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家长
穆景明知道余文佑不高兴,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在形同软禁中度过。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有父母亲人和爱人,不可以玩豁出去的游戏,只能牺牲余文佑的自由。原本不应该现在说,可他与宋兴文的交易就是先说服余文佑,才能调动卓道南。宋兴文的顾虑他明白,但依旧觉得余文佑很可怜。所以在余文佑治疗期间,先安顿并核查好卓道南,等余文佑出院后,就有可以喘息的地方。想要余文佑尽可能舒服一点,就会牵扯过深;完全不管余文佑他又做不到;只好折中。希望余文佑能想明白。
出乎穆景明预料的,余文佑的不高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当时在缅甸不是也很想去死么?所以到了极端情况有人替他做决定挺好的,他对尘世还充满留恋,自杀很痛苦。于是笑了笑说:“可别搞什么慢性毒药,救来救去的折腾我呢。”
“真的很抱歉。”穆景明道。
“没什么抱歉的,”余文佑道,“我理解。”只不过想岔路了,双方理解的危害国家安全不是一回事,当然光贩毒已经够头痛的了。
穆景明决定说点好消息:“我准备把卓道南调到靖安县,等下问一下他的意见,这样你们两个就不用分居两地了。靖安县虽然是你的老家,但离开的早,没什么熟人朋友,有他陪着你会更开心点。”
余文佑很是感激,穆景明能替他做的几乎都做到了。换一个人恐怕就把他丢进戒毒所,再不管其它。虽说要被监视心里还是不爽,但大家都无可奈何,是天灾而非人祸,除了想开点也别无它法。宋兴文估计着谈话差不多了,又晃了进来,指着床头柜上的一个盒子道:“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买了些车厘子,能吃就捡着吃一点。想吃什么医院里没有的,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叫人买来。”
余文佑赶忙道谢。
宋兴文又问余文佑一些琐事,例如爱好、习惯等。穆景明听的头痛,一句话里八个坑,勾的余文佑什么都说了,自己一点信息都不露。偏偏余文佑那傻蛋一点没发现的样子。据他几次接触,发现卓道南这方面比余文佑要敏锐,只是看起来二。所以现在开始同情余文佑了。其实也不怪余文佑,他一毕业就关在仡熊村教书,对宋兴文又毫无防备,不被套话才奇怪。卓道南毕竟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周六一早,卓道南照例7点就到。病房内余文佑顶着两个黑眼圈靠在床上发呆。卓道南想起昨晚跟穆景明通过电话,心中大致猜测的出余文佑失眠的理由。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柚子,我来了。”
余文佑笑道:“关门。”
卓道南依言关上。余文佑又道:“冰箱里有个车厘子的盒子,你拿出来。”
卓道南找到盒子,特别轻,感觉是空的。疑惑的递给余文佑。只见余文佑把盒子打开,然后源源不断的往盒子里倒车厘子。卓道南:“……”
不一会儿,余文佑端着半盒车厘子道:“昨天宋伯伯和穆哥拿来的,我分了一半给人,还留了一半给你。”
“那你也不用藏起来啊!跟个仓鼠一样。”卓道南恨不能余文佑的空间消失,一点都不希望他利用,合理利用都不行!
“新鲜啊。”余文佑理所当然的道,“车厘子很脆弱,这么大一颗的估计很贵,不新鲜了多可惜。”
卓道南奇道:“合着您老是保鲜冰箱啊?”
“差不多,反正我小时候把西瓜囤到冬天卖,过年的时候可以卖个好价钱。”余文佑说着长叹,“不好赚啊,还得在地下室伪装一个现场。后来运输发达,南方的西瓜一到过年也往我们那里运,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会坏吗?”
“不会。一杯热水收进去,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余文佑想了想,“里面的时间大概是静止的吧。”
太炫酷!卓道南抽抽嘴角,比想象中的还凶残。联想穆景明说的话,打了个寒战。如果把导弹设置好,站在广场上,启动都不用,边上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gameover。我去,什么狗屁能力啊,特异功能那么多,偏偏拥有最坑爹的一种,套用一句俗语,简直是上辈子杀人没抽刀!
捏起一颗车厘子,应该是洗过的,上面还泛着水珠。卓道南看的就心塞,干脆送到余文佑嘴边:“你先吃。”
余文佑摇头:“别闹我,昨晚没睡好,龙肉都不想吃。”
“穆团长说的事?”
“嗯。”
卓道南道:“我觉得也还好,我国人口众多,你看我也很难一个人相处。昨天研究新菜,整栋楼都来围观,完全没有隐私可言!”重点是所有的菜都被人抢光光!他自己一口没捞着,良心都大大的坏了!
