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简桦轻车路熟地穿过山道,苏白体力略差又抱着厚重的木盒九渊干脆抱起他跑。“喂!九渊!”苏白惊呼一声,但拗不过九渊也就这样了,下山的路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是斜坡所以跑起来比较快捷。
经过大门大开的死尸客栈,身后的追赶的苗人也渐渐散开,终于抵达山脚进入苗寨的外围,从外面看寨子里面的人似乎已经都被惊醒。
“这情况有点糟糕啊……”
苏白等人见后面没了追兵停下来歇脚,望了望灯火通明的苗寨,接下来他们要往哪里去?马上那些苗人肯定会追出来,凌简桦也皱紧眉宇,似乎在思索什么。
碧玺抱头哀嚎:“啊啊啊为什么我们会被这么多人追杀?你们又做了什么事?!”
苏白囧,真的要告诉他吗?不太敢刺激眼前这半个警察同志,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投去一个哀悼的眼神。
碧玺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简桦挺冷静的:“如果今晚逃不出去,第二天出路可能会被拦截。”
可苏白和碧玺不冷静了,面面相觑,难道到了第二天他们会被通缉?
“追来了,先走。”
九渊敏锐的视线扫过不远处一阵骚动,于是累得半死不活的四个人又爬起来奔走,“对方人多势众要在天亮之前堵住路口和山路找到我们很容易,但到了第二天又是一个双休,肯定会有大量的人流出入那时候再混出去应该比较容易。”
苏白听了凌简桦的话觉得比较靠谱:“可是这下要怎么熬到第二天?”凌简桦没有回答苏白的问题,只能躲,躲不掉就只能再想办法,可是东西肯定会被拿走……
九渊带着他们穿过羊肠小道,在密密麻麻的房屋小道缝隙中周旋,这里的房子都靠得很拢,藏人倒是不错也很容易迷路。
“这边走!”见前方又燃起亮光,凌简桦立刻带着苏白转弯又跻身另一条小巷中,在弯弯曲曲的小道巷角中穿梭着,苏白注意到这地方好眼熟,这不是就是上次白天买龙凤铃的那个地方吗?
陆陆续续追出来的苗人和围观凑热闹的游客将路堵得水泄不通,苏白等人见马上就要追到这里来了,凌简桦果断地推开其中一户人家的大门。
“喂!你!”苏白睁大眼睛,扯着凌简桦的衣角低声说道,“私闯民宅不太好吧!”
凌简桦回了苏白一眼:“比这个都严重的事情都做了,你还怕什么?”
苏白怒视他:“拜托,那是情况所迫啊!”
“现在就不是情况所迫了?”凌简桦倒是无所谓,拖着苏白进了某家民宅,碧玺和九渊跟着后面大概已经抛弃了所谓的责任感了吧?毕竟被抓到碧玺才真的叫惨。
大门居然没锁就这样凌简桦等人溜了进来,这家民宅很小,里面的家具简单而且都十分老旧,忽然里面一间房里亮起了灯,大概是这民宅的主人醒了?
四个大汉在这家小小的屋子也没地可藏,直接到木门被缓缓打开,一个拿着油灯的老婆婆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看见苏白等人微微愣住。
“啊是那个老婆婆!”接着灯光苏白看清来人,是白天那个摆摊的阿婆!那老婆婆咳嗽了两声,奇怪的视线打量着他们,也没有出声叫喊。
身后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简桦转身把大门关上,苏白走到那阿婆的面前,见她拿着油灯的手微微颤抖,于是轻声开口:“阿婆,我们不是坏人,有人在追我们可不可以让我们躲一躲?”
那老婆婆仔细看了看,好像认出苏白了,轻轻点头转身,年迈的脚步缓慢朝里面走去。
苏白回头和九渊对视一眼,那些苗人似乎有自己的规矩不会贸然闯入民宅,只是在门口和街道上四处晃悠。
进内屋之后才发现里面真的很小,铺着毛毯的床边布满了许多零碎的银饰和小玩意,大概是天亮要拿出去摆摊的,苏白微微侧目,阿婆生活也很辛苦啊……没有亲人吗?
这边凌简桦找了快空地坐下,拿过苏白手中的木盒放好,见外面动静渐渐地小了四个人围坐一起,碧玺靠着苏白咬耳朵:“就是因为这玩意才被追杀的?这个是什么啊?”
“也许这和我们要找的资料有关。”苏白也摇摇头,他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上面精致的花纹早已摩擦殆尽,而且似乎放了很重的东西。
凌简桦凝视着木盒伸手准备去打开,而九渊眼神漠然,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一样,他在意的事情只有苏白,不由想到那天遇见的红袍老僧,心中有解何需求……
凌简桦缓缓开启木盒,里面赫然放着几叠纸张和一块银饰。
难怪这么重……原来还有一个块这么大的银饰,看样子好像是挂在胸前的银坠,花纹十分漂亮,我还以为是要用钥匙打开呢……
苏白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奇怪,那么这把钥匙是用在哪里的呢?
