被他的大喘气弄疯了!
“你……只要不是二十年前那种情况,应该都可以。”
“二十年前?不是十年前么?”庄肃压着心里的狂喜!
“十年前那个顶多算诱因吧……二十年前那个才是……”
“二十年前怎么了?”
忽然,安歌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开始死掐,拼命摇头!
“今晚吃什么!”
庄肃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跑过来用力摇他的肩!
“好好……好,别……摇了。吃你吃你!”
安歌脸色苍白,喘着粗气。
“这么说,十年前,不是原因?”庄肃小心翼翼。
“不是啊……蓝清给你说的十年前?”
“嗯。”
“也是……我没跟她解释过。”
“那真的跟十年前没关系?”庄肃想大笑!
“啊……那是第一次发病么……没多大关系。”
“太好了……太好了……”庄肃拥住了安歌,他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只要十年前不是关键,不是因为他,那就有希望!
“等等……你是因为十年前?”
“嗯。”
“什么意思?”安歌轻轻挣脱,看着他问。
“就是……我爸在十年前……我怕你看到我就想起我爸……想起十年前……然后让你……”
庄肃无比庆幸自己会扯谎!
“草,你怎么这么……蠢啊……”
“嗯……”眼圈发疼。
安歌拉他入怀,虽然那个人现在比他还要高了些许。
“那你看,害我这么伤心,要补偿我……”
“嗯。”
“在你房间?”
“不行。”
“好嘛……”
“我爸可能在。”鼻音。
“草!”安歌往后跳了一步!
庄肃笑了,“都四十多了还蹦蹦跳跳!”
“绿爷百八十了还约P呢!我才20岁!”
“回去吧……”
他也需要重新确认安歌的存在。
两个人慢慢地下楼。
“你爸真在?”
“不知道,我看不见。”
“就知道你诓我。”
“蓝队知道么?”
“我是她同学的事?知道啊。不然她会那么好?”
“哦。那你以前喜欢她?”
“没啊……你瞎想什么呢……我们以前可是情敌!”
“啊?”
“就上次那个初恋,记得吧?我们一个高中的,当时我和蓝清是同桌。都暗恋他。”
庄肃笑了起来,这叫什么事。
“后来,”安歌接着说,“蓝清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她家小直男了,那是比我们高一届的学长。我多坚持了两年,也移情了。”
“移给谁了?”
“一个女歌手,当时想得死去活来。”
又是那种自豪的语气……
庄肃:“……”
“啊!”
从楼道口出来,庄肃迅速掏出电击棒击昏了安歌。
左手抱着安歌,右手拿起手机给蓝清打电话。
“阿肃!”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妇人看见他惊喜得叫了声,一如当年,美丽妖艳。
“蓝队!Q街W小区。快来人!她来了!”庄肃努力地克制着颤抖。
“你……我们马上到!”
“阿肃……”那个女人又靠近了一步。
瞬间,庄肃把手机塞进腕带,抽出自己的剑!
气势全开。
“阿肃……你别这样……我不会再害你了……”女人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就是想看看你……”
庄肃全身紧绷,眼前的女人九级了!他才五级!
周围,三三两两地开始聚拢人群。
“打架了,报警吧……”
“小伙子,你别想不开……”
“你放了那个孩子啊……”
各种声音起起伏伏。
“阿肃……对不起……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女人决心继续说下去,“这十年,我学会了很多。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开个超市,还去敬老院做义工,我……我真的好了……真的。你看看我。没妖气了……我现在是好了……”
这时候院里进来了三辆熟悉的黑车。
但庄肃的手依然不敢放松。
“你!”女人显然慌乱了,“我没干坏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来了的几个灵警迅速拖着女人走!
“阿肃!十年了!他们还会来的!你自己小心……”
看着女人被拖进车里,庄肃终于放下了剑……
第四辆车进来了,蓝清和穆冬。
他们急匆匆地过来:“安歌怎么了?”
“我电的……”
上了蓝清的车,四辆车陆续开动。
听到了奇异的哨声,这是在实施大规模记忆抹淡,带着腕带可以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