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我愿意!!”
“那好……我会请玉帝免你一死。迄今起到黄泉忘川去修行。人间二十年,便是你功成那刻。到时候,你就可以重返人间,寻找你的有缘人。”
“谢谢月老!谢谢月老!”阿梦激动地连磕几头,泪水又落了下来。
“孩子,你不必谢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的爱,你的深情。我是掌管爱情的神,对所有有情人我都那么眷顾。只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你的有缘人不再相许于你,待你阳寿已尽时,便永远打落地狱,永生不得轮回。”
阿梦连连点头。
“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玉帝。”
2、
二月,琼花倾城,随雨碎落一地。辗转温香。
“楼主。那个孩子,已经醒了。”
烛台案前,一个男子微微抬首,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放下手上东西,男子起身走出房外,走进另一个房间里。塌上躺着一个约七岁的孩童,额头绑着绷带。身子像是散架般,动弹不得。
“孩子,你终于醒了。”男子走上前,孩子闻声,欲要仰头张望,身子动了动,却痛得龇牙咧嘴。
“你别动。我正过来着。”说罢,男子走到床边,坐下,又将孩子托起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孩子努力想看清楚男子的脸,仰头的幅度很小,只能看向他的下巴。
“你从山上摔下来,幸好我等路过才救了你。你的家在哪?你怎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孩子伸手扶了扶额头,抬手那瞬,他双目一顿。张开掌心看着,“怎么会,我怎么变成这样了……镜子,我要镜子!”孩子呼道,男子一愣,片刻立马起身从桌边拿过一块铜镜递给他。孩子拿着铜镜,慢慢映上自己。
镜中倒影,肉肉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简直就是一个六七岁孩童的模样。
“真的变了,就连年龄……也变了。”
“你怎么了?放心,你摔伤的地方我已经替你敷了药。不会留下疤痕的。”男子蹙眉说道,他坐回到床边,扶着孩子的肩头。孩子仰头,瞬间和,他怔住了。
这个男子……
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甚至是气息,都跟他一模一样!!
“司徒!!是你吗,司徒。”孩子喊了声便拥入男子怀抱中。男子顿了顿,手顺应地揽住孩子。那个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半响抬头,竟是一片泪颜。
“司徒,我是阿梦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阿梦?这是你的名字吗。”
阿梦连连点头,说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梦中,梦中,唯余梦中。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男子更是一头雾水,半响他轻轻一笑,将孩子扶好靠在自己腿上,用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泪:“阿梦,我不是司徒。我姓秦,全名叫秦枫。”
“秦枫!?”阿梦愣了一下,“那这里是哪?”
“扬州,秦楼。”
“扬州,秦楼!?那,那你岂不是秦如衣的儿子!!”阿梦惊呼道。只见秦枫一顿,看着他。若是他人直呼先尊名讳,秦枫必然勃然大怒。可是由着六岁小童口中说出,秦枫只是感到惊奇。
“没想到你认得我父亲。没错,家父正是秦如衣。”
“怎会……司徒回魂到秦家去了。那,月老说的痕迹……咦!”阿梦霍然抬头,看着秦枫那张白皙的脸,他那一头披着的乌发随意的散着,趁着他柔美的脸。
“你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一道疤痕?是你婴儿时候……被利器所伤。”
秦枫的笑容凝在脸上,半响辗转一片惊讶。他用手指拨开乌黑额前发,在那隐蔽的发丝间,雪白的皮肤上,果然有一道成疤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深,像一只水蛭布在上面。时过二十年,已经变成了带了紫红的肉色。
“这个事情只有我和我爹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梦惨淡一笑,口中喃喃说道:“你真的是司徒。你的额头上那块疤痕……就是当年我救你时留下的痕迹。月老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这么看来,早已物是人非。你是秦楼主,我却成了一个黄发垂髫的孩童。”
“阿梦,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马上找大夫来给你瞧瞧。”见阿梦目光有些呆滞,又自言自语。秦枫心中担心他是不是从山上摔下来磕坏了脑袋。
阿梦慢慢垂下眼,片刻一抬,看着秦枫:“不用找大夫了。这就有个货真价实的大夫在。”
“大夫?在哪里?”
阿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你留我在秦楼,让我当你的御用医师吧。”
秦枫看着他,半响莞尔一笑,伸出大手在阿梦的发上使劲揉了揉:“你在玩过家家呢。好了,不闹了,你乖乖睡觉。我叫人做点吃的送来。”
“你不信我啊!我说的是真的。”
“是是是,余医师!”秦枫笑着敷衍道,片刻他站起身来,给阿梦盖上被子,转身欲要出户。就在这时,一白衣卫匆匆而来,在秦枫面前作了一揖:“楼主!同样的事情……这次发生在西南。”
秦枫双目一凛,温柔全失,凌然肃起:“这次死了多少人?”
