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祖一个倒挂金勾,停在了最大的小倌馆的屋瓦上,一个个房间查看,然后趁着夜色转而大大方方地进去,向老鸨要了自己认为手段最高超的小倌来,这便进了房间。
宿香还以为这漂亮的大爷是要自己呢,谁知道他来了只打听男子跟男子之间的快活方式技巧,甚至要了自己平日里侍候客爷们的油脂去,不惜花了十两银子。就在宿香以为,自己这一夜会如此便宜地过去时,这漂亮的大爷竟然要他自己玩自己,宿香怎么说也是这销金窟的头牌,从来都没这规矩的,可看到客人送了一锭五十两的金子,宿香双眼放光,再多的报怨也没了,直接上榻,玩了起来。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这漂亮大爷只是在旁冷观,素有经验的宿香,却意外地见这大爷的双腿之间并没有起意。看到自己如此卖力,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宿香觉得大受打击的同时,又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根本不好这口?那么他这么大费周折是干吗?
李敏一起来便看到念祖下睑微青,仿佛一夜没睡般地推门而入。
李敏甩甩头,伸了个懒腰,这一夜无梦好眠,浑身舒坦多了,“念祖,你出去见小舅舅了?”
念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李敏一动不动,李敏见了奇怪,只好走上前戳戳他,“念祖,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敏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念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个绣着盛放花骨朵的小瓷瓶,李敏将上面的盖打开,放在鼻端闻了闻,脸上露出笑意。念祖见了,顿时来了精神,总不能让他一夜没睡,心血白费,看起来敏儿是同意了!
“敏儿我……”念祖腾地站起来箍住他的腰。
李敏心里面微微喜欢,望着念祖,眼中都沾染了笑意,真不亏他救了念祖还教了他识字道理,知道拿油来孝敬先生了。李敏摸着自己干裂的脸,心中想道,他这张脸自从穿来就没有保养过,虽然大男子汉无须这样女人家家的,可是脸面也是人的招牌,总不能不要脸了。
念祖看到李敏将那小花瓶的油倒出一点来,蘸到指尖上,念祖的眼都瞪大了,他没想到敏儿比那销金窟的宿香还要豪放,昨晚宿香便是拿着这油往那里扭着身子,直接倒进去,然后自己玩了个不亦乐乎……
念祖嫌他脏,又要了一瓶未用过的。但是现在敏儿这是,这是要……
念祖使劲吞了口水,眼睛看着李敏的腰。
李敏将那油脂往脸上一抹,便把瓶子塞回给念祖,一边说道,“念祖,你去拿镜子,我照照看。若是之后的殿试,还这样干裂着脸去面圣,便是失礼啊。你去拿镜子,我看看这油管用不?”
“你……你往脸上抹……”念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漂亮的脸蛋变得惨白了几分,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敏的脸。
“还有股味道呢,”李敏把那油放鼻端又闻了闻,“好像是一种花香的气息,可是怎么感觉有点痒痒的……”李敏飞快地揉了下自己的脸,感觉更痒了,他慌张了起来,瞪着念祖,“我不会过敏吧?念祖,快去打水来,我要把这油洗掉!”
念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花了百金买来的油,竟然变成了抹脸的胭脂粉了,李敏的脸三天没能见人,红通通一片,像是抹了满脸的血红胭脂一样。
郦邑行急坏了,请了郎中来,念祖哪敢让乱七八糟的人来,便暗中通知萧晋,让他派个自己人来,喝了几副药,李敏脸上的红才算渐消了。
念祖苦恼地看着那小花瓶,最终扔进了行李袋中,心中只有一片遗憾地叹道,若是抹到敏儿那里,那该是多么快活的一夜啊!不仅仅是他,敏儿也会很快乐吧,就像那个宿香一样……不对,他的敏儿是他的,宿香怎么能跟敏儿相比!
半月很快过去,这期间萧晋来过两次,为李敏准备好了面圣的锦服,以及将要出的殿试题目。李敏问他,不再考试了吗?
