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教孩子总还是鼓励最好,孔雀怎么就是想不通,不过他自己的确也不是吃那套的就是了,要让孔雀进步就得在他面前弹最高难度的,再羞辱似的要他仿一次,可真苦了梅花。
「听说何公子邀你去赏花?」
42.
「你该答应的。」
把孔雀的沉默当默认,梅花淡淡的说,会来探病的客人很少,何况是一连好几天的守着,何季潜和孔雀很相似,总把感情藏得很深,梅花分不清他们是不是互相有意,但不论怎样,她总是希望孔雀能和他保持友好,至少能在这孤独又悲伤的生活中注入一些快乐。
「花没什么好看。」
「记得你以前最爱去花田玩的,在脚……」
「别说了。」
海芋知道他脚不方便,却不知道是为何造成,就一家提供人们娱乐的酒楼来说,花鸟楼还算是尊重里头小姐的,只要乖乖听话,不但能得到钱财势力,也有一定程度的自由,要是当年没有贪玩的话,孔雀恐怕也不用落此下场。
「见你总是很心烦,也很久没去外头看看了吧?」
「里头的事情就管不完了,哪还有闲工夫去外面玩。」
孔雀知道梅花说什么都是对他好,不过要是一直抱着那么天真的想法,总有一天要吃苦头,就像他之前一样。不自觉的摸摸脖子上的伤,一回想到真的差点没命,就算是隐藏心思惯了的孔雀也不由得发抖。
「罢了,你自己打算。」
琴音还在继续,柔和的音调小了,残音时不时跳出,像是冷天的风,刺着皮肤刺着心,长年居住在此,就算是年纪还小的海芋也学会敏锐的直觉,她才十多岁呢,十多岁的女孩不该有这么伤人的琴音的。
43.
桌上早已残乱不堪,半倒的酒瓶到处都是,胃里早被酒弄得撑涨,他却还是张开嘴,强迫自己咽下酒。
「恶,咳咳。」
鼻孔和衣前襟都是酸臭的酒水,可孔雀像是没看到般,又去抓酒瓶。
「你做什么?」
何季潜抓着孔雀的手,怒气冲天的吼。
「让我喝、喝。」
「都这样还喝,你要喝死是吗,把自己搞得不死不活的成什么样?」
匆忙出门的他还来不及搞懂状况,来找他的海芋也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了谁死了,起初他还以为死的是孔雀,还当作上次的事情又发生,急忙吩咐人照顾海芋和叫大夫,自己一个跑进花鸟楼。
满楼都是怪异气氛,走廊上乱七八糟,几个落魄样子的人抱着值钱的东西,远处好多人在尖叫,何季潜边闪着那些凶神恶煞,绕了好久的路,他才好不容易摸到孔雀的房间。
「我们快走。」
「不走、不走。」
喝醉的孔雀出奇的有力气,任何季潜怎么拉都拉不动。
「发生什么了?」
「你别管。」
烂醉的他满身酸臭、衣不蔽体,满嘴乱七八糟的话和怪味,一边拳打脚踢的,和路边的叫化子差不多,还更多了一种凄凉的凄惨。
「谁死了?」
「梅花……梅花杀了大哥。」
「梅花?」
何季潜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她人在哪?」
「用腰带在梁上……」
孔雀痛哭起来,那么温柔婉约的梅花怎么会做这种事,大哥对她也一直没什么交集,怎么会那样,到底、到底是……他混乱得不能好好想,也不知如何解决,唯一能做的逃,酒精却仍然不能让他脱离现实。
「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里危险。」
「啊,海芋!、海芋在哪!?」
危险两字让孔雀起了很大的反应,他跳起来,就要朝门口跑,何季潜赶紧扯住他。
「她在我家,别担心。」
还知道担心别人,怎么就不多为自己想,那样反而惹更多事情的,半强迫的拿走他的杯子酒壶,何季潜掏出布巾,不甚温柔的抹干净孔雀的嘴,麻色的布染上嫣红,刺眼的如咳出的血。
这总算让孔雀放心,腿一软坐在地上,像是断线的玩偶,身体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能站起来吗?」
何季潜挨近,用落在地上的被单裹住他,先是试探的问,却迟迟得不到响应,外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等不下去的他直接抱起孔雀,他也不如想象中的挣扎,反倒安稳的进入了睡眠。
44.
