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个男的吗?”
“哪个男……”
周博涛顺口接了三个字就忽然怔住,愣愣的把脸转向了陈锋。他见陈锋埋着头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伸出手来拍了拍陈锋的肩膀,没有继续回答陈锋母亲的问题,却对着陈锋说:“陈锋,你去外面帮我买包烟来,我跟叔叔阿姨聊会儿天。”
陈锋听懂了周博涛的意思,是想支开他,用一个外人的身份和观点来跟他的父母聊一聊他和张君浩的事情,所以什么都没说,就站起身来离开了。
周博涛目送着他出了病房的门,才转过身儿来对着陈锋的父母笑了笑,痛快的说:“叔叔阿姨,我认识那个男的,他叫张君浩,我也见过他,他前几天来过北京。”
陈锋的母亲见周博涛直言不讳,把什么都给说了,倒反而忘了还想再问一些什么了。
周博涛见二老不说话,干脆就自己直接说吧。
“我知道您们不赞成这件事儿,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赞成,后来吧……这么说吧叔叔阿姨,我举个例子啊,您二老千万别生气,是娶个不怎么好的儿媳妇好?还是我也给您当儿子好?”
陈锋的父母面面相觑,没明白周博涛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就疑惑的看着周博涛,想让他说的明白一点儿。
周博涛笑了笑,看出来二老没听明白。
“就是这么个意思,您是愿意多一个不好的儿媳妇,还是愿意再多一个像我这样孝顺您的儿子?要是两个只能选择一个,您二老选择哪个?”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
陈锋的父母大致听明白了周博涛的话,意思无非是说,让陈锋娶个不怎么好的儿媳妇来,还不如让他们把张君浩当成是又多了一个儿子。
周博涛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锋的父母都没有生气,心里替陈锋有点儿高兴,看来二老是有了能缓和的余地,那自己不妨就多帮忙说上两句。
“怎么不一样呢?日子一样的过啊,他们两个也愿意,俩人都孝顺您二老,一样的和和美美呀!您二老要是担心孩子的问题,博涛得劝劝了,现在这社会,养儿防老那一说越来越靠不住了,您看现在多少啃老族啊?有孩子还不如没有呢,再不济,领养一个,一样当亲生的养!当然,我这也就是这么说说,您二老就当我瞎咧咧好啦,呵呵……”
周博涛的这一通瞎咧咧,让陈锋的父母陷入了面对面的沉思,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骇人听闻的同性恋情,在他们的心里就想妖魔鬼怪一样的存在!可是看着儿子日渐憔悴的形容,两个老人也陷入了尴尬的选择境地。
陈锋稀里糊涂的出了医院的大门,又稀里糊涂的到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包烟,他知道周博涛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透露给他的父母,但是只要他不在那里,也许场面就不会太尴尬,周博涛在正事儿上说话还是有些分寸的,陈锋也不会太过担心母亲生气。所以,陈锋选择在医院外面等着。
等待的滋味里孤独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的意识,给张君浩打电话总是打不通,他不知道该跟谁说说他的心里话,那些堵的他承受不住的心里话。
陈锋不会抽烟,但是他现在却很想抽,于是,走到个垃圾桶附近,靠在一棵树上慢慢的抽起烟来。
香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抽了几口的感觉就跟他现在要命的心思一样,抽的他头晕又恶心,两只眼睛冒了火花不说,嗓子就像是被人给割了一刀。
陈锋扶着那棵树剧烈的干呕了起来,越呕越是难受,眼泪扑簌簌的就跟着落了一地。
张君浩这两天一直在考虑一个细节,就是秦楠的死与何莉姿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是否都和自己的那个官司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如果说全都是方煜城下手杀的人,那么方煜城又怎么会突发心脏病死了呢?
那个案子,在他与陈锋去北京之前,除了自己递交上去的那个账目本以及那些合同以外,警局根本没有查到其他的任何资料,反倒是方煜城一死,那些完全能够证明方煜城侵犯张家地产的相关的资料,却从方煜城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这不得不说实在太过巧合。
就算是那天沫沫没来找他,他也已经产生了怀疑,尤其是他去了秦楠家一趟之后,又详细的了解了一下秦楠的死因与何莉姿的死因。
张君浩突然觉得,沫沫提醒他的没错,一定是还有个隐藏在幕后的秘密或者是人,不仅推动着他与方煜城之间仇恨和隔阂的滋生与恶化,而且还将所有的事情逼迫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那个秘密或者是人,才是整个儿事件真正的操盘手,可那又会是谁呢?
