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一、二卷)——七月侯

作者:七月侯  录入:11-06

李琛抱着齐云若回自己的住处,齐云若已经睡熟了,嘴角因为吃羊肉剩下的一些油迹还在,李琛去拧了帕子给他擦干净脸,把他衣裳脱了用被子盖起来,自己在一旁坐着看着他恬静的睡眼。

乖巧、干净、懂事……李琛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出比小齐更好的情人了。

第二日,小于将军送来京城邸报,还有一份是淳王府专门送来的书信,齐云若早就醒了,出门去谢过小于将军,把信件拿过来,李琛在忙别的事情,直接道:“小齐给我念吧。”

“好。”齐云若拆开信件,看了几眼,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琛穿好甲胄,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齐云若道:“韦妃娘娘三月生下二少爷,王妃娘娘又有了身孕,现在应该是两个多月了。”

李琛几步走过来接过书信去看,二少爷的生日是二月二十八,皇上因李琛不在宫中,心有怜惜,洗三那日给小皇孙赐名为“知”,齐霓裙查出怀孕后,皇后娘娘也是多加赏赐。之后说是庸王已经从宫里搬了出来,婚期定在七月。

齐云若道:“我恭喜王爷,您又多了两个孩子。”

李琛心里的确畅快,如果王妃这一胎仍是儿子,那是最好不过的,李知,李知……不错的名字,韦妃书香门第出身,一定能把孩子教好……

齐云若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些凉,有些失落,他想,有孩子是好事,王爷多子多福,男孩儿们长大了,还能像如今王爷为皇上征战一样,为他们的父亲进献心力。

李琛笑了笑,去一边写回信,道:“另一封信呢,写的什么?”

齐云若又拆开来看,神色瞬时飞扬起来,“季哥哥考中了探花,皇上钦点的,现在准备入职翰林院了……”翰林院,季侧妃的外祖父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在翰林院供职多年,门生遍地,季侧妃母女对季哥哥有敌意,他们会对他做什么么?

李琛站起来,神色却没有它那么沉重,“不用担心,季桓没你想的那么弱,他的本事,足以在一条死路中走出生机。”

齐云若点点头,继续道:“齐云杉得中二甲十一名,没有外放,进了御史台供职。”

“御史台……不错。”李琛道。

李琛穿好靴子,“我要出去了,你可以出去走动,带上银子,遇上找麻烦的不要怕,回来告诉我,算了,你带上方侍卫。”

齐云若笑道:“哪有那么多坏人。”

李琛看着他,精致的少年在这边陲之地简直耀眼,他自己却觉察不出。

李琛走后,齐云若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坐在床边,心里像是咬破了苦囊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醋了,但是那种感觉让他羞窘惭愧而且痛苦,自己不仅像王府的女人们一样学会了这些,还没有资格像季妃或者王妃一样趾高气昂地站起来表示愤恨,因为王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王爷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

齐霓裙有一点说得对,自己是紫阳伯府不要了的,随意送给淳王暖床的。

王爷对他太好了。

太好了,他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第29章:信任

司德是京城人,没有什么根基,却在西北一呆数年,紫阳伯在边关的时候他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兵,现在却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司德面容严肃,身材瘦削,相比起来赵伟都看着都算是养尊处优了,司德跟赵伟都登上城墙,说着羌族来犯的情况。

赵伟都问道:“新元国那边呢?”

司德道:“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新元国没有出兵的意思,却源源不断地向羌族首领阿古儿木提供着粮草。”

新元国在绿洲上,边境是罗河和运河两大河流发源之地,那地方原本是边陲小族的聚居之地,什么人都有,几十年前却突然建立了新元国,汉人大约占了三分之一,说话写字都是按中原来的,这些年与羌族沆瀣一气,却因为国小人微,没有造成过大的冲击。

赵伟都皱眉道:“敌军主力现在何方?”

司德笑容有些冷,“羌族突袭,死了数万人马,可恨的就是羌族根本没有固定的驻地,最快一天就换一个地方,或者干脆分布在好几处,所以末将说不能贸然出兵,司徒将军却觉得凭着十万人马什么做不了?于是惨遭伏击,剩下的四万败军之将狼狈地逃了回来。”

赵伟都默然片刻,道:“凭着羌族游勇散兵,怎么会给玉墅关带来如此惨烈败相?”

司德漠然道:“将军是怪末将无能?”

赵伟都直视他道:“司将军,本将只是感慨,你没有必要觉得本将是要针对你,你我同是朝廷派来护卫边关的将军,难道外敌不除,咱们先斗个你死我活?”

司德沉默片刻,道:“都说赵大将军性子莽撞,曾有殴打言官之举,今日末将看传言大约是假的。”

赵伟都没有回应,淡淡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

司德问道:“淳王在何处?大将军什么时候为末将等引荐?”

赵伟都奇怪地看着他,“本将为何要给你引荐一个百夫长?”

