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恍惚间对着那个少年微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默燃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少年，忽然间改变了计划。从后花园逃走必定有人把守，他不如赌一把。这样想着他直接从大门出去，朝“肖默燃”摔下来的地方走去。
周围已经站了很多人，安陌阳和傅杰似乎站在最里面，默燃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们。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自行前往车库，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流光的简讯从来都说不清楚。默燃皱了皱眉，转身朝车库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默燃静默地走了两步，忽然飞跑起来。黑色的身影在夜幕的笼罩下像是一只矫捷的黑豹，他掩映在黑暗中的唇角慢慢勾起，最后化为孩童般愉悦的笑意，天真的有些诡异。
默燃飞身在夜晚中穿梭着。他避开几个必然的警戒，轻松地到了车库附近。他从来只在外面看过这里，里面倒是真没有进去过。
默燃站在门口，正在想要怎么进去，大门居然自动打开了。巧合的让他不禁勾了勾唇。流光居然会让他这么简单的走？他嗤笑一声，毫无顾忌地往里走，一路上真的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车库里没有一个人。默燃站在门口，眼睛一排排扫过车辆。流光总是喜欢出这种谜题，他怎么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想要的东西……他最想要的，不就是逃离安陌阳的身边吗？默燃心中霎时雪亮。他需要的不就是这里最多的东西么。
正在犹豫如何将车窗户打开，忽然间他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地反躲，左手卸过那个人的肩膀，只听“咔”地一声，那人发出一声惨叫，铁棍应声而落。
默燃有些惊疑地回过头去，暮色间他看到安陌阳微微阴沉的面庞，以及傅杰眸中的惊讶之色。
“肖默燃，”安陌阳忽然笑起来，却让默燃皱起了眉，“你终于回来了。”
——卷三·入戏太深，难舍难分·完——
卷四：步步为营，东山再起
63.今非昔比
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周围的人都看着安陌阳和傅杰，安陌阳和傅杰都看着肖默燃。
默燃轻轻歪了歪头，随即明白过来。流光当然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地就通过。以所谓的试炼为借口，每次做的都是几乎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事情。不过，如今已走到这一步，也没这么多顾虑了。
默燃轻轻歪头，看着安陌阳的神情充满期待。他微笑着看向安陌阳，眼底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
安陌阳觉得一瞬巨大的喜悦吞噬了自己。这才是他的肖默燃，那个嚣张，不拘，永远骄傲的肖默燃。他现在不像是一只猫，倒更像是一只……豹子。
驯服野兽一向是他最大的乐趣。
“真对不起。”默燃这样说着，表情带着思索般的认真，“我已经无法再和一个变态生活在屋檐下了。”他这样说着，忽然动了。
傅杰慌忙间一声命令即将出口，却被安陌阳制止。默燃只是拿起了地上的铁棍，随后慢慢站起了身。他的身形微微停顿一秒，随后眯起眼睛直视着安陌阳。像是算准了安陌阳会制止傅杰一样，他并没有一丝忌惮。
“我只说一遍，让开。”默燃的微笑看起来清丽而美好，像是一个脆弱简单的少年。他含笑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让人有猛兽扑食之前的虎视眈眈之感。
安陌阳的眼底酝酿起一片隐隐的兴奋感。他随之也挑起了微笑，“默燃，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这话早在你将肖默燃送给傅杰的时候就已经不算数了。”默燃冷笑着回应，“出尔反尔，安陌阳，我对你的下限又有了新的认识。”
安陌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傅杰，“既然他要玩，那就麻烦傅先生配合，让人陪他玩玩吧。”
默燃的表情不变，傅杰默许之后，立刻有人冲向默燃的方向。默燃只是微笑，然后……
转身跑了开来。
安陌阳是有些疑惑的。以他刚才的观察来看，默燃的身手必定不差，怎么这会倒是先跑开了？节省体力？他冷笑着，又有更多的人加入这场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
默燃总是在别人即将近身的时候跑开，车库里的车本来就多，他总是能找到最有利的地形，让追赶他的人焦头烂额。默燃不急，安陌阳自然也不急。默燃再如何也是人，他总会有累的那一天。
……
默燃几乎把整个地下车库绕了一圈，他的体力似乎还相当的好。终于在绕道停车场尽头的时候，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略带无奈的笑意……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
安陌阳好整以暇地看着默燃的笑容，他以为默燃已经累了。
“真麻烦。”默燃嘀咕一声，“当啷”扔掉了手里的铁棍。他的笑容看起来那般悠闲自然，“我投降。”他微笑着说道。
安陌阳看着那个尽头的少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人向默燃靠拢过去，将他的手反铐在身后，默燃微微蹙眉，只是看着安陌阳微笑。
安陌阳看着默燃忽然放弃了抵抗，他们押解着他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不对，有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是这样的。
默燃看着安陌阳微笑，在他身前站定。
“你还会带我回去吗？”默燃抬头问道。他的神情看上去那么天真，安陌阳微笑着伸手，“不会。”