原来沫沫并不是张君浩的情敌,而是方煜城的女儿!她来找张君浩竟然是支持他把案子提交给法院,难道说她也是希望借助这个案子的展开或者落定,看一看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张君浩忧心的想着,最近他很少和陈锋通电话,一来是因为陈锋总归还在医院,还在他母亲身边,万一打扰到,怕会给陈锋带来困扰;二来自己正在查的事情,他也不敢告诉陈锋,免得他再因为爱莫能助而担惊受怕。
风仔圆滚滚的脑袋挤了过来,挤在张君浩的肩窝处蹭了蹭他的脖颈,就伸出舌头来舔他的脸,吓了张君浩一跳,忙把风仔给按住,扯回怀里抱着。
“你还真是跟陈锋一样。”
张君浩宠溺的笑着,抚了抚风仔毛茸茸的脑袋,就让它顺趴在自己的肚子上,两只手搂着一起进入了梦乡。
忽然风仔支起了两只耳朵,然后又挣脱了张君浩的手,把头从他的胳膊下钻了出来,眼睛盯了窗外片刻,突然朝着门口低沉的叫了两声。
被风仔吵醒的张君浩抬手抚了抚风仔的后背,还以为它在自己的肚子上睡的不舒服,就打算翻个身,让风仔趴在自己身侧的床上,再搂着它睡。
当他按住了风仔正准备翻身的时候,忽然听到门上有一丝细微的声音。警觉的张君浩立刻从迷蒙的状态完全清醒了过来,也和风仔一样静住不动,仔细的听着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声音。
死寂般昏暗的大半夜里,那个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听的十分明显。
沙啦……沙啦……
这个声音是……有人在撬他的门!
沙啦……沙啦……
如果听的没错的话,一定是有人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正在悄悄捅着门锁的声音!
57.擒凶
张君浩静悄悄的把风仔放在了一侧,又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别再出声,风仔很乖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竟好像是看得懂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一样,果然没有再叫一声,而是机敏的跟随着轻手轻脚从床上蹭下来的张君浩一起跃下了床却没发出任何响声。
沙啦沙啦的声音在张君浩就快要挪到门前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四周围静寂的可怕,暗黑的空洞,张君浩却并没有胆怯,他缓缓的靠近门边又仔细的听了听,门外竟然没有离去的脚步声,难道说那个撬他门的人就在他门外站着?
什么人会在大半夜来撬他的房门?是偷?是贼?还是……
张君浩沉思了片刻,门外仍旧没有一丝动静,他轻轻的握住门把手缓缓的朝下按着,确保门把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以免打草惊了蛇。
终于按到底的一刹那,张君浩猛的将门拽开,定睛朝外一看,外面黑漆漆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张君浩警觉的站在门口仔细的听了听,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然后踏出门去又左右看了看,因为他屋里没有开灯,外面也没有灯光,楼道里一片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是幻觉吧,张君浩这样安慰着自己方才略有些紧张的心,转身打算回屋继续睡觉。可他还未踏入门中时却忽然定住,因为正对着门,他看不到自己身体的正后方,但是他感觉得到,他的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刚才只顾着左右查看了,竟然忽略了仔细去看门口的正前方。
风仔一直站在门内的地板上,瞪着两只泛光的圆眼睛瞅着张君浩。就在张君浩定住不动的时候,风仔突然朝着张君浩的身后汪汪叫了起来,张君浩在风仔叫起的同时,嗖的朝前跨出一步,沉身立定间猛然蹿起,弹高长腿朝着身后就扫出一个标准的腾空后旋踢。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果然扫到了一个硬物。那个黑洞洞的硬物被他猛然扫倒在地上,竟然没有出声。跆拳道讲的就是主动快速的攻击,所以,就算看不太清楚那个硬物究竟是趴着还是坐着,张君浩也顺势使了一个保守的下踢,虽然腿至中间没有攻击到任何物体,却在踏地的一刻,踏到了那个硬物。
“啊……”
果然是一个人!那人被张君浩踢的再也忍不住的叫唤出声。张君浩眉目一凛,欺身上前,顺势用膝盖将那个人紧紧的顶在了地上,使他再也动弹不得。
张君浩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干脆利落,期间不发一言,却三两下就擒住了这个夜半偷撬他房门的家伙!
风仔一直汪汪的叫着,隔壁的房间终于亮起了灯,借着隔壁透出的灯光,张君浩看到了被自己的膝盖顶在地上的人,面上带了一个狰狞恐怖的红色鬼脸,十分吓人,手中却握着一把尖刀。
因为当时没敢开灯,所以凑巧没有被他的鬼脸给吓到,因为将他踢的趴在了地上,所以他回不过身来用刀行凶,真是万分的侥幸,张君浩没有受一丁点儿伤。
隔壁的门开了,被吵醒的邻居睡眼惺忪的扶着门朝外看了一眼,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之后,竟然吓得‘嗖’一下钻了回去,连带着‘咚’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张君浩听到隔壁在打电话报警的惊惧声,知道再过不了一会儿警局的人就会到来,在警局的人到来之前,张君浩想先求证一件事情,一件使他疑惑不已的事情。
张君浩利落的劈手砸掉鬼脸人握着的尖刀,起身一把将那人薅了起来顶靠在墙上,伸手将他头上的鬼脸儿给扯了下来,将那把尖刀对准了他的喉咙,
刘二宝已经被吓傻了,他怎么就不记得张君浩会拳脚呢?本来自己想的很是周到,为了双重保险,要么就戴个鬼脸吓死他,要么就故技重施的割断他的喉咙,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两个计谋竟然一个都没用上,被一条狗给破坏了不说,还被张君浩摸着黑儿给干趴下了。
刘二宝觉得自己简直倒霉到家了,也只能恐惧的瞅着那把带着寒光的尖刀,试图撒个慌来掩盖他是来杀人的目的。
“饶命,饶命,我就是想偷点儿钱……”
张君浩眯起眼睛盯着这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不管他是谁,先求证了自己的猜测再说,于是张君浩沉冷的质问他
“秦楠是你杀的!”