萧晋摇头,“萧家举荐的人,不必考试。再说,到了殿上,皇上必定会问你一些问题的,李敏的学识,我是明白了。”
有念祖说过,李敏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那番讲大道理的滔滔不绝,萧晋觉得李敏不会出大问题,就算拿不到第一,也能得个第二第三的。反而进殿的只有三个人。
申屠世家举荐的两个,以及李敏。
只不过不同的是,李敏出自民间,又是姓李。并未直接得到过萧家的帮忙,萧晋反而觉得李敏胜出的希望很大。毕竟皇上近段时间很希望从民间选拔人才,况且朝堂已经被三大世家霸占,皇上需要新鲜血液充盈。
这一次萧家并没有举荐亲族之人,此举使得皇上很是高兴,朝堂之中萧家人已是不少,若是这一次及第的还是萧家人,必不会使龙颜大悦的。
这也就是萧别叙默许萧晋做这一切的原因。
相对于揣磨圣意,萧别叙做了这么多年丞相,已经深谙其道。
萧家如日中天,现在要做的是维持尽好。
皇上举行殿试的那天,念祖很勤快,清早亲自做了饭端到榻前,李敏才睁开眼就看到那碗饭,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念祖送他到了宫门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去,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目光精湛地盯过来。
“我容忍你把这个人送进殿上,不代表我会这样对你放任下去。”萧别叙已经六十岁,但是面上精光内敛,一双眼睛依然智慧有神,他继续看着这个背对着他的放肆少年,“老三房的孩子被你弄到哪儿去了?还有他们本来在星郡住得很好,在那里治得一方安稳,你去插一脚,如今星郡全乱了。还有你父亲名下的那些产业……”
“大伯——”
念祖扭回头,笑嘻嘻地望着眼前这个精神抖擞,虽然他已经是六十岁了,可是看上去只有五十岁左右。他还显得极年纪,表情凝结成冰。念祖望着面前这个老者,这是他的大伯,他那个祖母生了三个儿子,而自己则是最小儿子在外面的私生子。
萧别叙虽然看着年纪,但是岁月不饶人,他在丞相之位上还能做几年呢?
他做完之后萧家还有人当得了丞相之职吗?念祖摇头,唇边划过一道恶质的笑,除了萧晋,似乎萧家的人在朝堂之中,没几个重要之职,虽然萧家枝繁叶茂,但是所做之职,也不过是去州郡为官。
念祖相信,萧别叙之后,萧家没有别人能踏上这丞相之职,但若是敏儿这次能一举夺魁的话,将来便有这希望。念祖在想,自己与敏儿一同,要给萧别叙怎样的惊喜,才能彻底撕烂他这冰冷的面皮。
“大哥一家在星郡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何来失踪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做的那些事。你若是威胁到萧家的利益,我不会再顾忌你是萧家的子孙。”萧别叙目光如冰,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念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身上挨了萧家的死士一百一十八刀,每一刀都皮开肉绽。但是萧家仁慈啊,没要我的命,割我这些刀,为了给我个教训。大伯你说,我把这一刀一刀还给萧家,有没有可能呢?你放心,我绝没有摧毁萧家的意思,毕竟我也顾忌自己姓萧嘛!”念祖笑笑,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顽皮。
“萧天佑……”
“我叫念祖!念我念家的祖宗,与萧家无关。今日我叫你一声大伯,是看在大敬朝的面子上,他日你不再是丞相时……”念祖走到萧别叙面前,俯耳过去,声音森寒冰冽,他甚至笑了一声,慢慢说道,“等萧家没你这颗大树时,萧家还会是萧家吗?”
