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雌性阿幸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曲峥寅乐尧,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银发雄性。
愣了一愣,阿幸才推开围在他身边的雌性门,上前说道:“乐尧大人,曲峥寅,还有这位……”
莽点点,面无表情:“莽。”
“莽,早上好。”阿幸温和的笑了笑,“是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曲峥寅点点头,说道:“对。”他扫了扫在场的十几个雌性,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阿幸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每个人腰上都系着一两个粗糙缝合的兽皮口袋,又看了看曲峥寅和乐尧,身上干干净净的只穿了一条兽皮裙,迟疑的说道:“出发的话,现在就可以,但是你们是不是需要去拿些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莽突然在开始解开腰带。不,不是腰带,而是系在腰上的布口袋。
曲峥寅挑着眉毛,看着对方解下了两个珍贵的布口袋,然后沉默的递给他们。越来越奇怪了,为什么他会准备两个口袋呢?明明他之前可从来没有流露出要去采摘的意思,而且是两个口袋,这个就很有意思了。
这个新来的莽,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阿幸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曲峥寅这里也没问题,就指挥雌性们进入丛林。
固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周围的雌性看到乐尧,脸上简直抑制不住想要上前搭讪的心思,不过一旁有曲峥寅守着,根据以往的经验,乐尧也不会理会他们,也就作罢了。曲峥寅和乐尧坠在队伍的最后面,莽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等队伍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远离了村子的周围,雌性们才纷纷开始采摘的工作。乐尧拉着曲峥寅跑到一颗果树旁,手里抓着袋子,做出正在采果子的样子。
“哎哎,你怎么突然想要出来采果子了?平时不是不愿意吗?”乐尧神神秘秘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突然一个人深夜跑过来找我?平时至少带上你的亲卫队啊。”曲峥寅漫不经心的说。
“我,我这不是才知道你好像也喜欢蛮。”乐尧捏着一个鲜红的果子,有一点点的低落,“我不想因为蛮而让你和我疏远。毕竟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曾经他会是觉得这话十分矫情虚假的那种人,但说出这话的人是乐尧,又大大的不同了。
在轮回中给予他真正的温暖的这个人,永远永远都不会怪他的。曲峥寅摸了摸乐尧柔软的头发,说道:“我知道,你也要相信我,我与你之间并不存在什么足以让我们关系破裂的人。阿尧,谢谢你。”
乐尧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狠狠的点了点头:“还好你现在有了一个莽!不过你不能白白便宜了他,我要好好考察他,才能决定要不要让他接近你!”
他们大约是早上九点钟的时间出发的,一路上边采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烈日当空。阿幸看了看天色,对站在一旁的固勇走过去,
“已经正午了,让大家休息休息吧。”阿幸擦了擦汗,温和的说。
固勇点点头,高声喊道:“大家聚一聚,已经正午了,我们找个临时营地歇一歇吧。”
曲峥寅跟着队伍向前,不过多时就见到了熟悉的临时营地。他目光闪了闪,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
“阿尧。”曲峥寅扯了扯阿尧的胳膊,小声说,“我想再往前走走。”
“去哪里?”乐尧奇怪的问道。
“别问了,跟着我就好。”曲峥寅说道,然后他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莽,“你也跟我们一起来。”
向雌性的带头人阿幸说过后,因为有一个兽人跟着,他们很顺利的离开了临时营地。
曲峥寅对于自己在哪里遇到的瘟疫兽人已经完全记不清,但还好有那个输入他大脑里的记忆。慢慢摸索着,总算来到了最初遇到乐尧的地方,再往前不远……
曲峥寅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口水,如果他身后的这个人不是那个瘟疫兽人,那么他这个举动就是去送死。
然而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别说是瘟疫兽人了,就连普通野兽也没见到几只。
那么他身后这个人,真的是……
还没等他想完,大脑中痴情蛊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一种微妙的联系悄悄的联系上他的大脑。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来自子虫的波动。
这怎么可能,即使莽是瘟疫兽人,他莫名其妙的恢复理智了还可以解释,但痴情蛊只有重生之后的他有,并且他是在昨天的今天将虫子种在莽身上。时间既然倒流了一天,那么痴情蛊也不可能存在在莽身上。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悖论!
除非……曲峥寅想到了自己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接受痴情蛊的存在,也不探究其秘密,只是拿过来就用。当然,那个脑子里全是浆糊的自己怎么可能察觉到这个非凡的蛊虫所具有的真实的力量。
痴情蛊能够穿越时间,它是以曲峥寅的时间为真正的时间,无论这个世界的时间如何变化,它也不会改变。
曲峥寅舔了舔嘴唇,一遍又一遍,最后用上齿紧紧咬住下唇,抑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扑上去研究莽的欲望。子虫的来源是母虫,看样子他还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很久,还是要稍稍考虑考虑兽人们的想法,先去研究母虫比较好。
可他回过头,一眼看到了莽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怀念情感,硬朗的脸部线条也稍稍柔和了些许,那仿佛是对过去的最后一次追忆。同时他的眼中仿佛有光在闪烁,星星点点的又充满活力,那是对未来的希望以及自信。这曾经在他自己的眼神中见过的感情,曲峥寅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为什么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地方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对,这里是他从一个毫无理智的瘟疫兽人,重新恢复成一个前途无量的正常兽人的地方!但是那是上一个今天发生的事!莽也和他一样,穿过了时间吗?