幽暗的光围绕着孔雀,床边桌上的灯微微亮着,灯布是深色,看起来不那么刺眼,孔雀还记得自己喝醉,他给了自己时间理一下思绪,才有些无力的撑起身体。
几天了,离那个梦一样的惨案几天了?在周围太常发生坏事,久了总是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孔雀索性一概当真,那比把真实当梦好多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喝了那么多,头疼的症状却很轻微,孔雀知道时间至少过了一天,比起自己在哪里、该吃哪餐,他更挂心花鸟楼的情况,就算开始不是自愿去哪里的,毕竟是唯一的栖身处、仅有的家。
翻身下床,床边没有鞋,踩在红砖地板上,身体由下往上凉了起来,让他咳了几声。
「你醒啦,要不吃点东西?」
孔雀这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的何季潜,方才脑袋不清楚才没注意到,自己真是松懈到傻了,先前一点鸟叫狗吠的都能把他吵醒,怎么现下换了个陌生地方还能睡那么香。
「这是哪里?」
陌生的气味和摆设让孔雀有些不自在,空气有烛火燃烧产生的焦味,却没有怪异的臭,也就不用浓烈的香掩盖;床帐是稳重的泥土色,被单染成天空蓝,还留有细细的棕色纤维,桌子没什么特殊雕饰,但色泽和雕刻工法显示绝非凡品。
「我家。」
「什么?」
何季潜到底是大家族的人,怎能乱带些不熟识的人回家,这公子是疯了不成?
「随便找个酒馆丢着不就好了,随便带酒楼的人进家门,成何体统。」
「也没什么不妥,我娘就是酒楼的人。」
「又在胡说。」
孔雀也不是完全不信,可是在看到何季潜笑咪咪的样子,他决定不信。
「怎……」
衣裳!全身的衣裳都被换掉了,换成最简便的单衣,头发身子也被洗涤过,散着水的清香。
「没办法,你脏成那样。」
这大约是孔雀这辈子最脏的时候,要是让他全身臭的醒来,他也一定会生气。
「欸,不是我换的喔,是我家大姐换的,以为我会占你便宜吗,真是。」
「我的衣裳呢!」
不止外衣,连肚兜都不见踪影,腰带、绑绳,没一件留下,这套衣裳可是他第一件衣裳,当时做好久的工才攥到的。
「很脏,也破得很严重了,所以拿去洗补,不会丢的,别那么激动。」
为了几件衣裳恶言相向,上次特意做的新衣却看也不看,何季潜心里总有些疙瘩,他半安抚半愤怒的,承诺不会扔衣服。
「海芋呢?」
「和家里人去街上买东西。」
何季潜瞄着他。
「要吃什么?厨房准备了一些粥,也有饭和煎鱼,我帮你盛点,吃几口也好。」
「我不饿。」
2、3天没吃,哪有不饿的道理,孔雀着实饿了,只是没有什么胃口。
「不行,还得吃药呢,没吃饭吃药伤胃。」
45.
「不干你事。」
「你真越来越粗鲁了。」
何季潜不是那么在意孔雀凶不凶,只希望他安分点,要惹事也惹小件点,惹大事也得知道照顾自己。
「不然你以为我怎样?温柔贤淑、勤俭持家?」
纵使心情不好,孔雀依然和他拌起嘴,紧皱的眉毛没松开过。
「嘛,只是觉得你没那个意思凶,不吃的话,喝点汤?」
小火上温着锅子,从陶锅变黑的程度能知道炖煮一阵子了,不过用勺子搅拌几下,人参和鸡肉的鲜味就蔓延开来,要不是被外头大雨掩盖住肚子声响,孔雀真的会丢脸到无地自容。
「走开!」
手一挥打落碗,瓷碗应声而裂,汤洒了一地。
「怎么那么大脾气,还哪里不舒服?」
何季潜没生气,只是无奈泄气,认命的蹲下收拾地上残片,一句怨言也没有。
「我让大夫给你看诊过了,」将碎片一片一片放进掌心,不怕被刺伤似的,看起来专心在打理地板,说话时动作却停了下来,「他说你脉象不太正常。」
「怎么可能比的上你们这些吃香喝辣的。」
孔雀依然没好气。
「他说那是长期服用药造成的。」
把碎片用布包起来放在桌上,他不觉得有全捡干净了,等下还得再扫扫。
「哪有什么药,我们这种人没命吃药,顶多是些有疗效的路边杂草。」
「你怎么就是不承认呢?海芋都和我说了,说你一直在喝伤身的药方。」
自己有那点让他防得那么重?因为伯父吗?还是因为先前轻浮的态度?可对他的好不足够弥补那些,连当个能关心他身体的朋友也不够?
