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资皱眉，他一下把千斤扛了起来，径直走向岸。
“橙，橙子大大，你好些了吗？”千斤被带到岸上，这才从刚刚的情形中恢复，迷迷糊糊地问程资。
“……”程资没说话。
“唔……我没有偷看！只是……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千斤掩饰道。
“来~快到我怀里来~让姐姐好好疼你~~”河里的女人对千斤抛媚眼。
程资眸光变得阴沉，准备带千斤离开。
旁边树丛里的蛇妖大叔突然伸着懒腰出来了，他对河里那女子说：“原来是你啊~”
河里那女子看到蛇妖大叔的脸，立即吓得收回了笑意，急忙恭敬地说：“巫师大人，您千万别在意，我只是跟他们开玩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蛇妖大叔托腮，随意地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对那女子说：“哦，我知道。”
“……”女子更加惶恐。
“你丈夫呢？”蛇妖大叔问。
“他，他肯定是在哪个野女人家里厮混着呢……”女子语气中带着委屈与恼怒。
蛇妖大叔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说：“那好，你就跟着我走吧~”
女子微微惊讶：“您是认真的？”
“对啊。”蛇妖大数回答。
千斤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滥用职权？诱拐无知少妇？
不明真相的千斤再次看了看那两个人，还没有猜出个所以然，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诶？”千斤纳罕。
程资没有松开手，继续捂住千斤的眼睛，他在千斤耳边笑着低语：“偷看别人可是不礼貌的~”
千斤看不到东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程资的手下转啊转，怎么都摆脱不了程资的手掌，他憋屈着说：“为什么你能看我却不能看？！”
“因为我长得高。”程资回答。
“哈？这跟长得高不高有什么关系？！！”千斤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当然有关系，我能捂住你的眼睛，你却不能~”程资说完，亲了一下千斤的耳朵。
千斤的耳朵瞬间红了，他变得有些难为情，就没再说话。乖乖转身抱住程资的腰，不再乱动。
这边，女子已经上岸穿上了衣服，恭恭敬敬地在蛇妖大叔前面低头。
蛇妖大叔满意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青玲。”女子很顺从。
“那好，青玲，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蛇妖大叔说。
“是。”青玲回答。
“好了~走吧~去烤烤火，吃点东西~~”蛇妖大叔说。
四人在火堆旁坐着，千斤和程资烤着野鸡，蛇妖大叔无聊地打着呵欠，青玲则乖乖替蛇妖大叔烤着肉。
“巫师大人，我们明天要去哪？”青玲问。
“哦，我们要去程府找那个暴脾气小鬼。”蛇妖大叔回答。
青玲不解，她暗自想着“小鬼”？难道是个惹恼了巫师大人的小妖怪？那小妖怪可真倒霉，竟然被巫师大人记住了。
“巫师大人，青玲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我跟着您？您不是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吗？”青玲又问。
蛇妖大叔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两个亲密无间的人，他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懒懒地回答：“因为啊，多个人聊聊天还是不错的……”
第98章：见色忘义的臭蛇
程府的夜晚格外安静，灯笼照亮前前后后的庭院与走廊，守夜的下人们微微打了个呵欠。
西门羽和清风已经依偎着入睡了，这个客房他们已经住了有一段时日了。只是，西门羽怕程阳寂寞，就一直没回去。
程阳也已经卸下了一身重担，安稳地睡着了。
“小鬼~小鬼~~小鬼~~~你睡着了吗？”梦里有个声音传来。
睡梦中的程阳皱起眉头，在梦中喊：“臭蛇，快走开！别打扰我睡觉！！！”
“……”蛇妖大叔有些小失望，他试探着又说了一句：“我们好久都没见了，你都没有想我？”
“……谁，谁会想你啊！快从我的梦里离开，我要好好睡觉！”
“我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你别一直赶我走啊~来来~~我们聊聊天~~~”蛇妖大叔说。
“别跟我说话！我讨厌你！”程阳的声音很愤怒。
“为什么？”蛇妖大叔问。
“你……是你拐走了我哥的……是你拐走了千斤对吧？你凭什么把他带走？！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哥也不会去出家……”程阳的声音开始有些低沉。
他接着说：“……都是你的错！明明之前把我骗到魔域都没有那么用心……呜呜……”
蛇妖大叔被呜咽声吓了一跳，他慌张地安慰道：“你……你没事吧？”
“呜呜呜……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呜呜……我哥明明最在乎我，可连他都去出家了……都是你的错……”程阳心里很难过。