“萧念祖!!”萧别叙厉斥一声,虽然如此他的脸上依然风雨不惊,完全掌控在手的样子,“别忘了,你现在身在帝都。那个叫李敏的小子也在帝都。”
他声音落下,带着无限的威胁,念祖听了不由地笑了,“随你。我想萧家最痛苦的事情便是,今后的萧家要靠庶子来支撑了。而萧家人,从来没有一个善待过庶子。大伯,你以为身为庶子只有我一个吗……”
萧别叙耳听着念祖的话,老眉渐渐皱起,没错,萧家的庶子不仅念祖,萧家的庶子还有一个,至今令皇上倍加信任的萧晋。
虽然早已经料到念祖之所以敢没经过萧家的允许,就大摇大摆地回到帝都来,大部分的原因是萧晋。可是一想到萧晋也是庶子,并且是摸滚爬打走到如今的地位,他对萧家,能没有恨么?如果没有恨,便不可能如此帮念祖了。
至于那个李敏……
萧别叙微微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李敏行或不行,倒要看这次殿试了。想到此他不禁朝念祖又投去一瞥,这一瞥大有深意。
今日殿试的只有三人,两名已经是申屠世家举荐的,惟一这李敏是出自民间,光这一点便很合皇上的口味,若是此人再能一举夺魁……
萧别叙想至此,看了念祖一眼,并没有多说,转身坐着马车回,才走了两步,他又叫马夫停下了车子,隔着帘子,他老迈沧桑却精济的嗓音传来,“有时间,回府看看,你的父亲,很想你。”
他说罢便不再多言,让马车离尘而去。
念祖站在原地,冷笑一声,父亲?父亲只负责跑到外面要了他的母亲,除此之外,父亲的职责便没有了。自己被萧家追杀的时候父亲在哪?当年母亲带着自己在外面吃苦受罪时,父亲在哪儿?现在他回来了,父亲又在哪儿?
从始至终,只有一点,父亲是按他自己的心意去做的,那便是与母亲生下了他念祖。至于往后的事情,一切都由萧家的老太婆决定。老太婆说往东,父亲不敢往西。老太婆要教训自己,砍了他一百一十八刀,父亲便默许。
念祖敛起笑意,眼中迸发出煞寒之气,这样的父亲要来何用?其实父亲这样做也很对,毕竟他的儿女并不缺,死一个念祖,对他来讲,没什么影响。
但是他念祖并不是属于萧家的,母亲在的时候,他是为了母亲,现在母亲去了,他属于敏儿……对,他属于敏儿!他与萧家没半点关系。母亲的死……他是不会放过萧家那个老太婆的,绝不会放过……
还并未到发榜的日子,萧晋便将一处别院空出来,让李敏和念祖住了进去。
院子中李敏向念祖演练当日殿试之中的情景,三人殿试,皇上却让这三个人各拿兵器,各个相斗。李敏自然也拾了把剑,但是没过几招,他便跳出圈外,没有想另外的两个人就这样打起来了……
之后便是皇上亲试。
李敏将招数演化而来,事实证明皇上的武功并不好,但是每一招都暗藏玄机。李敏因为上次受过齐劭诈招的教训,出手格外小心。
但是一招一试能过大脑使出来,依然有些力不从心。李敏被夺了剑,殿试就此结束。
念祖要他别担心,只说萧别叙的武功也不怎么样,照样是丞相。李敏听这弦外之音,顿觉压力大极。
拿出一个绣得鸳鸯的荷包送给李敏,“敏儿,我看你有些碎银子,不若都装到里面去?”念祖说着,目光盯在李敏的腰间,他今天穿得恁地好看,青衣绣金线,简单的花纹在袖口下摆出,腰间束一淡青色的锦带子,显得腰很细而秀美,并非女子的柔软窈窕,倒是别有雄形之美。
“荷包不是女子送男子的定情信物吗?”李敏接过来一看,除了表面绣得好看一些,其实只是一个盛银子的袋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往自己腰间一边,顿时摇头,真像丐帮的弟子啊。
“哪是让你放在这里的,你可以放在袖子里面。这样比碎银子易于拿吧?”念祖手把手地将荷包掷于李敏的袖口,让他走两步试试,果然荷包不会掉。
“你有吗?”李敏随口问道。
念祖低下头突然委屈起来,摇摇头幽怨地说道,“没有姑娘喜欢我。”
李敏一看,不禁哈哈大笑,走上前摸他头发,心里面却有一些想李朗了,叹息一声说道,“没姑娘喜欢你,不是还有我吗。我给你绣。”再过几日就发榜了吧,李敏真想回沐水村看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啊。
有念祖在身边是不寂寞,可是他还是很担心朗儿和郦儿。
刚答应了念祖绣荷包给他,才吃了一顿饭,念祖就嚷着看看李敏绣的荷包怎么样了。
这是赤果果地问他要东西啊。李敏觉得言必信,便动起手来,跑到帝都的布庄,正好碰到要绣荷包的小婢去买布,请教了一番,看得布庄的伙计一愣一愣的,直大叹,这个世界还有男子绣活的?
