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程蔚一看是他,忙说:“姑父,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刚才说事成之后?”李承运表情不善地看着他,“什么事?”
重岩一看李承运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是我找程蔚有事。”
李承运狐疑,“什么事?”
重岩看周围人多,便拉着李承运到了窗边,“是我想找他帮我牵个线。你知道他小舅妈的娘家是做花卉进出口生意的吧?”
李承运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重岩本来是不想跟李承运说太多的,但李程两家关系太近,他不希望李承运对程蔚有什么误会,程蔚这人性格里是很有些痞气的,真把他惹急了不肯帮忙,重岩还得去找别的路子。
“是这样,”重岩勉勉强强地解释:“我想做花卉生意,让他牵个线,暑假我去他们的花卉基地参观一下。”
李承运吃了一惊,“花卉生意?徳温这边不是刚开起来?”
“合伙的买卖,我只是个干等分红的小股东。”重岩不以为然,“你以为文森乐意我跟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吗?”
李承运心里的震动简直难以言表,“你是想再揽一摊自己的买卖?你才十七啊……”
“十七怎么了?十七岁不吃饭也会饿死啊。”重岩冷笑,“李先生你可不要瞎说哦,我的户口本上可是十八岁。”未满十八岁不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是当不了股东的,难道李承运这会儿就想谋算他的银子了?!
李承运悻悻道:“老子不养你吗?”
“你养我什么了?”重岩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我小时候你给我买过一根冰棍吗?买过一支铅笔吗?李先生,说话要过过良心。”
李承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深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自己实在是讨不了好,“花卉生意是想自己做?”
重岩点头。徳温公司对重岩来说只是个出场仪式,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铺垫,托着他进入这个圈子,也让周围的人认识认识他,知道重岩是何许人也,身后有哪些可以狐假虎威的背景。他骨子里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真心想做的事怎么会甘心被旁人掣肘?
重岩上一世其实也动过做花卉生意的念头,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做成。前些天去了牛头村,看见村子里的园圃又想起了这个事儿。牛头村的后山还有个村子,隔着山头,附近水源丰富,也是个适合养花养草的地方。后村在年初的时候曾跟老张联系过,也想跟老张这边合作搞花卉种植,但是这事儿刚提了个头老张家就出了事,再接下来公司转手,跟后村洽谈的事儿就搁置了。
李承运沉默了片刻,问他,“钱够吗?”
重岩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李承运的表情挺诚恳,便点了点头说:“够。”这几个月期货挣的钱大部分都投进了徳温,重岩手里其实没多少钱了,好在前期要做的事情不太花钱,签土地承包合同,交租金。等再过三四个月,期货那边的盈利就足够他做基础设施以及购买花苗了。
“李家不做这一类的生意,”李承运说:“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要是需要人手的话跟我打电话,我调几个人过来帮你。”
重岩摆摆手,“算了,你派了人手过来,将来生意姓李还是姓重?”
“你怎么心眼这么多?!”李承运气结,“我还会打你那点儿东西的主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重岩笑了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的关系就更远了。事先把话说清楚,对咱们都有好处。”
李承运顺了顺气,重岩这事儿确实用不着他,只是去签个承包土地的合同,重岩自己去就够了。等开了春,重岩就年满十八岁……
李承运不放心地追问他,“你户口本上真改成十八岁了?”
重岩哼哼两声。
李承运很烦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但要让他掉头走开,他又觉得做不到。僵了一会儿又问道:“没事儿改什么户口?”
重岩从走过的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浅浅抿了一口,“家里条件不好,要在外面找点儿事情做,补贴家用。大一岁比较好找活儿。”
李承运心头一窒。
重岩没有看他的脸,转过身自顾自地离开了窗口。如果再站下去,搞不好李承运会说一些抱歉的话,那就恶心人了。今天可是他的好日子,不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败坏了心情。
温浩正跟人聊天,看见重岩过来,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呐,这两位是秦家的少爷,做医药生意的。别看他们年轻,在公司已经挑起大梁了。”
重岩听到一个秦字,心头微微一动,笑着对面前的一对双胞胎兄弟说:“幸会,幸会。”
秦家兄弟的五官相貌都是温和儒雅的类型,只看外表与秦东岳兄弟俩并不太像,不过两个人性格倒是很好,见重岩年纪小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笑着说:“温哥一定是挖苦我们呢,跟重岩相比,我们哪里还算得上年轻?”
