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女生在公交车上一见钟情的白衣少年居然是个帅气妹子。
生活就像是一部天雷滚滚的小说,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在里头重复轮番上演着。
我们都认为,现实世界就是逻辑的本源,但违背逻辑的事情,却总在现实世界里发生。
而且从不重样儿。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墨菲定律,或者是朗达·拜恩在《秘密》中所说的吸引力法则。
总之兰明刚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组成一个“凹”字的三人。
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夹克,头戴黑白拼色鸭舌帽的青年,而他们的中间,则站着一个身高只到两人腰部的卷发萝莉。
这一时刻,兰明的心思却不是该如何大方地走到对方身前,遵从刚刚做出的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只是想到:
【左边那个是二汪吧?眼神总是这么犀利。】
【右边那个是几汪来着……怎么没印象了?】
【维吉怎么总是喜欢这种可笑的萝莉扮相?】
【啊……二汪看过来了……】
然后,他完全抛下了方才才做下的“不再逃避”的心里建设。
面无表情地拉低帽檐,从容地转身。
撒腿就跑。
29、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青年问道:“为什么只有我叫哈德里?哥哥们的名字都是大汪二汪三汪四汪五……”哈德里的声音在另一位青年冰冷的目光中,渐渐软了下去。
小女孩对这个话题倒是兴致勃勃:“本来你的几个哥哥们都有名字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她撩了撩肩头的卷发:“后来你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出卡麦伦家族了吗?”
哈德里点点头,从记事起他就不是在本家长大,而是被送到了米兰家族——一个古老的女巫世家里生活。
至于狼人为什么会和女巫搅在了一起?——总之不是因为丘比特就是了。【werewolf】
“在你被送走几天之后,卡麦伦家族里来了个小宠物。”似乎是想到了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维吉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那家伙嫌弃大家的名字太难记了,便根据毛色深浅给大家统一了外号。”
那个时候,雷诺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大少爷,便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所以他们真正的名字,还没有使用到几天,便被这种‘魔性’的代号取代了。”
哈德里偷偷瞟了一眼维吉身边的二汪,不由自主地裂开嘴笑道:“于是我逃过了一劫吗……”
被称作二汪的青年悄悄侧头,冰冷的眼神吓得哈德里连忙低下头:“名字能代表什么?”
“不能,不能……杜拉拉又不是拉拉……”哈德里讪笑:“对了,维吉,刚刚教你的中文练地怎么样了?”
维吉点点头,用令人发笑的语调说着蹩脚的汉语:“哥有……钱……不……用找……是这样吗?”
哈德里:“多多练习就好了……”然后他想了想:“你应该说‘姐’有钱。”
维吉:“嗟……有钱。”
哈德里:“……”
维吉右边的青年拉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边边角角之处漏出几丝深灰色的碎发,他的语气就像是寒冬里的冰窖,呼出的话语似乎也结了霜:“家主和大汪去对付协会的人,你们却在这里讨论吃虾的事情。”
别忘了我们来中国的目的。
维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家主这一次打算打消耗战啦!我们大概要在中国呆很久,不急,不急。”
哈德里和维吉右边的青年一样,也用鸭舌帽遮掩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发色,他有些好奇地低头问道:“家主是想万里长征吗?我前几天刚接到任务的通知就赶过来了,除了翻译,教教你们中文,我还要干什么?”
落枫街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车辆,但却有立在斑马线前的红绿灯。
三人站在马路对面,一边交谈着,一边等着红灯变绿。
维吉双手揣进羽绒服的衣兜里,有些不耐地点着脚:“就你身体素质来说差了点,安安心心当个文职吧。抓小猫这种活动二汪最拿手了。”
冰块儿一样的青年对这个称呼并无异议,就算有,也早已被镇压。他的声音总是机械而没有什么情感:“他的直觉太敏锐了,家主想慢慢磨是没有结果的。”
所以你这是在明明目张胆地吐槽家主吗……
“我说……这个红绿灯是不是坏了……”维吉看了看四周,周边没有可以询问的路人:“我们好像在这儿傻站三分钟了。”
“大概……”哈德里有些在意维吉刚刚说出的名词:“关于那个‘抓小猫’是什么情况?”
“就像这样。”二哈眯了眯眼,看着马路对面仓皇而逃的少年:“今天会是你第一次参与,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哈?”哈德里有些莫名其妙。
二哈再次抬头看了眼红绿灯,确定它再也不会改变成绿色之后,便微微蹲下身,蓄力,然后如离铉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带起一阵狂风石土。
被风迷了眼的维吉和哈德里:“……”
30、
兰明其实刚转身的时候就后悔了——这个地方他根本没有来过,谁知道尽头是通向另一条大道亦或是死路?