「客人不用在乎那些。」
「好,那我就当客人!」
还没想清楚那是什么意思,男人愤怒的扑上来,屋子没什么地方好跑,孔雀只能叫,没退后几步就跌回床上。
「呜……」
想借着床铺高低差逃跑,头却嗑上了墙壁,孔雀痛眯了眼,双脚随即被压住,手也被扣住,何季潜瞪着他,空下的手伸向孔雀还发痛的后脑勺。
「干嘛……要做就快点。」
何季潜又露出微笑,缓慢解开孔雀的腰带,白皙的颈子有如瓷器,青绿的血管微微跳动,有别于先前的冶艳,多了一份脆弱的性感,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何季潜看得迷惑起来,喉咙干渴、体内好像有火在烧。
「呜!」
肩膀被大力抓住,过于粗鲁的动作弄痛了孔雀,和之前的客人相处时都在打闹,想要随时能挣脱,何季潜年轻力壮,不管是硬要他,甚至是拗断手脚,终止他的呼吸,都只要一个意念。
烧到尽头的蜡烛陆续熄灭,最后一根烧花了烛芯,屋里几乎没有光源,近在咫尺的脸庞却没模糊过,隔着两人的衣服,他们交换着体温、汗水和心跳。
双手滑进颈部和衣服间,动作已经变得缓慢,但愈是这样缓慢的步调,就更让何季潜兴奋,头一次无法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
夺回被扯开的前襟,孔雀急促的呼吸,脸上出现何季潜从未见过的丢脸和愤怒,先前的生气比起来只是闹脾气程度。
「孔雀?」
这么说也许有些怪,可是孔雀的名字并不是孔雀,何季潜迟疑了一下,手脚放开对他的束缚,叹了口气。
46.
毛巾盖住他的胸口,衣服被撩拨到床上去,赤裸的肌肤接触冷空气,孔雀打颤了一下。
何季潜脱掉裤子鞋袜,慢手慢脚的爬到孔雀身上,眼神忽冷忽热。
「怎样,不知道怎么做?」
孔雀嘲笑着,拳头却是握紧的,身体也在发抖。何季潜没有回应,半跪上前,一手托高孔雀的腰,将他的身子拉近,接着如水鸟滑水般,用指甲刮过背脊。
臀部被搁在他人的膝盖上,腰、腋下、手臂被轮流抚过,时痒时麻,羞耻感包围孔雀,他咬着唇,不敢打开眼睛。掌下的体温慢慢升高,背和胸口好像被厚毛巾包住般闷重。
四肢不自主扭动,呻吟出声、张嘴不断喘息,却没有舒服点;在还混乱的当下,紧缩的感觉袭上他,何季潜抓住孔雀的下身,揉揉捏捏,孔雀倒抽气,一下子就被那种麻夺去大半意识。
「不要、我不要!」
回想起那时的疼痛,纵使激情未退,孔雀还是激烈的反抗起来,头撞上床柱,人也差点跌下床。在失去平衡的一瞬,宽大的臂膀支撑住他,躺回床铺上,何季潜帮他盖上了被子。
「不会勉强你的,可是维持这样好吗?」
孔雀依然猛摇头
「好吧,不要就不要吧,深呼吸,放轻松。」
结束了那些近乎折磨的抚慰,何季潜帮他穿回衣服,轻巧打上腰带,等他呼吸平复后拿来茶,把有些杂乱的长发梳理整齐。
「呜……」
热气迟迟没有退去,更深的刺进孔雀体内,内心的浪潮真能逼疯人。
「还难受吗?我去拿点凉茶。」
「不,别走。」
湿润的眼早看不清,孔雀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双手抓住了何季潜的衣角。
「叫我的名字来听听?」
托住他的大腿根部,魔性而诱惑的声音撩拨耳膜,何季潜却不知为何的有些失落。
「季……」
在那样的氛围之下,孔雀的思维全被激情绑住,沾湿的睫毛蜷曲,琥珀色的眼睛映照身上男人的样子。