“听说……是一个村子。”
“什么!!”
“现在江湖上都在流出秦楼是黑暗组织这一说了。楼主,您要不要亲自临下去考察一番。莫要秦楼蒙上不白之冤。”
“若让我找到那个冒充我秦枫的,定将他大卸八块!命白衣卫备马,另带精英三百。立即出发。”
“是!”
“秦枫,秦枫!你是不是要出去,带上我。我也去!!”阿梦立即从床上爬起,挣扎下地。刚迈出一步,身子就一个不稳往前栽去。秦枫急忙接住了他。
“你好好在秦楼里呆着。我会找人照顾你的。”
“不要,我也去!!”
“不行。你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吗。这可是决斗,会丧命的。”说罢,秦枫将阿梦抱起,放回床上。
“你是怕我成为你的累赘是不是。我说了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救治伤员!”
秦枫看了阿梦一眼,半响面色一沉,语气有点颤抖。他似乎在抑制着怒气:“阿梦,乖。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也够累了。你就乖乖呆在秦楼,等我回来。好不好?”
阿梦口张了张,却没有把话说出来。他撅了撅嘴,翻过身钻进被窝。阿梦感觉秦枫看了他很久,片刻只听一声长叹。秦枫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待秦枫才走一会,阿梦掀开被子下床,飞奔扑到窗边向下看去,他看见秦枫那一袭白衣正在楼下指挥着。那系英姿,与他不羁的容貌,恰成一副君临天下的形态。
阿梦心底一慰,他转过身,穿好衣服,又拿了一颗药丸放进嘴里。半响全身伤痕不见。他捏着脚步下了楼,这时候秦楼的人刚好出发。阿梦却往反方向走出扬州城,直向郊外。待到四处无人,阿梦连连跺脚,口中喊道:“土地,土地!”
过了好久,一个灰头土脸的老人悄悄从隐蔽出探出半个脑袋,阿梦耳朵一灵,极快转身,伸手将土地从地里拖出。
“你好大胆,我叫你也敢不出来。”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是谁啊。”
“才过了二十年,你就把我给忘了?我是当年托付你找后羿的兔仙。”
土地思忖了许久,半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听说那兔仙被谪仙贬下凡间了。原来,就变成你这幅模样。”
阿梦眉头一拧,斥道:“怎么,见我被贬下,就要看不起我了。”
“不敢不敢……嫦娥和月老曾交代过小的,在人间里务必要照顾好大人您。大人有什么吩咐,请说吧。”
阿梦心头一暖,想不到自己被贬下凡间了,嫦娥和月老依旧情深意重。
“给我备一匹千里马,几许盘缠。”
“大人要出远门?”
“我要去西南一趟。”
“西南!我听那边的土地说过,那一代正在闹动荡。三天前,那有个村子被人大肆屠杀了。全村一百二十七条人命无一生还。可谓冤魂屡屡啊。”
“我就是因这事而去的。”
“怎么,你要替他们起死复生,还是引渡?这,好像是阎王的人管的吧。大人,既来之,则安之。这些生死就听天由命,你不再是仙了,好似……没有管的必要。”
阿梦面容一怒,道:“我纵不能起死回生。但我可以把伤者救活。减低伤亡。我叫你去准备,你就快去。不要诸多废话,碍我做事。”
土地看着阿梦,稚气的脸上一片嚣张,他叹了口气,连连道是,心里却想:“纵使模样便了,内心性子还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个十足十的兔仙大人。”
一刻钟后,土地带着一匹千里驹和一个包袱回来了,他把东西递给阿梦。口中叮嘱了几句。阿梦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土地。半响他翻身上马,土地念在阿梦现在是六岁孩童的身高,特意寻了一片小马给他。减低了不便。
阿梦抓起马缰绳,驾地一声,马迈蹄子,飞奔而出。
七天七夜,秦枫一行人终于到了西南。他等站在城门之前,却见城里一片冷清。秦枫眉头一蹙:“这才是晌午,怎城里如此冷清。”
“怕是那个冒充楼主的人,搅得满城风雨,让人闻之变色。谁还敢走到大街上来,这不是白白送死。”
秦枫面容一紧:“我一定要将那个家伙找出来。还我一个公道。”
说罢,一行人下马入城。这城里荒凉得人烟绝迹,就连鸡鸣犬吠都听不见了。走了许久,一间开放的客栈都没有。秦枫脸泛虑色,这时候,一白衣卫上前说道:“看样子全城的客栈都没有开。不如,我们到附近村庄去寄宿,可好?”
