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到座位上，慕夜才陡然想起，这事他忘了告诉程桑……
可想想，他说十号要走的事程桑也知道，犹豫了一会，还是给程桑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通了，慕夜自己倒是先沉默了，直到那边程桑开了口。
“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了，你先吃饭吧。”听程桑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估计是在哪个餐厅。
慕夜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我刚上车。”
“上什么车？”程桑那边语气一下子就变了。
“今天十号了，刚才赶得急没来得及跟你打电话。”说着慕夜看了看窗外，道，“已经要发车了。”
程桑那边沉默了一会，慕夜似乎都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可没想到，过了一会，程桑只淡淡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慕夜愣了愣，垂下眼，眼中隐现出些许柔软的神色，半晌，低声道，“嗯。”
挂了电话，慕夜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侧着头看窗外景物不断地掠过，心情有点复杂。
这次是他自己的失误。
有些烦恼，想着什么时候给程桑道个歉吧，但他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想了很久，他掏出手机，想给程桑发条短信，打到一半，他又删掉了，犹豫了一会，又重新原封不动地打出来，可还是觉得不妥……
纠结了好久，他长出一口气，把手机翻过来盖在桌面上，趴下，睡觉。
也许是他心里太烦，这一觉居然就直接睡到了北京，等他醒来，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
慕夜是被列车员叫醒的，他跟列车员道了谢，拿东西起身，向站外走。
五月份这个时候天还是亮的，完全没有黑下去的迹象，慕夜站在出站口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摇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就产生了一种会有人来接他的错觉。
可能是跟程桑呆久了，居然都不习惯寂寞了。
坐上了回家的公交，看着车里交谈来往的人，慕夜忽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他自己得找工作了，程桑也有工作要忙，五一长假过后就是十一，平时周末跑来跑去是不可能的，车票就够奢侈了。
突然有点明白，程桑为什么一直希望他到安徽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可是北京对于慕夜来说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让他说走就走，怎么可能？
汽车到站下车，慕夜背着包上楼，这个时候天色才渐渐暗了下来，走道上一片金红。
慕夜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打开门，夕阳斜射进来，屋里还是老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慕夜总觉得这个家不太一样了。
把门锁好，旅行包放到沙发上，慕夜拿了衣服去洗澡。
热水器好几天没用，烧起水来也慢了很多，本来就是老旧的东西，慕夜琢磨着年后要不要换个新的。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慕夜猛然就想到程桑，掏出电话一看，果然是他，觉得真是糟糕极了，明明说好了自己要打电话的，结果却变成程桑打了。
接了电话，程桑就问他到了没有，慕夜不知道怎么，忽然撒了个谎，说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可偏偏就是说了。
“晚点了吗？”程桑问。
“……是啊。”
“那你下车了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先去吃晚饭。”
“嗯好。”说完这句，慕夜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忙道，“冰箱里还有生姜和葱白，你拿出来切了煮汤喝吧，暖胃醒酒。”
“好。”
就是一个字，慕夜却总觉得程桑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笑。
还没回过神，就听到程桑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吃晚饭。”
“知道了。”这次慕夜真的笑了笑。
挂了电话，慕夜心里有点高兴，想了想，又返回到手机主界面，点开了闹钟，定在半个小时以后，这样，就可以再给程桑打一个电话了。
起码要圆谎。
做完这些，慕夜就去冰箱拿了一盒速食咖喱饭，把调料包和饭包打开拌匀，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三分钟就好了。
咖喱饭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味道也还过得去，就是添加剂放得太多，让慕夜有点难以忍受。
其实这盒咖喱饭还是之前几个朋友来玩，吃剩下的最后一盒，这盒饭价格也不低，十七八块一盒，差不多能赶上小炒了。
慕夜其实挺诧异居然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贵而且不健康，可能主要是他们都不怎么把吃饭当做一回事吧。
咖喱饭慕夜吃了一大半实在吃不下了，一向都不浪费食物的他，这次也扔了。