「快点啊,叫我的名字,这样的话,」热呼呼的气吐到孔雀脸颊上,黑眼深处极力压抑着什么,「我们都会更舒服的。」
「没想到你有这种兴趣。」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开心不就好了?」
何季潜离开了点,苦笑。
「少胡说。」
一点都不开心,自己才不开心,是这个傻蛋自做多情,他不过想还人情,住人家房子还凶说不过去。
「是吗,那如果做些别的怎样,比如说,在这雪白的颈子上留下吻痕。」
「你敢!」
开什么玩笑,如果让海芋看见了,客人虽然也有各种要求,再怎么屈辱孔雀都忍下来,只要不危害性命,还有不在衣服之外留下痕迹。
「有什么不敢,你能做什么,咬我吗?」
耳边笑声犹如枝头麻雀细响,孔雀气红了脸,空出手朝他的脸打去,何季潜直接挨了一记,随即挑衅似的用力在肩膀上吻了下。
「你这……幼稚,走开,放开我。」
「开玩笑的。」
在常见的微笑后,何季潜抱住了他,脸颊摩挲着光裸的肩膀。
「孔雀。」
好一会何季潜陶醉的说,将他搂得更紧,身上的稻草干货味充满孔雀鼻腔,一时之间,他居然犹豫要推开这个举止大胆的男人。
「真好听的名字,你看过真正的孔雀吗?」
除去老爷,孔雀从未被那么温柔的抱住过,不同的是,老爷带给他的只有害怕,嘈杂的声音几满脑袋,孔雀很肯定每经历一次,他就会减寿;何季潜带来的则是寂静安详,伴随一股就要落泪的鼻酸。
说不出话来,一开口恐怕又要嚎啕大哭,孔雀微微的摇头,两人的头发摩擦出声,沙沙的像是被刮落地的枯叶。
「孔雀是雄性才艳丽呢,母孔雀全身白,丑得很。」
「你是想说我都在取悦别人?」
从没离开城里的他的确没见过,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一个去过好远地方的商人和他讲过那种鸟,说他们会张开翅膀,比美比艳,只为了吸引雌性注意。
「在说你美啊,怎么说得好像我有恶意。」
47.
「少假了,我恨你,恨你们!」
何季潜别开眼,刻意忽略孔雀圆满隆起的胸脯,一昧刺激腹部、腿间,分散他、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们既然因欲而聚,就让因欲而散,反正孔雀也就这么看他的。
持续接收这样的温情,向来淡漠的孔雀也备感艰辛,又捶又打的想推开,只是何季潜看眼里反而更起劲了,对着手臂肩膀又是一阵啃啃咬咬。
「痛!」
都前戏了那么长时间,这却是孔雀记忆以来最痛的一次,脚趾和脸全揪在一起,衣服、连同胸前的一小块毛巾都被扫去,没给他休息的时间,何季潜扭着他的手,也不管他痛不痛,粗鲁的一翻一摔,压在孔雀的背上,随自己开心的快活起来。
持续的时间并不久,至少孔雀觉得不久,不如先前那样难熬痛苦,像永远不会结束般,可要说美好嘛,也没有,就如一顿只有白饭和菜干的晚餐,说不上差,也说不上好;何季潜让他躺着,穿戴好衣服,将桌上蜡烛换成新的。
自觉有些精疲力尽,孔雀阖上了眼,出奇的安静,床边的动静使他入不了眠,腿间还残留黏腻的触感,凉飕飕的。
「那个梅花,是你的友人吗?」
像心电感应般的,何季潜帮他拉上了被子,眼神只瞄了他一下。
「是楼里的琴姬,一直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