“就是想的通才郁闷。”余文佑打了个哈欠,“还想出国玩玩呢。不过算了,出国要那么多钱,穷死了。”说着身体开始往下滑,直到躺好,双手抱住卓道南的一只掌,“困,我想睡。”
卓道南看着自己被征用的左手,想不出这是神马诡异的喜好。只得说:“睡吧,十点叫你,别睡太长时间,省的晚上睡不着。”卓道南话没说完,余文佑已经睡着了。左手被抱着,导致完全没办法走动,只好在一旁坐着发呆。捏捏余文佑的脸,小子你牛啊!昨天死霸蛮,还真是荆南种。听穆景明叙述完全过程,他都恨不得穿回昨日,请假奔来。起码可以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力么。也太倔了!想起来都后怕,身体扛不住怎么办?
时针指向九点,余文佑居然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始终维持着抱着他手掌的姿势。这时电话响起,卓道南看到来电显示,有一种不想接的冲动。等对方挂断,又拨过来时,卓道南只好按下接听键:“妈?找我有事?”
卓道南的母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欧明珠。年轻的时候的确如明珠一般耀眼,迷的卓远洋神魂颠倒,可惜明珠不会暗投,终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分道扬镳。母子两个很少打电话,现在打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所为何事。果然欧明珠问:“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卓道南看了看熟睡的余文佑,道:“方便。”
“你爸爸跟我说了,你……真的……决定了?”
“嗯。”
欧明珠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爸的事,所以才不喜欢女人?”
卓道南斟酌了一下,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还是选择了比较打击人的回复:“算是吧。”
欧明珠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说了一句:“对不起。”虽然卓远洋一直说是他没有教育好所致,但她觉得应该是她离开的原因,现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酸楚难以描述。
“没事,我好着呢。”卓道南轻松的道,“没必要道歉,就算正常家庭也有同性恋。何况柚子他很好,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找到两情相悦的人都不容易。我很幸运。”
欧明珠无言以对,要说劝卓道南,当年撒手离去就已经丧失了资格;不劝心里又过意不去,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愿让他走歪路。再次沉默良久,又问:“你恨我吗?”
恨吗?卓道南想,小时候肯定是恨的,长大以后就忘记了。不单忘记了恨,也忘记了感情。血浓于水敌不过时间的磨砺。提起妈妈不再是至亲,反而像一个远房的长辈,有些亲近,但始终是别人的母亲。所以话题一歪:“妈,别胡思乱想。是不是怪我不常常给你打电话呀?”
欧明珠是个很细腻的女人,卓道南礼貌到客套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但分别的时间真的太长,长到她也不知道除了客套,还能用什么样的语气去沟通。只能道:“我可以见见他吗?”
“再说吧,有机会我带他去星市拜访你。”卓道南不愿意告诉陌生的妈妈关于余文佑的一切,太复杂太纠结,伤害了哪一方都不好。
遭到拒绝的欧明珠再也找不出话题,怏怏的挂了电话。卓道南放下电话,发现余文佑看着自己,笑问:“吵醒你了?”
“电话铃声太大。”余文佑问,“你妈妈?”
“错!我们的妈妈。”
“我国可没有同性恋婚姻法案。”余文佑笑道,“可不好乱叫。”
“管它有没有,我们俩个不差那一个章。”
余文佑翻个白眼,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海誓山盟了似的。丢开这个话题,又问:“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像不像你?”
“必须没我帅啊!”卓道南道,“就一普通男孩,比你还大些,已经结婚了。”
“有弟弟的感觉怎样?”余文佑有些好奇,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有时候想有个兄弟多好。
卓道南想了想,答道:“真心说,不熟。下回你问问别的有兄弟的。”
余文佑也是无聊,又问:“那你不结婚,你妈妈会不会难过?”
“会吧,但难过有限。我估计臭老头比较难过。”卓道南不确定的说。
“呃?”余文佑翻身起来,“老头怎么了?”
“最近怪怪的,我好像打击到他了。”卓道南也有些惆怅,“他一直没反对,我就当他见识多广淡定呗。可这两天通电话,感觉他情绪低落,都不跟我掐架了。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
“我打?添堵呢!”余文佑很有自知之明,看起来卓远洋更喜欢他,实际上怎么可能。别人家的小孩再好,心中牵挂的永远是自家的熊孩子。父子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自然不一般。
卓道南点头:“也对,先过一阵吧,他可能是因为抱孙无望所以不高兴。老头是老派人。”
“那你还气他?”
“上周不是还没发现么!”卓道南挠挠头,“他自己又不说,还挤兑我说我绝对追不上你。我以为他嘲笑我来着,当然要气回他。哪知道他郁闷的要死,还打电话给我妈道歉。老头就是这样!跟谁都不会好好说话,又是阎王脸。我是深刻吸取教训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不!”
余文佑被如此振聋发聩的自夸惊的目瞪口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卓道南你又一次赢了!
第83章:会师
穆景明刚办完手续紧跟着的就是卓道南莫名其妙跨县区调动,各方人马打量着卓道南的履历——武警、玉明陆军指挥学院毕业,再看看穆景明的履历还是武警、玉明陆军指挥学院毕业。窝去!妥妥的心腹!必须不能招惹。卓道南的准顶头上司郁闷的半死,好么,一回空降俩上司,还要不要人好好工作了啊?
