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一、二卷)——七月侯

作者:七月侯  录入:11-06

谁知皇上来翰林院,见了季桓整理的文册,一笔簪花小楷隽秀飘逸,皇上最爱丹青妙笔,召来季桓,见这新探花谈吐之间落落大方,语音轻妙,便当场点为侍讲学士。季桓可谓是一飞登天,人人艳羡,不过月余,皇上让他随原荣一同出使,若是他带回些好消息,再次升官指日可待。

季桓自从得知小齐弟弟跟着淳王出征,心里却总是隐隐担忧,京中流言起后,更是为小齐担心,可是他人微言轻,没有办法为王爷和小齐说话,这次出使,他盼望能有机会见见小齐,他却不知道自己担心着的人现在就在他所处的王宫某处。

齐云若自然不知道来使是谁,晚上,他却很在意地跟着成思劼一起偷听去了,今日是接风宴,这个时间大概宴会刚结束不久,成思劼顶开地板的时候,正听见凤蔷愤愤道:“都是成思劼!他四处给新元国惹下强敌,先是和那个不中用的博突克交好,把现在最受宠的伯格王子放在一边,又是派人偷袭淳王援军,险些害淳王遇险!他惹下的事情,却要我们来承担!”

潭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凤蔷愤怒地扔了一个杯子,瓷器落地,“哗啦”一声脆响,她尖声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现在大康的大军还在羌族领地!若是我们不拿出什么来,大康的十万大军打过来!我们怎么办!”

潭桥没有说话,成思劼和齐云若静静听着,等到潭桥一句“只能岁贡或是赔款了”。

成思劼猛地攥了一下齐云若的胳膊,齐云若吃痛,却不敢叫出来,他侧身看,昏暗的灯光下,成思劼脸色铁青,一脸怒意,齐云若还想继续听,成思劼却拉着他往回走了。

成思劼在路上冷笑道:“我们新元国虽然国土狭小,却是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从未有过此等耻辱,若是潭桥真的这样做了,就等着被百姓、被文武百官骂死吧。”

齐云若犹豫道:“可是他现在当权,他要是真的下了这个政令……”对大康进岁贡,齐云若没有什么不满的,他担心的是潭桥真的这样做了后,他和成思劼还需要继续被关着。

成思劼脚步一顿,冷冷道:“拭目以待!”

使馆中,原荣喃喃道:“原来最难缠的成思劼竟然去养伤了,这个潭桥潭相,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经过一晚交锋,季桓也看出这个丞相颇是色厉内荏,言辞闪烁,一直避重就轻,明日正式交涉,应该不会很难,可是他好奇的是,成思劼怎么受伤了呢?难道他亲自参与了伏击司德的事情?看样子真的是伤的不轻,否则怎么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出面呢?

成思劼有多难缠,曾出使过新元国的前辈大臣一说起便是老泪俱下,季桓也是抱着受挫之心来的,却想不到事情竟然有这么顺利。

等到第二天,原荣强横地表示要割地,要赔款,要奴隶,要岁贡,要称臣。在殿的不止有潭桥一个,潭桥就算只同意奴隶、赔款这两个条件,也引得一群大臣不满了。

上官尧冷笑道:“原大人,我新元国虽是向羌族人提供了粮草不假,可是这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攻打玉墅关,而是我国粮食,原本就有不少是卖给羌族人的,这些粮食会为我国百姓换回牛羊和皮子,这不能成为给我国定罪的缘由!”

季桓道:“两国早已签订互不相侵的盟约,贵国年年为羌族人供应粮食也许是真,不过据在下所知新元国百姓富足,粮食充沛,不靠着每年那些牛羊皮子度日,就算是为了盟国安危,贵国暂停交易也是可以的。”

上官尧淡淡道:“打仗是上面人的事情,百姓却是不懂的。”

季桓轻笑一声,“在下的确听说过,贵国百姓人口复杂,不仅是汉、戚两大族,还有诸多小族,上有政令,下不听从也是可能的。”

上官尧一下子被堵住了,他难道要承认自己国家帝王没有威严,下令后百姓不听从么?