这样一来,昨夜将他们救回家的那抹银影,今天,突如其来的追求,就完全说的通了。这个眼睛里分明没有对他的爱意的兽人,也真的完全对他没有感情,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恩,又或者是他自以为只有自己重生了,想要先一步探寻他这个能够安抚瘟疫兽人的雌性的秘密!
又是一个渣男吗……曲峥寅眯了眯眼睛,看来对这个人应当离远点了。
正当他这样想着,莽已经对他看了过来,他的眼中一抹柔情闪过,然后又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曲峥寅一直关注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氛围充斥在他们之间。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不是疯狂的毫无理智的爱,而是另一种,心脏微微的跳动,脸颊微微的发红,甜蜜的看着对方,真正产生于他的心底的情感。
“咳……”乐尧刻意的咳嗽声,让两个忘我对视的人立刻收回了目光。乐尧满意的看了看莽,像是在挑女婿一样,摆足了架子,“莽,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家峥寅啊。”
曲峥寅赏了乐尧一个爆栗,看着对方装模作样的捂住了脑袋,挑高了眉头,说道:“回去了。”
说完,带头走在了前面。
也许莽不同于其他人,并非对他没有感情。
不多时,就看到了临时营地,他一抬脚,越过那个突出地面的树根,但后面的乐尧突然惊叫一声。
曲峥寅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却见乐尧将手掌举在眼前,一株碧绿的藤蔓从他身旁不远的树上,凌空伸到了他的手掌上。
乐尧慌乱的说:“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异能变强了,它……它真的变强了!”
第42章:曾有一个人(8)
就像是只有世界的时间倒流了,而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比如他的痴情蛊,比如瘟疫兽人莽,比如乐尧,在他们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已经留下了痕迹,但只有结果,而起因却被时间忽略了。
这是只发生在他身上的,还是发生在所有人身上的?
曲峥寅舔了舔嘴唇,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将这其中所有秘密完全揭露出来,但总有一天,这其中种种都将毫无遮拦的放在他的眼前。
乐尧惊奇的碰了碰悬在他掌心的藤蔓,那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缩回到树上。
“好神奇,简直就像从婴儿瞬间变成成人。”乐尧笑的眯起了眼睛,眼中跳跃着欣喜的闪光,然后邀功一样的向曲峥寅展示那根藤蔓。
曲峥寅抿了抿嘴唇,将所有惊疑压在心底,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真是太好了!可是回村之后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异能这么快增长到底是什么原因。”
乐尧点了点头,开心的说:“恩恩。其实我感觉完全没有问题,浑身简直棒极了,感觉像是刚刚完成一连串的危机,然后接连突破一样!”他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的摸了摸额头,困惑的说道,“怎么那么有情节呢?”
曲峥寅转身向临时营地走过去,毫不经心的说道:“很简单,你已经经历过了。”
临时营地里,雌性们围坐一团,身边的兽皮袋子已经整齐的放好,固勇和阿幸站在一旁,一边照看着雌性,一边向四周打量,寻找刚刚脱队的三人的痕迹。
曲峥寅几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回来,阿幸上下仔细看了看他们,见浑身上下都整整齐齐的回来了,于是说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曲峥寅扫了一眼雌性的队伍,一眼就看到了队中担任临时医师的中年雌性,他不知道这雌性的名字,于是直接指着他,说道:“等等。你,先过来看看阿尧。”
这是一个极为无礼的举动,那中年雌性一脸不满的站了起来,毕竟等着他的是乐尧。
乐尧疑惑的皱了皱眉,说道:“我又没病,峥寅你怎么……”
话音未落,曲峥寅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乖,听话。”乐尧的脸蹭的一下就涨红了,有点点窘迫的看着曲峥寅那张好看的脸,最后嘟嘟囔囔的说:“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起来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奇怪。曲峥寅一边看着中年雌性对乐尧上下其手,一边翻看着自己的记忆。前世他们说是好友,更像是父子,乐尧一手包办了他的衣食住行,如果不是曲峥寅执意留在小荒村,而乐尧又不能离开蛮土部落,他们或许真的会成为一对伪父子也说不定。而今世,清醒过来的曲峥寅,又更像是乐尧的监护人。
可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变化,存在在他们之间的,那种诚挚而深厚的情感是永远不会变的。
中年雌性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曲峥寅所担心的,乐尧曾经受过的伤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忧虑也被打破了。
放下了一个重担的同时,也不由得更加的心惊。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呢?这简直相当于直接给你力量,如果时间再次倒退,这世界上岂不是会莫名多出更多的强者?