刘二宝被张君浩的这句话给彻底的吓傻了,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秦楠是他杀的?难道他看见了?还是说谁告诉他了?刘二宝慌了神,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跑不了了。
若不是发现秦楠家门上残留的一些血迹的印痕像是喷洒的形状,张君浩也不会怀疑秦楠是在转身关门的瞬间被人割断的喉咙。所以刚才,当他打算进门、转身、关门之前,敏锐的查觉到身后有人,而那人却没有先动手,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他也不敢确定,只是抱着半猜半诈的想法来试探试探,结果刘二宝的表现看在张君浩的眼里,纯粹就是一个默认的状态。
这个人张君浩并不认识,一脸的塌肉,只像个屠子或者混混,决不会是什么有主意的人。所以张君浩判断,这个人只能是被人唆使而不是主谋。
“谁指使你杀的秦楠!”
尖刀向前刺进了脖子半公分,刘二宝就惊慌失措的投了降
“我说……我说……是方煜城!”
“谁让你来我这儿的?”
“是……是方煜城!”
方煜城?方煜城早已经死了,这个人明显是在说谎!张君浩不做解释,直接将尖刀又刺进去半公分左右。刘二宝嗷嗷的尖叫了起来,却因为被张君浩钳住挣扎不得,也只能不住的求饶。
“你别……别扎了……再扎我就死了!”
“不说谁让你来的,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张君浩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刘二宝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那他既然怕死,就用死来吓唬他,他怎么杀的秦楠他心里有数,用同样的杀人方法刺激他,不怕他不说。果然,刘二宝小眼一下子瞪直,他以为张君浩要来真的,吓的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别杀我……真的是方煜城……都是……都是他秘书通知我的!”
张君浩微眯了眼睛,仔细的在判断刘二宝这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杨秘书?方煜城的私人秘书……
警车的警示声由远而近,张君浩忽然睁大了双眼,握住手中的尖刀横向一割,刘二宝的脖子上瞬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吓得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再也没忍住的尿了一裤子。
张君浩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尖刀扔在了他的脚下。
秦楠被杀一案终于了结了,因为这起杀人案属于是买凶杀人,刘二宝又老实的交待了前因后果。所以,最后的审判是行凶人刘二宝被判了死缓,关进了监狱,和他的舅舅作伴儿去了。
但是主谋方煜城已经身亡,他的秘书杨克伟接受了调查,不得不承认了是替方煜城传过这样的话,至于这次杀张君浩,杨克伟一口咬定,这是方煜城死亡之前叮嘱他去办的事情。
张君浩由此怀疑上了杨克伟,但是他又没有任何证据,他只是凭直觉判断杨克伟也不大像是那个幕后的主使人,当然这也不确定,所以张君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仍旧是选择站在明处,静观其变。
58.爱与痛
陈锋终于接到了张君浩主动打过来的电话,是为了告诉他秦楠被杀一案已经了结,至于过程是怎么样的,被惜字如金的张君浩复述的很是简单。
但就算再简单,也把陈锋给吓到了,当他听到张君浩说了那段半夜捉贼似的抓住刘二宝的简单过程,陈锋就能够猜想到当时的凶险程度。陈锋的脸惨白一片,满心都是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感。
他叮嘱张君浩,千万不要再擅自行动,一切都要等他过去再说。陈锋焦急的盼着,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快一点儿,好让他早些去到张君浩的身边。他实在是太想他了,又想又牵挂的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自己。
终于盼到母亲出了院,陈锋的脸上才带了一丝笑容,一边儿陪着父母回家,一边儿挖空心思的想,怎样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的父母,放他去一趟洪城。
母亲的病恢复的不错,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那一半心放下了,就又渐渐的和另一半心拼合在了一起,全部的一颗心都变成了张君浩这一头儿的担忧。
陈锋急的是心如火燎,却又必须压抑着性子表现的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为了庆祝母亲的健康出院,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准备了一大桌子吃的。陈锋也就封闭了心中的担惊受怕,牵强的应付着这一顿丰盛的晚餐。
父亲取出来一瓶儿酒,陈锋抬头看到那瓶酒的时候,却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中。
那是一瓶红酒,瓶身上标注着洋文,当然,陈锋不确定这瓶红酒是否和他们喝过的那瓶波尔多一样,但是却成功的让他想起了张君浩才来北京的第一天晚上,他给他接风时的点滴情景,于是,陈锋控制不住的盯着那瓶红酒呆愣住,眼圈也不由自主的憋红了一片。
父母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陈锋的表情变化,因为都在忙着找启瓶器准备开红酒。直到那艳红色的酒汁倒进杯中递到陈锋跟前,两个人抬起头来看向儿子时,才随着陈锋的神情一起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