原荣继续道:“那先不提这个,我们直接说新元国人伏击司德将军一事,彼时淳王殿下还等着司德将军十万大军支援,因为贵国缘故,王爷麾下死伤惨重,连王爷自己都遇到了危险,王爷是大康亲王,身份尊贵,谭相、上官大人倒是说说,这个怎么算?”

潭桥一时哑口无言,这是他最担心的——他真是搞不懂,一直谨慎的成思劼为什么要伏击大康人呢?他不是一直最爱在后面煽风点火的么?

第43章:形势如此

上官尧道:“原大人、季大人,我等毕竟是臣子,无权为国主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看向潭桥,“丞相大人,依下官看,大人还是去问过国主的好,想必国主身子也开始好起来了,不然怎么能够开始亲近大夫人,准备为我国诞育子嗣呢?”

他的话甫一出口,殿内便一片哄然,新元国大臣们先是面面相觑,之后忍不住开始细声谈论,特别是汉臣们,想不通为何国主又开始和大夫人凤蔷亲近了,凤蔷不是已经几近被废了么?国主既然身子开始好了,为什么不出来?

那些戚族臣子脸色都有些不好,潭桥却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凤蔷的事情,上官尧怎么知道!上官尧难道在宫里埋了人?!他是否知道凤蔷和自己有染了?

原荣和季桓对视一眼,都从新元国臣子们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不对来。

潭桥急忙道:“请两位使臣暂且回使馆,在下回回明国主,再给两位答复。”

原荣缓慢地点点头,漠然道:“既然贵国国主身子快好了,却不愿与我等相见,是看不起我主副二人,还是对大康不满……还望丞相大人今早给我们回复。”

潭桥陪着笑脸送走二人,在诸多臣子异样的目光下镇定道:“国主身子的确开始好转了,我会前去探望请示的。”他和凤蔷原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把她有孕的事情透出来,他完全不能反驳上官尧的话。

有个汉臣阴阳怪气道:“潭相这是怎么了?在国主重伤时候竟然让凤夫人去照料,是打着什么主意?”他认为国主若是真的开始亲近凤蔷,可能是凤蔷在国主病中,悉心照料,使国主感动,可是凤蔷真的能转了性子?怎么可能。

潭桥陈着脸一言不发,一个戚族臣子却对那个汉臣道:“你是对国主的安排不满?什么时候轮到你对国主的家事做主了!”

先前那个汉臣悠悠道:“若是以一般汉女为大夫人,这便是国主家事,可若是你们戚族女,这便是我们新元国国事。”

那戚族人愤怒地眼看就要打过来,上官尧冷静地看他一眼,又对潭桥笑道:“反正国主快出来了,诸位有任何疑问,都可以亲自问国主了!”

另一汉臣感叹道:“说起来下官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国主了,国主日后还是安下性子,长留国内,我等才能安心啊。”今日受大康使馆逼迫,他心中滋味着实不好,当初他们主动发兵,都被国主说成了那般情形,把汉人使臣说的哑口无言,两下相比,潭桥实在是不够看的。

“你说得对啊……”

“这次我们一起请命,不让国主走了!”

“是!我们一起求他!”

潭桥紧咬着牙,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几年成思劼不在,是自己处理朝政,批改折子,新元国现今是朗朗治世,成思劼一回来,他们就把自己的功绩全都忘了!

潭桥回宫,凤蔷已经知道了消息,脸色阴沉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成思劼放出去?”

潭桥冷冷道:“你想怎么做?”

凤蔷脸上满是阴狠,她冷笑道:“不如直接把他们的好国主弄死!就说伤病不治死了!”