重岩也笑了,既然秦家兄弟已经表露出了善意,他也不妨把这种善意更向前推动一步,“我和两位秦少虽然只是初见,但是细说起来关系却比别人要近一些。我跟东安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东岳大哥也见过几次。”
秦家两位少爷露出了相同的惊讶的表情,“小安的同学?”
重岩笑着点头,“唐阿姨的点心做的很好吃啊。”
秦家两位少爷都笑了起来,秦大少笑着说:“我猜二婶肯定喜欢你。”
重岩又问:“小安怎么没来?昨天放学的时候我特意给他塞了一张请柬。”当时还被秦东安追着打了两书包,嫌他这么大的事居然事先不露一丝口风。
秦大少说:“他们家的司机被二叔带走了,老三不在……嗯,小安自己当然出不了门。”
“主要是我们不知道小安跟你认识,”秦二少稍有些歉意,“要不一起把他带过来好了。”
“没事,”重岩说:“我下次单独请他吃饭好了。不过他是学霸,课余时间很少拿来玩,都拼命学习了。”
秦家兄弟一起笑了起来,旁边有人找秦家兄弟说话,几个人各自散开。
重岩跟着温浩在会场中转了一圈,见舞会开场,便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那里吃点心。他本来打算酒会之前吃点儿东西垫一垫的,结果忙着试衣服什么的,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儿跟着温浩转悠半天,早饿了。
重岩刚解决了一块冰淇淋蛋糕,就听身后的不远处一个耳熟的声音说:“回去找个机会问问小安……年纪这么轻,居然出来做生意,不简单呐。”
重岩莞尔,说话的人是秦二少,说的应该就是自己。
秦大少嗯了一声,又说:“明天去医院看老三的时候,还可以跟他打听打听。老三看人的眼睛是很毒的。”
重岩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说的老三应该是指秦东岳,可是去医院看他又是什么意思?
第44章:咱俩的秘密
重岩再一次出现在了秦家兄弟的面前,不动声色的跟他们套话,“听说秦家这两年也比较重视中草药的开发应用?”
“是啊,”秦大少神情坦然,“毕竟这才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己的东西都研究不透,跑去捧洋人的场算什么?”
重岩挺无语地看着他,真是瞎话张嘴就来啊,秦家明明是主攻西药的好不好?亏他之前还觉得秦家这对兄弟是实诚人呢。
“你们也有自己的药园?”重岩打起精神继续套话,主要是他跟这俩人初次见面,贸贸然问到人家的私事上去,谁会跟他说啊。
“说起药园,”秦二少笑着说:“跟你们的花卉种植基地离得还不远呢,都在牛头山附近,有空带你过去参观参观。”
重岩不理他打岔,“好多花卉也能入药吧?以后搞不好咱们还有机会合作呢。”
秦家兄弟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你想说什么?”
居然一个字都不差!重岩惊讶了地看着他们,觉得双胞胎这种东西实在太神奇了。
“是这样,”人家都这么直接地问了,重岩也就不再兜圈子,“刚才听到你们说东岳大哥住院了,怎么回事?没听小安说啊。”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秦二少看着他,“不过你不能告诉小安。”
秦大少严肃地补充,“绝对不能告诉。”
重岩的表情呆滞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秦大少说:“就是住院了呗。”
重岩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囧。住院两个字算解释吗?摔断腿了要住院,女人生孩子要住院,快死了也需要住院好不好?
“他受伤了。”秦二少大概是觉得重岩瞪着眼睛的样子好玩,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吓呆了?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重岩木然点头,“出任务受伤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一起点头,又一起嘱咐了一句,“别告诉小安!”
重岩,“……”
不能告诉秦东安,那就意味着唐怡也不知道这件事。秦东岳也真够可怜的,受了伤住了院都没有家里人照顾。重岩稍稍有些为难,这事儿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不好假装不知道。
“我能去看看他吗?”重岩问他们。秦东岳的身份比较复杂,贸贸然跑去医院说不定连门都摸不到。
秦大少说:“我给你问问,要是没事儿,让他自己给你打电话。”
重岩觉得这样更好,若是不方便探视,自己不去探病也不算失礼。
重岩转天下午接到秦东岳的电话,那时他也刚进家门,正坐在餐桌旁边等开饭。保姆觉得他最近比较忙,特意给他补充营养,不但做了四个菜,还炖了一罐莲藕排骨汤。这边汤罐刚刚端上桌,秦东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重岩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心说这货该不会闻到排骨汤的味儿了吧?
“秦大哥?”
“重岩,好久不见。”秦东岳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爽朗,“听说你最近风头很盛啊。”
重岩心里稍稍有些得意,“你们家的双胞胎去看你了?”