吃完饭，慕夜看了看手机，想了想，把闹钟取消了，给程桑打了过去。
“下车了？”一接通就听到程桑这句。
慕夜忽然就笑了，道，“刚下车。”
“别站在外面跟我打电话，回去再说。”
慕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感觉有点自掘坟墓，不过程桑下一句又让他开心了起来。
“回去我给你打。”
慕夜笑着答应了，然后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慕夜还有点高兴，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似乎他跟程桑打电话的时候比平时正常交流还要和谐。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失落了。
这算什么？
其实慕夜知道他和程桑扮演的角色正在慢慢互换，以前是他自己隐忍地多，现在是程桑包容他比较多。
怎么说呢，慕夜一直看不透程桑，所以更不知道程桑的底线在哪里，兔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到分手前一秒都能波澜不惊给对方一种‘其实他对我的感觉还不错’的幻觉。
程桑藏得很深。
但他表面上又真的很坦荡，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一些事，他基本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慕夜觉得自己的各种揣测有些对不起他。
既然他都愿意说，你为什么不去问？
可我就是不敢问……
慕夜的矛盾大概就在这里。
他着实不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在交际的时候学到一个唯一好用的技巧却是隐忍，糟糕透顶。
一边想，慕夜一边拿着衣服去浴室。
他的脑子需要清醒一点。
不过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总会忘记了时间，这就导致最后烧好的热水都用完了，最后出来的都是冷水。
人活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倒霉了。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天气比较暖和，慕夜将就着也洗完出来了，懒得穿外衣，就这么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握在手里，掐着时间等程桑的电话。
不过程桑的电话没等来，倒等到依乐的电话了，慕夜心情不是太好，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比较客气。
“找我有事吗？”
“过两天有个漫展，你要是在北京的话，可以过来玩啊。”
慕夜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半晌，垂下头，看着沙发上的木纹，道，“我就不去了吧，工作的事还没定，也不能整天游手好闲。”
“我票都帮你订好了，再说那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休息了。”
听到依乐又是先斩后奏，慕夜有点无奈地伸手按了按额头，道，“你下次做决定也先问问我好吗？”
“唉……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约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去的，但是她病了没空，我一个人去也不好。恩……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
听到这番话，慕夜更无奈了，思考了半晌，道，“那我陪你去看看吧。”
“恩啊！男神你真是大好人！”
“别喊我男神，叫名字吧。”
“啊，等会我把我照片QQ发给你，到时候见到了好联系。”
听到这，慕夜愣了愣，道，“行吧，不过我没什么近照。”
“诶，现拍一张啊。”
“我手机没有前置摄像头。”
“噗，好吧，那到时候再说。”
“嗯好。”
挂了依乐的电话，慕夜又愁了，他真不该突然就心软，说实话那种人多的地方他一直都很不喜欢。
更何况依乐也不是什么熟人。
55.新工作
纠结了一会，程桑的电话打过来了，慕夜差点就把这事说出来，可听到程桑的声音他一瞬间又改了主意。
“到家了？”程桑那边的环境音很安静，应该是在家里。
慕夜嗯了一声，道，“你也到家了吧。”
“办公室。”
“在加班？”慕夜有点惊讶，程桑好像很少加班到这么晚。
“没有，这有人陪着，不太想回去，顺便整理下文件。”
“跟同事一起啊，那挺好的。”慕夜听着笑了笑。
程桑在那边低低笑了一声，道，“你在干什么？”
“在无聊。”慕夜说着起身去把房间的灯打开了。
“我也无聊，不过回去更无聊。”程桑那边有嗒嗒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敲笔。
“回去玩游戏，或者唱歌。”慕夜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开始给程桑推荐解乏良方。
程桑听了他这话，摇头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把电脑摄像头换了？实在忘了我淘宝一个给你。”
慕夜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囧了一会，道，“我明天去电子城看看。”
“记得就行，话说你有件衣服忘在我家了，急着穿吗？急得话我给你寄过去。”
慕夜愣了愣，随即道，“没事，什么时候我们再见面你带给我吧，我也不缺那一件。”
听到这句话，程桑唇边浮起一抹笑，侧着头道，“六月份我去看你。”
“这么快？”慕夜有点晃神，感觉六月份还有十几天就到了，想了想他又问，“你们六月份有假吗？”
“没假我就不能来？”程桑这句话倒是把慕夜堵住了。
慕夜想了想，道，“不耽误工作的话，你来长住也没问题。”