这时那阿婆撩开帘子低头走了进来,猛然一怔,见到木盒“桄榔”一声手中的油灯落地。
苏白回头看去,那阿婆的眼神充满震惊,干枯的手颤抖不止,苍白的发丝散落耳鬓,看样子似乎认识这东西,于是凌简桦拿起一块银饰,试探性地开口:“阿婆?您认识这个东西?”
“……”
只见她弯腰缓慢捡起油灯,再次抬头眼神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死死盯着摆在中间的木盒和银饰。
“……咳咳,你们……从哪来拿到这个东西的?”
第四十一章:通缉什么的
苏白扭头盯着阿婆,有些诧异:“阿婆原来你会说话?”
那阿婆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盒,苍老年迈的手不停抖动,凌简桦拿起盒中的银饰,缓缓开口:“阿婆?你认识这东西?”虽然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
阿婆沉默地坐到床边接过凌简桦手上的银饰,似乎得到了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用手反复摩擦,苏白低头将木盒里面的纸张拿出来扫了一眼。
里面果然写着关于乌拓木的资料,可是苏白对这些类似古文的东西自然是看不懂,于是给凌简桦接手过去。
凌简桦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乌拓木族的资料,他终于拿到了……
“这东西是在乌拓塔木旗的石像下拿到的。”凌简桦按压下激动的情绪,镇定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眼神犀利的射向神色恍惚的阿婆,“这东西,阿婆应该认识吧?特别是这精致的花纹?”
阿婆闻言一怔,浑浊的眼珠呆滞转向凌简桦。
“这花纹我以前查找资料的时候见过,这个这种特殊纹样随着时间变迁,已经没有多少苗人知道了。”凌简桦微笑看着阿婆手中的银饰,“而这种纹样,正好的但是乌拓木族发明的。”
阿婆的手用力一抖,低头盯着银饰沉默不言。
苏白有些不解:“为什么乌拓木族的纹样会出现在乌拓塔木旗的石像上?”碧玺也好奇的给出猜测,“或许是因为是乌拓木族旁系的关系?”
“这件事可能要阿婆告诉我们了。”
凌简桦笑得一派和煦,拿出上次买的银镯递给阿婆,对方没有接过而苏白定眼看了一下,这银镯上面的花纹和银饰上的竟然有七分相似!
年逾六旬的阿婆抬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头上布满银丝,两只深陷的眼睛透出一阵悲凉,但语气依旧警惕:“咳……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知道乌拓木族的资料?”
苏白摇摇头,连忙澄清:“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是有特殊的原因才需要这些东西。”
“特殊原因……”
阿婆起来背过身去,口中喃喃:“究竟是什么特殊原因需要知道时过千年的乌拓木族的东西?”
“这……”苏白有些为难,这事说出来恐怕她也不会信吧?凌简桦倒是笑了笑,坦露无遗:“阿婆,你相信转世吗?”
“转世……”阿婆听到这个词动作一顿,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目光却下意识落到苏白身上,忽然咧开嘴角:“呵呵……转世……以前我倒是不信,现在人老了,这些东西都难说。”
“这你也信?”碧玺咋舌,当初他可是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才勉强相信。
阿婆重新对着手里的银饰开口:“这东西……我最后一次是在四十年前见到的。”
四十年前?
苏白的目光也转向老人手里的隐隐泛黑的银饰,相比千年来说,四十年这个数字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我是……从乌拓木族走出来的后人,出来后我就一直住这里,雕刻银饰买卖生活。四十年前有人一个年轻人拿着这块银饰来过这里,向我问起关于乌拓木族的事情,呵呵,他说他是塔木族的族长。”
族长!苏白眼睛睁大,脑中一下子转不过来,是现在的族长?还是……
九渊指尖微动,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凌简桦听后眼中却滑过一丝晦暗,抬头直视还在回忆中的阿婆。
“我当时怎么都不信,因为真正的乌拓塔木族早就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些血液稀薄的后辈折腾。可他拿着我族特有银饰我十分奇怪,他向我打听乌拓木族的事情我变告诉他,当年苗疆王死后乌拓木族就已败落,早就隐世了。
他听后过来半响才点头,似乎十分哀伤,我只记得他离开前隐约说了一句话,这就是命……”
“之后便了无音讯,过了一段时间听说祠庙里的记载乌拓木的资料不翼而飞,那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时隔四十年,我居然又见到它了……呵呵这或许就是命……?”
阿婆苍老的语气夹杂着对命运的感叹,听说人到了一定年纪或许真的会知晓天命?
命……
苏白听后心神晃动,脑中浮起转经筒边那红袍老僧的背影,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守着转经筒和木盒的他会不会和这有关?