司德一愣,接着笑道:“末将明白了。”

赵伟都来玉墅关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司徒旭剩下的四万残将,有罪论罪,有功则赏,之后把人编起来重新加入大军之中,他想了想,让参将于鹏飞和淳王李琛一同负责这件事。

于鹏飞主管内勤,性子细密,这件事是最合适他做的,至于淳王,是因为赵伟都看他没有参与军情大事的意思,又觉这差事也需仔细斟酌,一般人办不了,淳王从身份上也镇得住那些败将。于鹏飞就是齐云若认识的小于将军,他年纪不大,为人和善,齐云若很喜欢他。

四万人不算少,打了败仗后他们从上到下情绪低迷,主将都死了,他们满带建功立业之心而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极有可能还面对责罚,就算是几个官职不低的将军,也是忧心忡忡。

小于将军把人重新登记造册,齐云若帮着他手下的文书们一起抄写名单,李琛则是去找身份较高的将军们问话,挨个问司徒旭战死时的情形,意图问清司徒旭为什么贸然进攻,他的进攻路线如何,他与谁短兵相接,又是死在谁手里?

晚上齐云若和小于将军一起吃饭,李琛去了赵伟都那里,把探出来的情形一一告知。

李琛拿着一份地图,摆在赵伟都面前道:“这是祁山、不至山,这里是雁落谷,也就是司徒将军遭遇埋伏不幸身死的地方。司徒旭将军能征善战,怎能不知平原最易受伏击,彼时在雁落谷,敌军只要从祁山、不至山一冲而下,他就没有反手的余地,有一个参将说,司徒将军有一个很信得过的探子,是他告诉司徒将军敌军驻扎在雁落谷的。”

赵伟都皱眉,“什么人?”

“据说是一个常年活动在关口的游商,年纪不大,经验老道,当时很多人对此存疑,但是司徒将军很信得过他。”

“司德知道么?”

李琛笑了笑,“我也想知道,论对这里情况的了解,谁都比不上司德。那个探子说是失踪了,也可能死了,司德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

赵伟都面色阴沉道:“敌军最多几万人,可为什么我们怎么也打不赢?一是敌军常分散,根本没有所谓主力,二是敌军擅长偷袭,每次来袭都是半夜,得到得不到好处都立刻撤退,第三就是那种吃里扒外的探子,王爷,您不知道,玉墅关内最多的还是汉人,每次捉住的女干细最多也是汉人,防不胜防。”

另一边,齐云若一边整理名单,一边和小于将军说着话,小于将军不是京城人,和李越是一个地方的,父亲官至江浙的副都督。

小于将军道:“你应该临魏碑,你的字太柔和了。”

“是么?”齐云若歪着头看看。

小于将军点点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道:“昨天那河罗羊真的不错,内质鲜美,又不膻气。”

齐云若点点头,好奇道:“你是江南人,南方想必有很多这边吃不到的。”

小于将军道:“我刚去京城的时候,还有些吃不惯,随军南征北战几年,现在叫我吃什么都吃得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齐云若告辞回去,路上正好碰见赶过来的李琛,齐云若站在一边等李琛过来,李琛笑了笑,问道:“今天吃了什么?”

齐云若道:“吃了煮面。”

李琛点点头,“在这等我一会儿。”说完,就去找小于将军说话了,齐云若在一旁等了一刻左右,李琛出来道:“走吧,我们回去。”

“嗯。”

齐云若穿着一件蓝色长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们临时的住处虽然不是帐篷,但住着并不舒服,屋里一床一桌,一个柜子一个衣架就差不多满了。

天很快黑了下来,齐云若点了灯,出去打水,之后他顺便去厨房拿了两块酥饼回来当夜宵,李琛脱靴子泡脚,齐云若递了一个给他。

李琛接过去,却没有吃。

酥饼是咸的,味道其实是不错的,齐云若把自己的那个吃完,喝了一杯水,自己也洗漱一番,把脏水倒出去,回来躺在床上。

李琛看他忙来忙去,感觉轻松自在不少,那些烦扰忧虑都远远被隔离在了这道门外。

齐云若躺下后,侧身问道:“王爷,您会去打仗么?”

“嗯?”

齐云若道:“我并不是很懂,可是咱们来是把来袭的羌族击退,甚至是歼灭那些部族的,您什么时候会亲自上战场呢?”

“……也许很快,也许要等很久。”

“哦……”齐云若看着李琛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哀戚,这是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他有坐拥四海、享尽美人的权利,只要他想。自己却像一粒尘埃,无凭无依,在天地间浮沉。

李琛看着上空,慢慢道:“今天累不累?”

