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伤重的朋友的最后愿望,是个人都不忍拒绝吧,这是陆仟的灵感来源。只是,黎宋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他顿了顿,说:“我送你去医院。”
陆仟目光渴望地看着他。
黎宋:“好吧,你说。”
陆仟艰难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的是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要你帮我,帮我……”说着一滴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在睫毛处停住了。
陆仟不自觉地往上瞟。
黎宋递给他一方手帕:“先擦擦再说吧……你弄了多少狗血,要熏死人了。”
27、练习
给交警制造了一场无谓的麻烦后,陆仟毫无愧疚心地搭着黎宋的车离开了。哦,在上车之前他被扒光了衣服,被迫穿上了从街边小店买来的廉价花裤衩这些事就不用重点说了。
“所以你整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我陪你们幼稚一场?”开着车的黎宋问。
陆仟“虚弱”地躺在后座,光裸的胸膛蹭在高档真皮座椅上,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着自己的花裤衩,半是诱惑半是羞怯地说着威胁的话:“你知道上一个说我幼稚的人怎么样了吗?”
“怎么?”
“我一个月没和他说话了。”这话真实度有待靠检验,事实上,上一个说他幼稚的人得知他狗血的,义无反顾地弃他而去了。
“……”黎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想我说什么?”
“什么都不说,好好开车。”他可不想真的车祸第二次。陆仟相信黎宋的人品,认为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就不会反悔,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黎宋如他所愿,真的不说话只开车了,但久了闲不住的还是陆仟。
“我们来讨论讨论接下来要做的吧。”陆仟坐起来,与整个豪车画风不符地翘起了二郎腿,“虽然杜婧伍子胥两人表现出来的智商不像是有拆穿我们的水平,但我们还是要讨论一下战略问题,做到万无一失,以最狠毒的方式狠狠地打击他们,以我的看法,成功的关键还得靠你和小涂的配合,所以为了更加真实,你们得做好事前准备。”
陆仟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没用的废话,末了眼神热切地看着黎宋的后脑勺,期待对方给他一个赞同的回应,只是他等了整整两分钟也没有等到对方回头,气得眼睛都要脱眶而出了,他加重了语气:“你觉得呢?”
沉默。
“你不会睡着了吧?”
“如果真这样的话,咱俩会一起长眠的。”如果开车也会睡着,车祸也是迟早的,“我只是在用实际行动回应你刚才的话,‘什么都不说,好好开车’。”
陆仟不可置信:“我在这么严肃地和你讨论问题,你却像孩子一样在赌气?能成熟点吗?”
黎宋的话里带了些笑意:“原谅我,我真没有看出哪点严肃了,如果你指的是你毫无内容的一通废话,我只能告诉你,你太强人所难那了,我真没从中感受到严肃的氛围。”
毫无内容!废话!
陆仟道:“我以前怎么没感觉到你这么讨厌呢?”
“这个问题,咱们下回再作讨论,现在……”黎宋将车停在特别组的宿舍院子外,“你该下车了。”
陆仟从车上下拉,扒拉着皱得愈发性感的花裤衩,在明白不管自己多么温柔地抚慰,它都不会舒展开来后,他抬起了头对开车送自己回来的某人提出了个丝毫不带诚意的邀请:“要进去坐坐吗?”
黎宋的目光从他的花裤衩上移开,强忍着笑意:“不了,我还有事。”
“太遗憾了。”陆仟一边说着遗憾,一边拍拍屁股转身就进了院子。
黎宋不以为意,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发动了车,走了。
事实证明,光裸着上身执着花裤衩的陆仟性感得有点过头了,连队长倾程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都变长了。
“我知道我脸帅身材好,但是这么赤裸的眼神,我还是会害羞的。”陆仟45度垂眸,应景地做了个羞怯的表情。
倾程微微皱眉:“你身上什么味儿?”
“只是荷尔蒙雄性气息啦~”
倾程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间,离开前还留下一句——
“不整理干净就给我睡天台去。”
第二天,陆仟就邀请了黎宋来特别组宿舍,为了小涂的事。
院子里。
“这么广袤的地方,只有我们几个是不是显得太空旷了。”黎宋委婉地提醒陆仟他们应该进宿舍,而不是像傻子一样呆站在院子里。
“我很怀疑,你们黎家的江山到了你手里竟然没有垮掉。”陆仟环视了一圈,没发现这个小小的院子广袤在哪里,于是怜悯地叹息一声,“眼界太窄。”
黎宋:“……”
“好了,现在我们该工作了。”陆仟在小涂和黎宋之间来回打量,“既然是‘情侣’,那么默契必不可少,而这一点偏偏是你们缺少的,所以……”
小涂抗议:“我不想。”
陆仟道:“说说原因。”
小涂道:“我很忙,他也很忙。”说着看了一眼黎宋。
陆仟道:“理由很充分,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说的话就开始吧。”
小涂:“……”
陆仟转向黎宋,问他:“你有和男人在一起的经验吗?”