“附近村庄,如今有村庄被那无名人士屠杀干净。你认为还有村庄会让我们入住吗。”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掩人耳目入住。看看是哪个家伙冒充秦楼的人。”
秦枫想了一会,点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龙头,道:“走。”
最靠近城镇的一个村庄,人员亦是才满一百左右。平日都是以自家种的蔬菜果实,养的牲口等拿到城镇卖了换钱。但近日出了这等大事,人人都大门紧闭,不敢迈出家门一步。秦枫等人来到村口时,遥遥望去,亦是一片凄清。
“把你们的衣服,装备卸下。换上粗布麻衣。我们就乔装成别庄逃难过来的村民。”
“是!”
黄昏时刻,阿梦来到了这座村庄前。他下了马,走进村子里,四处皆大门紧闭。风沙倏然,卷起一地荒凉。
“怎么连这里也是这般!城镇如此,村庄如此。叫我今晚投靠哪去。”
“大人,大人!”一阵叫唤,紧着,一个土地遁地而现,看着阿梦,说道,“你就是扬州土地说的那位兔仙大人吧。小的是来招待大人的。现在因为屠杀事件,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今早才来了一批从别庄前来投靠的村民。已经分别入住各户了。怕是大人已经无处容身。不妨就到小的府上委屈一下吧。”
“前来投靠的村民!?”阿梦愣了愣,这么说,秦枫等人还没有赶来了?半响,阿梦点点头,便随着土地往山神庙而去。
黄昏日落,残阳似血,映红了整个村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带着一行人骑着白马来到村前。男子一袭白衣,眉目之中尽现杀气。风将他的黑发飞扬,半响,男子嘴角一翘:“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夜深了行动。”
“是!对了,庄主,小的知道这附近有座山神庙。天黑之前,我们不妨到山神庙落脚。”
“就这么办。”
阿梦靠在山神庙的一个蒲垫上睡了过去,睡梦之中,隐隐听见马蹄与脚步。他倏地一紧,立即起身,从门缝开去,一行浩浩荡荡人正往着走来。阿梦皱了皱眉,待人群逼近,阿梦双眼一亮。
“是秦枫!他们也来这了!秦枫一定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待他入门,我要给他一个惊喜。”阿梦心里盘算着,他站在门后。耳朵贴在门边,他听着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就在门外。
白衣男子站在门外,仰起头看着这所山神庙。
“这地方甚是隐蔽,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说罢,他抬手推门,屋外光线洒落,就在这时,一个雪白身影飞奔而出,扑进他怀中。白衣男子未反应过来,就往后倒去。躺在地上。
“呀,惊喜吧!”阿梦笑嘻嘻抬起脸,白衣男子被他压在身下,眼里充满了惊色。他怔怔看见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笑得是如此天真无邪。
“哪家的孩子!!胆敢对庄主无礼!”一随从说出,随即,就要拔刀。却见白衣男子扬手制止。他坐起身子,阿梦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揽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
“你的心跳得好快。你是不是也被我吓到了?不要怪我擅自出来,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白衣男子面容肃了一下,却缓了下来。他站起身子,对身后人令道:“你等在外侯着。没有我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是!”
说罢,白衣男子转过身,走进屋里。阿梦随之跟了进去,见白衣男子不搭理他,阿梦心中切了切,拉住了他的白衣:“喂,你怎么不理我。我知道……我不听你话,擅自出来,是我不对。可,可是你看。我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说罢,阿梦将衣衫扯开,露出雪白胸膛。白衣男子脸上一惊,面容霍然一片红潮。
“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阿梦见男子这等反应,有些惊奇。半响他还是照做,将衣服穿好之后,他席地坐了下来,见白衣男子扔站着,双眼看着他。阿梦拍了拍身边的地板,说道:“坐下吧。赶了七天路也该很累了。”
男子不作举动,阿梦皱了皱眉,爬起身子伸手将蒲垫拉了过来:“怕脏了你的衣服,你就坐这个呗。”
见男子依旧不动声色,阿梦似乎有点怒。他噌地站起身来,突然拉着白衣男子的手。将他拖了过来,一扯他的衣衫,男子一个踉跄,坐了下来。男子一面泛红,不满叫道:“喂,你干什么。”
阿梦突然钻到男子怀中,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
“司徒,兴许过了二十年,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如今你的魂魄寄居在这副身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一生都跟你在一起。”
男子身子又是一颤,他低下头去。却看见阿梦已经一面泪痕,他手紧紧攥着男子的衣衫。泪水将男子的身前打湿。半响,阿梦仰起脸,那就如梨花般的面庞让男子心底恍然一怔。
男子的手微微抬起,又欲抬还休。摇晃的眸里又带了一 丝不舍,最后,男子终于伸手,轻轻替阿梦拭去了泪水。阿梦心中一颤,突然抬手勾住了男子的脖子,脸往前倾,吻落在了男子的唇上。男子背脊一紧,欲要挣扎,阿梦却越来越深,男子感觉,阿梦的舌尖已经探进了他嘴里。