若要细密的绣,李敏知道自己半年也绣不完,念祖总是在旁边烦他,他便画了图样,拿着针乡,比着那图样的线,穿针引线起来……
不过两天的时间,一个荷包便绣好了。
念祖僵硬着手接过李敏给他的荷包,只看到上面薄弱的线条,勾勒出了两只白鹤交颈的样子……
“怎么不是鸳鸯。”念祖纳闷,自己送了一对鸳鸯给他,理应他也应该送的,怎么他……
“鸳鸯有什么好?”
“不是能双宿双飞的吗。”念祖对道,他反而觉得这鹤不好。人家代表爱情的,哪里有鹤的事情呢?鹤不是管长寿的吗?
“我喜欢鹤。”
“敏儿,你不是希望我跟这两只鹤一样,长命百岁的吧?”念祖不由地嬉笑道,敏儿的想法真稀奇。
李敏却说道,“并非如此。我见过一对丹顶鹤,其中一只因为腿受伤断了,没过过久便死去了。而另一只,守在那只鹤的尸身前,捉了东西给它吃,直到它的尸身发臭腐烂变成枯骨,然后风化掉,那只活着的鹤从未间断,然后几年之后,孤死在之前那只鹤的身前,这两只鹤未孕有他们的小鹤,随后死的那只也没有再找其他鹤……那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之后才知道,原来鹤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哪怕孤老,也不会有第二个。”
“而鸳鸯生形随意,一生可以有无数个伴侣。”
李敏叹息一声,眼角有些湿润,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相爱的男男女女为什么要用鸳鸯来证明他们的爱情,是在预示着未来的分离么?还是说找另一个伴侣更方便更容易?
李敏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早亡,因为生他落下了病根,爸爸并未再娶,虽然如此,可是他身边的女人却从未缺过。
爸爸这样,李敏也一样玩世不恭,身边也从来没有缺过女人,因为大家都会说,子随父,因为也许在潜意识中,他并不想要去往更深里处去想,更不想要去承担母亲死的罪过。李敏想到爸爸只有他一个儿子,不知他消失后,爸爸会怎样?他身边有一堆女人,想生几个儿子,也不会是难事吧?
原来夫妻一场,一个死去,另一个还是可以有无数伴侣的。
念祖听后,低下头,微微黯然,敏儿是在渴望一生一世一个伴侣吗?
“敏儿,我喜欢你。”念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敏儿想要一个伴侣,那么他会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不会有第二人。
“嗯,你说过。”李敏不在意地抬抬眼睫。
“敏儿,我爱你。”念祖抻直脖子,郑重地提醒道。
“你当然爱我,你都把我当成你娘亲了,这还不叫爱么。”李敏白他一眼,伸手点了下他眉心,偏头将心头的阴霾扫去,不再想前世之事。
“敏儿,我想上你。”念祖搓搓手,声音刻意放低,浑厚的音质发出来,立即显得庄正无比。
“什么??”李敏挑起眉尖盯着念祖,他刚才说什么?
“敏儿,我娶你好不好?”念祖抓住他的手,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紧紧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