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之上 上——金银错

作者:金银错  录入:11-08

“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有?”见他醒来,庄栖风第一句话就问。

商郅郁只觉浑身无力,整个胃空空荡荡,饿得厉害。

“淳说你醒后要喝一点水,再吃一碗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你拿过来吗?”

“嗯。”商郅郁点头。

庄栖风走出卧室,先将水端进来,商郅郁慢慢坐起来,庄栖风见状,几步走近放下水杯,出去帮他在沙发上拿了个靠垫进来,跟枕头一起垫在他身后,让他尽量舒服地靠坐在床上,随后才又去端来一碗粥,跟水杯一并放在床头柜上。

“吃完粥半小时后再吃药。”他似乎早已把医嘱背得滚瓜烂熟,对商郅郁说。

商郅郁慢慢喝下半杯水,再端起粥,粥煮的非常稠,相当入口,商郅郁没想太多,只是问庄栖风,“昨晚你应该没怎么睡吧?”他不等庄栖风回答又说,“一会儿我去上班,你就在我家睡一觉。”

庄栖风一听就皱起眉头说,“你还有力气上班吗?”

“请假的话会给别人添麻烦,而且我已经好很多了,多亏有你照顾。”商郅郁说。

“我可什么都没做成。”庄栖风别开脸,不怎么愉快地说道。

商郅郁笑着说,“人生病的时候最怕孤独,你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庄栖风闻言,回过头来却说,“有一件事你可不能怪我。”

商郅郁一怔问,“什么事?”

庄栖风欲言又止,忽然又变得垂头丧气,说,“算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他抬起头盯着商郅郁,“先喝粥,我要监督你喝完才行。”

商郅郁也不追问,他着实饿了,一碗粥很快就喝了个精光,庄栖风欲将空碗端出去,同时打算把水杯也一并拿出去加满,然而就在他转身前的一刹那,商郅郁突然注意到他手背上明显的红痕。

“庄栖风。”商郅郁叫住他。

“嗯?”庄栖风停住脚步看他。

“你的手怎么了?”商郅郁问。

庄栖风再要躲已经来不及,他不禁暗骂自己笨,刚才进来都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端进来的,结果一出去就给忘了,竟然用了两只手。

“一不小心……烫到了。”他尽量轻描淡写地道。

商郅郁由不得他躲,稍一倾身就抓住他受伤那只手的手臂,谁料庄栖风蓦地倒抽一口冷气,手上的碗差点端不住,商郅郁见状眉头就压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松了松,却仍是没有放开,沉下声音说,“让我看看。”

庄栖风见躲不过去,只好重新走近放下杯子和碗,将袖子挽起来。

轮到商郅郁倒吸一口冷气,真不知道庄栖风是怎么弄的,他的整条小手臂居然都是通红通红的,这可真是要命!

“很疼吧?”商郅郁看着心里都在发疼。

偏偏庄栖风还故作轻松,“没事,不太疼。”

“用凉水冲过了没有?”

庄栖风微微一怔,商郅郁便知他什么紧急处理的方法都没用过。

“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被烫到过?”他不禁要问。

庄栖风想了想,却似乎想不起什么来,最终摇了摇头。

商郅郁看着他被烫伤的地方头疼极了,感觉被他这么一惊吓自己的胃好像又要开始疼了。

“你去把医药箱拿来,在客厅电视柜的下面。”商郅郁的语气难得不佳。

庄栖风“噢”了一声,乖乖去拿医药箱。

商郅郁轻轻叹一口气,等庄栖风进来,他已经下床去浴室弄了一块湿毛巾过来。

“来,坐下吧。”商郅郁坐在床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

庄栖风依言坐下。

商郅郁低着头小心托着他的手臂,用毛巾轻轻冷敷,动作轻柔得不得了。

庄栖风却忽然笑了,轻声说,“你记不记得从一开始遇上我,你就总是在帮我处理伤势。”

“没见过这么容易就会受伤的人。”商郅郁看着他,没辙地说。

他当然记得,第一次发烧,腿上还拉了老长一道口子,第二次是过敏,全身斑斑点点怪吓人的,第三次就是这次,在家里就能烫成这副模样,真是了不起!

“疼吗?”敷了将近十五分钟,上药的时候商郅郁眉头紧蹙,轻轻问他。

“疼。”庄栖风回答,笑意却偷偷藏在眼底,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

上完药,商郅郁拿出纱布,一层一层包扎好,嘱咐说,“记得不要碰水,不要过多活动,别去晒太阳,今天你哪里都别去,什么都别做,知道吗?”