程桑听了这话，微微哼了一声道，“算是说了句人话。”
慕夜忍不住笑了，“替你着想你还这样，下次我不说话了。”
慕夜这边说完，程桑那边忽然沉默了很久，然后听到有远远说话的声音，过了半分钟才听到程桑道，“晚点回去我再跟你通电话好了，东西还没整理好。”
“行，你先忙。”知道程桑有事，慕夜也不愿拦着他。
程桑那边说了再见就挂了。
放下手机，慕夜伸脚轻轻踢了一下眼前的垃圾桶，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又起身把手机拿过来，打电话。
响了两声，就通了。
“喂？小慕？”
“邱成啊，最近过得怎么样？”照例的寒暄。
“挺好的，就是有点忙，画室学生增多了不少。”苏邱成听上去很开心。
听到这话，慕夜心里微微有了底，问，“邱成你们那里还缺老师吗？”
“缺啊，小慕你想来？还是你想推荐你朋友过来？”
慕夜静静听着，听到这里，缓声道，“我上个月辞职了。”
那边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赶早不如赶巧，小慕你要来随时来，我们这里绝对欢迎。”
“谢谢你啊邱成，麻烦了。”
“老同学了客套什么，再说我本来也缺人。”苏邱成爽朗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慕夜默默笑了笑，放下心来，道，“那我有时间就过去。”
“随时恭候！”
挂了电话，慕夜算是又了了一桩心事，不过去了画室，他平时空闲的时间也就少了很多，圈子里的事大概不会怎么顾及了。
权衡了一下，他也不怎么觉得可惜，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些粉丝。
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在yy把这件事说明一下，也让粉丝们有个心理准备。
想好了这些，他就睡了，打算明天早起先去买摄像头再去苏邱成那里了解情况。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醒了，起床洗漱之后直奔电子城，买了一个一百多的摄像头。
拿着摄像头出来的时候他倒犯了难。
难道带着这个东西去苏邱成那里？这样挺不妥，但这已经离家有些距离了，他也不想再回去，没办法，只有提着袋子去了。
路上他买了点香蕉和葡萄，就当是见面礼，这么久没看到苏邱成，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到了画室的地址，慕夜提着水果上楼，画室的门就开着，不过慕夜还是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一个学生跑了出来，看了他一眼，道，“你找谁？”
“你们苏老师呢？”
“哦，找成哥的。”学生说着就偏头朝里面喊，“成哥快出来，找你的！”
过了没一会，一个胡子拉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跑了出来，慕夜真的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苏邱成开口，他还真没看出来。
苏邱成看到他上来就揽住他肩膀笑着往里带，慕夜手里拿着东西，也不好怎么乱动，苏邱成倒是一下子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然后递给那个男生，“水果你们拿去分了，东西放好别乱动。”
那男生十分欢快的去了，苏邱成把慕夜带到画室里，一群学生坐在那画素描，刚才那个男生正在分发香蕉。
苏邱成笑了笑，去袋子里掰了两根香蕉，递给慕夜一根，然后道，“我这些学生都很棒，听话又刻苦。”
慕夜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慕夜，大眼瞪小眼一会，有人开口了，“这是新老师？”
慕夜还没回话，苏邱成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新老师，我大学同学。”
“长得还挺帅的。”一个女生忽然笑着打量了慕夜一眼，她这话一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哄笑，然后那些就开始议论了。
“感觉比成哥帅。”
“你懂什么，成哥那是有味道。”
“我觉得像个暖男，哈哈。”
听着她们这么议论，慕夜也囧了，苏邱成倒是咳了一声，道，“你们先练习，我带新老师熟悉一下画室。”
说熟悉也是个借口，慕夜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画室的布置他都很熟悉，苏邱成是单纯想跟他解围而已。
两人坐在放置杂物的小房间里，苏邱成就给他介绍了一下画室的近况，三十多个学生，他自己一个老师加上一个临时工，有点忙不过来，所以也想招人，但又觉得招来的不是特别靠谱，就一直拖着了。
慕夜静静听着他讲，忽然挺羡慕他的，其实苏邱成当年在班上成绩一直偏下，而且办画室也都是借钱，现在这样肯定是回了本，而且还赚了不少。
总归还是苏邱成比较大胆有创意，敢想敢做，这是慕夜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聊了一会，苏邱成就要去指导学生了，慕夜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因为北京的艺术院校都是全国顶尖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花大价钱来这里学，这个画室的学生也都是五湖四海的。
能出的起钱来北京学艺术的，家里一般都有钱而且还抱了很大期望，所以学生都很认真，慕夜看了一会，发现这些学生基本功都不错，现在的水平比起当年的大学的自己几乎是不相上下。
只不过单从素描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能这样也很不错了。
慕夜看到苏邱成在指导学生，他自己也没闲着，学生问他就答，熟悉了一点他就主动开始说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