齐云若收回心神,摇摇头,道:“没有,我做的只是誊抄名单的事情,小于将军把从百夫长职务到以上的人一个一个地见,问清他们手下人数,又对照着以往的名册,一一修订,他累得多。”

那些人需要一场胜仗,这才能把他们从失败的低谷中拉出来。李琛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李琛去赵伟都处商议事情,齐云若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去找小于将军,却得知他今日去后方核对粮草,不在这里,李琛的侍卫等人编在赵伟都近卫营中日日操练,在这里他就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齐云若一个人慢慢走在街上,原本曾萦绕在心间的惶恐重新回来了,自从他成了王爷的人,他总是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与别人交往的方法了,他成为了一个依附于王爷的人,在行军时,那些侍卫对自己敬而远之,李越言语总是轻浮叫人不想接近,周家叔侄有时候会用一种审视而轻蔑的眼光看过来,在那接近两个月的行程中,齐云若极少对旁人说一句话。

齐云若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五色荷包,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了这世界之外。

齐云若不知道自己出了大军驻扎之地就被人盯上了,是两个汉族男子,跟着他走了很远的路,一个较高的人道:“啧啧,真想不到,这样的人也能打仗?大康没有能打仗的人了么?”

另一个目光中有些寒意,“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样子,哪里是来打仗的,怕是那个将军带来暖床的。”

高个儿道:“难道是赵伟都?阿羽,没听说过赵伟都还好这口啊?”

阿羽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昨日我收到国主的密信,京城有人告知国主,大康的皇帝派来了自己一个儿子,就是他们的淳王。”

“哦?这倒是有点儿意思,走!咱们去把人绑了!给那王爷当见面礼。”

阿羽白他一眼,皱眉道:“司徒旭死了,付良逃出去后,关内士兵对我们汉人盘查也严了起来,咱们这时候下手,也出不去玉墅关,何必呢?”

高个儿面有不甘,阿羽道:“别忘了国主的嘱托,咱们要和羌族们里应外合,等博突克攻进关内,才是我们用武之地。”

“好……我听你的。”

这两人跟着齐云若走了很远的路,在一个酒肆停住,两人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阿羽全明袁飞羽,和另一个男人查何是新元国国主安插进关内的暗探,而付良正是得了司徒旭信任引他出关之人。羌族首领阿古儿木·单于有八个儿子,长子是正妃古丽邱所生,名为伯格,意思是知识渊博之人;次子是他的宠妃阿依生的,名为博突克,意思是目光如鹰般锐利,他也是这次羌族来袭的主将。

在酒肆中,齐云若听了会儿颇具边疆风情的说书,说的就是玉墅关近些年发生过的战事。

“……那羌族每两三年就冲一次关,自建国以来,战事不下百数,要小老儿说,哪些值得一提,头一个就是四十年前齐冉将军在时,天降百年难遇的大雪,白茫茫叫人都看不清眼前的路,羌族八大部族一齐来袭,那些羌人穿着厚皮子,咱们人冻得连甲胄都穿不上,齐冉那时还是少年将军,眼看大军逼境,大开城门,手执一杆红缨枪,带着齐家军赤膊上阵,杀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昏沉,第二日时血水都把大雪染红了,那一次齐家军死了几千人,却叫羌族安分了六年……”

有一个人道:“要是那齐家军现在还在,咱们哪里用得早日日当惊受怕呢,朝廷派来了十万人,死了一大半,却连羌族的营地都没摸着,这次又是十万人,怕是支撑不到一个月!”

在角落里的查何轻声道:“大康皇帝排除异己,把有军权的老资格一个个弄了下去,现在这些人,司徒旭算是有些本事的,那赵伟都,听都没听过,羌族那些人脑子不成,打仗还是有一套的。”

“这可是国主定下的计谋,等那些羌族人和大康人两败俱伤,就是我们新元国进关的时机。”袁飞羽一笑。

齐云若要了一包饼带着回去,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人说的齐冉和齐家军,齐冉正是紫阳伯齐肃萧的父亲,他去世的时候只有四十几,齐云若并没有见过他,却有些敬佩他,蓦然他有些忧虑,若真如那些人所说,边关危险,王爷能有退敌之策么?他低着头走回营地,原本忧郁的神色逐渐恢复光彩,他在怀疑什么呢?王爷怎么会没有办法?

晚上,齐云若把饼准备好给李琛当夜宵,李琛今日看上去比昨日更加疲惫,齐云若端了满满一盆热水给李琛擦身,之后就坐在李琛身边给他揉着额头,李琛拉着他的手停住,闭着眼睛道:“今日做什么了?”

齐云若道:“出去走了走,听人说了会儿故事。”

“嗯?”

齐云若歪歪头,道:“说齐家军。”

李琛沉默了会儿,道:“齐家军早就没了。”李琛幼时,就听说过齐家军的威名,那是一只从开国皇帝时传承下来的虎狼之师,父死子继,每一代都由齐家大将军带领着,保卫李氏康国江山的边疆。齐家军在十几年前,紫阳伯卸兵权后,将领们被四下分散,打入各地方,普通士卒或归田,或去其他营中,现今聚不起一支队伍。

齐云若看着他倦怠的面孔,柔声道:“王爷,以后也许就会有赵家军,余家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哪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会看着家乡被外敌入侵。我相信您会有一只更强的队伍,叫外敌闻风丧胆,比齐家军更胜,只要您在这里,玉墅关就不会丧失希望。”这是齐云若真心感觉的,他对李琛怀有强烈的信心,好像有他在,这里就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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