“我不是同。”
“那么更加有训练的必要了。”陆仟说完戳了戳黎宋的胳膊,“看到你身边的男人了吗?他现在是你用生命去爱的人,你应该保护他,爱护他,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在他伤心的时候鼓励他……你感受到你身边的人已经走进你的心里了吗?”
黎宋:“我感受到睡意了。”
……
虽然觉得陆仟的方法有点不靠谱,但应承了要帮忙的黎宋还是努力尝试着按照他的方法“入戏”,尽管他觉得两个男人在院子里默默对视的感觉不只傻了一点,特别是自己还是对视中的一人时。
“要更缠绵一点,缠绵……”陆仟围绕着对视中的两人转圈,360°观测两人,严肃认真得就像正在训练新兵的教官,“就是这样,你们先练着,我进去喝口水。”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两人,嘴巴慢慢咧开,露出白晃晃的两排牙。
忍笑太辛苦了有没有!
陆仟笑得正欢,蓦地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笑容僵硬在脸上。
“没事吧?”黎宋绕到他的前面。
“能没事吗?做什么吓人!”陆仟不满。
黎宋歉意地笑了笑,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离得他近了些:“是我的错。”
陆仟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笑脸,也许是他的笑太过温和而不显侵略性,原本被他判为危险的距离却莫名地让他觉得不会反感,他接受了他的靠近,也许是他的笑让他觉得放松,也许是他看他的目光让他觉得……熟悉。
他有点恍惚。有什么正在撕扯被他尘封的记忆。
然而正在这时,黎宋却往后退后了一步,错开了与他交织的视线。
“似乎也不难。”黎宋耸肩,褪去方才温柔的伪装。
听到他的话,陆仟这才反应过来:“你在耍我?”
黎宋道:“就像你刚刚对我一样……我看到你偷笑了。”
“……我是很认真地在指导你们练习。”陆仟见他要反驳,赶紧结束了话题,“好吧,今天就练习到这儿了。”
黎宋离开后,陆仟和小涂一起回宿舍,陆仟正想走捷径直接翻到走廊上去,刚抬起腿就被小涂拉住了衣角。
小涂扑闪扑闪着眼睛问他:“你刚刚是在耍我们吗?”
陆仟肃颜:“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小涂很感动:“我相信你!所以,你今晚和我睡吧。”
“这个因果关系有点牵强了。”
“我刚才看到队长出来过,就在你和黎宋对视的时候。”小涂解释,“我看到他心情似乎不好。”
“心情不好?哦,我已经习惯了。”
陆仟还是没去小涂的房间,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倾程正在和人通着电话,见他进来,说了句“我很忙”就挂断了。陆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心情不好”的特征后,放下了心。
“和谁通电话呢?吴曦?”
倾程没有否认。
陆仟瘪嘴,他只是随便说了个名字而已,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今天去训练吗?”他说的是24俱乐部,距离上次训练,他已经有几天没去了,还挺想的,只是他的想法并没有传达到他家队长那里。
倾程默然。
陆仟有点赞同小涂的话了,他的队长大人心情果然不怎么好。
半夜。
倾程侧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幽幽地看着某人的脸部轮廓,很久以后,他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精准地悬空在熟睡中的陆仟的头部上空,他就这么举着手,没有其他动作,困惑之色爬上他那张甚少出现表情的脸上。
良久,他脸上的困惑褪去,他收回了手。只是,在他收手的那刻,陆仟猛然惊醒了。
“吓,你想做什么?”
陆仟一睁眼见悬空在头上的手,吓得不轻。
倾程淡定地收回手。
陆仟侧过头去看他,苦心劝道:“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他早说过,掐人脖子并不是一项很好的娱乐项目!
倾程闭上了眼。
陆仟见他没有了动静,这才闭上了眼。
“我要睡了,你不许掐我啊。”过了一会儿,他又接了句,“如果真忍不住,你可以试试掐我手臂……那感觉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黑暗中,倾程的睫毛颤了颤。
28、正文完
机会就这么来了。
这一天,陆仟在公司里看到杜婧和伍子胥双双离开,他一路跟踪,跟着他们到了一家高级餐厅,他没多想,赶紧通知了黎宋和小涂。
他的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伍子胥的生日,这给他的“报复”创造了绝好的机会。
黎宋和小涂来得挺快,两人很快进入角色,携手装作偶然进了这家餐厅,然后,“偶然”地遇到了杜伍两人。伍子胥注意到他俩,惊呼一声。
“小涂?”