但他根本不能停下来。
想想吧,被抓回去,然后像金丝雀一样被锁在以爱为名的牢笼里。
他宁愿呆在教堂的阁楼里,安安心心地混吃等死。
大概有那么点犯贱——那家伙好心好意地把所有美好的事物双手呈上,自己却看都不看一眼地弃之不顾。
反倒是可怜巴巴地乞求昔日死对头的收留。
就像高德说的,这是付出和回报的问题——付出了感情和自尊,就一定渴望会得到回报,但反过来,若是被追捧着的人,他不会有一丝的感动,因为在别人那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魅力也得到了体现,他的自尊依然存在,没有任何付出,不会回报追求者的渴望,所以,也无所谓应答。
不对……自己大概是活的太久了,连脑子也不太好使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自我反省。
他自嘲地笑了笑。
兰明以正常人的速度在胡同里跑着,二汪也用正常人的速度在胡同里追着。
偶尔会听到“小姐”三三两两的调笑声:
“哎呀,又出什么事了。”
是了,落枫街鱼龙混杂,什么事都发生过。
曾经有个男人在夜总会睡了流氓头头的女人,结果被人拉进落枫街某个胡同里的切掉了下半身。
这事儿曾在W市论坛火过一段时间,最终却没有闹出什么大的风波。
兰明明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刚刚吃了太多——肚子已经开始绞痛了。
他来到方才离开的“小亮蒸虾”,粗略往里头扫了一眼,此时的小餐馆已人满为患——哪还有斯维尔和胡斌的身影。
小恶魔忍不住爆出一句“Fa_Q”略微左右一看,闪身进了小店之后的一个小巷子。
小巷子挤在居民楼之间,本就灰暗的天空,更是只有少得可怜的一些光线透了进来,从外头来看,里边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这正是兰明想要的。
一般这种场所,都是月黑风高杀人越货,溜门撬锁的绝佳地点。
跑不过,那就开挂好了。
他倐地拉开衣服的拉链,将连帽衫脱了下来,抱在怀中。
从他出生开始,就没听说过哪个狼人会飞的。
这么好的天赋技能,怎么会忘掉呢?……要是不会弄坏衣服就好了。
毛衣要不要脱呢?
他在心中权衡了下,觉得等会要是只披一件外套一定会很冷。
脚步声已经从巷子口传来,兰明没有回头,即使此时他已来到了小巷的尽头,从声音来判断,二汪和自己还有一定的距离。
他把外套系在腰间,双手刚准备撩起毛衣的下摆。
藏在体内的邪恶蠢蠢欲动,背后的翅膀早已不耐地准备破体而出。
拜拜~
小恶魔在心头窃喜。
然而一声枪响,兰明米黄色针织毛线衫的肩头,噗地绽开一朵血雾。 !!
来不及感受到左肩传来的剧痛,他只觉得有那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融化,并随着血液扩散到全身。
他有些踉跄地向前扑了几步,弓着身子,胸口一阵发闷。
就像是被拍晕之后,摆上案板待杀的鲫鱼,他剧烈地喘息着,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巷子尽头的墙壁因为很少见光,上头布满青苔和黑色的霉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兰明没有选择,只能重重地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那不知名的液体发作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顷刻间,他就感到全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手脚冰凉。
背后蠢蠢欲动的翅膀似乎被什么安抚下来,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像一只被打了麻醉剂的小白鼠,正准备被无情地切下某一部分器官,和完好的同伴进行对照试验。
“……”他有些艰难地靠着墙壁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目光狠辣却又带着些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又出这种新奇的法子来抓人了?
这一枪真TM打的毫不留情。
青年拿着经过特殊改装的勃朗宁M1935半自动手枪,手依旧平直地举着,无机质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和兰明对视,他见一击得手,边便慢慢地踱向小恶魔。
兰明无助地靠在墙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到双腿一阵发软。
二汪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扣动扳机,特制的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再次毫不留情地冲出。
几乎是同时,一阵肉眼看不见的黑光一闪,子弹在距离兰明面前几米处“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青年见状,眉眼微抬,似乎是嘲讽:“你要是一开始不选择逃跑,而是把我杀了。”
岂不是一了百了?