回村的路上,他一直是这样想着的。甚至连蛮的到来,乐尧坚持跟着曲峥寅走回村子,然后莽趁机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坐在背上驼了回去都毫无察觉。
兽人即使能变成成野兽,也毕竟有个“人”字,他们的背虽不是只有伴侣才能坐上去,但也要十分亲密的人。曲峥寅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被定义为莽的准雌性了。
回到村子里,从莽的背上跳下来,曲峥寅的脸鼓鼓的,生着闷气。
曲峥寅:心机莽!
乐尧没有受伤,还被自家未婚夫蛮抓到了,看样子是要回去受点罪了。曲峥寅对乐尧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第一他自身无能为力,第二,一个雌性,就有点微弱的异能,竟然胆大包天的半夜跑出部落,真是在作死。
天色已晚,从小荒村到蛮土部落,兽人们全速前进也至少要一天的时间,乐尧当晚还是留在了曲峥寅家。
作为主人,曲峥寅终于决定做一顿饭来招待乐尧。这个小楼五脏俱全,将今天跟着雌性采摘的不少的野果蔬菜挑了出来,清洗干净,整齐的摆放在正厅的木制小桌子上。这里的椅子都是用整个树墩磨平做成的,因此十分笨重,自从摆放在桌子旁就没有再次移动过。
曲峥寅绕着这笨重的椅子转了两圈,决定明天就让莽把搬走。还有这个双层小楼,也要重新布置一下。
曲峥寅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折腾他的家,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去思考痴情蛊是什么,时间又为什么会反复重来,就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蒙蔽了一样。然而这又不能说是一件完全的坏事,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曲峥寅而言,才是最为珍贵而稀少的。
乐尧被蛮带走一个下午,终于满脸疲惫的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洗的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他惊喜的睁大眼睛:“峥寅,你这是要做饭吗!”
曲峥寅抬了抬下巴,说道:“对,作为给你的送别餐,来帮忙。”
乐尧关好门,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凑到曲峥寅身边,殷勤的问着:“还从没见过你下厨呢~今天可是有福气啦!说吧,要我做什么,一定办的让您放心~”
曲峥寅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翻找记忆:“家里有没有锅?有没有调料?我都不记得了。”
乐尧双手一拍,在胸前握紧,骄傲的说道:“当然有了,调料我有让你家隔壁的人定时给你送来的,应该是放在……”他环视一楼,除了进门的大厅外,右面还有个小房间,左面放着些架子和杂物。乐尧指着那个小房间,一脸庆幸,“啊,我记得这个房间就是给你当厨房的。调料啊,锅啊,应该都在里面。”
曲峥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疑惑皱起眉头,他记得这个房子里是没有厨房的,一楼也没有这么一个小房间,是他记错了吗?可是明明记忆里……他这样想着去翻了翻记忆,但那里显示的确实有这样么一个厨房。
天色渐渐暗淡,曲峥寅很快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跟着乐尧走进厨房。这里仿佛是现代与原始的结合,一个石头铸成的大炉子,旁边是一个大大的连着柜子的案台,也是整块的大石头磨成的。在这个世界,这样一个厨房,造价不菲。
乐尧踮起脚尖,撑在案台上往上面看,说道:“调料我都是让他们放在这里的,应该在上面的柜子里吧。”
厨房里很整洁,完全看不出使用的痕迹,当然也看不到锅。曲峥寅打量了一番,觉得锅应该是放在下面的柜子里,他拉开柜子,果然里面放着一个石锅。双手用力将石锅搬出来,曲峥寅刚想对乐尧说一声,一抹黄色的石头突然反射着夕阳的余光,映在他的眼底。
一个被精心装饰过的琥珀项链正静静地躺在锅底。
曲峥寅身体僵硬,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这条项链实在是像极了他大哥曾经送给他的那条项链,本来已经被克制的感情瞬间被勾了出来。
咬了咬下唇,曲峥寅伸出手,将琥珀项链拿了出来,手指缠着红绳,将琥珀放在眼前。橙黄的琥珀里包裹着一只小小的红色虫子,它安静的蜷缩在这个永久的住所里,可你看不出它的头它的尾,也看不出有什么器官。简直像是孩子用粘土捏出一个小小的长条,又添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这就可以称之为虫子了。
可这虫子是在太过熟悉,就是大哥给他的那个琥珀里的虫子!那这个琥珀,究竟是……
曲峥寅这样想着,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出眼睛,凑近去要仔细看看这项链的样子。
琥珀里的那个虫子,却突然仿佛蒸发了一样,从下往上化为青烟,透过琥珀消失在空气中。曲峥寅攥紧手指,将项链密不透风的护在手心,只留一条细缝让眼睛看得到。那虫子的红色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眼睛,僵化了他的肌肉。曲峥寅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借着掌心暗淡的光芒,看着那虫子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