小涂淡淡地点头朝他:“好久不见。”
黎宋的职业素质不错,宠溺的表情也十分到位,他略低头问小涂:“认识?”
“嗯,很久没见过了。”
听他们认识,黎宋很有风度地朝着杜伍两人点点头,而后又把视线回到小涂身上:“要聊会儿?”
伍子胥正想应下,就听到小涂说:“不了,以前也只是认识而已,几年不见,现在没有再认识一遍的必要了。”表情有些冷淡。
伍子胥语噎。
黎宋摸了摸小涂的头发,无条件地宠溺道:“那我们进去吧。”
这个时候,餐厅经常迎了上来,恭敬道:“黎先生,这边请。”
两人随着餐厅经理走了,留下的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杜婧把目光从黎宋的背影上收回来,问身边人道:“那人是谁?”
“谁?”伍子胥还沉浸在涂小图竟然认识黎宋的惊讶中,有点反应不过来,“哦哦,他是黎宋,锋益的董事长。”
餐厅外,通知了当事人的陆仟再次拨了个电话,电话通后,他对着电话的那边道:“来玩玩儿吗?”
倾程在小涂进餐厅后不久到的,是的,陆仟通话的对象就是他。两人没有多说,也进去了。
路过伍子胥那桌时,陆仟装作很惊讶地停下打招呼:“哟,好巧啊!”
他一改之前的冷淡,热络地打了声招呼过后,向两人介绍了自己的朋友:“这位是我的朋友。”他的语气故作暧昧。
见过涂小图与黎宋之后,杜婧觉得自己更讨厌同性恋了,因此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的朋友啊。”陆仟看着她道。
杜婧干巴巴地回了句:“没有。”
陆仟也不是太在意她的态度,听完笑了笑:“那就好,我先走了。”
他和倾城离开的时候,借着B型者的绝好五感,听到了杜婧厌恶的窃窃私语:“同性恋真恶心。”他听了也只是耸肩一笑。
陆仟进到包间里的时候,黎宋正优雅地品着红酒,他身边的小涂则若无旁人地发着呆。
“还满意我的表现吗?”黎宋搁下酒杯,抬头朝他笑了笑。
“太满意了。”陆仟点头,“事实证明,你天生就适合演戏。”
“这听上去不太像夸奖。”
“你想太多了,这就是真真实实的夸奖。”陆仟一屁股坐下,抖着二郎腿,“看了你的‘演出’后,我都有点担心,你对我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了。”
黎宋道:“你侮辱了我的人格。”
陆仟无辜:“我只是在阐述我的担忧,如果你觉得我的某些话语冒犯了你,我道歉。”
黎宋笑笑,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陆仟伸手扯了扯倾程的一角,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转向小涂:“不开心?”
小涂恍然看了他一眼,呐呐道:“很开心,谢谢你。”他只是对感情的淡化觉得有点茫然,今天的见面,让他再明白不过,那个人不再对他产生影响了。
陆仟捏了捏他的脸:“开心可不是这样的,得吃!”说完,看向黎宋,“黎宋很乐意请客的,是吧?”
黎宋笑而不语。
因为高兴,陆仟喝了不少酒,酒量一般的他很快就醉了,而且发起了酒疯。他抱着身边的倾程嚎啕大哭起来,泪珠子一串串儿下掉。
黎宋惊得手都顿住了:“他怎么了?”
陆仟只是哭,边哭边嚎:“你不要死!不要死!”顺便把鼻涕眼泪掼到倾程身上。
倾程脸青了,倒也没推开他,任他抱着自己发疯。
黎宋递了哭泣中的“泪人儿”纸巾,却被抓住了手,对方抓着他,泪眼朦胧。陆仟看着他,又甩开了他的手,将脸往前一凑。
黎宋一愣,拎着纸巾想帮他擦擦,后者却一回头又埋进了倾程的颈窝。
“大白!你不要死啊!”
黎宋眸光闪了闪。
倾程却是再也没耐心容忍他哭闹,束了他的手脚,直接将他打包回了宿舍。
“不许哭。”倾程皱眉。
陆仟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倾程挺满意了,丢下他进到浴室洗漱,可是他没想,他却像赖上了自己,尾巴似的跟着。倾程面无表情地把他关在门外。
被关在门外的陆仟就这么看着门,也不哭闹,他伸出手指落寞地刮了刮门,小孩子似的戳了戳,委屈得不行。
一分钟后,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倾程看着他,后者伸出手去够他的手。
默了默,两人一起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