兰明没有回话,他现在眼前阵阵发黑,紧紧是凭着意识支撑着身体外的“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哈德里抱着维吉追了过来。
“看起来效果不错。”维吉从哈德里的怀中跳了下来,站在二汪身边打量着已经脱力坐在地上的人——兰明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支小巧的针筒:“别告诉雷诺,我去偷偷抽他一管血。”
哈德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维吉,他看了看板着脸的青年,觉得自己还是乖乖做个小翻译会比较靠谱。
“你最好不要,”二汪冷冷地看着低垂着头的人:“他周围的场还没有撤去,不想被化成水的话就过去吧。”
所谓的“场”有点像是恶魔所特有的一种自动防御机制,一般情况下不会施展,因为那样会使得恶魔一直处于高度神经紧绷状态,非常耗费精力。
“所以现在是任务目标捕捉到了吗?”哈德里有些不太明白事情的走向:“这么容易?”
“对付恶魔这种法系职业,在他们技能读条完以前打断就可以了。”被阻止的维吉遗憾地收回了针筒:“前几天才刚刚给二汪的试验品,没想到效果不错。不过,我觉得还能再改进一下。”
最好是可以直接封掉恶魔体内的力量。
但样品还不够。
她在心底轻轻啧了一声。
哈德里有些失望地看着维吉:“不是说很能跑吗?纯血恶魔不是很强的吗?”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她此时表现出来的年龄的笑,那是一种带着轻蔑和同情的姿态:“也仅仅是武力值比较高而已,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大家都懂。”她看向身边的青年。
二汪了然地点点头:“是的,他其实很脆弱。”
胆小,懦弱,缺爱,圣母。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临的很早,此时的小巷子里正渐渐陷入黑暗,没有人知道这里正在,或即将要发生什么。
青年身体突然僵住,他警惕地抬头望了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威胁。
“呐、告诉你一个秘密。”维吉却眯着眼,笑着拉了拉哈德里的衣摆:“他对于曾经视作朋友的人,根本无法下手。”
哈德里听得云里雾里,此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所以?”
小女孩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站在墙上的男人:“你要和兰明,打好关系哦~”
31、
“各位。”男人俯视着三人,站在宽一掌的围墙上,看不清表情,挺拔的身姿有如泰山一般巍峨……简直就像计划好了一样,装逼范十足:“在别人(中国)的地盘上这么胡闹,是不是不太好?”
维吉无奈地笑笑,迎上前:“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她摊开双手耸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你不懂,这个小家伙太难逮了,——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斯维尔勾起嘴角,矮身从两米高的围墙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确实,我不懂。”他缓缓跺至巷子正中间,隔绝了三人的视线,将神志不清的少年挡在身后:“所以呢?”
二汪上前一步,站到少女和自己最小的弟弟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斯维尔。
虽然他一直都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哈德里就是认为,自己的哥哥正处在一种极度警惕的状态,如果化作狼型,大概全身的毛都炸立了起来。
这个男人,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哈德里探出头瞟了眼挡在路中间的男人,借着天空微弱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和善的微笑。
斯维尔笑道:“机会,大多只有一次,下次客官,还请趁早。”
这明显是准备插手干预了。
二汪眯起眼睛,在心中权衡着争斗与否。
维吉抿着嘴,思索着什么。
气氛似乎凝滞成粘稠的胶水,令人窒息。
双方都没有打算退让的迹象,斯维尔叹了口气,扯扯衣襟领口,他向如临大敌的二汪笑了笑,然后缓缓将右手抬起。
二汪见他这样子,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全身肌肉瞬间绑紧到极致,那一刻他就像已经被引燃的导弹,即将弹射出去——然后,以人类肉眼都难以察觉到的速度冲至男人的身边,尖利的爪将会撕裂斯维尔脆弱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将喷涌而出,染红这个偏僻的小巷——任他再怎么强大,死人也无法再做出什么反抗了。
面对法系职业,不要给他吟唱的时间便是胜利。
而向来以速度着称的狼人,他有这个自信。
青年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灰黑色的兽瞳,里面一闪而过嗜血的光芒。
“别!”维吉突然瞪大了眼睛,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死死抓住了身前人的手腕,她强硬地扯住二汪,抬头果断地向男人道:“我们放弃。”
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男人右手已经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着三人,青年知道机会已经失去,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目光带着疑问,看向身后的女孩。
斯维尔面上笑容更深:“是么?”他已经伸直的右手微微握拳,之后又松开,无形之中,某种莫名的冲击在空气中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