庄栖风点点头,注视商郅郁用如此认真的表情一一交代他注意事项,忽发感叹说,“怎么办,被虞晓澜料中了,苦肉计果然绝妙无比。”

这句话莫名其妙,商郅郁不由抬起头看他,却被庄栖风满脸的笑意打败。

一瞬间明白到他的感叹是从何而来,不由在他额头轻弹一指道,“你啊,下次再弄伤自己,我可不会管你。”他说着收拾起医药箱走出卧室,留下庄栖风一个人坐在床边傻笑。

但还没过一分钟,庄栖风就听到商郅郁在客厅里无可奈何的低喃声,“……庄栖风,你可真能干,我现在很庆幸你不过是烫伤而已……”

庄栖风用不着走出去,就知道商郅郁此时面对的是何情景。

商郅郁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的厨房,大半个都已经是黑乎乎的了,整个灶台上全是从天花板落下的灰,墙壁上仍然残留被烟火熏过的痕迹,水池里漂浮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残骸,这副惨烈的模样,简直像是被外星人袭击过一样。

终于明白颜优淳那句“丢人”是何意,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庄栖风的垂头丧气是怎么回事,他不仅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成”,还把他的厨房炸掉了,原来那一声爆炸根本就是从现实中来的,跟梦境无关。

庄栖风慢吞吞踱出去,偷偷瞄一眼正对着厨房的商郅郁。

商郅郁此时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一团糟的厨房。

“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煮一碗粥而已……”

商郅郁说完转过头去看庄栖风,后者紧闭上嘴,不摇头也没点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冲他眨巴眨巴,商郅郁就知道又被他猜中了。

“我去上班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再待下去他一定会胃痛,眼不见为净,最是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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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郑宜翎难得看见商郅郁不时去看手机而且一脸心烦意乱的样子,不由地问,“出了什么事?”

商郅郁后来虽然把那一堆烂摊子丢给庄栖风就管自己出门上班,可他最终意识到自己仍是个操心的命,始终不放心家里那个典型的破坏分子,倒不是担心他把自己的家都给破坏掉,而是伤成那样的手臂再乱来的话会好不了。

不知道该怎么跟郑宜翎解释,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庄栖风怎么会把煮一碗粥的事情做得那么轰轰烈烈,不仅把厨房炸掉,还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说来话长。”商郅郁不想多说,因为只要一想起自己家厨房的下场头就会痛,“我先打个电话再说。”

最终还是拨通了庄栖风的号码,出门之前他懒得再多说一句,甚至头也没回,实际上他还从来没有那么没耐心过,庄栖风可能是第一个挑战到他耐心极限的人。

电话一接通,传来庄栖风低沉悦耳的嗓音,“商郅郁,我以为你正在考虑把我列入黑名单。”

“你语调中的轻松自在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在为这个问题而担心。”商郅郁一针见血地指出。

庄栖风低低笑起来,说,“厨房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

商郅郁生怕他再做出祸国殃民的事,叮嘱他说,“庄栖风,你把自己的手管好,厨房的问题别去管。”

“放心,我会处理妥当,你安心上班别管我,晚餐也不用操心,我会找人来做。”

商郅郁相信庄栖风神通广大,什么都能搞定,但就是不放心他在生活上处处体现出来的白痴劲,真不知道以往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活的,不过那家伙到底是个明星,也许样样都有现成的,轮不到他来操心。

“总之注意别碰水。”商郅郁不放心地又叮嘱一遍。

“可是我想洗澡。”庄栖风固执地说。

商郅郁闻言沉声道,“庄栖风,如果你要自虐请便,我说过,不会再管你。”

“……可是,澡总得洗。”

“等我回来再说,可以帮你搭把手。”商郅郁很自然地说。

庄栖风一时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定定地说,“……商郅郁,我脸红了。”

“……”

挂断电话,郑宜翎的脑袋立刻凑过来,“我听到了庄栖风的名字哦,你跟他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他在你家?”

商郅郁按压自己突突跳不停的太阳穴,面对一脸八卦的郑宜翎,摊手道,“郑记者,如果你想要去采访他的话,请自便。”

“才不要,会害我吃闭门羹。”郑宜翎说完提议道,“不然你可以请我去啊?”

“下次可以吗?家里现在不太方便。”她的问题又让商郅郁想到了厨房,不由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郑宜翎拖长了音调,盯着他笑得好不诡异。

Chapter 29

接到顾筠兰电话的时候商郅郁正在回家的路上,顾筠兰问商郅郁今晚加不加班,不加班的话是否能去他家吃饭。

“今晚可能不行,过几天我再约你,有些问题我们也要谈一谈。”商郅郁在电话里回答。

“好。”顾筠兰欣然答应,“我会等你电话。”

走进小区,见到有一辆搬家用的小货车正停在自己家楼下,商郅郁一开始没在意,走上去之后才发现他家和隔壁两家皆门户大敞,搬运工人分别从各自的门里面走出来下楼,商郅郁微微一愣,快步走进自己家。

庄栖风正在客厅里讲电话,见到商郅郁回来,他很快收线,“……没错,我要挂了,那就约明天,你先过来看一看,好,那先这样,掰。你回来了!”