默燃的眼底神色微变，他看着安陌阳的目光一瞬沉寂下来。安陌阳看着他的眼底，一字一句地说，“默燃，我说过，你已经无法了解我了。”他面无表情地慢慢微笑，像是个僵硬的木偶，“你太自以为是。”
“真可惜。”默燃低下了头，像是在惋惜着什么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那抹狡黠的光。
“咔嚓。”变故的发生只是一瞬间。默燃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惨叫跪下去。动作太快带出了一串虚影，似乎默燃踢向了他的膝盖……忽然间一阵骚动，接着“砰砰”两声，又有两个人应声而倒。安陌阳听见身边有人惊呼，慌乱间他看到默燃拿着枪抵着傅杰的太阳穴。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安陌阳。”默燃的笑意像是重新被点燃的火焰，嚣张的绚丽。“我已经不是昔日的安陌阳，你以为你还困得住我？”他勒紧傅杰的脖子，拉着他后退。
安陌阳笑着看向他，“你知道我不会在乎傅杰的命。”
“我当然知道。”默燃含笑回答，“不过你能不能走出这间宅子就不一定了。这是傅家，安陌阳。”
安陌阳从喉咙间发出一种低沉的笑声，“默燃，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就这样来傅家吧。”他看向默燃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得意。默燃，无论如何，你都无法逃离于我。
“唔，那与我有何干。”安陌阳发现傅杰的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默燃勒着他不断后退。
“小心身后有人。”安陌阳轻声提醒道，默燃并未回头。“当心你自己吧，安陌阳。”他轻声数着些什么，太远了无法听清。看他的口型，像是——“一，二，三……”
“嘭……！！”火光冲天而起，强大的气流从车库涌出来，默燃在爆炸的一瞬间消失在了安陌阳的视野。他迅速地扑倒在地，身边不断传来闷哼声。反应稍慢一秒，这个时候被气流掀出去的就是他。
默燃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刚刚那一下他估计也受了轻伤。从地上慢慢站起，安陌阳的眼底闪过一片狠戾的光。
默燃，你逃不掉的。
“发动全城的人手去找肖少爷。别伤他要害，当然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安陌阳冷然道。
默燃，再快你也无法出城。这局棋从一开始就是死棋，即使你已今非昔比，你也插翅难逃。
64.酒吧避难
默燃趁着混乱逃出了傅家。他其实很想一把火烧了傅宅，但是考虑到未来也许傅杰是自己的助力，他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
他趁人不备打碎了来时那辆车的车窗，开走了他。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这辆车，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默燃没有开车往城外走，而是往市中心的闹市区开。他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流光那似乎永远都在阳光沙滩上度假的声音悠闲得让他挑起了一抹笑容，“恭喜你，默燃。”
“不用。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默燃的口吻淡淡的。流光的让他听起来就有隐隐的厌烦。这种受制于人听命于人的感觉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有打算的，默燃。”流光似乎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他沉默半晌，似乎在电话那头氤氲开隐隐的关切之意，“没有受伤吧，默燃？”
默燃的心里一跳，一个恍惚差点撞上栏杆。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语气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情绪，“托你的福，没有。”他甚至都能想象自己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要的东西应该是车，却没想到流光在车库里靠里排的车底都安装了定时炸弹……他不得不佩服流光的手段，和他血液里流淌着更甚于安陌阳的疯狂。
如果不是当时他凑巧打伤了那个拿着铁棍的人，而他凑巧又想用铁棍来震慑安陌阳的话，他是根本不会发现那些炸弹的。流光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如果当时自己……他皱了皱眉。
像是感觉到了这边的沉默，流光似乎挑起了一个笑容，“默燃，合作者之间最需要的就是信任。”
默燃在心底轻笑一声，不知道为何一个毛骨悚然般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难道从他被袭击到他捡起铁棍时所有的细节都是被流光设计好的……？这样想着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他和他相处了一年不到，流光不可能那么了解他。
“好好加油吧，默燃。”流光那边隐隐传来一些嘈杂的杂音，默燃皱眉，“后天在凌家见面，默燃，祝你好运。”
默燃面无表情地把着方向盘挂断电话。这算什么？早知如此的话他宁可再骗安陌阳两天，到后天再逃去凌家。流光真是左右逢源，他倒是很想看看凌轩如何接纳下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快到闹市区，默燃将车停在路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下了车。记忆中这里不远处有一间酒吧，似乎不属于肖家傅家凌家任何一家的地盘。他能在这里暂时待下去也说不定。
默燃将车钥匙随手扔在车内，确定周围暂时没有人跟踪，他才进了酒吧。此刻正是晚上八九点钟，应该是酒吧客人最多的时刻，但是就目前看来这里还没有多少客人。
默燃找了个较为角落的位置，既和外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能看到酒吧的情况。他点了一杯冰水握在手心，一直到手指变得冰凉冰凉。