蛇妖大叔从没有见过这么委屈的程阳，他一时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蛇妖大叔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你这只见色忘义的臭蛇！我不会听你的解释，你快离开！！再也不要出现！”程阳十分气愤，他在梦中喊着喊着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了看昏暗的床顶，他有些后悔。
程阳知道，这种事情不该怪蛇妖大叔，自己生气只是在胡乱发泄而已。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像哥哥一样轻松地统筹全局。
哥哥照顾了他那么多年，终于能放心地把程府交给他，他应该为哥哥能得到自由而开心，不应该再有依赖了……
程阳努力说服自己要坚持下去，不再那么脆弱了。可他毕竟年纪还不大，担子太重扛不动了，也会很容易就陷入低谷。
“我明明很喜欢千斤，也很高兴他能让哥哥如此开心……但现在，我……”程阳闭上眼睛低声说：“我有些恨他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哥，去找那只臭蛇？他知不知道我哥已经去当和尚了？”
经过这么一番思想斗争，程阳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想念他的哥哥，想念小时候哥哥一直护着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自己，犯错了也替自己承担责罚……
程阳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对他这么好的人了，他明明想尽一切努力去帮助哥哥，不再让哥哥操心。如今却悲哀的发现，他假装的坚强，终究是不堪一击的壳。
哥哥离开了，他再没有什么亲人了，虽然西门羽愿意陪着他，但他明白，西门羽和清风的关系是自己怎么也掺和不进去的。
平时晚上睡觉时，蛇妖大叔偶尔还会过来嘲弄他一番。可自从千斤离开后，那只蛇也不来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很难过，一种跟失去哥哥不同的难过感，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挥散不去。
蛇妖大叔本来好好地在程阳梦里待着，却没想程阳对他发了那么大脾气，还一下就清醒，把他从梦中挤走了。他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法回到那小鬼的梦境中。
“……我是不是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是啊，听那声音，他好像都哭了，啊……那小鬼的哭声，真令人……揪心……”蛇妖大叔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从没见过程阳如此伤心，因为那小鬼一直都是任性又无理取闹的。做了恶作剧就高兴半天，无聊时就爱跟人吵嘴，即使吵不过，也不会气馁，最多闷着头不理人。
但是那小鬼从来不会哭，从来不会那么脆弱、那么让人心疼……
第99章：专制兄长属性爆发
蛇妖大叔很在意程阳的失常反应，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又潜入了程阳的梦里。
“小鬼？你还好吗？”蛇妖大叔轻声问。
“……”程阳没有回答。
“我不是故意要惹哭你的，其实啊，我正打算把千斤送回去呢，我们现在正在路上，过些天就到了。”蛇妖大叔解释着。
“……”程阳不搭理他。
“我是说真的，你哥也在，他也会一起回去。”蛇妖大叔说。
“我哥？！！我哥跟你在一起？！！”程阳立即问。
“是啊，你哥来接千斤回去了，我也顺便去看看你，行不行？”蛇妖大叔接着说。
“不好，你别来，我哥和千斤回来就行了。”程阳拒绝。
“为什么？”蛇妖大叔问。
“因为……因为我不想见你。”程阳胡乱找了个理由。
“诶？我可是很担心你才想去看看你的啊，你不要这么固执，难得我如此热心~”蛇妖大叔见程阳不那么生气了，就放心地说起了话。
“……你，真的是担心我才来的？”程阳问。
“额……”蛇妖大叔犹豫着没回答，毕竟他当初想去程府，是想捉弄程阳的。
“我不想见你！”程阳本来有些感动，这会儿全没了。
第二天一早，程阳就派人去接千斤等人了，几个月以来的压力与孤独感也逐渐化解，他松了一口气，安心地笑了。
哥哥要回来了，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真好。
几天后，下人们把千斤他们带回来了。程阳激动地到门口迎接，刚看到哥哥，就立即扑了上去。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程阳在程资安稳的怀抱里显得格外乖巧。
“阳儿，你瘦了？”程资心疼地抱着弟弟。
“恩，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忙不过来，就瘦了不少。不过还好你回来了……”程阳仰着脸说。
程资摸了摸程阳的头：“阳儿长大了，已经能帮助我处理府上的事情，真令人欣慰……”
千斤在一旁看着兄弟俩重逢后的场面，满脸羡慕：多么感人的兄弟情啊~
蛇妖大叔懒懒地从轿子里出来，青玲跟在他后面，十分顺从。
“青玲，这里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你要注意，不要暴露了身份，以免招来麻烦。”蛇妖大叔嘱咐。
“是，青玲明白。”