潭桥道:“你的肚子怎么说?那些大臣们都是长了眼的,你已经有四个月身子了,成思劼回来还没有一个月!就算瞒过去了,要是生出个女孩儿来呢?”

凤蔷高昂抬起头来,“若是女孩儿,也可以登基!”

潭桥平静道:“在我们汉人眼里,女孩儿没有登基的可能。”

凤蔷怒道:“你们汉人!你们汉人!什么话都是你们汉人说的!这里原本是我们戚族人的土地!你们鸠占鹊巢!我们戚族人,女子也是可以支撑门户,顶天立地的!”

潭桥看着她,一言未发,转身去了关押成思劼的地方。

凤蔷站起来,焦急道:“你回来!混账!你回来——你这个懦夫!你是个蠢货!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人!你有什么用!”

潭桥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凤蔷一眼。

凤蔷被他眸中的寒意逼得后退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潭桥出现在成思劼面前时,成思劼正在和齐云若下棋,齐云若幼年跟母亲学过黑白棋,这些年荒废了,重新捡了起来。

成思劼毫不意外地看了一眼潭桥,继续落子。

齐云若捻着白子,心里却没有成思劼那么平静,大康的使臣是谁?王爷认识么?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潭桥道:“国主……”

成思劼淡淡道:“不敢当。”

潭桥脸上有些尴尬,之后他却平静地站在一旁把今日与大康使臣交涉的事情说了一遍,齐云若飞快地在脑里思索“原荣”这个名字,可是他从未听王爷说起过,对这个人丝毫不知。

成思劼不回答,还提醒齐云若道:“该你了。”

潭桥深吸一口气,道:“新元国是国主的天下,若是我们真对大康称臣,日后成为他们属国,国主不觉得痛心么?”

成思劼奇怪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新元国是你没本事守住的,日后成为大康属国国主的是你和凤蔷的儿子,又不是我成家子孙。”

一旁的齐云若忍不住轻笑一声,成思劼仿佛真的很疑惑一样,对潭桥道:“我一个等死的人,你竟然来问我?啧啧。”

潭桥脸色先是一红,后来逐渐变黑,最后像是没有听到成思劼说的话一样,继续道:“大康这次派的两个人,都是天子近臣,原荣是内阁大学士,季桓是翰林院侍讲学士……”

齐云若手一颤,棋子便落错了地方——季桓?季哥哥?是他!他来了新元国!瞬间,齐云若的心狂跳起来。

成思劼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潭桥道:“国主,新元国是成家用了三代心血建筑至今,您当真不管么?”

成思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我成家传承三代,你潭家何尝不是?潭家祖父,还是我祖父的救命恩人呢。”

潭桥浑身一僵,牙齿紧紧咬合着,他无数次想,当初自己祖父有那个能力,为什么偏偏要救下瑞文太子,他自己来建国不行么?他又想起祖父和父亲对自己谆谆教导,要自己忠诚于成家,而成思劼对自己推心置腹,把国事完全托付给自己……最后,他想起的是就在此处宫室,他偶然路过,见到的面容憔悴的凤蔷。

他对凤蔷先是怜惜同情,之后是心生爱慕,最后却是被她言语挑动,才认为自己可以取成思劼而代之。

现在,他对野心膨胀的凤蔷已经完全失去了好感,最深的感受就是她巧言令色蛊惑了自己!自己才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凤蔷!都是凤蔷!

潭桥失魂落魄地离开,齐云若也完全没有了继续下棋的想法,成思劼伸了个懒腰,问道:“你与使臣认识?”

齐云若道:“不认识。”季桓曾身在淳王府的事情,外人极少知道,在府中他也是隐秘的客居身份,离开时都要先出城去绕了几圈再回的季尚书府。

成思劼眼睛微微眯起来,“哦”了一声。

齐云若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去?”