凌简桦摸着下巴,隐晦地看了苏白一眼,勾起嘴角:“如果是他做的,那人又为什么唯独要将记载乌拓木的资料藏起来呢?还在藏在这石像里……”
苏白敏锐注意到凌简桦那隐晦的一瞥,有些不自在地扭头,或许对方是为了保护乌拓木族?可如果他真的是塔木族的族长应该和乌拓肯有仇才对,怎么会保护他们?但如果不是,他又是谁?为什么做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或许要找到苗疆王墓才能解开?或者,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苏白微微抬眸扫了凌简桦一眼,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红袍老僧的事情?
想着将视线向九渊投去,他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在意这段故事,对他来说,或许只有九藜的事情才是重要的吧……
怎么又想到这件事上去了?苏白咬了下嘴角,狭小沉闷的屋子里有些透不过气。
“不过这银饰还缺了一小块。”
阿婆眼神充满怀念,沧桑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她记忆中泛黄的年代,这么多年都未曾回过家乡,当初出来的原因早就被她遗忘了,粗糙干枯手指摩擦着银饰。
九渊这时却来了兴致:“缺了一块?”
阿婆拉回思绪朝他点点头,把银饰搁到他们面前:“你们看,这银饰上面的花纹两只守望雀站在枝桠上,代表相伴相守,我们族人最喜欢这种寓意好的纹样。而这一块银饰上只有半只望雀相守的图案。”
“守望雀?”
阿婆好心跟碧玺解释说:“守望雀是一种特有的夫妻鸟。传说只要见到守望雀便可以和心爱的姑娘相伴相守,我们族人最爱做这种图案的银饰送爱人。”
“意思是这只是银饰的一部分?”苏白开口,这么一小块就那么重,整个得多大啊……
相伴相守……为何却断开了一半?
九渊凝视着阿婆手中的银饰,又看了一脸懵懂疑惑的苏白,轻轻叹了口气眼光深邃,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那块双耳白玉珏?
“你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阿婆放下手中银饰,拖起沉重的身子缓缓起身,“别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们,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找乌拓木族做什么,但我还是劝你们放弃吧。”
凌简桦立马追问:“为什么?”
阿婆沉默半响,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们去打扰我的族人,他们不但极其排外而且地域十分凶险。”说完撩开布帘把苏白等人赶了出去,“我要歇息了,你们天亮后就走吧。”
默默走出了屋子,也不知道阿婆是不是真的睡了,四人相对无言。
苏白伸了个懒腰,累了一整晚明天还得逃避各种追捕,垮下脸想想就犯困:“我们也休息一会儿吧?”碧玺很赞同,表示他身心受到双重打击还没缓过来。
凌简桦将资料和银饰拿出来放进背包里,木盒的目标太大也不方便携带,见苏白和碧玺睡下之后才和九渊开始商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如何逃出HN省,苗寨处于HN省和X省邻接处,说难也不难。
他已经安排人在国道上应接,只要过了明天这一关就行了。
商量了一会儿,尽管凌简桦心思再细也不可能预料到第二天的事情,只能随机应变了。
熄灯之后,每个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和思绪睡去。
第二天。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苏白被九渊推醒,“唔嗯……”累惨了的苏白不满地呜咽两声把头埋进臂弯里,软软的声音姿势如同没睡饱的小猫。
九渊见状沉默了两三秒,看着好似在撒娇的苏白,忽然有些不想叫醒他了。
目光停留了半宿,于是面无表情地转向和苏白睡一同的碧玺,抬脚。
“嗷啊——!!”
正看着地图的凌简桦忽然听见一阵惨烈的叫声。
听到动静的苏白睡眼朦胧地爬起来,而受到袭击的碧玺脸黑得不成样子,两人又是一副即将开战的模样,而苏白还是一头雾水。
凌简桦淡淡开口语气微带嘲讽:“你不用太宠着苏白了,是不是阿藜的转世还不一定呢。”
九渊表情冷漠微扬下巴,动作轻柔将苏白摇醒,明显无视了凌简桦的讽刺之言。
凌简桦眉毛一跳,对苏白温柔开口:“起床了,我们今天还有路要赶。”
“喔……”苏白揉了揉眼睛,也想起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他任性赖床,于是马上拍了拍脸颊赶走睡意,但让他唯一纠结的就是他的纸符还留在客栈啊啊啊……
凌简桦研究了一早上的地图,现在天刚亮找了一晚上的人不可能不去休息,正应该是换人的好时候,只要绕到人多的地方混出去就好。
“对了阿婆她……”苏白朝里面看了看,屋子里面毫无动静似乎还没睡醒?
“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好了。”凌简桦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收起地图和资料,轻声走到大门边侧耳听了一会儿,“现在外面没人,我们出发吧。”
“好,可是要怎么出去?”苏白点头询问,看到碧玺那张怨念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上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明明不是我踢的他……
“我研究了一下地图,寨子外围的大门可能不容易出去,山路比较容易,我们先试试看山路,能不能直接通到国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