“刚走。”秦东岳笑着说:“他们对你印象都不错,说你年纪小但是特别懂事。”
重岩琢磨了一下懂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东岳又说:“我整天闲的无聊,等下我把医院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要有时间就过来陪我说说话。不过我家里人都不知道,你千万不能告诉小安。”
“那谁照顾你?”
“有看护呢。”秦东岳自己不当回事儿,“再说我躺了半个月了,现在已经能下地了,也不用人怎么伺候,也就是帮我打个饭,买买东西什么的。”
“你吃医院的饭?”
秦东岳笑着说:“不要相信传言,医院食堂的饭还是不错的。荤素搭配,营养又科学。”
重岩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住院了连家里人做的饭都吃不到,“你晚饭吃什么?”
“看护去打饭了,还没回来。”秦东岳说:“刚才听小护士说今晚食堂有排骨。”
重岩扫了一眼餐桌上的汤罐。
秦东岳随口问道:“你在自己家?吃晚饭了吗?”
重岩心里忽然冒出一丝坏水来,“正要吃呢。保姆做了腰果炒虾仁、咖喱牛肉、八宝菠菜、鹌鹑蛋焖鸡块、还有一罐莲藕排骨汤。”
秦东岳,“……”
重岩忽然想笑。
半晌,秦东岳似有些无奈地问他,“故意的?”
重岩大笑,“当然不是,是真的。想吃吗?”
秦东岳哼了一声。
重岩心头一动,一个念头突如其来地窜了上来,“想吃你先忍会儿,我都给你带过去。”
秦东岳没当真,懒洋洋地说:“那我可谢谢你了。”
“我说真的。”重岩嘱咐他,“等着我啊。”
秦东岳,“……啊?”
重岩挂了电话,从厨房找出几个保温桶洗了洗,将桌上的饭菜打包,汤罐不好打包,索性盖上盖直接带走。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晚饭时间还没过,住院部的走廊里飘着一股饭菜的味道。
秦东岳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捧着一个ipad玩游戏,大夏天的,他身上只套了一条病号服的裤子,上半身密密匝匝裹着绷带,从胸口一直裹到了腹部,左腿还打着石膏。
重岩站在病房的门口,有点儿傻眼了,“……怎么这样了?!”
秦东岳抬起头,微微挑眉,露出意外的神色,“哟,真送来了?”
重岩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你吃完了?”
“没有,”秦东岳的眉眼舒展开来,“看护去的晚,排骨卖完了,就打回来一份儿炒角瓜……我还想着等会儿饿了泡一袋方便面垫垫呢。”
“那正好。”重岩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要是大老远的白跑了一趟那得多亏啊。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量病房里的摆设,“正好你这里有微波炉,我把饭菜热一下就开饭。我家保姆的手艺特别好,小安吃了一回炒虾仁,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对了,你能吃虾仁么?”好像是说养伤的人不能吃鱼虾什么的。
秦东岳笑着说:“怎么不能吃,没事儿。”
秦东岳住的是单人间,面积不大,带一个独立的小卫生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饮水机微波炉,桌下还有小冰箱,设备挺齐全。窗台上还摆了两盆吊兰,看着挺清静的,就是被他住的有点儿乱。毛巾被皱成一团堆在床脚,床边的矮柜上乱七八糟地放着纸巾盒、矿泉水瓶和没来得及扔掉的快餐饭盒。手机的充电器胡乱塞在枕头下面,数据线当啷下来,一头拖在了地板上。
重岩把床头柜上的杂物收拾了一下,支好床桌,把他带来的饭菜热过,一一摆了上来。
“先喝汤。”重岩先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尝尝。”
秦东岳喝了两口,笑着点头,“果然手艺好。”
大概是真饿了,秦东岳端起饭碗,吃的狼吞虎咽。重岩觉得他真是可怜,都住院了还要吃食堂的饭。他可不相信什么饭菜营养又美味的瞎话,在他的印象里食堂这种东西压根就不是为了美味而存在的。
“你好像受伤蛮重的。”重岩看着他身上的绷带,“要多久拆掉?”
“早就该拆了。”秦东岳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并不在意,“没伤到要害。”
重岩的头皮麻了一下,“……枪伤?”
秦东岳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重岩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疼吗?”
秦东岳看看他,眼里慢慢浮起一丝笑意,“疼,怎么不疼。但是疼我也不能哭啊。”
重岩扫了一眼他小腿上的石膏,“腿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