程阳循声看去，只见蛇妖大叔依旧是那副模样：高高的个子，宽松舒适的衣服，脸上带着胡茬，笑容慵懒而令人着迷……
只是，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身淡青色衣衫、长得很是妩媚，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女子的柔美与风韵。
蛇妖大叔正和那女子说着话，两个人似乎很亲密……程阳恍然失神，不知自己为什么有些难过，像是被人夺去了重要的东西似的，很不舒服。
“阳儿？”程资见程阳表情有些不对，就轻轻喊了一声。
“哦！你刚刚说什么？”程阳这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巫师打算在府上住些时日。”程资说。
“……”程阳垂眸，没有说话。
程资注意到了弟弟的异常，他略带疑惑地看向蛇妖大叔和青玲，又看了看自己弟弟的失魂落魄样子，心里好像明白了几分。
程阳虽然没主动说过，但是程资隐隐约约知道，当时蛇妖大叔之所以能把程阳骗到魔域，是因为程阳被蛇妖大叔的女子形态给迷住了。
看来，阳儿对他，还是有些眷恋之情的……程资微微叹息：既然你倾心于他，那就不要怪哥哥狠心。
“阳儿，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过些天我就给你找媒人。”程资说。
“啊？！！哥哥，你是开玩笑的吧？”程阳诧异。
“我是认真的，你这些天先歇着，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处理。”程资说着，就带着千斤进府了。
千斤十分不解，程资不像是会安排弟弟相亲的人啊，他什么时候有了专制兄长的属性了？
“橙子大大，你真的要让你弟弟去相亲？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千斤边走边低声问。
程资叹息：“是时候给他些压力了……”
“难道……是因为，你无法给程家留下香火，想逼着弟弟去娶妻生子？这，这样太……”
千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若说“这样太自私”，那岂不是要让程资去娶妻生子？他不愿意这样，可见，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私心。
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被世人指着骂，哪怕将来不会有儿女，哪怕终身没有名分，哪怕……变得越来越自私，也不想放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是个如此狭隘的人；对不起，我不想伤害别人，但我更不想失去他……
第100章：大叔终于开窍
千斤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是他害得程资无法继承香火，无法儿孙满堂……如今程资要让弟弟去相亲，去娶妻生子，那岂不是自己间接害的？
“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要明白付出感情意味着什么。”
程资牵住千斤的手接着说：“选择就意味着要舍弃，我希望他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千斤问。
“我对自己做过的决定从不后悔，尤其是做得最正确的决定。”程资回答，他停下脚步，温和地看向千斤。
千斤有些感动，他握紧程资的手说：“以前，我从不敢主动争取些什么，但是对于你，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让给别人，惟独你，我绝不会放弃。
蛇妖大叔见程资和程阳两兄弟已经聊完了，程资刚一离开，他就走到了程阳面前嬉笑着打招呼：“嘿~小鬼~好久不见啊~~~”
程阳又看了看蛇妖大叔和后面的那名女子，心里刺痛着，他平静地对蛇妖大叔说：“好久不见，请到府上歇息吧。”故意用上生意场上的客套话语。
“诶？你怎么……”蛇妖大叔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种情况下，那小鬼不应该回答“谁想见你！”“快滚开！”之类的话吗？
“您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房间和酒菜，请让下人为您带路。”程阳其实并不是不懂怎么客气地招待人，只是他以前从不想这么做，但哥哥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
“小鬼，你……你怎么变得跟你哥一个德行了？”蛇妖大叔问。
程阳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地接着说：“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说完，程阳就要离开，蛇妖大叔觉得心里怪怪的，立即就拉住了他，温和地问：“还在生我的气？”
“没，请放手。”程阳想挣脱开蛇妖大叔的手。
蛇妖大叔把程阳束缚在怀里，低头问：“你，怎么了？”
程阳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一瞬间湿了眼眶，抬头看蛇妖大叔的脸，泪水就掉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没有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