“你说你要负责,是打算重新装修吗?”商郅郁已经看见自己家的厨房被拆掉一半,该敲的都敲掉了,只剩下煤气管和水管露在外头。

“没错。”庄栖风笑眯眯地点头。

“那对面是怎么回事?这些箱子是谁的?”

庄栖风指指自己,“我的。”

“你搬到了对面?”商郅郁早已无比淡定,一听东西是他的就知道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猜对了,已经是最后一趟了。在你家厨房装修的这段期间,我可以贡献出我家的厨房!”这可是相当划算的一笔账,既住得近,又能吃到他煮的饭。

“这么说来我应该谢谢你。”商郅郁好笑地说。

“好说,设计师明天就来,施工就安排在你上班的时候,我会帮你看着的,放心吧。”

商郅郁听了他的话不由问,“你那么闲?”

“是很闲啊,平常我又不能出门,会被拍。”庄栖风洁身自爱,他虽然人气窜上天,但八卦却少得可怜,一方面是他出问题的时候公司打点的好,另一方面是他从来不爱被人乱拍照。

商郅郁倒是没想到他平时的休息时间会那么朴素,点了点头道,“在你烫伤康复之前不出门也是应该的。”

庄栖风看了看自己被纱布包扎着的手臂,露齿笑了笑,又说,“晚餐我已经找人做好了,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给庄栖风和商郅郁送晚餐过来的人除了虞晓澜之外没有第二人选,三人在商郅郁家中吃完,再由虞晓澜收拾善后,此时楼下搬家的货车也差不多空了,拆箱布置房间的重大任务就又落在了虞晓澜的身上,庄栖风借着手受伤为名义坐镇指挥,商郅郁面对被一堆箱子占据的自家客厅,很干脆地转身把自己关进暗房处理周末拍的照片,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一切都归于寂静,客厅的箱子也都消失了,他这才想起来庄栖风还没能洗澡,于是一通电话打过去,并走到庄栖风家门口。

“照片洗好了?”庄栖风接着电话便去开门,看见商郅郁站在门口便笑了,问他道。

“嗯。你这边都收拾好了?虞晓澜呢?”商郅郁边问边脱鞋走进去。

“我让她回去了,还有一点点我自己来收尾。”庄栖风回头指指一整桌的葡萄酒说,“我把酒柜都搬来了,你看。”

这真的是相当豪华的酒柜,占满了客厅整面墙,就连进入房间的门都快被挡住了,庄栖风正在一瓶一瓶往上摆,还开了一瓶品尝,看起来只有这件事才是他喜欢做的,才不会做糟。

“看你的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商郅郁问。

“看情况吧,我租了半年。”庄栖风端起桌上的酒杯坐下来说,“两个月后要去拍片,屋子会空一阵。”

“已经定好拍什么了?”

“还没有,我正在挑剧本,选好的话时间再安排,不过一般他们都会以我的时间为准。”

“一年两部片,你的工作非常稳定。”商郅郁道。

“嗯,演戏费神费力,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休息。”庄栖风说。

商郅郁相当理解他的话,庄栖风演戏的时候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三个月下来,足以让他筋疲力尽。

“你的浴室可以用了吗?我先帮你去放洗澡水。”商郅郁一面卷袖子一面说。

庄栖风还是有些吃惊,酒杯静止在唇边,愣愣地看着商郅郁问,“你真是来帮我洗澡的?”

“不然呢?”商郅郁理所当然地看他一眼,由于他自己就住在隔壁,对房子的布局很清楚,他说着就自顾自向浴室走去。

庄栖风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不由轻拍自己的额头,商郅郁的回答再正常不过,自己胡思乱想反而不应该,他放下酒杯跟进去,看着商郅郁一手撑在浴缸的边缘,一手拧开水龙头。

商郅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问,“有没有海绵?泡澡之前我要帮你清洗一下。”

“海绵?没有哎。”

商郅郁站起来在浴室里转了一圈,说,“洗发液和沐浴液我也没看到。”

“呃……我习惯住酒店,忘记掉这里不给准备。”庄栖风挠挠头说。

什么叫不给准备……

“租房可没有那么多现成的东西。”商郅郁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预想到他今后这两个月的生活了。

任水放着,商郅郁离开庄栖风家回到自己的住处,取来一些日用品对庄栖风说,“先用我的吧,如果不合适明天再去买。”

“哦,好。”

庄栖风习惯了住高级的酒店,或现成的酒店式公寓,还真的从来没有为这些东西费心过。

花了大半个小时将浴缸清洗干净,商郅郁才开始放洗澡水,庄栖风一直在一旁跟他闲聊,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昨天拍的照片上。

“我发现你在拍顾筠兰的时候会犹豫,感觉没达到你预想的标准。”

“我一直不擅长拍人物。”庄栖风会这么说并不奇怪,那天他帮忙指点的时候,应该就已看出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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