成思劼道:“你没看潭桥还熬得住么?等到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孤自然就出山了。”他摇了摇折扇,面色傲然。

齐云若强笑了一下,脑子疯狂地开始转动,如何才能把自己被困的消息让季哥哥知道——可是他忽然想到,如果成思劼被放了出去,一定比潭桥难对付,到时候季哥哥很难应付他,又怎么办呢?

还有,成思劼在关内、在京城、在羌族那些数之不尽的暗探!

羌族领地,博突克大帐。

博突克和母亲阿伊坐在一起,博突克在帐中来回走动,一会儿就要问一次,“去往新元国的人还没有回来么!”

他先是联系了成思劼留在羌族的探子,又怕那些探子一去不回,故而接着派去了自己的亲兵前去求助,按照时间,那些人应该早就到了才是,结果新元国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现在伯格更受父王宠爱,成思劼见风使舵!他难道忘了当初是我在父王面前进言,给了他们更多的牛羊,还答应给他们土地!”

阿伊冷静道:“也许成思劼是自身难保了。”

博突克良久一言不发。

阿伊叹道:“当初,若是你自己接受了汉朝公主,在他们汉人眼里你就是淳王的舅兄,他必然会支持你登上单于之位,你却把人推给了伯格,如今伯格不仅受你父王宠爱,身后还有大康王族支持,咱们怎么斗得过他。”

博突克愤恨道:“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当然会把汉人公主弄来!”

淳王已经开始打进羌族领土来,逐渐向羌族王都包围,博突克甚至担心自己不仅不会成为下一任羌族首领,还会成为阶下囚,阿伊同样害怕,她已经彻底失宠了,她背后的西枭族也没有了往日辉煌,她以后极有可能会被伯格收入自己帐中,那些身份下贱的女奴和妾室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

三日后,博突克还是没有等到新元国的回应,可是却收到了来自大康淳王的信函,博突克急忙把信拆开,心里一阵惶恐,淳王叫自己把这个姓齐的男子交出来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人?他继续看信,见上面说了这个男子与淳王失去联系那日情形,心里就是一突——他曾经听手下手把淳王逼得跳了云河,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淳王带兵打来的消息,那么,那个真的跳了云河的人,恐怕就是这个男子了!

……如果,如果他死了呢?

伯格此时已经作为使节,前去同李琛议和,而原在新元国的潭桥,看着这些五大三粗急着要国主救命的羌族汉子,只觉更加头痛了。

第44章:破局

之前伯格把长平公主的信件传出去后,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抵达到淳王手上,这次他又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在羌族人中,伯格以及他的母亲古丽邱都是反战派,他们身后的部落也没有出兵,因此伯格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只是他忽略了汉、羌文化迥异,他几乎是一下马,就感到汉人将士们毫不掩饰的痛恨目光——长平公主是他们大康大公主,身份尊贵,更为了大康局势稳定主动远嫁,如今却被那些丑陋粗野的羌族汉子当做一个物件随意送人,叫这些大康将士怎么能不痛恨?怎么能不痛心?

伯格进去李琛大帐的时候,李琛正在写一封信,是交给季桓的——如果小齐没有被羌族人抓住,那么极有可能顺着云河到了新元国,新元国的探子分布各处,小齐穿着自己的衣裳,显眼尊贵,如果被他们发现,他必定会被带走。

李琛从来没有想过,小齐可能死去了这个可能,他一定是活在自己不知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自己前去。

伯格进帐,恭敬道:“小王见过淳王殿下。”

李琛冷淡道:“大王子请坐。”

伯格笑了笑,他汉话说得很好,也学过汉族礼仪,坐在椅子上后,开始禀明来意,他说起自己一直是反对羌族攻打玉墅关的,并且苦笑道:“起初在下向父王进言,父王、二弟却嗤笑在下胆小无能,小王却是清楚明白,羌族只有一时之勇,锐气用尽那日就是兵败之时,羌族不可能有打过玉墅关的可能……王爷可能不清楚,那段日子在下受主战派排挤,险些被赶出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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