卓道南深知关系户极易被人排挤,作为一个集体生活十几年的人,常识还是懂的。第一天报道笑眯眯的跟众人打招呼把谦虚发扬到了十二分,第二天就带了一整袋卤货公开贿赂。现在鸭脖风行全国,连带鸭子的各个部位都特别畅销。卓道南为了讨好余文佑精心研制的卤味,瞬间征服了全局各路人马,顺道把过来串门的包晴天干掉了。我大吃货国的节操……
余文佑的身体每天都在好转,开始有了看书的精力。点滴注射的时间大大缩短,留置针也取消了。他整理了一下日程,早起散步,回来吃饭打针看书做作业,下午学琴顺便报了个美术班。虽然穆景明说他爱考不考,可是能够自己考上肯定是最省事的方案。一贯在考场上横扫的余文佑,决定玩个最高分出来。每天上午都化生书耗子,打针都得给他做习题让路——随便哪里都能扎,就是右手不能。说起来也算运气好,余文佑晕注射器,不晕点滴的针,否则病都没法治了。
报美术班是意外,某日练完钢琴,卢院长就要他写一篇感想,最好图文并茂。不会画图的余文佑经梅竹指点去找美术老师曹逸春,就被拐去学素描了。比起钢琴的天赋,绘画简直不忍直视。拍照上传到微博,损友们集体狂笑,尤其是屠则,硬是把缺点列出二十几条用以专门耻笑,交友不慎!
规律充实的作息,又反过来作用身体。入院两个月,余文佑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有戒断反应出现时,他会跑回自己房间把自己关上半天。戒断反应一直存在的事,也挺打击他的。不过医院里难得出现一个乖宝宝病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乐得宠着他,每次从房间里出来,从主治医生到隔壁的隔壁的主治医生都会跑来给他庆贺,硬是把戒毒医院住出了福利院的感觉。一大奇景。
这日余文佑正画画,工作人员来请:“余先生,会客室有人位熊小姐要见你。”
余文佑眼睛一亮,是熊友琴!住了两个多月,余文佑才知道有会客室,专管接待探望的客人。但是管理很严格,来访人员必须预约并接受检查,谈话结束后病人也要接受检查。所以周末都门庭若市,会客室所有工作人员忙疯,熊友琴上次失败以后这才挑的周一。
余文佑走到会客室,见到了一人一猫。熊友琴扑过来给了余文佑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呀,阿哥又帅了!”
余文佑扑哧一笑:“好久不见!你也漂亮了。”
熊友琴拎起猫打招呼:“余帅哥好啊,我是猫猫,想不想我呀?”
余文佑把猫抱过来揉了几下才道:“我差点就忘了它,多亏你们照顾。花费……嗯,要老卓转给你。”他现在没钱!
熊友琴大笑:“你倒是不客气。”本来不想带猫来的,这只猫的来历一点也不好。可是毕竟是余文佑的东西,怎么处置还得他个主人做主。见余文佑并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又道:“都是迟巧楠在养,晚上抱着睡,下班陪着玩。今天跟我出门臭猫还闹脾气。迟巧楠他们都要上班,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她们也问你好。”
“谢谢。”余文佑问,“迟巧楠很喜欢猫?”
“嗯,很喜欢。”
“那就送给她吧。”余文佑本就不爱养宠物,只不过养了就要负责。如今身不由己,猫能找到新主人最好。
熊友琴赞成,猫不是问题,问题是游鹤轩买的猫,看到难免有联想。不单容易招起余文佑不好的回忆,更让卓道南不爽。就算是没出事之前,她也更喜欢卓道南,现在就更别提了。忙点头道:“迟巧楠要笑疯了,这猫可不便宜,她赚大了。”
余文佑笑笑:“对猫好就行,我实在没那个耐心。”
两人都捡着轻松的话题聊着,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敲门进来:“余先生,有一位屠先生来访,请问到这间会客室接待吗?”
“要!要!”熊友琴眼睛一亮,“久闻其名不见其人,我今天要见一见。”
余文佑只得笑着请工作人员带人进来。
屠则一副典型的艺术家风范,大波浪卷的披肩长发,满脸沧桑,估计是工地上晒的。搁余文佑身边一坐,就拿出个包袱:“余同志,我建议你别去学素描了,天赋实在太差。我弄了台相机来,你还是叫美术老师教你摄影吧。”
熊友琴想起余文佑那醉人的素描捶桌大笑:“附议!”
屠则一挑眉:“熊友琴!”
“正是在下!”
两人一击掌,立刻交换电话号码,就开始聊上了。屠则问:“哪工作呢?”
熊友琴叹道:“哎哎正郁闷呢,遇上黑心老板,想跳槽了。屠帅哥有没有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