他直到把这杯冰水捂热才放开手，他有些漠然地发着呆，又叫了一杯冰水，继续捧着这杯冰水。他时刻都注意着酒吧外的动静，看起来像是毫不在意，实际上他早已将酒吧里的人都打量了好几遍。
手指冻得有些麻木。默燃看了看自己的手，试着活动了一下，刚想要叫第三杯冰水，有一个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一杯冰水。”
默燃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他抬头，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冲自己眨眨眼睛。她那般调皮的样子让默燃想起曾经的傅斌若，“你可真是个怪人。”
侍者端上来一杯冰水，默燃一言不发地接过继续捧在手里。半晌他才淡淡开口，“谢谢。”
女孩也不介意他的傲慢，也没经过他的同意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的侧脸看起来真好看。”她微笑着眼睛弯成两弯月牙，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默燃心下警惕，也不回答。
女孩直接端起他放在一旁已经捂成室温的水，边喝着边看向周围，她的目光没有定点，看起来不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似乎和默燃一样在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
她的目光让默燃心下更是警铃大作。这个少女也在观察着周围的人。她有什么和他一样的理由吗？他这样想着，眼底浮现出一片似有似无的水光。女孩微微偏过头去露出象牙白的脖颈，灯光下看起来像是白玉般浑然天成。默燃的心底甚至在盘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出手是否会引起别人注意。
“我是美术系的学生。”那个女孩忽然开口了，她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身上收回来，眼神亮晶晶的，“我远远就注意到了你。”她说着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给默燃看，上面那个瓜子脸的少女的确是她本人。“你很适合做我的模特，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模特？默燃的眼光淡淡从她的学生证上撇过去。流光教过他识别证件，却没有教他如何识别学生证……不过看起来应该不像是假的。即使如此，默燃还是勾起了唇角，并未言语。
那女孩看着他也没有催促，倒是自己先说起来，“我叫袁梦荻，是本市X大美术系的学生。”她看着默燃似乎没有答应的意思，竟也就爽快地站起来，“我知道一般人不会答应的，因为当模特需要在室内站一天。不过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要联系我。”她顺手从包里掏出圆珠笔和纸，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和地址递给默燃。
默燃沉默着看着她继续在酒吧里张望。他的目光投注在那张薄薄的纸片之上。他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掏出手机来发短信。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已发送”几个字，他抬头，看到那个女孩还在。“袁梦荻。”他喊她的名字。
那个女孩的马尾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你同意了？”默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太好了，那现在我请你去吃饭吧。”女孩这样说着。
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找模特还要请人家吃饭。默燃暗暗好笑。嘴角牵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没关系，是真是假他马上就知道了。
65.试探
默燃和袁梦荻并肩走在马路上。那个女孩在自己身边一蹦一跳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她低着头看着马路，露出白皙的后颈。她的个子只比默燃的肩膀稍稍高一些，看上去像是哥哥带着妹妹。
袁梦荻一路哼着小调，默燃就要辛苦很多。他一面得观察袁梦荻，另一面还要注意周围有没有安陌阳的人手。在走到餐厅的时，他都没完全放下心来。
袁梦荻带他来的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餐馆。面对的是中档消费人群，简单的汉餐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吃的最好的一顿。简单的清炒土豆丝，两碗米饭，一个红烧排骨，还有一道鸡蛋紫菜汤，袁梦荻递给他一双筷子，先行吃了起来。
“你为什么读艺术系？”默默地吃着饭，默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出第一个问题。
“因为喜欢啊。”袁梦荻这样回答道，“我爸爸妈妈也对我没多大期望，女孩子只要能养得起自己就可以了啊。所以我喜欢，就去读咯。”她说的轻松，一边扒着饭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嗯。”默燃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上学？”
袁梦荻点了点头，“嗯，我爸妈都在另一个城市。”她吃饭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抬起头来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我说，你不会是要摸清我家人在不在好对我下手吧？”
默燃眼底含笑回视袁梦荻，“如果是的话，你还敢让我和你一起去么？”他注视着袁梦荻的眼睛，半开玩笑半惋惜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